第十八章 冥門迎賓
兩個青銅編鐘群演同時奏出的音律聲響巨大,秦風齊風之聲高低浮沉混雜相合。**首發.Se**儘管除了王騰虎外另外三人並聽不出到底曲樂中哪個是秦風,哪個是齊風,可是他們依然覺得這合鳴之聲浩然相容氣勢磅礴。
也不知道本身秦國的音律和齊國的音律是否相容,總之現在所合鳴的兩首曲樂渾然一體,無論是節拍還是音調在合奏中都沒有任何偏差。
一陣兒過去,曲畢。王騰虎長抽一口氣,嘆服著說道:「真是天作之合!在臨淄博物館聽了這麼久的編鐘演奏,都是周朝各國的單獨音律,總是感覺比較單調。完全沒有想到秦國的音律竟然可以同齊國的音律一起來演奏,而且聽起來就有如現代的交響樂一般。」
瀟洒笑著說道:「還有一點,你在博物館中所聽音律是現代人演奏的,而現在你聽到的音律雖說不是古人演奏的,但也算是原汁原味的了。」
王騰虎點點頭。
耗子錘雖然也在聽音樂,聽完音樂后也在聽他們討論音律,但他對這個並不感任何興趣,他感興趣的是跪在他們四周的百來號太歲構成的人。他沒有見過太歲,弄不明白為什麼這些人竟然如此栩栩如生。他問瀟洒說:「瀟洒,你說為什麼古人用太歲做成人型,看起來就像真的一樣,而且過了兩千多年幾乎沒有變化?」
瀟洒手上的那塊太歲還沒有丟,他遞給耗子錘看,然後說道:「太歲是肉狀植物,撥開太歲外邊,看起來就和人的肉差不多。不同的只是人有血有肉,而太歲只有肉沒有血。」
豬排三說道:「不知道你是豬腦還是人腦,大家都明白的道理你都不明白?看到這些人盤著的腿你應該就知道了,這些其實也是太歲的一部分。太歲的上部分雕刻成人的形狀,而陷入地下的則是吸收地下的養分,讓太歲能夠一直存活下來。就這樣,整個太歲一直是活的,兩千多年以後咱們看這些用太歲雕刻出來的人才可能還一個個這麼鮮活。」
耗子錘忽然又說道:「走,過去看看編鐘!」
豬排三說道:「你他娘的到底是什麼人?怎麼是這種跳躍性思維?一會兒這個,一會兒那個。如果讓你來當咱們的頭,咱們不是被累死就是被你煩死!」
「奇怪了,這編鐘為什麼剛才一直在分別奏秦風和齊風,為什麼會忽然來個秦風齊風一起演奏。秦風奏的是什麼意思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齊風奏的是齊國的『迎卿曲『,也就是迎接大臣上朝時候的曲子。」王騰虎奇怪的說道。
耗子錘詫異著說道:「不會吧,老子還以為奏的是哀樂。你們說,死人墳墓里不奏哀樂,難道還奏喜樂嗎?」
王騰虎說道:「你不懂,這種音律是中性的,普通情況下是不會演奏這種音樂的。古時候群臣上朝完畢以後,齊國宮裡的樂師就會演奏這種樂曲,一曲奏完,君主才會上殿。根據博物館里的人說,因為只有群臣等君主,而沒有君主等群臣的規矩,所以這曲子也有一個提醒君主群臣已經都來了,他也應該上殿了的作用。」
瀟洒說道:「聽你這麼說,估計合奏的秦風也和齊風是一樣的,是作為一種迎接群臣上朝的禮樂。」
耗子錘口無遮攔又說道:「秦國和齊國的上朝禮樂為什麼會同時在這裡演奏?莫不是史書記載有誤,其實秦國就是齊國,齊國就是秦國,他們本來就是一個國家。」
豬排三實在想抽耗子錘一巴掌,憤怒著說道:「你快點給老子閉上你的臭嘴,好歹你也算一個歷史系的大學生,就不要在這裡丟人現眼了!齊國和秦國怎麼可能是一個國家?」
耗子錘也知道自己說的這些實在荒唐,不再說話。
瀟洒說道:「咱們過去看編鐘。根據歷史文獻上記載,幾乎所有出土的每組編鐘其中一個都會有銘文。銘文上都對於編鐘的主人和編鐘的作用都會有所記載。不只一個墓的主人是通過編鐘銘文上的記載而明確的。」
耗子錘又忍不住問道:「那是不是有銘文的編鐘就會比其他編鐘更值錢得多?」
瀟洒點頭說道:「是的,如果說值錢,所有其他編鐘加起來都不如一個刻有銘文的編鐘值錢。按照地下文物市場的習慣,銘文越多的古代器物就越值錢。」
豬排三表示同意,說道:「應該是這樣。因為銘文越多,古人傳遞下來的消息就越多,無形中就會使這件古物的價值成倍提升。」
耗子錘賊亮的眼睛更亮了,獨自喃喃小聲說道:「那老子只有求爹爹拜***讓這兩組編鐘其中有銘文的那個是最小的編鐘了。」
說話中,四人一起走到左邊的編鐘群前面。
這些編鐘一個個都和新的一樣,沒有一點灰塵,沒有長一點銅銹,自然的古綠色在這麼幽暗的環境中依舊很顯眼。編鐘有大有小,每一個編鐘都刻有花紋圖案。他們看這些編鐘,花紋圖案竟然沒有一個相同的,卻又極為相似,而且都是極為古怪的樣式。再細看之下,編鐘上的圖案隱約中好象有一些聯繫。
第一個編鐘最大,圖案看得最明顯:一個瘦長的四足怪人腳踏行雲之上,手握大鎚敲向頂上的大鼓。
第二個編鐘稍小一些,圖案依舊清晰:還是這個四腳怪人腳踏行雲之上,但他手中拿的卻是一面大鑼,正作打鑼之狀。
四人把這幾十個編鐘圖案看完,上邊的雲和其他圖案基本都差不多,所不同的只是人物所拿樂器的不同。難道這編鐘群的圖案就是為了反映當時樂器種類的全樂圖?
「你們看到哪個編鐘上有銘文沒有?」耗子錘問道。
王騰虎回答說道:「沒有,外邊都只有圖案,看得最多的就是雲和四腳怪人,根本一個字都沒有。」
耗子錘說道:「媽的,出土這麼多編鐘聽瀟洒說都有銘文,不可能這裡的沒有吧?瀟洒,銘文一般刻在編鐘什麼地方?」
瀟洒搖搖頭說道:「我怎麼知道?我只知道出土的編鐘群其中一個編鐘會有銘文,但我沒有見過,到底刻在什麼地方不知道。」
耗子錘見瀟洒一問三不知,討了個沒趣,他想起銘文會不會是在編鐘裡面?他又拿起手電筒往編鐘裡面亂照,可惜依然什麼都沒有發現。
「嘿嘿,銘文不在編鐘上,原來是在架子兩邊。」王騰虎在放置編鐘的兩邊架子上發現都刻有古字,字都是從上而下刻成。
放置編鐘的架子是由最好的楠木做成,試想一下這麼多編鐘的重量,絕對不是普通木頭可以支撐的。
瀟洒用洛陽鏟輕輕敲了敲左邊的架子,發出似鐵一般敲擊的聲音。(www..)瀟洒說道:「果然是楠木,這麼堅硬。」他又抬頭從上至下認真看那些刻在上邊的字。
這時候耗子錘也走了過來看這些字。手電筒照在架子上,說是架子其實看起來就像裹了漆的木板一樣。這個架子很寬大,字刻得不小,只有二十一個字,很容易就能看得明白。
可是這些字很古怪,似棣書、似古篆、又似彷彿似草書,估計沒有人能看懂這些七形八怪的蚯蚓文到底寫的是什麼。
耗子錘從上而下看了半天是一點都沒弄明白,大罵道:「什麼屁字,我嚴重懷疑古代的人到底會不會寫字。」
豬排三看瀟洒還在那裡看,忍不住說道:「如果人人都會看,拿那些古文字專家來幹什麼?我說咱們看不懂,不代表外邊的人看不懂。咱們把這些字給拓下來,出去以後找個人幫咱們認認?」
王騰虎想了想說道:「不錯,把字給拓下來。不要在這裡盜了半天墓到最後還不知道這裡埋的到底是哪位。」耗子錘又說道:「還要找墓誌,墓誌是成塊的,拓起來容易。」
古怪的文字似乎吸引了瀟洒,瀟洒在左邊的架子上看了好一會兒,又慢慢走到右邊架子前看上邊刻的字。
「瀟洒,你難道看得懂這些字寫的是什麼?」豬排三見瀟洒這麼全神貫注,不禁疑問道。
瀟洒回過頭來,又搖頭說道:「這種怪字誰能看得懂?我只是覺得把銘文刻在編鐘架子上有些奇怪。我看的不是這些字,而是這些架子。你們說為什麼這些架子怎麼就這麼寬呢?」
「答非所問,心中有鬼!瀟洒,你說,你是不是看得懂這些字?」豬排三板著臉又問道。
瀟洒臉色一變,立即又恢復原色,淡淡說道:「胡說,如果我連這些字都能看懂,我還去讀個屁的書。隨便找個翻譯古書文字的工作就夠錦衣玉食了。」
豬排三忽然開心笑著說道:「哈哈,誰叫你小子在咱們四人中學習成績最好?咱們已經對你產生了依賴心理,覺得你無所不能。」
耗子錘嘆口氣說道:「哎,造物弄人啊。別人說大學生畢業去賣肉已經很慘,誰知道咱們四人更慘,還沒畢業就做了地下工作者。」
瀟洒冷笑著說道:「那你怎麼不看看咱們存摺上在資中一晚上就增加了三十萬?」
耗子錘咬牙說道:「前次還不是因為老子英明果斷,如果沒有老子的奮不顧身,根本一分錢都弄不到。而這次咱們的目標是五千萬!」
「五千萬?難道你準備開輛卡車來把整個陵墓的冥器都弄出去賣?」豬排三吃驚說道。
瀟洒說道:「得了,得了,玩笑開夠了就跟我到另外一個編鐘群去看看是不是也有銘文。」
果然,另一個編鐘群的銘文也是刻在兩邊架子上。他們走近了才發現這個右邊的編鐘群的編鐘和左邊的有很大不同。
左邊的編鐘群上的圖案是一個四腳怪人拿著各種樂器做著各種姿勢。右邊的這個編鐘群卻是一個蛇身女人手持各種樂器。唯一相同的就是他們腳下踩的行雲和每個大小相同的編鐘上人物所拿的樂器。
放置編鐘的楠木架子看起來樣式差不多,只是左邊的編鐘群的架子是硃紅色的,而這邊的編鐘群的架子是烏黑色的。
王騰虎仔細看了看這些字,雖然他並不認識這些字,但他很快就發現兩組編鐘架上所刻字的區別。他說道:「兩組編鐘的字風格似乎有些不同,可能完全是不同字體。更奇怪的是左邊的編鐘架上的銘文是陽刻,而這邊的編鐘架上的銘文是陰刻。」
所謂陽刻就是字體凸出表面,所謂陰刻就是字體凹入表面。
「那邊是男人,而且是陽刻;這邊是女人,而且是陰刻。難道這兩組編鐘群是代表了陰陽?」豬排三說道。
耗子錘說道:「又來了,陰陽風水說再現江湖,太無聊了。編鐘就是編鐘,在古代是一種禮器。不要什麼東西都和陰陽聯繫在一起好嗎?」
瀟洒依舊如剛才一樣,看完了左邊架子的字,又走到右邊架子看。忽然他說道:「我覺得有些奇怪,感覺這兩組編鐘並不是屬於同一個人。」
瀟洒這麼一說大家吃了一驚,豬排三問道:「你又看不懂上邊的字,怎麼知道兩個編鐘不屬於同一個人?」
瀟洒把自己的想法給他們一一解釋。
周朝和漢代不同。周朝有一套嚴格的禮樂制度,編鐘禮樂器只局限於周王使用,任何其他人使用那都是殺頭大罪。在漢代的就不一樣了,漢代編鐘好多都只作為一種樂器而不是禮樂器,對於使用上沒有地位限制。
從這裡出現了編鐘群上可以看出這墓一定是東周後期諸侯墓無疑。因為即使到了東周後期,諸侯雖然依舊沒有使用編鐘的權利,可是各諸侯的勢力已經很大,這時候周朝已經日漸沒落,根本沒有能力來管及各諸侯內部的事情。其時,勢力強大的諸侯已經把自己看成了王,開始使用周朝宮廷的禮樂器,編鐘由此進入了各諸侯的宮殿之中。
即使編鐘已經進入各諸侯國宮殿,但在民間和官吏家中若使用編鐘禮樂器的仍然是大罪。
在東周後期,編鐘只有周王和各大勢力諸侯的君主所擁有,這是絕對沒有疑問的。而且從來就沒有聽說過哪代秦國君主在位的時候改變了本國文字的。由此可以看出,編鐘如果是同一個君主的,那麼上面的銘文一定應該是一致的字體。
所以兩組編鐘應該不是同一個君主所擁有,但為什麼不同君主所擁有的編鐘會出現在同一個陵墓之中?
豬排三想了想,說道:「你們看有沒有這種可能:秦國滅掉了其他國家,繳獲了他們宮殿里的編鐘。秦王死了以後就把這組編鐘順便也給弄下來埋在這裡。」
瀟洒點頭說道:「有這種可能,這編鐘奏的是齊風,難道這是齊國的編鐘,上邊的銘文是齊國的?」他也想了想,忽然問王騰虎道:「老虎,你在臨淄博物館看見過那些編鐘上的銘文嗎?」
「看過幾次,但記得不是那麼清楚。怎麼?」王騰虎詫異著答道。
瀟洒皺眉說道:「那你仔細看看這些字,再和你所看到的齊國文字對比一下。」
王騰虎愁眉苦臉的看著編鐘架子上的字,顯然他在一面努力回想以前自己看到的字,一面和這些字進行對比。看了好一回兒,他興奮說道:「不錯,這些字好象和我在臨淄博物館看到的銘文的字差不多,雖然字有些不同,可是風格這些都完全是一致的。」
瀟洒說道:「那這些字你認為絕對是齊國的文字了,對嗎?」
王騰虎肯定的點點頭,說道:「絕對,我不會看錯,山東人不騙人。」
耗子錘忽然生氣大聲斥責:「山東人不騙人?老子剛才問你們銘文一般在什麼地方,你小子看過銘文,難道還不知道?當時你怎麼不開腔?怎麼當時你不說山東人不騙人?」
豬排三不耐煩對耗子錘說道:「兄弟,你就不要在這裡扯淡和搗亂了,反正你也一個字都不認識。」
瀟洒緊鎖的眉頭還沒有張開,他只是不停說道:「齊國……齊國……這怎麼可能真是齊國的編鐘?」
「為什麼不可能是齊國的編鐘?看銘文的字體應該就是齊國的編鐘。」王騰虎對瀟洒如此舉動感覺頗為不解。
瀟洒嘆口氣說道:「你們可以想一想,是誰當政的時候滅了齊國?」
豬排三說道:「當然是秦始皇,齊國是戰國中最後一個被滅的國家。」他話剛一說完就感覺不對勁。
這裡根本不可能是秦始皇陵,秦始皇陵在驪山這是全世界人都知道的事情。
可是這齊國的編鐘?
豬排三又說道:「你們看有沒有可能是齊國的君主把編鐘送給了秦國的君主?」
「根本不可能,禮樂器在那個時候就是宮廷里的一種象徵,除非對其他諸侯稱臣,否則這東西一直都會留在自己宮殿里。」瀟洒說道。
王騰虎忽然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態,說道:「難道你們不覺得這個地方很可能就是秦始皇陵嗎?你們還記不記得咱們在千棺堡壘前看到的那些石像?」
「蒙毅?」另外三人同時倒退一步,他們內心的驚詫有多大可以想象。
那些石像里,蒙毅赫然在列!
瀟洒瞳孔緊縮,斷斷續續說道:「不,不……我只相信我們四人同時所做的夢。在我們的夢裡,秦始皇陵確實是在灞水旁的驪山。」
豬排三說道:「不錯,咱們是相信咱們的夢,正因為那個夢,咱們才會認識蒙毅。否則咱們怎麼能認出那石像中正有一個人是蒙毅的雕像?」
瀟洒為之語塞。
忽然,這兩組巨大青銅編鐘群又同時開始奏樂,又是秦齊合鳴!巨大的響聲使得四人不得不又退回到太歲所做的文武百官群中。
「怪事,怎麼又是兩種音律一起奏響?」王騰虎說道。
隨著音律之聲,「咔嚓」的機關發動之聲響起,漸漸混雜於秦風和齊風之中。
四人同時預感有事情即將發生,他們又向後退得幾步。
兩組編鐘中間竟然有兩扇關閉的門,現在正在逐漸向內打開。四人看得目瞪口呆,他們根本沒有想到這個地方還有延伸的空間。
耗子錘又在叫大家進門去看個究竟。
豬排三止住他,說道:「咱們一直站在編鐘前面,沒感覺到觸動了什麼機關,為什麼這門會忽然開了?看看再說。」
這時,更令他們吃驚的情景出現了:一輛巨大的青銅四輪車緩緩向門外駛來,四輪車氣勢絕大,裝飾華麗,其上珠光寶氣,車的四面都刻著螭,張牙舞爪十分兇惡。
但,令他們吃驚的還不是這些。而是這巨大青銅四輪車上竟然放著一個巨大的朱紅漆棺槨!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本人即將推出的第十九章《秦君隱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