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百官群臣
「走，過去看看，先把這些樂器看好了，如果墓里值錢的東西都太笨重，咱們弄幾個小點的編鐘出去賣錢。你們可不要小看了編鐘，隨便一個賣個幾百萬不是問題。嘿嘿。」耗子錘得意說道。
豬排三嗤之以鼻說道：「是人都知道編鐘值錢，別說編鐘了，青銅古器都值錢，特別是周朝的。但是你小子也要弄明白，倒賣什麼都不要去倒賣青銅古器。如果一旦東窗事發，那可是要掉腦袋的。這些青銅古器都是燙手的山芋，如果唐教授還和咱們在一條戰線上估計問題還不算太大。現在咱們道上沒關係，就算咱們敢賣，那你說說，有誰又敢買？」
耗子錘聽他這麼一說頓時沮喪：這是什麼道理？專門來盜墓，這也不能拿出去，那也不能拿出去，實在太說不過去。難道盜墓販寶必須要一條流水線不成？
瀟洒說道：「青銅器咱們還是悠著點，沒必要最好不要亂動，那是浪費力氣。這個地方可大呢，我看咱們還是把火炬點上，照得寬一些。」
四人滅掉電筒點燃四把火炬，慢慢向大殿裡面走去。他們正是在山腹中，感覺十分陰冷，誰也想不到這個山腹中竟然被開鑿得完全中空。「引仙殿」已經很大，但與這個大殿比較起來卻實在是大巫見小巫了。
這個大殿火炬燃燒起來四周很遠的地方都被照亮，可是他們完全看不到四周的牆壁。他們只是朝著禮樂聲發出的方向行走。就在他們行走之間，禮樂聲停止了一次，然後一會兒又再響起。
王騰虎邊走邊說道：「又變成了齊風。」
豬排三說道：「真是奇怪，秦國的陵墓中即使有樂器演奏，奏出秦風也就對了。為什麼這裡竟然還會出現齊風樂曲？而且更奇怪的是，他國的音樂，只有齊國的，為什麼又沒有其他國家的？」
耗子錘說道：「若說秦國仰慕齊國的曲作得好，要去學齊風這也不大對。秦國這麼強大和自負，秦始皇統一全國以後還滅掉他國的字和焚書坑儒就說明秦國不是一個善於融入他國文化的國家。」
瀟洒說道：「耗子你說得大體上沒錯，但秦國在春秋和戰國的時候並不是任何時期都非常強大。秦國以前並不強大。秦穆公之前秦國不過是西周一個小國，他在位的時候任用百里奚、丕豹、公孫支等賢臣，打下了秦國的基業。秦國的真正強盛是從秦獻公執政和秦孝公採用商鞅變法開始的。」
豬排三忽然說道：「我不明白，這些編鐘為什麼能一直響個不停？」
瀟洒說道：「過去看了就知道，大家小心些。」
「啊！停，你們看前面！」王騰虎叫停三人。
好多人，好多的人席地而坐！他們已經彷彿看見了前方發著綠光的巨大編鐘群。但令他們更加吃驚的是隱隱約約看到在巨大編鐘群前竟然坐有上百個人。
四支強光手電筒向前方照去！
即使看得模糊，四人也禁不住冷汗直流。雖然用電筒照過去他們沒有什麼反應，說明這些應該並不是殉葬的人，可是一下子出現這麼大的排場，如何讓他們不覺得詭異？
他們不敢貿然跑上去看個究竟，只是遠遠的仔細看。
看樣子這些竟然是真人，不是假的，瀟洒摸出望遠鏡看了個清清楚楚。望遠鏡斜著看去能看到一些人的側面。他們的面部和真人一模一樣，圓潤光華；他們的表情生動，和一般石像的呆板完全是兩回事情。瀟洒不可置信的一字字說道：「活死人？」
三個字一出口，把另三人也嚇了一跳，都摸出望遠鏡向前面看去。
這些坐在地上的人的穿戴可不簡單。他們的身上所穿衣服和頭上戴的發冠都完全是秦國服飾。仔細一看，其中還分為了文官、武官兩類型。他們再仔細一看，文官在左邊方陣，武官在右邊方陣。文官衣著深紅色布袍，頭戴高璣束髮冠；武官衣著深褐色魚鱗甲蝟，頭戴青銅束髮圈。
望遠鏡從側面可以清楚的看到，所有坐在地上的文武百官面目模樣各異，但是都神色嚴肅。
這裡跪著的是文武百官無疑，看情形很可能是各官員上朝時候的排場。瀟洒說的「活死人」沒錯！這些人並不是石像，而是目前還有肉的真人！
可是從四人呼吸上來看，這陵墓中的空氣還算可以。既然有空氣，那麼人就不可能死後身體不會腐爛，就算是屍體因為某種原因不會腐爛，那皮膚都一定會幹癟。
兩千多年過去，眼前的一百多人容顏全部表現出毫無改變的樣子，這根本不符合自然規律。
一百多文武百官，全部背向瀟洒等四人一動不動，他們不能完全看清楚哪怕一個人的面目。
四個人的腿就像被盯住一樣，根本不敢上去看看這些兩千多年前的秦國百官到底是怎生模樣。
「秦皇聖棺」中的乾屍、「懸棺」中的濕屍、「白玉棺」中的嬰屍無一不是詭異異常。可是那只是單一的人物情景，四人做夢都沒想到過自己竟然同時參合在上百具千年不腐古屍中間。
豬排三顫抖著說道：「聽咱們那的風水先生說有一種奇怪的地方，現在俗稱『極陰養屍地『.傳說這種地方埋人下去即使不用棺材或者防潮，死人也不會腐爛。而一但這個地方埋了人下去，只要有人挖開，埋下去的人就會發生屍變！」
王騰虎顯然有點相信豬排三說的，問道：「你意思是說這個地方就是你們那風水先生所說的『極陰養屍地『？」
「屍變你個鬼！聽那些江湖爛人瞎說個屁？你不要告訴我這裡的一百多具古屍全部一起屍變。你耗子爺手上的傢伙可不是吃素的。如果真是你說的那樣，古代帝王早去找那些地方去了，誰他娘還把防腐弄得這麼麻煩？」耗子錘惡狠狠說道。
王騰虎似乎有些聽誰說誰就對的意思，他又說道：「也是，如果這個地方就是那個什麼『極陰養屍地『，那墓主為什麼不把自己放在這裡？咱倒是沒看到任何一個身穿龍袍的秦王老大。」
瀟洒說道：「現在風水先生全他娘的是騙錢的，豬排你這麼高的智商還去相信這些人的話？再說，風水這個東西可以作為選墓的條件，但所產生真的效果完全不是說的那麼玄。老虎的說法有問題，咱們老是說秦王墓，其實咱們進的這個墓很大可能不是什麼秦王墓，準確的說應該最大可能是秦侯墓。因為秦國稱王不過是在秦惠文王時候的事情，以前的秦國君主只是侯爵身份。」
王騰虎嘀咕說道：「管他是什麼爵位，不幹咱們的事，只要是大墓咱們就挖。」
瀟洒笑了笑，說道：「說不是王陵其實也和王陵差不多，秦景公的棺槨還採用了『黃腸題湊『結構。從這裡就可以看出秦國歷代君王都比較提倡厚葬。這個墓並沒有被盜過，我想咱們不至於空手而回。」
耗子錘最聽不得「厚葬」這兩個字，和「不至於空手而回」這句話，一聽到要發財，他小子的眼睛都快冒綠光，咬牙切齒說道：「瀟洒，還是你行，說的話簡直就是不要錢的興奮劑。俗話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咱們功名利祿在此一搏！兄弟們，上。」他說話已經有些語無倫次。
豬排三想了想說道：「就是，怕什麼怕？活人難道怕了死人？咱們偉大的唐教授說得好：活人不會怕了死墓！」
四個人畏懼之心仍有，但看他們說了這麼久話的當兒，那些坐在地上的文武百官根本沒反應。畢竟是死人，他們開始覺得不怎麼心虛，過去看看也成。
為了控制內心的驚慌，四人一道大搖大擺的走向席地而坐的百官。他們走著走著，只感覺腳下發麻，幾乎站不穩。從安全的地方走到上百人的死人堆里，確實還是需要很大的勇氣。
終於走入群官擺出的通向巨大青銅編鐘群的過道。他們反而忽然覺得如釋重負，不怎麼怕了，頗有一些群情振奮孤注一擲的態勢。
這時候編鐘奏出的音樂已經處於停止階段，整個大殿中寂靜異常，鴉雀無聲。
巨大青銅編鐘群已經一目了然，其氣勢磅礴，禮法莊嚴，編鐘數量更是匪夷所思。就連王騰虎這種在臨淄見慣了各種編鐘的人都覺得臨淄古齊的編鐘和這裡的根本無法比。編鐘群也分為了左右兩塊，分別由一個三層大架子掛上各種編鐘。編鐘依著大架子各分為三層，最上層是大型編鐘，中層是中型編鐘，最下層是小型編鐘。每一層的編鐘都是由左至右從大到小排列。
他們不禁想起了在臨淄唐墓中出土的編鐘。那裡出土的編鐘也是兩套，而每一套的個數都和這裡的一模一樣。只是那編鐘的規模比這裡的又要小上一些。有可能是到了東周後期，君王對音律的愛好發生了變化，編鐘所演奏的音律成了陪襯，所以編鐘規模弄得並不大的緣故。
這時候悠揚的秦風又再響起，因為離編鐘更近，現在的音律更加動聽更加清脆，四人覺得一陣心曠神怡。
「你們看編鐘的邊上！」王騰虎說道。
終於看清編鐘為什麼發音，現在所奏出的音律是秦風。右邊的那組編鐘架邊上有齒輪狀的東西在來回晃動，原來編鐘發音是由機括控制，每到一定時間，那機括就以不同的運行方式來控制敲打編鐘。
見左邊的編鐘也有齒輪排列狀的機關，但這個時候並沒有動。瀟洒說道：「嘿嘿，左邊的編鐘奏齊風，右邊的編鐘奏秦風。這正好可以解釋什麼要弄兩組編鐘在這裡。」
王騰虎搖頭說道：「還是不明白，為什麼秦墓里要弄出齊國的音律？」
「你們看這些秦國的官員！」耗子錘對編鐘並不十分感興趣，看了個大概，就把目光集中到了周圍的文武百官。
編鐘敲出的音律又停了下來，真是說停就停，就連一點點迴音都沒有，誰叫大殿的空間這麼大呢。
他們又向邊上靠去，仔細看那些文武百官，連看幾個以後，人人都是瞪大了眼睛，最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不相信眼睛看到的東西。也許在這個墓里實在太多的詭秘不尋常，他們根本就不應該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些文武百官清晰的面龐，和真人一模一樣。他們根本就不像死人一樣，即使是剛死的人也應該是面無血色，面部僵硬。可是在這裡的文武百官人人面目有神，臉有血色，和活人沒任何區別。他們的神態各有不同，年紀也能很清楚的看出來。有的人面色圓潤，顯然不過二十來歲；有的人面色滄桑，顯然三十有餘；有的人臉有皺紋，顯然已過花甲……
好在他們都是死人，既然已經到了死人堆里，這也沒什麼可怕。耗子錘說道：「這些人穿的衣服好象還是綢布做的，兩千多年千的人穿的衣服怎麼就這麼寬大呢？」說完他就蹲下去伸手摸一摸其中一個文官的衣服。
一摸之下，那文官的衣服立即掉下一片，落在地上摔成了灰燼。耗子錘揉了揉手上已經成為灰燼的布料，奇怪說道：「媽的，衣服傳在他身上還好好的，怎麼到了老子手上成了這副德行？」
瀟洒爽朗說道：「可能現在咱們看到文武百官所穿衣服的顏色並不是以前衣服本身的顏色。這些衣服兩千多年一直暴露在有空氣的環境中，早已經炭化，所以都有一些呈黑色。因為這裡沒有風，也並不潮濕，所以衣服穿在他們身上看起來非常完好。」
豬排三驚嘆說道：「衣服都已經炭化，人竟然一點事都沒有，這真有些神奇。馬王堆出土的女屍雖然很完好，但一個是因為本身泡在溶液中，一個是因為陵墓密封很好，其墓中的白膏泥和木碳就拉了好幾車就可以看出一斑。而這裡的環境完全暴露在空氣中，這些人的保存卻和生人一般。」
耗子錘又動了他的狗爪子，不過這次他戴上了手套。因為在他準備去摸一摸這些文武百官的時候想起了水銀斑。古代的人很多都是利用水銀來保存屍體，而水銀在人體中經過千百年以後會讓死屍全身充滿劇毒，屍體也因此不腐。
眼前這些人和他們以前看到長有水銀斑的屍體不同，根本看不出有任何水銀所留下的痕迹。不過這麼久屍體沒變化，沒有人相信古人並沒有採用任何藥物防腐。
手已經接觸到一個文官的臉，手套是堅韌的薄膠製成，就和直接用手摸並無二致。耗子錘忽然感覺自己摸到一張軟綿綿的臉，稍微用力，手隨著皮膚的彈性慢慢的陷進去。四把手電筒早已經同時照在這張臉上，這是一個年齡三十左右的中年人，他的眼睛睜著，似乎是在對他們怒目而視。他們已經很明顯的看到此人肌膚的彈性和常人無異，臉上的血色也不錯。
但，這究竟是一個死人！
「媽的，就和活著的人一個樣子。在古墓里還裝神弄鬼！」耗子錘罵道。他又用手捏住這人臉頰，接著又用另一隻手捏住那人另一邊臉頰。左右一拉，這死人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耗子錘滿意說道：「這就對了，這麼嚴肅幹什麼？笑一笑。」
王騰虎走到這人背後，猛的把這人向前一推，他想看看這人的腳到底怎生模樣。一推之下，這人只是向前劇烈晃動了幾下，然後又倒了回來穩穩坐好。王騰虎放開手，這人身後衣服出現一個巨大的手掌印。王騰虎奇怪說道：「不倒翁？不對，這人應該是下方被牢牢固定住了。」
豬排三蹲下去仔細看這人的腿，駭然說道：「真是古怪，這人沒有腿，他下邊的腿看起來似盤在一起，實際上卻只有一團東西。」
這句話引起大家的注意，都來看這人的腿。豬排三看得沒錯，這人身體以下從前到后近乎一個圓型，而且這圓型明顯比上邊的身體寬大很多。從大小形狀上來看都不可能是人的腿盤起來所能形成的。
瀟洒眼皮一眨，冷冷說道：「耗子，老虎，把這人腿周圍的衣物全部移除。」
耗子錘和王騰虎七手八腳把身體下方的衣服給抹開，大家終於看了個明明白白。
這哪是一個正常人的腿，這根本不是腿，而是一團烏紅色的肉團。他們所看的情景和那人面部所表現出來的情景完全大不相同。
若要說這些人是被殉葬，為了能讓他們跪好而又不倒，所以斬除了他們的腿。這種說法可能有一些道理。可是下邊的肉團生生接在上體，不像是人為接上去的。
瀟洒仔細摸了摸肉團，忽然感覺有些奇異，怎麼這肉團並不如真的肉那般鬆軟，而是相當結實。他拿出小刀，從肉團上挖下一小塊肉，然後站起來用電筒仔細查看。
耗子錘笑著說道：「嘿嘿，被挖了一塊肉，竟然不流血。正是活的死不了，死的活不了。」
瀟洒又用小刀把這人臉上的肉也割下一塊，和剛才在肉團中挖下的肉放在一起比較。
王騰虎對瀟洒這種奇怪的舉動十分不解，說道：「瀟洒，老子也不想說一些死者為大的大道理。不過你小子是不是太缺德了？挖了一塊肉還不夠，還要給死人破相。」
瀟洒冷笑著說道：「死人？什麼死人？這些文武百官根本都不是人！」
瀟洒這麼一說，三人著實吃了一驚，驚呼道：「什麼？不是人？那是什麼？」
瀟洒不緊不慢說道：「這些人和石像一樣，都是作為人物的象徵而已。他們根本不是真人，構成這些文武百官的物質是一種植物而已。這種植物你們應該都聽說過，就是唯一的肉狀植物，名字叫太歲！」
大家再看看瀟洒手上的兩個東西，這確實和肉還是有很大不同的，頓時恍然大悟。
這時候音樂聲又再傳來，現在的音樂再不是單獨的齊風或者秦風。
秦齊合鳴！
四人的目光又再不自禁落到兩組巨大青銅編鐘之上。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本人即將推出的第十八章《冥門迎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