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溫在華一頓，因為那個駭人的事實已經讓他完全忘記了這件事，但此刻他已經沒有心思去想這些，只好說：「我在這裡沒有找到我想買的。」

楊素馨點點頭沒有再追問，雖然這超級市場的商品應有盡有，但溫在華所用的每一件都是精品，所以在這裡買不到也很正常。

結帳完畢，溫在華再也沒有留下來的理由，只能在小蕊甜軟軟的掰掰聲中跟她們道別，他回到自己的車上，看著那一大一小的身影漸漸離他離去，擱在方向盤上的大掌忍不住地緊握。

要怎麼樣才可能讓胸口的懊悔消失？他的胸口疼痛得恨不得將自己的心掏出來，或許掏出來后，他將心送到她的手上，他感覺會好一點。

又或者是不顧她會不會傷心，衝去把她愛的那個男人殺掉，自己強行將她納入懷裡，由保護變成囚困，逼她愛上自己，忘了那個她愛的男人。

他開動引擎往最近的一家酒吧駛去，他需要酒精，越烈越好，讓他徹底地醉了就好。

所以當溫家老大接到酒吧老闆，也就是他同窗好友打來的電話，說他家的老三不要命地在灌酒喝時，他一到酒吧，找到了自家老三，頭一件事不是問老三發生什麼事，而是一拳將老三打倒在地上。

四周的人發出驚呼，酒吧老闆則在旁拿出計算機敲著該向這對麻煩兄弟收多少錢。

劇烈的疼痛讓溫在華昏沉的腦袋稍微轉醒，他踉蹌地站起來，然後不假思索地就往自家老大的方向揮拳，只不過溫家老大輕輕鬆鬆地一避再一拐，溫在華又再次重重地趴到地上去，咳嗽著。

身上炸開的痛楚讓溫在華不再掙扎地站起來，而是由著自己老大跟酒吧老闆一人一邊地架起來，像拖死屍一樣地將他拖到後頭的員工休息室，然後像扔垃圾一樣地扔到沙發上繼續裝死。

「你們兩個自己好好談談，我先去安撫我的客人們。」老闆揮揮手閃人。

「你怎麼了？」打了人，消了氣，溫家老大終於有心情開口了。

溫在華原本不想說，但對方是自己的大哥，是自己最信任的人，所以還是悶悶地回答說：「她跟別人在一起了，還有孩子了。」

果然，溫家老大就知自己沒有猜錯，能讓老三這麼反常的就只有那個女人。

「在一起就在一起，有孩子就有孩子，那有什麼關係？女人嘛，你多給她一點錢，還怕她不乖乖黏到你的大腿上？」

「她不是這樣的女人！」溫在華從沙發上爬起來，兇惡地瞪住他，大聲地反駁。

「所以呢？不把她搶過來？」

「她很愛那個男人，甚至沒有結婚就跟他生了孩子……」他痛苦地說：「這樣我怎麼捨得破壞她現在的幸福。」

「所以呢？不想破壞她的幸福，又不敢搶她回來，你就這麼窩囊地躲在這裡買醉？溫在華，我怎麼不知道原來你真的是一個廢物？失戀而已，就可以讓你廢物成這樣？我死了老婆還不是好端端地站在這裡。」

溫家老大一手抓起他的衣領，「你要是真的想讓她幸福，就不要做出無謂的事來讓她知道你對她有感覺，現在的你只需要弄好自己的鬼模樣，其他什麼都不用做，這就是對她最好了！」

話吼進了溫在華的耳中，也讓他整個軟在沙發上，「讓我自己一個人待一下。」他沙啞地道。

溫家老大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已經想通了，這才拉了拉自己發皺的西裝，走出休息室。

把手橫放在臉上，溫在華知道老大說的沒錯，他的確不該做出買醉這樣的事，如果他因為發酒瘋而衝去找她，她一定會極困擾的，甚至可能會因此而要求離開他的公司，到時候他連見也見不到她。

不讓她知道，至少他還是可以見到她，還可以看著她幸福。

眼眶一熱，但他沒有去理會，只任由自己像死人一樣地躺在那裡，直到自家老大回來把他拖走。

忙，一整天下來就是忙，忙得楊素馨差點連上廁所的時間也沒有。

因為最近接了一個極大的案子，公司里上上下下所有的人都忙個不停，身為老闆的溫在華首當其衝，然後就是跟著老闆轉的楊素馨。

一大堆的會議、記錄、歸檔等等的工作全都落在楊素馨身上，但楊素馨是什麼人？在來這裡之前有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唯一不妙的是今天晚上似乎得加班了。

一想到今天晚上女兒沒有人照顧，素來專註於工作上的她也忍不住在會議上走神了。

其實她的走神不太明顯，但溫在華卻還是發現了，他微皺著眉，不時以眼神示意楊素馨回神，然而楊素馨實在是太擔憂自己的寶貝了，半點也沒有察覺自己已經成了老闆重點關注的對象。

會議不長，只是短短一個小時，在所有的人陸陸續續離開會議室時，楊素馨才遲緩地發現會議已經結束了。

「回神了？」低沉的嗓音從自己的左方傳來。

楊素馨瞪大眼，深知自己的走神一定被溫在華察覺了，「華哥，很抱歉我在會議上走神了，但請你放心，我有一直錄音的，會議記錄不會有問題的。」收回錄音筆，楊素馨十分慶幸自己有這樣的習慣。

「你怎麼了？有什麼事困擾你嗎？可以說出來，我們可以一起想辦法解決。」楊素馨是一個工作能力卓越的人，不會無緣無故不時走神的，所以能讓她這樣魂不守舍的，這事絕對不會是一件小事。

沉默了一會，思前又想后的，楊素馨最後還是決定將事情說出來，「華哥，是這樣的，因為今天晚上得加班，可是幼兒園沒有夜班，我媽又已經回去了，我怕小蕊會沒有人看著，所以我能不能把工作帶回家？或者……或者是把小蕊帶來公司？小蕊很乖很聽話，絕對不會吵人的，我保證！」

為了表示自己所言非假，她重重地點頭，甚至舉起三根指頭，要她發誓也沒有關係。

溫在華的眉頭皺得更緊了，「為什麼小蕊會沒有人照顧？你丈夫人呢？你沒有空，難道他就不能幫你照顧一下小孩？」

這樣的男人一點也不可取，真不懂為什麼楊素馨會跟他結婚。

楊素馨張了張嘴，好半晌又閉上，如果她沒有記錯，她人事履歷表上是勾著未婚欄的，但現在看來溫在華似乎沒有仔細看過她的履歷表。

「華哥，我沒有結婚，小蕊也沒有爸爸。」最後她細若蚊蚋地告訴他。

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在告訴他這件事時，胸口有一種悶悶的感覺，溫在華不是第一個聽到她沒有結婚又有一個女兒的事的人，只是跟其他人比起來，她似乎覺得告訴溫在華比告訴其他人來得困難。

溫在華呆住了，他瞪著眼前的女人，大腦一片混亂，沒有辦法思考，情緒猶如乘坐高速的雲霄飛車，急速下降又急速上升，指的應該就是他現在這個狀態。

狂喜與憤怒、釋懷與不平，如此矛盾的感覺在同一時間從他體內迸發而出，教他想笑又笑不出，想發怒又發不出，整個人只可以呈現一種表情……面部癱瘓。

她身邊沒有男人，沒有老公，沒有親近的男性友人，令他狂喜；騙她生下女兒，然後又沒有好好照顧她們兩母女的混帳男人，讓他憤怒。

沒有任何阻礙可以妨礙他追求她，將她據為己有，使他釋懷；沒有人好好地教訓那個混帳男人，讓她過著這種擔憂女兒沒有人照顧的日子，教他不平。

「華哥？」敏銳地感覺到他多變的情緒，楊素馨有些擔憂地喚了喚他，「華哥，我知道這樣會帶給你很多麻煩，但我保證就只有這一次，接下來我會找一個保姆，在我加班的時候替我照顧小蕊的。」

她說得有些急了，她以為那天以溫在華又抱小蕊又給小蕊買禮物的情形看來，溫在華應該挺喜歡小蕊的。

聽到楊素馨要將女兒交給別人照顧，溫在華才舒展開來的眉頭又再一次皺了起來，「你就放心讓一個陌生人照顧小蕊？你就不怕那個人會照顧不周？又或者會虐待小蕊？最近不是有很多這樣的新聞嗎？」

一想到那個可愛的小女孩會遭人虐待的畫面，明知還沒有發生，但他就已經生氣不已了。

他的話也教楊素馨的臉一白，的確最近有很多這樣的新聞，教她怕得每天一回家就仔細檢查女兒有沒有遭人虐待的痕迹。

小蕊很乖，就算被人打了罵了，她也不會主動告狀的。

「放心，我只是假設而已。」見她還真的被自己嚇得臉色發白，溫在華狠狠地在心裡咒罵了自己一頓，連忙安撫她。

「那麼我該怎麼辦才好？」下意識地，楊素馨開口問著身邊的男人。

見她開口詢問自己的意見，溫在華有一股很滿足的感覺，就好像自己的妻子在詢問他這個當丈夫的意見一樣。

妻子？察覺到自己的想法，溫在華也愣了愣，但又好像理所當然。

既然她又沒有結婚，那麼他還有什麼好猶豫的？接下來他要好好地想清楚該用什麼辦法，讓她答應成為自己的老婆，而那個肥肥軟軟的小女孩也會成為他賄賂的對象，要小女孩叫他做爸爸！

「這樣吧，我們去把小蕊接回來吧，小蕊的幼兒園幾點下課？」

沒想到他會這麼輕易地答應自己，楊素馨喜上眉梢地露出一抹感激的淺笑，「謝謝華哥！小蕊的幼兒園在六點半下課。」

看了看腕上的表，「六點半？那麼現在就得去接小蕊了，走吧，我送你過去。」說完便帶著楊素馨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拿出皮夾跟車鑰匙。

見楊素馨還傻傻地站在門口，還沒有拿皮包，他勾唇一笑，「還在發什麼呆？再晚點過了小蕊的下課時間，她就得孤伶伶一個人站在門口等你了。」

楊素馨怎捨得讓小蕊站在門口等自己，當下也回神拿出皮包，跟在溫在華身後離開辦公室，「華哥，其實我可以自己一個人去接小蕊的，從這裡坐公車過去才十五分鍾而已。」

「公車上人多複雜，你一個女人還得顧孩子，很容易被偷了錢包，我送你過去也不過是十分鍾左右，很快的，沒關係。」來到車庫，溫在華關了防盜器，先繞到另一邊幫她開車門。

「這……」坐上車子，楊素馨還是覺得不妥。

她臉上糾結的神情實在是太可愛了，如果不是怕自己的猴急會嚇到她，溫在華一定會吻上那兩片被貝齒輕輕咬住的唇瓣。

腦子轉了轉，很快就想出一個很充分，又很理所當然的理由，「如果你還是覺得不好意思的話，不如就幫我做飯吧？你知道我一個人在外頭住，吃飯總是一個人，怪可憐的，而且吃那麼多外頭的東西，又油又不健康。

反正你每晚都得做飯的，不是嗎？這樣吧，再多煮我一個人的份，我付你我的伙食費，你覺得這樣可以嗎？」

聽起來他的確挺可憐的，可是他說的話感覺怪怪地，「華哥你沒有請傭人嗎？」既然不會做飯，一般有錢人都會請個人回來做飯給自己吃。

「沒有，我不喜歡陌生人在我家裡走動。」這也是事實，他很討厭有不相識的人在自己家裡走來走去，他認為家是一個休息的地方，能走進他家的人寥寥無幾，而將來會增加她以及那個可愛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