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他的公司是由他一手打造出來，並沒有得到一分一毫家裡人的幫助，能做到今天有三十人的規模，其實並不容易，而且他的公司並不是像溫父說的那樣破，畢竟他的公司同時囊括了手機遊戲開發以及股票買賣程式編寫，兩種最複雜卻又最賺錢的生意。

其他人看他是溫氏的三少，認為他只是一個遊手好閒的紈褲子，但只有底下的人才知道他這個老闆到底有多親力親為，所以落在他肩上的壓力也不少，精油澡就是除了運動外，另一個讓他可以舒緩繃緊的神經以及肌肉的方法。

擱在洗手台上的手機震動起來，他懶洋洋地抓過藍牙耳機掛上，按下通話鍵，「誰？」

「老三，在忙嗎？」溫家老大的聲音中帶著淺淺的笑意，聽著老三懶懶沒勁的聲音，應該是在泡澡沒有錯。

「不忙，怎了？」

「沒什麼事，只是想問問新來的秘書怎麼樣。」

半闔的墨眸閃過一抹瞭然，溫在華猜得沒錯，楊素馨的確是老大特意給他找來的，「很好，你從哪裡找到她的？」

「公司的採購部，她原本是採購部經理的秘書，只不過工作量大大地超過她原本應該有的量，經常加班到午夜，比我還晚下班，這讓我很好奇她的工作能力到底有多差，所以讓人去查了查她，誰知道原來她是得罪了自己的上司，所以才會被編派了許多不應該由她做的工作。」

「得罪了上司？」就自己這幾天的觀察，楊素馨是屬於少說話多做事的類型，這樣的人很少會得罪上司，至少溫在華覺得有了她以後，自己不用花時間去處理些瑣碎的事，真的太好了。

「你覺得呢？她長得不錯又有能力，這樣的女人是很多男人夢寐以求的。」

「你是說她是因為拒絕了她上司的追求，那個男人惱羞成怒所以才打壓她？」一股莫名的怒氣在胸臆間形成，教他的眉心忍不住地皺起。

「嗯，順帶一提，採購部的經理已經結婚了，孩子也有兩個了。」

「哥，解僱他，娶了老婆還敢招惹其他的女人，這樣的男人如果不好好教訓，將來去了別處還是會故技重施，禍害其他的女人。」溫在華絕對不會承認他是在掩飾自己的女人被肖想的憤怒。

經過幾天的相處，對於楊素馨他真的是越來越勢在必得了。

聽到老三的對他的稱呼，電話另一端的溫家老大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或許溫在華自己不知道，但當溫在華叫自己「哥」時，那代表溫在華很生氣，而且說出來的話絕不會改變，更不會想想，其實溫在華自己並沒有在溫氏擔當任何的職位，根本就沒有權力說要解僱人。

不過那個採購部經理他早就看不順眼，只是找不到一個適當的人選回來取代那個職位而已。

「人我幫你找，但我不要再見到那樣的混帳男人繼續在溫氏里混。」一點也不為自己假公濟私而感到羞愧，這樣的事溫在華做得很順心得手。

聽到老三霸道不講理的話，溫家老大忍不住地笑出聲，「老三，是她了？」能讓自家老三做出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如果不是重要的人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大的魅力？

溫家老大覺得自己這步棋走得妙極了。

原本只是覺得楊素馨的外貌以及個性跟老三以前交往過的女人類型極相似，所以才在云云眾多的人選里找上她，沒想到居然被他蒙中了。

「別讓爸媽知道。」父母親是什麼性格，溫在華很清楚，現在的楊素馨已經不是當年的千金小姐，絕對不是他們理想的媳婦人選，在一切還沒有清晰之前，他不會讓他們貿然介入，破壞他這得來不易的機會。

「可以，但老三你以前就認識她？」

「嗯。」擡手抹了抹臉，溫在華低聲地道：「她是我的初戀。」

「我以為你的初戀是在你大學的時候。」他們兄弟之間鮮少有不能說的秘密。

「因為那是你弟在暗戀人家，行嗎？」溫在華兇惡地說，而後掛上電話，不去聽自家老大討人厭的大笑聲。

被笑了，但沒有關係，因為他會將當初的暗戀變成現在的明戀，對於楊素馨他是再也不會放手了的。

「楊素馨，你會是我的。」溫在華無比堅定地說，他的眼中閃動著旁人無法動搖的決心。

日子平淡地過去，楊素馨對於新公司的工作很快便上了手，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每天都可以準時下班，這情形不可能在上一份工作里出現的，所以她不只一次感謝之前公司的人事部經理。

如果不是他，自己一定還在之前的公司里每晚加班到深夜，怎麼可能可以在下班後到幼兒園接自己的小寶貝？

這天將手頭上的工作完成後，她便離開公司到幼兒園接女兒，不知怎地，今晚的小蕊似乎十分的興奮，一路上吱吱喳喳地說個不停。

「媽媽、媽媽，小蕊告訴媽媽，今天小蕊在這裡認識了新朋友，叫做小智。」坐在手推車上的小蕊高舉雙手，高興地告訴媽媽自己今天的狀況。

「真的嗎？小寶貝真厲害。」摸了摸小蕊的小臉，楊素馨慢慢地推著車子，在偌大的超級市場里採購家裡短缺的日常用品。

「小智跟小蕊一樣，都是今天才第一天上課。」小蕊繼續報告，完全不用人家問就通通說出來了，「小智好厲害，他好聰明，他會念故事書給小蕊聽，是小矮人的故事，小蕊喜歡小矮人。」

「那小寶貝最喜歡哪一個小矮人？」

「小蕊最喜歡愛生氣，他總是氣呼呼的，可是卻很愛幫人。」

「原來小寶貝喜歡愛生氣，那媽媽給小寶貝買個愛生氣的娃娃好不好？」剛好經過玩具部就看見那隻漲紅著老臉的玩偶，楊素馨推著車子上前，拿起那隻玩偶，誰知道剛想放進車籃里，小蕊卻搖搖頭。

「不要娃娃，小蕊有很多很多娃娃了。」兩隻小手揮呀揮的，比出一個很多娃娃的姿勢。

「真不要？」楊素馨怎會不知道小蕊是在為自己省錢，雖然能省則省，但對於疼愛的女兒，她一直都不會省著的。

就在打算在小蕊看不到的時候把玩偶買下來時，一道最近慢慢熟悉起來的嗓音卻在她們身旁響起，她愣愣地擡起頭來，看向以前的學長，現在的老闆溫在華，「華哥？」

溫在華本來只是想進來買點生活用品，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裡遇上她，還有她身邊的一個小女孩。

在她發愣的時候，他看向坐在手推車裡的小女孩，那可愛的五官，嬌憨的氣質，怎麼看就怎麼可愛，讓人忍不住想上前逗逗這個胖嘟嘟的小女孩。

被陌生的叔叔看得心慌慌的，小蕊略帶驚慌地朝楊素馨伸出小手要求抱抱，「媽媽……」

「她是你的女兒？」溫在華在聽到那句嬌嬌軟軟的呼喚后，轉向因為聽到女兒害怕的叫聲而回過神來的楊素馨，心裡全然都是震撼以及震驚。

她的履歷表上不是註明未婚嗎？為什麼會有一個小孩？無數的疑問閃過墨眸。

楊素馨抱起小蕊，安撫地在小圓臉上面親了親，才點點頭，「對，這是我的女兒，她叫小蕊。」她不太懂溫在華反常的表現代表什麼，但看在溫在華並沒有對小蕊做出什麼事的跡象，她便回答了他的問題。

她居然已經跟其他男人有了一個這樣可愛的孩子。

溫在華被這個巨大的衝擊震撼得幾乎無法思考，他以為單身的她應該還沒有男朋友，但這段日子以來，每次在下班后邀約她，她都以有事拒絕了他，他一開始以為她只是在害羞，以為自己再接再厲最後還是可以跟她在一起，沒想到她的有事是真的有事。

她需要回家照顧孩子以及孩子的爸爸。

她不是一個會騙人的女人，所以她一定是很愛那個男人，否則怎麼會即使還沒有結婚，卻還是跟那個男人生了個孩子。

他從沒想過自己盤算了多時的計劃，居然會這樣就落空了，巨大的失落教他快要接受不了，就跟當年一樣，他總是遲到，總是在她遇到其他的人後才出現。

他不時的反問自己，如果當年在她跟方耀明開始前就跟她在一起，那個時候她是不是不會那麼傷心難過？她是不是會快樂點？至少他絕對不會在那種時候離開她、對她落井下石。

沒想到現在他已經決定了要跟她在一起一輩子，但她的心卻已經有了男人，還跟其他男人擁有一個孩子。

刺痛、苦澀、懊悔在同一時間向他襲來，面對這樣的感覺，他很佩服自己還可以露出一抹與平日無異的淡笑，伸手揉了揉小蕊的頭頂，稱讚地道：「小蕊很可愛呢！幾歲了？」

是因為已經麻木到無法反應，所以才會反射性地露出自己的笑容嗎？他不知道，只知道自己感覺快要窒息了，但是如果他現在就走開，一定會很突兀，而且他不想破壞自己在她心裡的形象，所以強逼自己要撐住，不可以做出任何事讓她覺得奇怪。

小蕊見眼前的這位叔叔並沒有惡意，看起來也不像是壞人，而且自己的媽媽也沒有阻止自己，所以當下忘了剛剛才被他嚇到的事，伸出五隻短短胖胖的小指頭，奶聲奶氣地回答說：「小蕊五歲了！」

原來他已經該死地遲了那麼久，溫在華認清了事實。

「小蕊真乖。」大掌捏了捏小蕊的嫩頰，然後他拿起被楊素馨放回貨物架上的玩偶，「小蕊喜歡這隻玩偶嗎？」他口頭上問著小蕊，但眼睛卻是看向楊素馨。

小蕊看看媽媽又看看玩偶，沒有回答，只是小圓臉上的表情騙不了人。

看著那渴望而又不敢開口的小表情，溫在華有種心疼的感覺，為此他瞬間便作好了決定，他並不理會楊素馨的婉拒，將玩偶放進小蕊的懷裡，「東西是買給小蕊的，又不是買給你的，你拒絕什麼？而且再這樣推來推去的，太讓我沒面子了。」

聞言，楊素馨再也不敢跟他推讓了，只好無奈地收下並拍拍小蕊的背，要她跟溫在華道謝，「小寶貝，收了禮物要怎樣做？」

「謝謝叔叔！」得到了禮物，小蕊高興地露出一抹大大的燦笑，眼睛彎得像兩道月芽。

「不客氣，小丫頭。」再摸摸她的頭頂，他卻發現楊素馨的手因為抱孩子抱得太久了，開始隱隱顫抖起來，「給我抱吧，你負責推車。」說完就把孩子抱了過來。

楊素馨愣了愣，下意識地想把孩子抱回來，可是小蕊臉上那抹高興的表情讓她沒這樣做。

對了，除了自己的外公，溫在華是第一個抱小蕊的男人。

小蕊沒有爸爸，雖然從來都不鬧，但楊素馨一直都知道，其實小蕊也想要一個穩重可靠的爸爸，在被人欺負的時候可以哭訴，而這一點楊素馨不認為自己可以給她，基於這份愧疚，她默默地推著購物車，走在兩人的身旁。

他們誰都沒有發現，一行三人的背影看起來多麼地溫馨，成熟穩重的爸爸，溫柔嫻靜的媽媽，還有天真可愛的小女兒，那畫面多麼地讓人欣羨。

「華哥怎麼會在這裡？」差不多買齊了必需品，楊素馨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這件事，尤其一趟逛下來，除了她在買東西，溫在華可是除了那隻玩偶外一樣都沒有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