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血灑關帝廟

八、血灑關帝廟

古悅己的手禁不住顫抖,眼前之人雖與他無親無故,可是數日來相處,他與他已生出了情誼。何況,剛剛他還在向他表明他會以性命保護自己。這樣一個人,他怎能下得了手?可是不殺他,又難保大哥安危。此事令他左右為難,進退維谷!

谷尋崖久等不見他的劍落下,睜開眼就見古悅己面色慘白,虎目蘊淚,心底一動,雙眼也有些濡熱,忙扭開頭,道:「如果你現在動不了手,不如等到明天再見機行事。」「那你會不會趁夜裡逃走呢?」古悅己脫口而出。話一出口,他也後悔了,這一路走來,谷尋崖有的是逃走的機會,何必非等到到了這裡,更別說谷尋崖是誠心想幫自己救人了。可是說出的話,潑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來了。他就見谷尋崖臉色一沉,冷笑道:「既然你如此不放心,不如拿繩子把我綁住算了。」

古悅己又羞又惱,更加口不擇言:「你這樣的高手,繩子豈能束縛得了你!」谷尋崖神色丕變,突然出手自點了幽門、膻中等穴,冷冷地道:「這下你放心了吧?」

古悅己本意並非如此,可是他一向是口無遮攔,想到啥就說啥,所以才把事情弄到如此地步。他又氣又急,又惱又悔,在房中大步轉圈。谷尋崖神色冷漠,懶得去理他。古悅己在房中轉了幾十圈,再也忍耐不住,衝到谷尋崖身邊,氣呼呼地道:「我笨嘴拙舌,不會說話!我本不是這個意思,我……」他想表白,卻是語無倫次,索性出手拍開了谷尋崖的穴道,一屁股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手托著額頭,悶聲不語。

谷尋崖神色有所緩和,平淡地道:「我知道,你是手足情深,關心則亂。我之所以會那樣說,也是以防萬一。倘若真到了要玉石俱焚的地步,我也會沒法先讓你和你大哥脫身的。」古悅己聞言抬頭看著他,問:「如果他們非要你的性命作交換呢?」

谷尋崖平靜地道:「那你就殺了我!」古悅己迷惑地問:「我為什麼肯犧牲性命救我大哥?」「這本就是我和問心堂的事,你們是無故受累,我這人從來不願欠人人情!」谷尋崖淡淡地道。古悅己驚奇地看著他,問:「你從未虧欠過別人嗎?即使是你的親人?」「我沒有親人!」谷尋崖淡淡地道:「只有一個師父。他培育了我十幾年,我現在殺人就是在回報他。」古悅己不由得一陣凄涼,一個人若是連親人朋友都沒有了,那不是可憐,而是可悲了!

細雨如綿,飛絲落珠,凄凄的風有幾許春寒料峭之感。古悅己幾乎是一夜無眠,睜著眼看著天光一點點透出來。偏巧今天遇上個陰雨天,雨雖不大,但他原本就滿腹愁心事,細雨淋在身上猶如滴在心上。

早起五更,古悅己就急急忙忙出了客棧直奔關帝廟。不過顯然他來得還不算早,因為破廟中已有人在等了。房頂上稀稀瀝瀝滴著雨水,原本積了厚厚塵土的大殿內也是一片泥濘。古悅己一衝進門來,一眼就看見了被吊在神台前的大哥,急忙往前沖。

「慢著!」一人伸手攔住了他。此人年約不滿三旬,身材清矍,面色略顯蒼白,一雙眼卻象勾子般鋒利。他似乎是為首之人,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我要的東西呢?」古悅己一心只記掛著大哥,他見大哥渾身是血,披頭散髮,頭深深垂在胸前,一動不動,不知生死,心如油煎,怒火中燒,喝到:「你們把我大哥怎樣了?」「只要你交出谷尋崖的首級,我就放了你大哥。」那人道。「好!」古悅己咬著牙地道:「你等著!」說著再看看吊著的大哥,轉身出了大殿。

不一會兒,他推扯著谷尋崖走進來,氣呼呼地道:「這是你要的人!」那人一見谷尋崖,神色一動,並未急著要人,道:「我要的是他的首級,你把人帶來做什麼?」古悅己道:「他的人頭不就在他脖子上,你來拿呀。」說著一推谷尋崖。谷尋崖象是行動不便似的,整個人就摔向那人懷裡。那人暗驚,忙伸手一擋。谷尋崖就倒在地上。

「這是怎麼回事?」那人皺著眉頭道。「我點了他的穴。」古悅己不以為然地道:「這你也看不出來?」那人半信半疑,慢慢湊上前,小心翼翼地先用腳尖踢踢谷尋崖,見他全身僵直,除了一雙眼還能轉動外,連面孔都是僵硬的,這才放下心,冷笑道:「谷尋崖,你也有今日!」說著他用腳用力踩在谷尋崖的臉上,惡狠狠地道:「你做夢也不會想到,有一天你會被我踩在腳底下吧!」開懷大笑,笑聲中充滿快意。

「喂!人都交給你了,還不放了我大哥!」古悅己叫迫不及待地道。那人回身望望他,奸笑道:「人就在那裡,你去帶他走吧。」古悅己早已急不可耐,三兩步衝上前,就要解下大哥。

還未等古悅己碰到大哥,那為首之人突然驚呼一聲,驀地退開三步。谷尋崖騰身從地上躍起,回頭沖古悅己喊:「小心有詐!」古悅己還未醒悟過來,那被吊之人的衣襟下突然飛出一道烏光,直刺他面門。古悅己大吃一驚,急身而退。那人順勢飛撲而下,手中一把短刀削向他左肩。

「你……不是我大哥——」古悅己駭然失色,手忙腳亂地抽劍抵擋。「你明白得太晚了。」那人獰笑道,短刀招招緊密。古悅己慌亂地連連躲閃。那刀上透著幽光,應是淬了毒的,別說被砍中了,就是被它削破一層皮,也會中毒身亡。古悅己雖有劍在手,但倉促間也難以有效地反擊。突地一條人影夾進來,「噹噹當」長劍連環三挑,劍勢雖輕巧飄渺,卻逼退了對手的兇猛攻勢,正是谷尋崖。

谷尋崖這一出手才讓古悅己得已喘息。「谷尋崖!」那為首之人帶著所餘七人衝過來,惡毒地盯著谷尋崖道:「你根本沒被點穴?!你騙我!」谷尋崖抬手擦拭沾在臉頰上的泥水,冷笑道:「你不是親自察看過了?我有沒有被點穴,你最該清楚吧。」那人又氣又恨:「你方才明明是全身僵硬,怎麼轉眼間就完好如初?」他百思不得其解。谷尋崖輕蔑地笑道:「丁望成,虧你在問心堂也排二流殺手之列,難道不知道人的穴道被封住也只是二個時辰而已,兩個時辰后,隨著血脈流動,就會被慢慢沖開。」「難道你早已掐算好,在兩個時辰前就讓他封住你的穴道?」丁望成不可思異地道:「這不可能!你的穴道被封了兩個時辰,就算沖開了,也會因穴道封得久了,至少要半盞茶工夫動彈不得。」「我又不是諸葛亮能掐會算!」谷尋崖輕笑道:「萬一穴道提前沖開了,就無法瞞過你的眼。若是遲一步解開,你若是一見面就砍下我的人頭,我找誰去喊冤?」

丁望成看著他的笑容恨得牙根直癢,道:「那你何必又演這一齣戲給我看!甘願讓我踩在腳下,你也想學當年的韓信嗎?」「倘若不讓你得意忘形,我又怎能確定人在不在你手上呢?」谷尋崖不以為忤地道。古悅己一直在怒視著丁望成,到此再也忍無可忍,怒吼:「你倒底把我大哥怎樣了?」「你去問問他吧。不過你得下黃泉去問了。」丁望成得意忘形的大笑。古悅己聞言怒不可遏,手中劍揮灑出去。

一直在旁邊站著的七人見此也圍上來,連同假扮古悅修之人八人八柄劍齊戰古悅己。他們每人武功本都不弱,如今又是以八對一,古悅己自不是他們的對手。古悅己乍一聽到大哥不在了,氣痛驚怒交加,心想大哥沒有了,自己活著還有什麼趣味,不如自己也跟大哥一起去,所以打起來全不顧自己的生死安危,一味強攻猛打,全是拚命的招式。他本在怒火衝天的氣頭上,拼了命的招式尚能抵擋一陣,便時候一久,就漸漸不支。

古悅己左支右絀,手忙腳亂,顧了前,顧不了后,顧了左,顧不了右,堪堪拼了四、五十招,就已險象環生。眼看幾柄劍就要刺中他後背,谷尋崖劍走連環,一陣叮叮噹噹之聲,加入戰團。他的劍上挑下削,左點右刺,輕輕鬆鬆就將後面四人的攻勢化解開,緊緊貼住古悅己背後。剩下前面四人,古悅己應對起來就不再吃力了。只是古悅己早已殺紅了眼,前面四人抵擋不住他的狂劍,退後躲閃,他就一味追擊,兩人間又拉開了距離。丁望成趁機橫劍一撩,就將二人分隔開來。

九人將古悅己和谷尋崖分別圍住古悅己以一對四固不輕鬆,谷尋崖以一對五也是艱難,更何況他本就有傷口在身,而丁望成的劍法本只比他低一籌,又有四人相助。雙拳難敵四手,好漢駕不住群狼。谷尋崖倚仗劍法和輕功的高超雖應對艱難,一時也不至落敗,但身上的舊傷卻漸漸裂開,血順著手臂流到手上,又隨著劍的揮灑,血珠飛濺。時間一久,也會因失血而亡。

丁望成得意地看著谷尋崖,狂笑道:「谷尋崖,我看你還能撐多久!」谷尋崖雖在重圍之下,面不改色,淡淡地笑道:「不會比你先倒下。」「哼——」丁望成冷笑道:「狂妄之極!」他一時放鬆了戒備,谷尋崖突施奇招,劍飛快地刺向他的咽喉。這一劍快如閃電,他只在一錯眼間,劍已刺近。丁望成大吃一驚,沒料到他的劍居然毫不見遲緩,慌忙閃身避過。谷尋崖一劍刺空,去勢仍不減,往外一挑,削向他右手邊那人的肩膀。那人也急忙側身躲過。

如此一來,兩人間就露出一個破綻。谷尋崖人如流矢從二人之間飛沖而出,身如空中燕,靈敏地掠上神台,雙腳輕點,手牽住一根幾乎腐爛的黃幔,輕輕一轉,落在神台上。丁望成帶人隨後追來。他一抖黃幔,「噗魯魯」塵土與碎布片齊飛,朝五人頭上撲來。幾人忙揮劍驅散。就聽「哎呀」「啊喲」之聲,幾人都感到身上仿似被蚊蟲叮咬過,一陣酸麻。丁望成感到臂上一痛,抬手一看,只見三枚細若牛毛的暗器,不由一陣驚怒:「你用暗器?!」

谷尋崖輕笑道:「是又如何?」丁望成朝四下里張望,見不到任何異樣,不解地道:「你在這裡設了多少?」「你想我會告訴你嗎?」谷尋崖嘲弄地道。丁望成略一沉思,便釋然道:「就算你設了暗器也無妨!你莫要忘了,你可是曾發過誓言:你這一生只可用暗器傷人三次。」「我是發過誓,但我可沒說一次只能用一件暗器。」谷尋崖奸詐地笑道。丁望成沒料到這一層,不由得又怒又恨,卻又不肯輕舉妄動——他是吃過谷尋崖暗器的苦頭的,至今記憶猶新。

古悅己那邊還在死拼,他身上已添了幾道傷口,倒不是太深,而且對手的傷也不比他少。他早已拼紅了眼,只想將眼前之人殺個乾淨,所以也不顧及自己的安危。反倒是對手,見到他這副拚命的樣子,倒心生畏懼。

谷尋崖表面雖是神態如常,但他心知肚明:今天若不想個辦法脫身,他和古悅己必是難以倖免。身上的傷在流血,尤其是胸口的那道傷,火燒般的刺痛已讓他一陣陣抽搐,滾燙的血也已流到腰間,再不速成戰速決,他也說不好自己還能撐多久。這廟裡,他雖設了不少暗器,但怪他一時心慈手軟,並未用致命的暗器。如今雖能暫時阻擋一下對手,但若憑此脫身,卻是萬萬不及。多拖一刻,他的勝算就少一分。唯今只有與古悅己齊心聯手,或許還多幾分把握。可是他與古悅己本無聯手的經驗,事先雖對他有些交待,但他毫無心機,又在氣頭上,只懂得猛打猛殺,早把自己的交待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谷尋崖一邊暗中盤算,一邊盯著丁望成,冷冷道:「你倒是盡忠職守,只怕你來殺我另有所圖吧?」「我有什麼所圖?」丁望成一派正義凜然:「你犯了門規,就該處罰!你以為你逃得了嗎?」「除了門規之外,只怕還有閻王出錢吧。」谷尋崖冷笑道。「即使如此又如何?」丁望成面無表情地道:「總之你也是死,有人願出錢,我還怕銀子咬手嗎?」「是誰出的錢?」「谷尋崖,你好歹也做了幾年殺手,該知道這一行的規矩,閻王是隨便可以說的嗎?」丁望成嘲諷地道。谷尋崖不以為忤,淡淡地道:「你不說,我也知道。此人出的酬金一定不低吧?「滿配你『問心堂第一殺手』的身份了。」丁望成冷泠道。

谷尋崖微微一笑,突然高喊:「古悅己,你這個混蛋!」古悅己正打得發了狂,猛聽他一喊,沒能即刻明白他喊了什麼。等他看到對手臉上的驚詫之色時,他才漸漸驚覺,大喝一聲,長劍如狂,逼得對手退開三尺,才怒吼:「你竟敢罵我!」雙眼血紅地瞪著谷尋崖。谷尋崖視而不見,平靜地道:「我不罵你,我罵誰?你就是個混蛋,笨蛋,王八蛋,豬,木頭,瘋狗……」谷尋崖越罵越起勁,把古悅己氣得七竅生煙,連連暴喝:「住口!住口!!」挺劍就朝他衝過來。

時間飛快,十一長假已經結束了。這七天一直在下雨,有一種暗無天日的感覺。放假在家的感覺比上班還累,除了吃飯睡覺,就是上網碼字,沐風已經快神魂顛倒了。不過還好有許多朋友關注小人的小說,再累也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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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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