卒殞

卡帕尼們吃的飛快，約翰的雪茄還沒有抽完，那些衝過來的藍色植物已經被吃了個大半下去。

「嗚嗚嗚~~！！！」叫聲再次響起，但是這次是急促有力的三聲。卡帕尼們不約而同地停止了進食，紛紛掉頭朝著約翰他們這個方向沖了過來。看這勢頭，似乎比去的時候更加的急切和迅猛。

「***！！！」約翰連忙按滅了雪茄，端著A57跳了起來。一群士兵本來都坐的坐、躺的躺地在那裡看熱鬧，發現情況有變，也都紛紛地緊張了起來。一根根本來已經放下的槍口再度被舉起。

約翰看了看身後，一馬平川的平原，根本無處可以隱蔽和堅守。他朝地上吐了口口水，命令道：「在我背後站成分散隊形，放他們過去。」

「是！」雖然感覺這些怪物似乎沒有什麼太多的敵意，但是憑著人類的本能反應，對未知的事物還是有著一定的恐懼感。畢竟剛剛提心弔膽地衝過來一次，現在又要再接受一次洗禮，讓人感覺就好像是剛剛逃出虎穴，卻又要跳進油鍋。士兵們強壓著心中忐忑不安的感覺，執行著長官的命令。

大隊密密麻麻的棕黑色怪物沖了過來，卻還有一小部分卡帕尼沒有離開，依然貪婪地咀嚼著藍色的海中植物，不知道是因為沒擠進去還是來晚了一步，他們還捨不得放棄眼前的大餐。而現在，這些食物只屬於它們了。。。

最前一波往回跑的卡帕尼已經衝到了士兵們的身邊，沒有一絲停頓，它們避開士兵們，繼續向前跑去，大家不約而同地稍稍鬆了一口氣。

普魯士放下手中的攝像機，搖頭晃腦地說道：「沒理由啊？還有這麼多的食物呢！卡帕尼的數量這麼多，剛才肯定沒有吃飽，為什麼這麼急著離開？」

一隻體型較大的卡帕尼跑過他的身邊，長長的脖子忽然仰起，嚇了普魯士一跳。士兵們紛紛將手中的槍口指了過來。普魯士定了定神，仔細地看了看，說道：「這好像是剛才跟我們說話的那隻卡帕尼！」他指著對方的脖子，「看，這裡有塊白色的斑點。。。」

那隻卡帕尼費力地轉過屁股來，要在密密麻麻的隊伍中轉過他肥碩的身體確實不是很容易。兩隻小爪子指向海平面的方向，連連晃動著，肚子里發出兩聲「畢卡加利」，然後他就匆匆地掉頭，跟著大部隊漸漸跑遠了。

「畢卡加利？畢卡加利？什麼意思？」約翰口中念叨著。

普魯士想了想，聳聳肩膀：「沒什麼印象。。。」

約翰皺著眉頭望向海平面的方向，忽然舉起手中的望遠鏡，朝著前方瞄去。

「***」又爆了一句粗口，約翰放下望遠鏡，用力地一揮手，「全體都有，馬上返回登陸艦！馬上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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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姆斯特朗站在大屏幕前，默默地看著這一切，眼神中流露著一抹冷梟。

「什麼情況？」羅賓森上將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來了，披著衣服來到了大屏幕前。因為剛剛睡醒還有些惺忪的眼睛忽地瞪起滾圓，他大聲地怒吼道：「斯特朗，怎麼不早點叫醒我？我們要派兵增援他們！！！」他快步走向控制台，想按下呼叫按鈕發布命令。

阿姆斯特朗猛地來到他身邊，一把將羅賓森上將的手給攔住了，他伸手一指大屏幕：「將軍！現在派兵只能是去送死！！！」羅賓森往大屏幕看去，一幕幕血腥無比的畫面展現在他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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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沖！！！快！！！給我往前沖！！！」約翰的臉色鐵青，眼睛里也突起了血絲，他回頭拉了一把踉踉蹌蹌的普魯士，「捲毛鬼，你給我跟好了！！！」

普魯士面色蒼白地跟著約翰往前奔去，他緊緊地盯著遠處停放的那艘登陸艦，耳朵裡面只剩下自己呼哧呼哧的喘氣聲和敲鼓一般的心跳。

海邊因為貪吃而沒有及時離開的卡帕尼終於發現了自己的處境，哀嚎著掉轉屁股向後逃來。一隻卡帕尼剛剛奔出了兩步，一抹黑影就從天而降，撲到了他的身上。一根細長而半透明的針刺猛地送進了他肥碩的身體中，藍色的血液如同高壓水槍一般向外濺射開來。針刺中間，一股藍色的液體漸漸地向上涌去，清晰可見。那隻可憐的卡帕尼掙扎著又往前挪動了不到十米，就慘叫著倒了下去，原本肥油油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地消瘦了下去。不一會兒，他變成了一副皮包骨頭的樣子，在地上不停地抽搐著。而這垂死的悸動也終於漸漸地平息了下來，一條生命就這樣宣告歸於虛無。

針刺地主人意猶未盡地瞄準另外一個目標，張開土黃色的雙翅撲了上去。。。

普魯士扶著自己的眼鏡，沒命地往前擠著。卡帕尼移動的速度實在太慢，幾個人類正處在卡帕尼大軍的中心位置，後面還有好大一片夾在他們和登陸艦的中間。

聽到身後同類的慘叫聲，那些跑在後面的卡帕尼紛紛慌亂了起來，遇到這幾個人類的時候也不再選擇避讓。頓時，一群人感覺到舉步維艱，試圖往前一步都十分困難。

只是幾百米的距離，卻彷彿是天堂和地獄的遙望。。。

普魯士被身邊的卡帕尼擠來擠去，瘦弱的身體如同在驚濤駭浪中搖曳不定的小舟一般，不知什麼時候既要傾覆。

一隻體型高大的卡帕尼推了過來，普魯士被他撞得一個趔趄，鼻樑上的眼鏡飛了起來，掉在了不遠處的地上。他剛剛站穩了身子，就隱約地看到一隻粗短的腳踩上了他的眼鏡。瘦弱的身子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他拚命地扒開那些毛茸茸的身體，撲向地上的那副眼鏡。

熟悉的金絲邊回到了自己的手中，普魯士半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看著手裡的眼鏡，一副鏡框已經被踩的變了形狀，一個鏡片碎了，呈放射性狀裂了開來。普魯士小心地擦去上面的塵土，重新戴回到自己的頭上。

飛到岸邊的吸食者越來越多，晚走的卡帕尼們被一個個地撲倒，漸漸地已經是狼多肉少的局面了。沖在最前面的那道黑影張開翅膀，朝著前面正在逃亡的卡帕尼大軍飛了過去。身後，它的同類們也開始拍動翅膀。

普魯士抱著自己的腦袋慢慢地站了起來，奇怪，怎麼再沒有肥大的屁股來撞自己了呢？他搖搖晃晃地直起身子，發現卡帕尼們擁擠著踐踏著，卻都在努力地遠離自己，自己的周圍已經呈現出一片小小的空地來了。

他疑惑地轉過身看去，一聲慘叫從嘴裡高亢地傳出。。。

剛才撞飛他的那隻強壯的卡帕尼倒在地上，一個從後面看起來像是只蝴蝶一樣的東西趴在他的身上，它的屁股對著普魯士，腹部是藍幽幽的長圓形，彷彿一個滾圓晶亮的水泡。地上的卡帕尼四肢抽動著，已經變成了一具乾屍的模樣。

聽到普魯士的慘叫聲，那東西回過身來。細長的脖子就像是地球上的鴕鳥一般，瘦小的頭部上突出兩隻觸角狀的東西，觸角的末端是兩個圓球，就彷彿是螃蟹的眼睛，只不過它的眼睛是火紅的顏色，兩團紅紅的晶狀體咕嚕嚕地轉著，停在了普魯士的身上。最引人注目的是它下顎上突出的長長針刺，半透明的針刺吸管裡面滿是藍色的卡帕尼血液，猶在滴滴嗒嗒地往下流著。。。

它抖動了一下身下的兩隻漆黑的大爪子，卡帕尼的屍體被那鋒利的爪尖帶起好大一塊皮肉來，掛在爪子尖上搖搖晃晃著。稍微調整了一下自己的位置，那東西歪了歪自己的腦袋，張開背上黃色的大翅膀，朝著普魯士撲了過來。。。

普魯士「啊~~~！！」地大叫著，抱著腦袋閉上了眼睛，掛著破碎鏡片的臉上滿是絕望和恐懼。

「碰~~~！！！」的一聲，普魯士感覺臉上一片火辣辣濕乎乎的，一股奇特的味道撲面而來。他打了一個哆嗦，戰戰兢兢地慢慢睜開眼睛看去。

那怪物倒在一米開外，稀爛的腦袋和肚皮上的碎肉散落一地，原先充斥在它體內的藍色卡帕尼血液噴洒了普魯士滿頭滿臉。主還不想收他，用異鄉的獻祭犧牲給他進行了一次洗禮。

約翰把眼睛從瞄準鏡挪開，抱著A57沖了過來。他喘著氣來到普魯士的身邊，側著身子望了一眼地上的飛蟲屍體，然後一邊觀察著空中的情勢一邊伸手去拉呆立在原地的捲毛科學家。

手剛伸出去，又馬上縮了回來，約翰瞄了一眼普魯士，皺著眉頭抱怨道：「你***臭死了！！！」

普魯士大著膽子走近那具飛蟲的屍體，蹲在那裡仔細地觀察起來，約翰無奈之下，只能抱著槍在一邊掩護他。「你***不想活了？為了一副眼鏡這麼拚命？」約翰瞅了一眼普魯士那副已經慘不忍睹的金絲眼鏡。

普魯士蹲在那裡頭也沒有抬，可是說出來的話卻讓約翰啞口無言。「這是我妻子給我買的生日禮物，她和我們的三個孩子在FLLD住。」FLLD現在已經是大西洋的版圖了，約翰想開口說些什麼來安慰一下這個同病相憐的捲毛鬼，卻發現普魯士已經專心地投入到他的工作中去了。舉槍遠遠地將一隻飛蟲打爆，他將子彈加滿，站到了普魯士的背後。

普魯士帶上手套，伸出手去敲了敲那截子半透明的針刺，下手之處，傳出一陣梆梆的動靜。他點了點頭，又伸手捏了捏快被約翰打斷掉的脖子。「脖子感覺非常的有力，針刺非常的堅硬，可以輕易地刺穿卡帕尼的身體。這應該就是卡帕尼瘋狂逃跑的原因吧，他們就是所謂的『畢卡加利』！」

他站起身來看了看海邊被啃的亂七八糟的藍色植被，「簡單的食物鏈，卡帕尼吃藍色植物，畢卡加利吃卡帕尼，畢卡加利處在金字塔的較上層。既然卡帕尼可能是智慧生物，那麼畢卡加利更可能具有智慧了。。。」他沉思了一下，又看了看被約翰轟的稀爛的那個腦袋，似乎這腦容量小了些啊。

「啊~~！！」遠處傳來一聲慘叫。

約翰的心一緊，忍住噁心用力拉了一下渾身散發著古怪氣味的普魯士。「快走！！！這飛蟲越來越多了！！！說他們有智慧，要不你再嘗試著跟這些飛蟲溝通一下？」說完他舉起槍，眼睛微眯下一扣扳機，一隻正轉頭飛向他們的畢卡加利在空中爆成了藍色的稀泥。

普魯士看著那些在空中穿梭的畢卡加利，藍汪汪的口器在陽光下發出幽幽的寒光，這些奪命的兇器下不知撲倒了多少生命。他打了個冷戰，趕緊小心翼翼地躲在了約翰的背後，兩人慢慢地朝著登陸艦移動著。

兩人終於和其餘的士兵隊伍匯合在一處，卡帕尼大軍漸漸地遠去，一行人的回歸路線上似乎沒有太多障礙了。但是海上還源源不斷地有新的畢卡加利飛了過來，沒趕上剛才那一波進餐的畢卡加利紛紛將目標轉向這幾個距離海岸比較近的人類。

一群人瘋狂地射擊著，身邊一圈落滿了爆開的畢卡加利屍體，藍色的卡帕尼血液和黃色的畢卡加利體液甩的遍地都是。這個時候已經不由得約翰嫌惡不嫌惡了，所有的人身上都沾滿了這些粘糊糊濕噠噠的東西，順著他們抬起的手腕不停地往下滴著，拉出長長的一條一條來。。。

剛才聽到的一聲慘叫是下士科威的，他的左大腿被畢卡加利堅硬的口器扎了好大一個血洞，所幸沒有傷到主動脈。他在普魯士的攙扶下艱難地移動著，身後拖出長長的一道鮮血軌跡，見證著他們求生的征程。一群士兵圍在他們的身邊保護著，火光閃動，撞針的脆響和火藥的爆裂聲洋溢在這生死海灘上。

「不行~~！！！」普魯士看著科威越來越蒼白的面孔，叫了起來：「這樣不行，必須馬上給他包紮，不然他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的！！！」

約翰扭頭看了一眼登陸艦的方向，吼道：「堅持一下，還剩下兩百米了！」說話分神之間，一隻畢卡加利撲向了他，身邊一個士兵連忙掉轉槍口解決掉了它，濺了約翰一臉的黃漿。

約翰拍了拍那個士兵，抹了把臉，仔細地看了看科威的狀況，發現他確實是走不了了。他轉頭看了看，命令道：「馬里奧，你和普魯士把科威抬起來，我們要加快行進速度！！！」

被叫到名字的黑人士兵應了一聲，幹掉了就近的一隻飛蟲之後，把A57斜背在背上，上前跟普魯士一起將科威抬了起來，在眾人的掩護下朝著登陸艦撤退。

一百米。。。

五十米。。。

終於，登陸艦的艙門近在眼前了。士兵們奮勇地殺著空中的飛蟲，朝前衝去。

這裡的海灘上遍布著藍色的植被和卡帕尼的屍體，路很不好走。眾人好不容易蹭到了登陸艦跟前，一群士兵舉槍對著空中戒備著，約翰打開艙門，揮手示意普魯士趕緊把科威送上登陸艦。

普魯士撅著屁股爬上舷梯，抓住科威的肩帶，用力地將他往上拖，黑人馬里奧在下面托著科威的雙腳往上送。

突然之間，毫無徵兆地，馬里奧往後仰頭倒了下去，普魯士瘦弱的身板支撐不住科威的大塊頭，被他拉得掉下了舷梯，一時間摔得他是頭暈眼花。

約翰正在全神貫注注意空中的襲擊，聽到異常的響動轉頭一看，大吼了起來：「注意！！！腳下有東西！！！腳下有東西！！！」

無數軟管一般的觸手從藍色的植被地下鑽了出來，迅速地接近著一行人。一個士兵反應慢了點，被一根軟管纏住了雙腳，整個人一下子被拖得倒了下去，觸手拖著他朝著海里拉去，在地上的藍色植物上畫出深深的一道印子來。他努力地半抬起身子，大叫著朝著那根觸手瘋狂地射擊，終於將它打成了兩截。還沒等他坐起來解開綁在自己腿上的殘餘觸手，又有兩根觸手像蛇一般遊走著朝他飛速地伸了過來。

兩次精準的連射，留下兩段瘋狂扭動的觸手，約翰放下槍，衝上前去抓住那名士兵的衣領，用力地將他拖回到隊伍中間。

事情發生的太快了，約翰只來得及救下這一個。再看第一個被襲擊的黑人馬里奧，身上已經纏滿了如同膠帶一般的厚厚一層，他的手上沒有武器可以自救，剛才為了抬科威他把槍收了起來。馬里奧慘叫著，被拖到了海水裡迅速地失去了蹤影，再也沒有了動靜。

「快，快把他弄上去！！！」約翰有些著急了，空中又衝過來兩隻畢卡加利，被他一梭子打成了碎末。地上的觸手越來越多，被士兵們打落的畢卡加利的屍體、遺留在海灘上的卡帕尼的屍體被這些觸手紛紛纏住，一個個地拖回到了海里。

約翰指派著給士兵分配任務，一半的士兵注意來自天上的襲擊，另外一半注意腳下。所幸大家背靠著登陸艦，一時還能支撐住。

普魯士咬著牙，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將已經雙目緊閉面如金紙的科威慢慢地拖進了艦艙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