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開學兩個月了，繁忙的課業和課後的打工工作令艾薇累得幾乎喘不過氣來。白天因為忙碌，時間很快便過去了，但漫漫長夜卻痛苦的折磨著她，不論她如何告訴自己，不要再想起雷尼爾，但她卻無法控制自己的思緒，而在這樣身心雙重的煎熬下，她的體重急速的下降，如今她瘦得像一陣風就可以把她吹走似地。

「薇薇，你臉色好蒼白，你是不是生病了？」謝心見她一大早就衝進浴室大吐特吐，不禁替她擔心起來。

「沒事，大概是胃病又犯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有晨吐的情形。

「生病了就得去看醫生。」謝心關心的說：「不如我就蹺一堂課陪你上醫院一趟吧！」

「不用了！你早上有閻王的課，若缺席被抓到了，那往後的日子就不好過了。」閻王是他們學校出了名又凶又狠的老師，所以，許多學生都不敢蹺他的課。

「可是，我不放心你……」

「我答應你，放學后我會去醫院檢查身體，這樣你可以放心了吧？」她的承諾終於讓謝心安心的去上課。

「醫生，你可能弄錯了，我怎麼可能會是懷孕？」她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艾小姐，你不信任我和檢查報告嗎？」女醫生因為被懷疑而不悅的拉下臉。

「不是的，是因為……」

「坦白告訴你，像你這種一時貪玩卻沒有做好避孕措施的女孩，我看得太多了，這算是給你一次教訓，」女醫生一副訓誡的口氣，「反正現在拿掉還來得及，你考慮一下。」

艾薇因羞窘而臉色一陣青白，雖然女醫生說的話十分刻薄，但她卻不怪她。

沒錯，是她的疏忽，沒考慮到歡愛之後的後果，這是老天爺給她最嚴厲的懲罰。

她當然不會叫雷尼爾負責，但是，她也狠不下心拿掉肚裡的孩子啊！她究竟該怎麼辦？她大學尚未畢業，如果讓校方知道她懷孕，恐怕會叫她休學，而她哪有能力養活自己和孩子？

就在她旁徨的走在路上時，肩膀卻被人輕輕拍了一下。

「薇薇，你還記得我嗎？」

艾薇在驚訝之餘點點頭，「當然記得，你是服飾店的女老闆。」

「幾個月不見，你好像瘦了，」女老闆露出個關懷的表情，「你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啊？」

「沒有，我很好。」她強顏歡笑，試著轉移話題，以免讓女老闆看出破綻。「你生意好嗎？」

「怎麼會好呢？少了雷尼爾這個大金主，我可是少賺了好多錢。」女老闆充滿沮喪的說。

「呃……」一聽到雷尼爾的名字，艾薇的心不由得揪了一下。

「你大概還不知道他出了事吧？」女老闆突然問。

「他？誰？」她的心提到了胸口。

「就是雷尼爾呀！」女老闆滔滔不絕的說道：「他發現一夥盜賊想偷他養的名馬，於是雙方打鬥起來，他受了重傷，聽說現在都還沒痊癒，脾氣變得好壞，連安妮小姐都被嚇跑了。」

「你說的是真的？」天哪！怎麼會這樣呢？一聽到雷尼爾受傷，艾薇都快急死了。

「當然是真的，不過，那個為首的盜賊竟然就是強生，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呀！據說他是因為被雷尼爾解職了，所以懷恨在心，才會找一伙人去偷馬，而馬是沒被偷成，但全都死光了。」

「為什麼？」天哪！難道連戰神也死了，她好難過。

「唉！強生放火燒馬廄……幸好老天有眼，強生和那群壞蛋都已經被逮捕了，」女老闆看了一下手錶，不好意思的說：「對不起，我跟朋友有約，不跟你多聊了，有空要去我那兒走動走動喔！拜拜。」

「拜……拜……」艾薇的心卻早已飛到雷尼爾的身邊。

艾薇站在大宅前，猶豫著要不要進去，如果遇見查理，她要怎麼解釋自己來這裡的理由？還有，雷尼爾會不會見她呢？

最後，她鼓足了勇氣，抬手敲了敲大門，但是卻得不到任何回應，突然聽到霸王的聲音，不一會兒，小咪也來到她腳邊磨蹭著。

雖然已有兩個多月不見，但它們顯然沒忘了她。

艾薇和它們打過招呼后，仍不見查理的蹤影，於是她鼓起勇氣推門而入。

大廳內很安靜，靜得彷彿連一根針掉下去都聽得見。

毫不猶豫的，她步上樓梯，走向雷尼爾的房間。

雷尼爾的房門半掩著，她鼓起勇氣輕輕一推，就在她探入門內時，馬上被嚇得倒抽了口冷氣。

只見雷尼爾平躺在床上，四肢展開，赤裸的身上只蓋了一條被單。

一大堆藥丸散落在床頭柜上，有些還掉落在地毯上，旁邊還有一隻空酒瓶。

噢，天啊！

艾薇驚慌的衝到床邊，「尼爾，醒醒！尼爾，醒醒！」她邊叫邊搖晃著他。

他的肌膚是冰冷的！剎那間，艾薇很害怕的想到——雷尼爾一定用酒配藥，任何人都知道這是十分危險，甚至會使人喪命。

那麼，她應該怎麼做？對，叫救護車！

就在此時，艾薇看到了床單上的血跡，而且好像是從他腹部流出來的……

天哪！服飾店女老闆說他受了重傷，難道是……她再也受不了，捂著嘴尖叫一聲，就衝進浴室大吐特吐起來。

她好不容易才吐完，努力想直起身子時，一隻手落在她的肩上——

「薇薇，真的是你嗎？」熟悉的嗓音透露著驚喜。

艾薇全身僵硬的回過神，竟見到雷尼爾出現在她面前，臉色蒼白了一點，頭髮蓬亂，鬍髭也沒修，看起來憔悴而消瘦。

他身上披了件晨褸，但是仍可以看見他身上有多處傷痕，而腰部甚至還包紮著紗布，但紗布卻被血染紅了，她相信被單上的血就是那處傷口流出沾染到的。

「薇薇，你沒事吧？」他關心的注視著她。

「我沒事……」她搖搖頭，下一秒鐘，她已被騰空抱起。

「尼爾，我很好，可以自己走。」她說著，卻已被抱到沙發上，她再度見到他那溢出新血的傷口，以顫抖的聲音道：「你的傷口流血了。」

「只是小傷而已。」他雖是如此說著，但一陣痛楚使他蒼白的瞼孔突然變得僵硬起來。

他無法裝作沒事，只好用手去護著傷口。

想到他受了重傷，艾薇就覺得心疼起來。

「你必須去醫院——」

他不回應，目光冷漠如謎，「為什麼你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我知道你受傷了……」

「是誰告訴你？凱迪？查理？」他蹙了蹙眉，「該死，我不是警告過他們不準告訴你的嗎？」

「不是他們。」

「那你為什麼會知道我受傷？別告訴我，你會通靈。」他嘲諷著。

「我昨天在路上遇見服飾店的女老闆，是她告訴我的。」

「所以你就來了？」他喃喃低言，「如果我沒受傷，你就不來了？」

「尼爾……」

「如果我沒醒來，你打算怎麼做？」他大聲說著，手指插入蓬亂、糾結成一團的頭髮里。

「我——」

「想必又是不告而別吧！」他閉了閉眼睛，當他再度睜開時，臉色比剛才更蒼白了。「既然走了，就不必假惺惺的回來看我，這不是太多此一舉了嗎？」

「你在說些什麼？！」

「你很明白我在說什麼，舞會那天你一聲不響的離去，我真不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

「我才不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艾薇長長的吁了口氣，好像要把肺部里的空氣全吐出來似地。「是你要我走的，而你現在竟然還說這種話！」

「什麼？」雷尼爾雙眉豎了起來。

艾薇心灰意冷的凝視他，將那晚查理交給她錢的經過敘述一遍。

「怎麼可能？」他的血液因為她的話而沸騰起來。「我沒有要查理這麼做！」

「事實正是如此，你若不相信，你可以叫查理管家來對質。」

「我當然會，而且馬上就叫他來！」雷尼爾大叫著查理，不一會兒查理匆匆出現。

當查理見到她，臉色顯得更慌張，一副作賊心虛的模樣。

「查理，你最好坦白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雷尼爾嚴厲的目光令查理嚇得打了個哆嗦。

「我……我錯了，是安妮小姐威脅我這麼做的。」他終於坦承一切。

「安妮為什麼要威脅你？」

「因為我不小心打破老爺留下來的骨董，剛好被她撞見了，所以她就以此威脅我，所以——」查理說到最後，竟忍不住老淚縱橫。

「別說了。」雷尼爾看了艾薇一眼，彷彿在告訴她，他並沒有欺騙她。

真相大白，雖然曾受查理的欺負，但艾薇明了他是被迫的，所以並不恨他。

「查理，你走吧！我不想再見到你，你的薪水我會匯入你的帳戶。」雷尼爾口氣十分堅決。

「主人……求你別叫我走，我年紀一大把了，又膝下無子，你教我能去哪裡？」查理遂而轉向艾薇求助，「艾小姐，請你替我跟主人求情，我知道我錯了，可是，我真的是迫於無奈的，求求你。」

一向心軟的艾薇禁不起查理的苦苦哀求，再加上她知道事情的始末后，她也不禁憐憫起查理。

「尼爾，如果你真要查理管家走，那我也跟他一起走。」她只好使出殺手鐧。

「別走！」雷尼爾拿她沒轍，態度也不再堅決。「好吧！查理，這件事我會再考慮，你先離開吧！」

知道事情有了轉機，查理感激不已，在向兩人道謝后離去。

＠＠辱

當門被關上時，雷尼爾已迫不及待的將她擁入懷中，他低首封住她的唇，令艾薇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插入他柔軟如絲般的頭髮里，兩人吻得激烈，幾乎不能呼吸。

「老天，我真不敢相信你又回到我身邊了。」他捧起她的臉。

「對不起，我不該沒弄清楚就誤會你。」她囁嚅的說道，想到如今雨過天青，忍不住流下喜悅的淚水。

「我真該好好打你一頓屁股，你知不知道你書我成了最大的笑話？當我興高采烈地向所有人宣布我要訂婚的喜訊時，才發現我的小愛人已經逃走了，你知不知道當時我的心情？」

「難道你說有重要的消息要宣布，指的就是這個？」她恍然大悟。

「不然還會是什麼？」他沒好氣的說。

「查理說，你是要和安妮訂婚……」

「可惡！我真不該心軟的讓查理留下來！」他激動不已。

「你已經答應了，就不能後悔。」她撒嬌的偎近他。

「我如何後悔？誰教我愛上你這個小魔女。」

「你——愛——我？」她心跳差點停止。「你怎麼可能愛上我？」

她問得好傻氣。

「為什麼下可能？」他橫眉豎目的。

「那安妮呢？她怎麼辦？」

「關她什麼事呀？」他氣沖沖的反問。

「她不是你的情婦嗎？」

雷尼爾一副恨不得掐死她的樣子。

「誰告訴你，安妮是我的情婦？」

「大家都這麼說的。」

「大家？！我還以為謠言止於智者呢？」

該死，他竟指桑罵槐！

艾薇忿忿不平的瞪著他嚷嚷起來。

「如果她不是你的情婦，為什麼你們總是出雙入對？又為什麼這裡有她的房間？為什麼她總以女主人的姿態自居？」

「我是受好友臨終所託啊！安妮的丈夫是我如手足般的好友，他在半年前去世了，他交代我一定要好好照顧安妮。」他一一向艾薇解釋。「但我萬萬沒料到安妮會因此而誤解，為此我也十分苦惱。」

「可是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你也沒問過我啊！」

「你口口聲聲說愛我，可是我走了之後，你卻沒來找過我……」她開始埋怨起他的無情。

「我受了重傷，差點就被死神召喚了，你知不知道？」

「別胡說，你會長命百歲的，況且，我不允許你離開我。」

「是嗎？」他對她露出別有意圖的笑容，「那你得好好表現給我看才行。」

「怎麼表現？」

「你說呢？」他沙啞地說，再次輾轉吸吮著她甜美的柔唇，並將她帶到床上平躺下來……

為了怕纖細的她承受不了他沉重的身軀，雷尼爾不情不願的翻身平躺著，但卻用一隻手撐著自己，凝視著她。

「你還好吧？甜心？」他的眼神深邃又專註。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你的傷口不要緊吧？」她擔憂的看向他的傷口，發現已經不再流血，才吁了口氣。

「有你在身邊，我還會有什麼問題？」他低頭吻著她，看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怎麼了？我傷到你了嗎？」

艾薇搖搖頭，「沒有，我只是想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事？」

她沒有直接回答，只執起他一隻手，摸著她的腹部，「我……懷孕了。」她不安的注視著他的反應。

「懷孕？你知道多久了？」

「昨天才知道的，」她無可奈何的凝視他，「你不高興嗎？」

雷尼爾不悅的瞪著他，「你說，我會高興嗎？」

「醫生說現在拿掉還來得及。」她沮喪的說。

「你說什麼？」他一副要殺人的模樣。

見他那麼生氣，她以為他不喜歡孩子，所以傷心的哭了出來。

「唉！你哭什麼？」被她這麼一哭，雷尼爾原本的不滿馬上被心疼取代。

「別擔心，我不會要你負責的。」她抽泣。

「你再說這種話，我真的要打你一頓屁股了。」這當然只是恐嚇而已，現在她有了身孕，他怎麼捨得打她？「我沒說不要負責，也沒說不要孩子。」

「那你為什麼不高興？」

「那是因為如果我沒有受傷，你是不是就打算永遠不讓我知道這個消息？」他—針見血的說。

「也許——」在他嚴厲的注視下，她怯怯的閉了口。「我也是昨天才知道自己懷孕的嘛！我的心好亂，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加上又聽到你受傷的消息——」

「看來我得感謝服飾店的女老闆，要不是她多嘴，我恐怕還不知道你懷孕的事。」

「可是，她對你很不滿耶！」她終於破涕為笑。

「為什麼？」

「因為她說你把安妮趕走了，害她少賺了好多錢。」

「那現在就得看她聰不聰明了。」

「什麼意思？」

「如果她也賣孕婦裝，那她也可以大賺一筆了。」雷尼爾打趣的說。

「尼爾，我愛你。」她羞怯的獻上他的唇。

「我也愛你，寶貝。」他回吻著她。

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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