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一 暗夜殺機
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王進和那個夜襲馬車的黑衣女子,只是現在換了一身黃衫。
王進進門才發現了銀哥和仙兒在裡面,心下暗叫不妙,拉著黃衫女子,轉身向外便逃。那黃衫女子被拉的腳步有些跟不上,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她不禁眉頭深皺,雙眼中浮起痛苦神色。
銀哥和仙兒雙雙從他們身邊掠過,搶到門外,堵住了去路。他們二人由於見過黃衫女子的身手,不敢怠慢,均是拔劍在手,橫在胸前,做好了斗勢。
王進見逃是逃不掉了,當下停住身形,一腳門裡一腳門外,皮笑肉不笑地道:「真是冤家路窄,逃到那兒,都躲不開。」
銀哥和仙兒見到黃衫女子有些站立不定,有氣無力地輕輕靠在王進身上,看情形定是受了重傷。他們心下頓時一寬,此時發覺自己二人亮出了兵刃,招來不少注視目光。心想在鬧市之中,兵刃極為惹眼,別再招來了官兵。
二人相互使個眼色,收起了長劍,銀哥笑道:「楚公子從懸崖掉下,居然不死,當真福大命大。幸好這樣,我們也可以向門長老交差了。」
仙兒卻是冷冷道:「你是乖乖的聽話,還是讓我們用強?」
黃衫女子聽到她這句話,臉上立時沉了下來,目光陰冷,緊緊盯在仙兒臉上,隱含著一股殺機。
仙兒迎著對方目光對視,眼睛眨也不眨,毫不退縮。
王進轉頭看看她們二人,目光中均是充滿了火藥味,大有一觸即發之勢。他將黃衫女子拉到身後,擋住她的目光,向仙兒嘿嘿笑道:「我乖乖的,這個姑娘她可跟你們沒什麼恩怨,不要難為她。」
銀哥和仙兒想起那個雨夜之中,這女子擊破了車廂,對於餘人毫不理會,目標只是王進一人。這樣說來,倒是與自己二人沒有什麼瓜葛。不過想起這女子奇快的身法,心下就是一陣戰慄,簡直快的猶似鬼魅般,令人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放走了她,待她傷勢痊癒后,再來救人,那他們二人怎能阻擋得住?
銀哥微微一笑道:「我們先不要堵著客棧的門,影響了人家的生意,先住進去再說。」他不立時回答這個問題,就是想將他們二人都帶了走,一個也不放過。
王進看出了他的意思,但此刻命懸人手,自己又做不了主,只得無奈跟著進入客棧。
銀哥卻是只要了一大間客房,讓四人都住了進去。
王進看著屋內一張大床,皺眉道:「老兄,這樣不好吧,咱們兩男兩女的,擠在一個屋子裡睡覺,這成何體統啊?」他心下暗道:「莫非這小子有什麼癖好,要搞什麼花樣?」
銀哥坐在凳子上,淡然道:「分開屋子,怎麼看得住你?」
王進心下想到他還真是笨,兩個男的一個屋子,兩個女子住一個屋子,這問題不就解決了嗎?正在暗笑銀哥時,忽然轉念想道:「這血鳶教女子武功太過厲害,要是換做我,我也不會讓她單獨跟仙兒住在一個屋子裡,看來這小子還不是笨蛋。」
他扶著黃衫女子,躺到床上,拉住被子蓋上。那女子竟是毫不領情地,竟自閉上眼睛,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王進也並不在意,轉身坐在床邊,雙手揉著肚子,苦著臉道:「身上沒有錢,有幾天沒怎麼好好吃頓飽飯了。看你們手頭闊綽,趕緊要點飯來,慰勞一下我這肚子。」
仙兒與那女子見面之下,就覺對方討厭。王進這麼殷勤照顧,她竟然連個好臉色也不給,當真不近人情。這王進也夠死皮賴臉的,見了美女如此低聲下氣,令自己越發瞧不起他,心想餓死他算了,轉過頭去不理。
銀哥卻是微微一笑,開門出去,叫了小廝過來,點了飯菜。
一會兒小廝送上飯菜,其中還有壺酒。王進立時從床邊跳了起來,奔到桌前,左手握住酒壺,顧不上倒在杯中,張口含住壺嘴,猛吸了幾口。然後閉住眼睛,一陣陶醉,雖然酒味有些淡,但此時如飲瓊漿玉液,甘之若飴。張開眼睛,右手拿起一雙筷子,夾起了幾片紅燒肉,放入嘴中大嚼起來,嘴角都淌滿了油,也顧不得擦拭。
仙兒見到他狼吞虎咽地吃相,倒像是餓死鬼轉世一般,不禁大皺眉頭。銀哥卻是坐在一旁,笑吟吟一語不發,饒有興趣地看著他吃喝。
王進吃了一會兒,發現他們二人只是看著自己,也不過來吃飯,有點不好意思,停箸訕訕笑道:「你們過來一塊吃啊。」
仙兒哼了一聲,轉身走到窗邊,推開窗子,向街上望去。
銀哥搖頭道:「你吃吧,我們不餓。」
王進此刻才想起了史小眉,問道:「小眉呢?」
銀哥自嘲的笑笑,道:「她已經逃走了,就在你進門之前不久。」
王進一怔,隨即又吃了起來,一邊吃一邊口中含糊不清地道:「這丫頭心眼也不少,能在你們兩個人眼皮底下逃走,省了我不少心思。」
他酒足飯飽,端了碗白飯,在碗上挾了些肉菜,來到床邊,坐下喂那女子來吃。那女子似也是餓得急了,竟是毫不客氣,張口便吃。她吃了一碗飯,便又閉上眼睛,再不睜開。
王進從床上拿下一條被子,鋪在地上,也不脫鞋子,倒頭躺下。他向二人笑道:「我要睡覺,不耽誤你們說情話了。」
仙兒臉上一紅,轉過頭來,啐了他一口,怒道:「小猴子滿嘴胡說八道。」
王進笑道:「我胡說八道,你臉紅什麼?心裡明明在想他,嘴上又不敢承認,唉,痛苦,悲哀。」說完側過頭,閉上眼睛便睡。
仙兒臉上紅的更加很了,她被王進說的一時語塞,吶吶的說不出話來。心裡反覆咀嚼著那句話:「心裡明明在想他,嘴上又不敢承
認。」她忽地幽幽嘆了口氣,又轉過頭來,望向窗外。
此時天色已黑,皓月當空,四處靜謐異常。她心下想道:「我一個女子,難道要從我口中說出嗎?這多難為情?銀哥他不知是真傻還是裝呆,就是不肯對我表白一句。」望著月色,心下黯然,不覺有些痴了。
銀哥和仙兒坐在凳子上,相對默然,直到中夜,兩人實是睏倦不已,眼睛睜不開來,才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他們剛剛睡著,就聽到屋頂上有輕微響動,立刻便被驚醒。他們張開眼睛時,只見那黃衣女子也從床上支撐著坐起,她顯是也聽到了動靜。王進卻是睡的香甜,微有鼾聲傳來。
銀哥食指豎在唇邊,做個禁聲狀,揮掌向桌上掃過,掌風將燭火撲滅。他起身竄到門邊,站到一側,耳朵貼在門上,向外傾聽聲音。
仙兒與他聯袂行走江湖多年,相互默契,見他走向門邊,她便來到窗口,凝神戒備。
兩人靜待了片刻,聽不到外面有絲毫動靜,不禁心下疑惑。不料從頭頂傳來喀喇一聲大響,大片磚瓦塵沙從屋頂落下,其中夾雜了一條黑影,落在屋中。
黃衫女子雖是看不到這人面目,卻是心下大驚,立時想起了深谷下的那人
那日雨夜中,王進死死拉住黑衣女子的手臂不放,兩人筆直向谷下急速墜落,耳畔風聲呼嘯而過,風雨打在他們二人頭臉上,隱隱生疼。王進心下一灰,知道今天難逃一死了。隨即心中反而坦然,這樣死了倒也一了百了,免得讓自己整日痛苦不堪,生不如死。
黑衣女子竟是當真了得,她處此險境,頭腦鎮靜異常。當他們從一棵大樹中穿過時,黑衣女子伸出左臂勾住樹股,但他們下墮之勢勁急,樹股怎經得起他們的巨大的俯衝之力,樹股登時斷折,二人繼續掉落下去。樹股斷折處,也掛下了黑衣女子身上的大片衣衫。
他們經過大樹阻擋了一下,向下墮勢稍緩。王進心想自己本就不想求生,何必連累他人一起陪葬。自己要是鬆開了手,減輕了黑衣女子身上重量,依她的身法武功,或許還有活命希望。當下鬆開右手手指,雙眼一閉,心下黯然道:「鬼丫頭,永別了!」
哪知他剛鬆開手,忽覺腰間一緊,身形下墮勢道緩了下來。他睜眼看去,只見黑衣女子右手握著他的腰帶,雙足足尖在石壁上連踢,每踢一下,下墮之勢就稍緩一下。饒是如此,二人向下衝力仍是不小,將要跌倒谷底時,黑衣女子奮力揮臂,將王進向上拋去。她這樣做無疑是加快了自己的墮勢,但卻減緩了王進的勢道。
黑衣女子重重跌落在地上,身形還未爬起,張口吐出幾口血來。
王進此時也跌在了她的旁邊,感到骨頭都快摔散了架,不過只是受了點皮外傷,沒受到內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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