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隱・故人(2)
然後是「砰」的一聲,彷彿是什麼東西扔到她頭上的聲音,之後一個男子冷冷斥道:「事到如今,你這個淫婦還要狡辯,都已經稱兄道妹了,還說沒有姦情?」
「你們誤會了,五福哥他跟我從小一起長大,情同兄妹,我們之間絕無越矩行為。」那女子奮力地吼道,可惜周圍一片漠然。
先是傳來一記巴掌聲,然後是瓜果投擲的聲音,再後來又一個婦人怒斥道:「賤婦,你還要狡辯。」
之後便是那女子的哭泣聲和哀求聲,一遍一遍地訴說著她的無辜,可惜無人動容。
「唉,這淫婦居然到現在還不肯認罪,真是讓公子看笑話了。」那與封清隱說話的婦人有些諂媚地招呼著,「公子初到我們五河縣吧?可有落腳的地方?我家便是開客棧的,不如……」
她的話還沒說完,便被一個冷冷的女音打斷:「捉姦要捉雙,既然說她通姦,那姦夫呢?」海棠蓄意拔高她的聲音,讓周圍所有人都聽到。
突然聽到有陌生人插嘴,周圍一下子靜默了。所有人齊齊地看向她,慢慢地,從她到人群中心的那女子之間形成了一條無人阻攔的小徑。
海棠可以輕而易舉地看到那個據說的「淫婦」,她原本面貌清秀可人,可此刻卻狼狽極了,盤亂成一團,臉上俱是淤青傷痕,連身上的衣服都濕透了,布滿污痕。
那少婦面前很快出現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只見他五短身材,眼神渾濁,半臉的鬍子,渾身充滿暴戾之氣。不必與他交談,海棠便知道她不喜歡他。
那男子嘴一動,露出滿口大黃牙,答道:「抓姦當然是要抓雙,只可惜那姦夫溜得快,給跑了。」
「不是,不是的。我跟五福哥從來任何不軌行為。」那少婦急急地哭叫出來,淚水順著臉頰滑下,顫抖的身子如同風雨中無助的小花,顯得楚楚動人,「我只是無處可去,才請五福哥收留我。相公,我和五福哥真的是清白的。」
「啪。」又是狠狠的一個巴掌拍在少婦臉上,那男子呸了一口道:「你這賤婦臉皮真厚,與人私奔,居然還好意思叫冤枉。」
原來這兩人竟是夫妻?海棠不可置信地看著二人,心想:這真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若是這女子真的不要她相公,也是可以理解。
那少婦的身體瑟縮了一下,面孔上滿是驚懼與悲哀,嘶吼道:「我沒有與人私奔,我真的沒跟人私奔,我,我只是……」她說著哽咽了,淚水不受控制地涌得更凶。
「這位夫人,你若是有什麼隱情,就趕緊說出來。」海棠直直地看著少婦的眼睛,一邊說著,一邊堅定地向前走去,「否則你今天就算死了,也要背上『淫婦』之名。」
那少婦一時間被震懾,瞠大眼,淚水停住。她愣了一會,咬牙緩緩地將左邊的衣袖拉了上去,露出小臂。
海棠驚呆了,不是因為對方的肌膚如何白皙漂亮,而是那半截手臂上滿是傷痕。青黑的淤痕,剛結疤的傷口,焦黑的燙傷,層層疊疊地交錯在一起,幾乎無一寸完膚。
少婦羞愧地很快將袖子拉上,顫聲道:「相公每次賭輸回來,一喝醉,就對我拳打腳踢。我實在是受不了,所以才離家出走。我……爹爹他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不願收留我。我,我實在無處可去,才找五福哥收留我。但我倆之間絕對是清清白白的。」
「你這個賤人還要狡辯?」那五短身材的男人惱羞成怒地就是一個巴掌又要甩過去,卻被海棠半途截住。「你幹什麼?」他狠狠地甩開海棠的手。
海棠有些吃痛地揉了揉手,卻是溫言笑著,淡淡道:「何必急著動手?先把話說清楚。」
「你……」那男人更是羞惱,狠狠道,「這是我的家事,要你這外鄉人多管閑事。」
「人命關天,我雖然不過是個小女子,卻也不能坐視不理。」海棠毫不避諱地直視他,定定道,「你娘子真是可憐之人,因為忍受不了你的虐打,才會私逃出去,這也算情有可緣。」
「這位夫人此言差矣。」突然,圍觀的人群中站出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書生,留著山羊鬍,振振有詞地說道,「所謂出嫁從夫,就算張兄弟偶有酒後失控,這張家娘子也不該背夫私逃。這可是大大地不守婦道。況且,張家娘子與那李五福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這可是大家都看到的,瓜田李下,又能有什麼清白?」
他一說完,人群中便傳來鼓噪的應和聲:「不錯,不錯,出嫁從夫,李先生說得不錯。張何氏她不守婦道,與人私通,就該浸豬籠。」
海棠看著眾人,無語到極致反而淡淡笑了,道:「既然她不守婦道,那這位張相公,你把她休了便是。」
「休了她?」那張姓男子滿臉兇相地看了那跪地的少婦一眼,充滿惡意地說道,「你讓我成全她和姦夫雙宿雙飛?你要我戴一輩子的綠帽?做夢!」他說完,狠狠的往地上呸了一聲,其言行粗鄙到極點。「你這女人居然為這賤婦說話,想來也不是什麼好貨。你不過一婦道人家,這裡哪有你說話的地方?」
海棠聞言雙目一沉,心火蠢蠢欲動,想要作,卻被身後的某人搶了先機:「這位兄台,怎麼出口傷人?」那聲音清淡乾淨,咬字清楚,海棠此前從未覺得特別好聽,只是清朗而已,可此刻與那粗男子的濁音一比較,卻是仙樂一般,如同那消暑的蜂蜜菊花茶一樣,有點甜甜,有點澀澀,等那甜澀散了,又感到一股清香圍繞,久久不散。
海棠的怒瞬間消散開去,嘴角微微舒展,心底有股說不出的滋味環繞。那感覺歸納成一句話,也許便是:有人站在她這邊,真好。
她想去看他,卻又覺得不能去看。看了,便會……遲疑間,聽到那張姓男子又是粗聲道:「你是誰?若是她家相公的話,可要好好管教你的女人。」
「在下夫妻之間的事,就不勞兄台憂心了。只是兄台適才辱罵了在下,在下總要討個說法。」封清隱不疾不徐地說道。
「我辱罵你?」那張姓男子嘴角歪了一下,一頭霧水地問道,「我什麼時候辱罵你了?」
這下,不止他,連帶海棠都好奇起來,沒太堅持,便讓那好奇戰勝了顧忌,轉身看過去。
人群外,一身天藍衣裳的他,身形挺拔,容姿清俊,看來特別招眼。陽光在他身上鋪了一層薄薄的光暈,那光暈彷彿一層天然的屏障般將他與其他人區別開來,讓她的眼裡只看的到他,那烏黑的,閃亮的眼,堅毅的唇,……風姿雋逸。
他慢慢地走過來,仍是一徑的清淡語氣,道:「兄台今日如此氣憤,可是因為心裡覺得嫂夫人給兄台戴了綠帽子?」
那張姓男子雖然不懂封清隱為何有此問,但仍是應道:「是又如何?」語氣里氏掩不住的暴躁。
「適才兄台無憑無據便辱罵了內人,可曾想過把在下置於何地?你辱了她,罵她不是什麼好貨,說到底,便是損了在下。綠帽子自然是沒有男人願意平白戴在頭上的,難道在下不該氣憤?」封清隱的語氣漸漸重了起來,由溫的水至冷的冰,最後化作冰劍狠狠的刺了過去,「兄台,在下說的可對?」
那男子被他一番話說地有些渾渾噩噩,又覺得好像有幾分道理,半點了下頭。
「既然如此,請兄台向內人道歉。」封清隱繼續道。
「道歉?」那張姓男子突然醒過來似的驚叫起來,手臂一橫,粗魯地指著海棠道,「你讓我向她道歉?」
「罵了人,自然是要道歉。這是黃口小兒都知道的道理。」封清隱一臉的肅然,眼中的光一瞬間彷彿亮了一下,然後又隱下去。
「……」那男子似乎恍了一下神,然後奮力地搖頭道,「呸,還不是她先多管閑事,我一時氣極了,才說話難聽了點。怎麼處置這淫婦,本來就是我的家務事,誰要你那口子多管閑事?今兒,我大人有大量,就不與你們計較了。你們不過是過路的,趕快走吧。」他甩甩手,就要轟人。
隨著他的動作,周圍再次騷動起來,眾人鼓噪著讓他們離開。
看著那一雙雙向她推來的手,海棠的眼猛地閃過一道銳芒,雙拳緊緊握起,幾近顫抖……她快要控制不住自己……
這時,她身邊突然「砰砰」地倒了下了幾個人,一時情況劇變,搞得海棠葉有些懵了。她往那些倒地的人身上看了一圈,眼尖地現他們或臂上,或腰上,或肩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枚的銀針。那銀針做得很精緻,針尾上刻了一朵小巧別緻的梅花。
(本章待續)
嗯,話說第十二章我有暗示男主角現在這張臉才是他的真面目,有米看出來的M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