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釋・孤身(4)
之後,海棠跟著連慕風去了隔壁的房間。
連慕風十分有禮地請海棠先進去,隨後進了房間,在門邊歉然一笑,道:「風姑娘,在下知道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於禮不合。只是在下要說之事不便讓他人聽到,不知姑娘是否介意讓在下關上房門后再談?」
海棠雙手捋了捋垂在胸前的須,彷彿天真少女般開朗一笑,活潑地說道:「我自然相信連公子乃正人君子。況且江湖兒女不拘小節,公子大可不必過於介懷。」
「多謝姑娘體諒。」連慕風抱拳之後,轉身關上了房門。
他的教養和氣質委實是不錯,舉手投足間都有一種從容優雅的氣度,讓人毫無壓迫之感,只覺溫和舒適。雖說是如此,看著房門緩緩闔上,海棠還是免不了呼吸一窒,很快又鎮定下來。
話說,除了自家老爹、燕燕她爹以及封清隱外,海棠還從來沒有和一個男子這樣孤男寡女地共處一室過,要說一點都不介意,那倒是假的。也不是說怕這連公子突然化為色中餓狼,只是……怎麼說呢,和一個陌生男子共處幽閉一室,總是有些不太自在。
幸而,這種時候,這種地方,連慕風也沒特意講究禮節地再請海棠坐下來談,而是單刀直入地進入主題:「風姑事相求。無論姑娘是否答應,在下希望姑娘聽完以後能守口如瓶,不要對外宣揚此事。」
「事關他人**,我省得分寸。公子儘管直說便是。」海棠表面說得冠冕堂皇,心底卻暗暗嘀咕道:還是那個大前提,只要不是從此把這綠衣姑娘丟給她去煩惱。那什麼都好商量。
連慕風遲疑了一下。終於艱難地啟齒道:「剛才在下和冷姑娘在城裡打聽了一下嚴姑娘的事情……」他為難地又頓了一頓,似乎不知道怎麼開口,斟酌遲疑了好一會兒,最後只是從側面含蓄地說了一句,「幾天前,這城裡出現了採花賊,連著侮辱了好幾個姑娘。」
海棠聞言一呆,眉頭一蹙,一下子明白過來。難怪那嚴姑娘一心求死,難怪她一看到男子便惶恐不安。身體僵硬……這種傷害對於一名女子來說,確是至深!也許是一輩子也無法磨滅的傷痛。
她忍不住肅顏,莊重嚴肅地看著連慕風,問道:「連公子,那採花賊可抓到了?」
連慕風搖了搖頭。嘆道:「沒有。說是讓他給逃了。他這兩天都沒再作案。怕是已經離開潁上縣了吧。」
海棠抿嘴沉默了一下。她惦記著去找燕燕。心裡其實不太願為其他地事再耽擱時地遭遇。又覺得同作為一名女子。若是冷漠得不伸手扶人家一把。也著實太冷血了一點。她心裡自私地白臉和大義地紅臉抱作一團打了一會架后。最後她無奈地眼半闔。投降道:「連公子。若是有什麼我能做地。就請儘管說
連慕風臉上露出喜色。這喜色卻是讓海棠心底一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不會真地狠心到從此把那嚴姑娘丟給她去煩惱吧?
她想著。眼角跟著心肝一抽。但仍是耐下性子聽對方道來。
「風姑娘。多謝你肯仗義出手。」連慕風潤雅清澈地聲音緩緩道來。「姑娘也知道在下是男子。有些事恐怕是不方便找嚴姑娘去談。而冷姑娘。你想必也看出來。她為人不善言辭得很。所以在下想由姑娘出面去找嚴姑娘談談。」
聽到這裡。海棠不由在心裡嘀咕:他都這麼說了。她總不好意思還說冷姑娘善言辭
連慕風沒有停地繼續說道:「這已經生的事註定無法挽回。在下的想法是,若是嚴姑娘能回家的話,自然是最好,但若是她的父母不願接受她,而她也想遠離這個城鎮、遠離那些閑言碎語,在下可以給她提供一分生計。」
聽到這裡,海棠浮躁的心平靜了,也甘願了。畢竟人是遣自己過去動動嘴皮子,真正出力甚至從此將擔起部分責任的是他。
她勾出一抹淡淡的笑,沒有推諉地應承下來:「連公子,這點小事自然是不成問題,我只怕自己口才不好,安慰不了嚴姑娘。」她的嘴角雖然一直含著笑,但眼神卻漸漸地複雜起來,心想:這位如玉般的濁世佳公子明顯是個俠義之人,只是他會像燕燕的爹一樣俠義得分不清輕重,還是能夠聰明得把握住分寸呢?……幫助別人本是件極好的事,但要量力而為,若因此毀了自己的生活,那便是捨本逐末。……可惜有的人榆木腦袋,這一輩子也想不通。
連慕風自然是看不出海棠的心思,如常地溫和一笑,道:「姑娘只要儘力而為便是,不必顧忌太多。」
隨後,兩人又回到隔壁嚴姑娘的房間。
房間中,少年三和已經退下,只剩下冷蘭青和那綠衣的嚴姑娘。
冷蘭青像是自他們離開后便一動未動,仍是筆直地站在原地。而那嚴姑娘更是厲害,眼淚像是從沒停下過。
因為海棠剛剛聽到了她地不幸遭遇,心中對她充滿憐惜,看她的眼光一下子便不同了,之前還偶爾覺得她煩,而現在只覺得她哭得梨花帶雨地是柔弱可憐。
連慕風趕忙給冷蘭青使了一個眼神,示意她跟他出去,然後對海棠低聲道:「風姑娘,我們就在門外。」他言下之意是說,若是有狀況,請海棠儘管呼叫。
海棠沉默地點了點頭。
連慕風和冷蘭青二人出去后,還體貼地將房門掩上。
房間里再次只剩下海棠和那嚴姑娘二人。
海棠在心中快速地思量了一番后,想好了大致的說辭,便走到床邊。她一邊在床沿坐下,一邊柔聲道:「嚴姑娘,你先別哭了好嗎?我想同你說幾句話。若是說完之後,你還想哭,我也不攔著你。」
那嚴姑娘像是沒想到海棠會這麼說,微一愣后,用衣袖擦了擦眼淚,紅紅的眼睛好像小兔子一樣,可憐兮兮地看著海棠,說道:「姑娘想說什麼?」她的聲音顫顫的,沙啞地,還帶著未褪下地泣意。
「嚴姑娘,你現在可還想尋死?」海棠嚴肅地看著她,雙目炯炯,一霎不霎。
嚴姑娘又是一愣,隨即眼淚迅速地在眼眶中蓄積,聲音抖得更厲害,低聲道:「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連……連我爹都不想再看到我
「那你還想看到你自己嗎?」海棠仍舊一眨也不眨地凝視她,再問道。話,只是眼眶裡的眼淚再次盈滿,然後沿著雪白地臉頰墜落。
她雖然沒說話,可海棠卻意識到對方求死之心似乎沒之前那麼強烈了,心想:有苗頭。
海棠又想了想,決定單刀直入,歉然道:「嚴姑娘,我想先與你說一聲抱歉。」
嚴姑娘這下真的懵了,眨了眨眼,一臉疑惑地看著她。
海棠頓了頓后,繼續道:「嚴姑娘,之前你在樹林中突然昏倒,我和連公子還有冷姑娘只從你地香囊得知你姓嚴,卻不知你家住何方,又可還有親人。因此,剛剛那位連公子和冷姑娘就出去打聽了一下嚴家的事。」
海棠雖然沒把話說明,但那嚴姑娘自是一聽便明白了,一霎那間俏臉刷白,眼淚不受控制地連綿不絕,顫著慘淡地嘴唇問道:「那……那你們都知道了?」
海棠點了點頭。
這一點頭的結果自然是讓對面的那位姑娘哭得更凶了。
海棠有些手足無措,心想:這種時候說什麼都不是啊。可又不能不說……
哎——,海棠有些為難地不知道接下去該怎麼同嚴姑娘說,畢竟她不是嚴姑娘,又怎麼能體會到人家的痛苦。一個弱女子被一個男子以暴力侮辱……她只要一想到這個,就想……就想抓住那個混蛋男當太監。
海棠嗜血地咬牙,雙手狠狠地在體側握成了拳頭,雙目仍是專註地凝視著眼前的淚美人,突然腦子裡閃過某人的某句名言,略一斟酌,將它組合了一番,毅然道:「嚴姑娘,已經生的事就算你再哭下去,也無法改變。我曾聽人說過一句話,印象深刻,那個人也曾經有一段不好的回憶,在他最痛苦的那段歲月里,他常常告訴自己:既然最壞的都已經經歷過了,那還有什麼能比這更壞呢?嚴姑娘,我不善言辭,所以還是那句話,你既然有勇氣死,那為什麼沒有勇氣活下去呢?」
嚴姑娘被海棠炯炯的眼神盯得一時失神,然後泣聲道:「活下去?姑娘說得何其容易,二娘容不下我,連我爹視我為家門不幸、家中之恥,巴不得眼不見為凈。認識我的鄰里更是對我指指點點,你……你讓我……讓我……」她說到傷心之處,便捂著臉又嚶嚶地哭了起來。
(本章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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