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救慈母兄弟重相逢 劫囚車火燒馮家店(下)
一客房內
守車的毛三、喬四正在屋裡圍著被子取暖,一聽說元帥喚他們出去,嚇得把被子往床上一掀,馬上就來到院子里。
院內
童治國先是心平氣和地問:「今天是你二人當班嗎?」
二人一看元帥心情很好,就單腿跪地說:「回元帥,正是我二人。」
說著童治國馬上把臉一翻說:「大膽!既然你們當班為何撣離職守?給我打!」
那二人一聽,『噗通』的一下子跪在地上告饒說:「元帥饒小人這一次吧……」
童治國又大喝一聲:「打!」
身邊的士兵就『劈哩啪啦』地打了起來。
一頓板子,把毛三、喬四打得哭爹又叫娘,像殺豬一樣號了半天。
過了一會,童治國才罵了一句:「不中用的東西。」
說完,又帶著孫、張二人去別的地方查院去了。
毛三、喬四受了元帥的窩囊氣之後,正要想拿王月英出氣。
就罵了一句說:「就是因為你這個賊婆子,害得我們哥倆挨了這麼一頓暴打,今天我們哥倆也不讓你舒坦了,來呀,咱把囚車推到雨裡頭去,讓她也涼快,涼快。」
說完,二人真的就要去推車。
田掌柜的老婆馮氏見囚車裡的女犯十分可憐,忙拿出兩瓶好酒過來說:「兩位大哥冷了吧,來,喝口酒暖和暖和。」
二人一見有酒,就再也沒有為難囚車裡的王月英。
馮夫人接著又試探性地問:「兩位大哥,不知那囚車上的人是什麼人,犯的什麼罪,連夜裡也不准她下囚車?」
喬四左右看了看,見外面沒有什麼人了,才說:「跟你說得嚇你一跳,你知道她是誰嗎?她就是犯官呼守用之妻,大鬧京城的反賊呼延慶之母。」
馮夫人一聽,真的嚇得倒吸了一口氣。隨後,馬上又不露聲色地說:「大哥,先喝著,一會兒我再給你送點新醬的牛肉。」
喬四高興地答道:「噯,噯,這位大嫂的心眼真好。」
店堂
只見那位馮夫人說完,就提著一個籃子離開了。
不一會,馮夫人又匆匆忙忙的找到了田掌柜。
田掌柜一看老婆神色緊張,就知道出事了,忙說:「你不在房裡呆著,跑出來干麻?你還嫌不亂么?」
馮夫人一把把田掌柜拉到房裡說:「你知道囚車裡的人是誰?」
田掌柜莫名其妙地說:「她是誰我怎麼知道?」
馮夫人把嘴湊到田掌柜的耳邊說:「她就是我常和你說過的,當年我在汴梁賣藝,遭龐賊陷害的救命恩人,呼守用之妻呀!」
田掌柜睜大了眼睛問:「是么?哎呀,她怎麼落到這些人的手裡了呢?看在過去她家救過你的份上,你馬上去給她弄點好吃的,讓她吃得好一點,也好少遭點罪。」
馮夫人不滿意地看了田掌柜一眼,又問:「就弄點好吃的?」
田掌柜不明白地問:「哦,哦,那,那咱還能幹啥?」
馮夫人馬上數落著說:「你可真有良心呀,人家因為救了我的命,全家都被龐文那個老奸賊給殺了,你就給人家弄點好吃的就算打發了?你的良心是不是讓狗給吃啦?」
田掌柜看馮夫人真的急了,馬上說:「你急啥?小點聲,依你說該咋辦?」
馮夫人沒好氣地說:「人家救了我的命,我們不能喪良心,這事咱要是咱不知道沒辦法;可這會讓咱碰上了,就不能讓他們把人帶走!」
馮夫人說到這,嚇得田掌柜慌忙上用手堵住了馮夫人的嘴,然後自己探著身子往向院子里看了看,說:「你,你是說把她給放走?」
馮夫人點了點頭說:「這得咱倆一起干。」
田掌柜無奈地說:「你這不是不要命了么?」
馮夫人看出田掌柜不想干,就說:「你要是害怕,你就別干,反正我是豁出去了。」
田掌柜急得一跺腳,說:「哎呀,你這不是毀了咱這個家么?」
馮夫人惱怒地說:「毀了這個家咋的?這個家也是我賺來的呀?我願意!」
馮夫人越說越氣,接著她又數落田掌柜說:「我早就看出來了,你這個人無情無義,當初我就看錯了人……」
田掌柜被馮夫人這麼一激,就說:「行,哎呀,我依你還不行么?反正我這一堆一塊也就豁出去了,你說吧,咱咋辦?」
田掌柜這麼一說,馮夫人馬上破涕為笑了,說:「快,快給我弄點**葯。」
田掌柜又向房外面看了一眼說:「能行?」
馮夫人胸有成竹地說:「你剛才不是說聽我的么?」
田掌柜沒有辦法,就給她拿出一包**葯,只見馮夫人把那包葯往酒壺裡一倒,隨手又拿了一盤子牛肉,扭頭就走了。
院子里
毛三、喬四,二人正在囚車旁,你一盅我一盅地喝酒。
不一會,馮夫人就提著籃子來到跟前說:「來,兩位大哥,撇家舍業不容易,來趁熱吃了。」
說完,又從自己的籃子里拿出酒來,給他們倆斟了滿滿兩碗酒。
那兩個傢伙剛剛喝完不久,就不停的打起哈欠來了。
毛三還說了句:「太累了……」
還沒等把話說完,就睡在地上了。
見毛三倒在地上了,喬四也沒挺多久。不一會,也躺在那裡睡過去了。
這時,馮夫人左右看看沒人,馬上從他們身上取下囚車的鑰匙。
接著,馮夫人三下、兩下,打開了囚車的那把鎖。
然後,馮夫人就扶著王月英說:「恩人,快逃吧,別的我幫不了你什麼,我就這一點能水,你快逃命吧。」
王月英莫名其妙地問:「這位大嫂是誰?為何要救我呀?」
馮夫人扶信王月英往外走了幾步說:「你別問了,快,從後門出去……」
正說著,突然一個客房的門開了一下,又關上了。
馮夫人忙上把王月英推進馬圈裡去了。
倉房外
在這個時候,田掌柜也正躡手躡腳地來到後院的倉房前。
他左右看了看沒有什麼人,只聽見倉房裡傳出說話聲,於是他就把耳朵貼在倉房門上偷聽。
在倉房門前,田掌柜聽見裡面傳出:「大哥,時候差不多了,早救出母親也好讓她老人家少遭點罪。」
又聽見另一個人說:「這個店掌柜怎麼了,他把門給反鎖上了,我們可怎麼出去呀?」
又一個聲音說:「砸了它!」
田掌柜先是一驚,然後由驚轉為愣,最後又由愣轉為喜。
他馬上從懷裡拿出鑰匙來,「嘎登」一聲把門上的鎖打開了。
倉房內
房裡的人一聽外面有響動,所有的人都向門兩邊一閃,並馬上都操起了傢伙。
田掌柜輕輕推開一個門縫說:「你們的剛才的話我都聽見了,別藏著了,快出來吧……」
裡面的人不知田掌柜是什麼意思,五個人互相看了看,呼延平小聲說:「這個田掌柜肯定是姦細。」
呼延明兩眼瞪得溜溜圓,小聲問:「怎麼辦?」
呼延慶擺了擺手,什麼也沒說。
大家也都憋足了勁等田掌柜進來。
田掌柜見沒人回答他的話,就往門裡闖。
等田掌柜進門后,呼延慶把腳把腿往前一伸,給他下了一個絆,就聽「噗通」一下,把田掌柜絆倒在地上了。
大家一轟而上,七手八腳地把田掌柜摁在地上說:「你是什麼人?是誰讓你來偷聽聲的?快說,不說實話叫你腦袋天花!」
田掌柜連忙求饒說:「好漢爺,快放手,我是田掌柜。我聽出來了,說你們都是呼家的人,我是特地來和你們商量一起營救囚車裡那個夫人來的。」
呼延慶又問了一句:「此話當真?」
田掌柜馬上說:「你家老爺救過我家女人的命,我是受我女人之託來報答你家老爺救命之恩的。」
田掌柜這麼一說倒把呼延慶弄胡塗了。正猶豫間。
田掌柜又說:「快,快,我家女人已經去幫你們偷那囚車的鑰匙去了,現在再不去就晚了。」
呼延慶拉著田掌柜的手說:「是么,現在在哪?」
田掌柜說:「你們跟我來……」
說完,幾個人個個拿著兵器,貓著腰走出了倉房門。
馮家店院子里
呼延慶等幾個人拉成一條線,順著牆根,一點點向囚車靠近。
快到囚車前,呼延慶一把拉住田掌柜說:「你把我們的馬牽來……然後你們先走,免得打起來傷著你們。」
馬圈裡
田掌柜按著呼延慶的吩咐來到馬圈。
正待他剛要拉馬的時候,突然田掌柜發現馬圈裡有兩個人,剛要喊,馮夫人說:「是我,別出聲。」
田掌柜又問了一句:「那個人是誰?」
馮夫人小聲說:「我把恩人放出來了,你在外面看著,我把恩人送走。」
田掌柜忙說:「不用了,人家兒子來救她了,快,快,跟著這幾匹馬一塊走……」
說完,田掌柜就解開了槽子上拴的那五匹馬。
然後,馮夫人就拉著王月英夾在那幾匹馬中間混了出來。
馮家店院子里
呼延慶等幾個人走到囚車邊一看:「壞了,囚車門大敞四開,母親不見了,頓時心如火焚。」
呼延平見那兩名守囚車的毛三、喬四,躺在地上像死豬一樣地睡過去了。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馬上地掄起了扁擔,「啪,啪」只兩下,便把毛三、喬四倆人砸成了一灘肉泥。
這時,田掌柜拉著五匹馬過來說:「老夫人在這。」
呼延慶一看:果然是母親王月英,也顧不說話,把母親往馬背上一托,然後又沖馮夫人點了點頭,拉著馬向後門走去。
田掌柜看著呼延慶幾個人走了,馬上點起一把火向馬圈裡扔去。
馮夫人不解地問:「你要幹啥?」
田掌柜催促說:「這個店也不能要了。快,咱倆也逃命吧……」
說完二人就向店堂跑去
馮家店後門口
後門口打更的兩個老兵正在避雨,見院子里出來五個人,並且都拉著馬,以為是官兵,就問:「這麼晚了,還出去幹啥?」
呼延慶說了聲:「有事。」
說完,幾個人齊刷刷地上了馬,然後一直向北跑去。
一個拿鑼的老兵覺著不對勁,就對另一個拿梆子的老兵說:「好像前邊那匹馬上是兩個人……」
拿梆子的老兵說:「是呀,咱們進去看看少了什麼沒有?」
兩個老兵剛要進院,就看見馬圈著了大火。
於是一個人打鑼,一個人敲梆子,沒命地大喊:「著火啦,快來救火呀………」
馮家集大街上
在街上巡夜的官兵一看店內起了大火,也跟著大喊:「馮家店著火了,快去救火呀!」
小鎮上的守兵頓時亂作一團,有的向南跑,有的向北逃。
這時呼延慶用一根繩子將身後的王月英攏在自己的身上,說:「娘,不要怕,孩兒帶你去齊平山。」
說完,呼延慶兩腿一磕胯下的馬,乘小鎮一片混亂之機,向北逃去。
童治國客房
客房裡,童治國一直合衣而卧,聽見喊聲后,他一機靈坐了起來,大喊:「來人!來人!」
馬上有一名親兵應聲而進,慌忙稟報說:「啟稟元帥,大事不好,有人殺了看囚車的毛三、喬四,打開囚車,把犯人搶走了!」
童治國一聽有人救走了王月英,一把拉住那名親兵,大聲喊道:「你說什麼?你說什麼?」
那名親兵哆哆索索的說:「有人劫囚車了……」
童治國把那名親兵往後一推,又問:「他們來多少人?」
那名親兵哭喪著臉說:「天太黑,我也看不清,反正是烏黑一片……」
童治國吩咐道:「快備馬!」
說完,跳下床來整頓盔甲,往外就走。
店堂門外
外面,火光熊熊,許多官兵又點起了火把。
童治國拎著一把大鎚高喊:「把客店圍住!把路口把住,不準放走一個人,誰能抓住呼家的人定有重賞!」
馮家集街口
此時,呼延慶正帶領幾位弟兄走到小鎮北頭的路口,見前面有一隊官兵舉著火把問:「你們是什麼人?」
呼延平答道:「自己人,」
一名兵卒還舉著火把過來照了照,一看呼延慶身後還背著一個女人,就喊:「不好!……」
還沒等那人把下面的話說完,呼延平一扁擔,就把他後面的話打回去了。」
後面那幾名官兵,見這邊動手了,就高喊:「來人哪!有人劫囚車了……」
呼延慶等幾人,見事已敗露,就驅馬向那隊官兵沖了過去。
說話之間,他們兄弟幾人,就像猛虎進了羊群,逃的稍稍慢一步的就死在他們的刀槍之下。
這邊一喊,官兵知道呼延慶就在這裡,就一起向這裡追來。連在小鎮外面紮營的官兵也向他們撲來。
內外官兵合在一處,喊聲震天,殺聲遍地。
只見呼延明的一桿長槍似怪蛇,似閃電,在人群中穿來穿去。
呼延平的一根扁擔,如狂風暴雨,一掃一大片。
孟強的板斧,也砍得官兵鬼哭狼嚎。
一會功夫,官兵死傷無數,焦玉保護著呼延慶和盟娘,且戰且退。
這時,遠遠看見:童治國掄著大鎚趕來。
只見他在後面一邊追一邊喊:「大膽的反賊!有種的你們敢留下來嗎?」
呼延慶聽見喊聲后,說:「別理他!快走!」
說完呼延慶又加了一鞭子。
童治國仍然緊追不捨,而且越追越近,這時又聽他在後面喊:「你們都是什麼人?競敢來劫囚車,快報上名來,我的錘下不死無名之鬼!」
呼延慶在前面叫道:「你爺爺就是三次闖東京的呼延慶,你敢上前一步,我就要你的命!」
童治國也是一名勇將,一聽來者果然是呼延慶,便拍馬舞錘向呼延慶打來,呼延慶舉槍迎住,只聽「噹啷」一聲響,隨後冒出許多火星。
呼延慶背著母親在身後,行動很不方便,就借著童治國收錘的功夫,且戰且走。
這時,呼延平一下子跳下馬來說:「大哥,你先走,由我取他命來!」
說完,就掄起鐵扁擔向童治國死命地砸去。
童治國不知這是什麼兵器,順手舉錘一攔,只聽「光當」一聲,只聽他『哎呀呀』的一聲,馬上勒馬往後一跳說:「矬賊,你是什麼人?來這找死?」
呼延平又掄起扁擔說:「我是你矬爺爺呼延平,快拿命來!」
說著又一扁擔砸過去,被童治國一搪,扁擔砸在地上,地上馬上留下一個一尺來深的坑。
童治國也禁不住叫了一聲:「哎呀,這個矬賊好大的力氣呀!」
剛等童治國拔馬回來,呼延平又把扁擔往上一掄,又來一個泰山壓頂,照童治國的腦門砸來。
童治國手疾眼快,馬上舉起雙錘,來了一個『二郎擔山』,說了一聲「厲害」,又便將呼延平的扁擔搪了過去。
呼延平越戰越勇,馬上回了一句:「厲害的還在後頭呢。」
說完,呼延平又用扁擔使了個『拔草尋蛇』,直奔童治國的腰上打來。
童治國只好把身子伏在馬鞍子上,才覺得「忽」的一聲,扁擔在他身子上掄過去了。
這一扁擔嚇得童治國倒吸了一口冷氣,頓時,打亂了他的陣腳。
等童治國回過身來,掄錘要打呼延平的時候,呼延平卻不見了。
原來是因為呼延平身子矬,他掄完那隻扁擔后,一下子跳到馬肚子下面,接著他又掄起扁擔,使了一個『小鬼推磨』的絕招,使勁地向童治國所騎的那匹馬的馬腿上打去。
只聽「喀嚓」一聲,那匹馬的前腿被打斷了。
只見那匹馬往前一栽,把童治國一下子栽下馬來,接著呼延平又一扁擔,童治國當即也成了一塊肉餅。
官兵們見那矬子居然打殺了大帥,頓時大亂,誰也不敢再戰,很多人高喊:「快逃命啊,元帥被人打死了!」
那些無頭的官兵,像決了堤的河水一樣,有的哭爹,有的喊娘,紛紛向四處逃去。
打散了官兵,救出了王月英,他們又一起向齊平山飛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