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救慈母兄弟重相逢 劫囚車火燒馮家店(上)
王月英家小院
王月英的那間破房子倒了之後,火也漸漸熄滅了。
救火的人說:「這火再救也沒有用了。」
正在這時,孟強一把拉住李懷忠的脖領子問:「這火是誰放的?」
李懷忠嚇得一多索,馬上顫顫競競地說:「我,我,我也不知道哇……」
人群里有人說:「好像剛才有幾個官軍來過。」
李懷忠忙附和著說:「對,對,對,我也影影綽綽地看見是官軍把你盟娘拉走後放的火。」
孟強大驚地問:「啊?官軍把我盟娘拉走了?」
焦玉一聽王月英讓官軍抓走了,又大哭起來。
孟強一把拉住李懷忠問:「那你怎麼全身是血?」
李懷忠一時不知怎麼回答好,就吱吱唔唔地說:「我……我……我和官兵打起來了。」
這時不知誰說了句:「他撒謊!我親眼看見是他領官兵來的。」
孟強使勁的晃了晃李懷忠的脖領子,說:「好哇,你個李壞種,我早就看出你不是個好東西!」
說完,孟強照著李懷忠的肚子就是一腳。
只聽李懷忠「媽呀」一聲倒在地上了,剛才童大人賞給他的銀子,又撒了一地。
焦玉怕孟強出事,就一把抱住孟強說:「別打了!走!我們馬上去追!」
說完,他倆扭身向外就跑。
官道上
遠處,遠遠地望見前面打著『童』字旗的官軍排著一列長隊,中間護著三輛馬車,正在匆匆地趕路。
與以前不同的是三輛馬車中,有一輛車是臨時改成的木籠囚車,囚車裡坐著那個女人就是王月英。
近處。
只聽那童治國對身邊的士兵說:「去把前面的孫、張兩位將軍叫來。」
士兵答應了一聲就到前面去了。
遠處。
不一會,前面兩名軍官騎著兩匹馬和童治國會在一起。
近處。
童治國指著前面地形說:「這裡地勢險要,常有強人出沒,若是哪個犯官之後,知道這犯官之妻在我手中,必然要來劫囚車,你們二人一定要小心,不可懈怠大意。」
孫、張二人雙手一揖說:「童大人放心,我二人必當盡心儘力,不敢有絲毫大意。」
童治國說了聲:「去吧,」
說完,孫、張二人,又驅馬走到隊列前面。
山上密林里
黃昏后,呼延慶、呼延平和呼延明等三人騎著馬,帶著幾個嘍兵向二虎庄趕來。突然一名嘍兵指著山下說:「你們看,官道上有一隊官兵。」
呼延慶馬上從馬背上跳下來,與那名嘍兵並在一起一看:果然山下有百十多名官兵押著三輛車緩緩而來。
呼延慶一揮手,呼延平和呼延明馬上也都從馬背上跳了下來。
呼延慶眼睛盯著山下那隊官兵自言自語地說:「這是哪來的官兵呢?」
呼延明指著那面旗子說:「那旗上寫著『童』,那領頭的肯定姓童了。」
這時,呼延平又大叫起來:「你們看:怎麼後面還有一輛囚車?」
三人又擠在一起仔細看了一會,呼延慶百思不得其解的說:「這是往哪解押囚犯呢?」
呼延平馬上說:「管他往哪解押呢?咱把他劫下來不就得了么,反正他們抓的絕不是壞人……」
呼延慶揮了揮手說:「二弟,你不要多嘴,快,你們都先躲起來。」
說完,延平和延明及幾名嘍兵都躲進山上的樹林里。
呼延慶也躲在一塊隱蔽處,兩隻眼睛一直盯著那車囚車。
山下。
官道上那隊官兵越走越近,甚至連囚車上的犯人也看得越來越清楚了。
呼延平說:「看樣子那囚車上押解的好像是一名女犯。」
呼延慶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輛囚車,良久,才失聲地說:「哎呀,那囚車上的好像咱娘。」
呼延慶這麼一說,呼延平騰的一下子站起來了,忙問:「大哥,你真的看清楚了?」
呼延慶一把手將他摁在地上說:「你瞎嚷嚷什麼呀,還怕人家看不見你呀?」
山下
那隊官兵已經走到山根了,連那隊官兵的嘈雜聲都能聽見了。
呼延慶瞪圓了眼睛說:「哎呀,那是俺娘!莫不是他們追到了二虎庄……」
說完淚如雨下。
呼延平急不可奈的說:「是你娘,也是俺娘,還愣著幹啥?咱們下去劫過來就得了唄。」
呼延慶大喝一聲:「不行!要是我們和他們交起手來,必然會傷了我娘。」
呼延平反問了一句:「那你說我們怎麼辦?」
呼延慶想了想,說:「延明,要不,你領那幾個弟兄回齊平山,告訴二叔在路上設下埋伏,到時候我們劫車。」
呼延明不情願地說:「那你們倆呢?」
呼延慶說:「我和延平一起跟著這隊官兵,萬一他們不走那條道,我們就和他們拼了。」
呼延明明顯地帶有怨氣地說:「大哥,你太有偏有向了,你們倆留下,讓我一個人回去,我也不回去。」
呼延平也說:「讓他留下我們也多一個幫手,要報信就讓那些弟兄回去報信唄。」
呼延慶想了想,說:「也好,那就讓那幾名弟兄回去報信去吧……」
另一處山林里
兩個人騎著馬一閃而過,飛馳地向官道跑來。
他們就是孟強和焦玉。
馮家集
傍晚,呼延慶等三人騎著三匹馬,進了馮家集小鎮。
天空中稀稀拉拉地下起了小雨。
呼延平一面拍打身上的雨水一面說:「大哥,咱們先吃點飯,避避雨吧。」
呼延慶什麼也沒說,就領著延平和延明,進了一家名叫馮家店的客店。
店裡的掌柜馬上熱情地說:「客官要吃飯還是要住店?」
呼延慶四下看了一眼說:「先上飯菜再說。」
店掌柜向後面喊聲:「上飯,上菜──」
不一會,一名夥計就把飯菜端上來了。
呼延慶一邊吃飯一邊問:「店掌柜,您剛才是不是看見這兒過去了一隊官兵?」
掌柜想了想,說:「沒有哇,這是進京必經之路,這兒離東京也只有一天的路,要是進京的官兵,都是先在這住一夜,那時這店就成官店了,今天還沒有人來號房子,客官要住,正好還有地方。」
呼延慶看了呼延明一眼說:「那就請店家給我們三人號下一間好房子吧。」
掌柜高興地說:「三位客官也是要去京城的?」
呼延慶見老闆只是隨便問問,便隨便的答道:「正是?不知店家尊姓大名,住下來也好說話。」
掌柜笑了笑說:「還什麼尊姓大名,小人姓田,大名叫田滿江……」
呼延慶又問了一句:「既然田掌柜姓田,為何店名叫馮家店呀?」
田掌柜還是笑著說:「唉,說起這些話就長了,原來這店的掌柜姓馮,後來店掌柜見小人勤快,就收小人當了進門女婿,我們結婚後,總覺著男人在外面辦事方便,小人就當了掌柜。這店名么,已經是十幾年的老店了,還改它幹啥。」
呼延慶說了聲:「也是……」
這時,有個地保樣的在外面喊:「集上的人都聽著:今晚有潼關節度使童元帥要住在鎮上,鎮內的客店一律不許留客!」
田掌柜馬上說:「你看看,方才你還問有沒有官兵來,這不,說來就來了。」
呼延慶拉著田掌柜說:「走,咱們上外頭看看。」
呼延慶和田掌柜剛一出門,就看見:從小鎮北面冒雨跑來一匹馬,馬上的一名傳令兵,手持一面令旗沿街高喊:「鎮內的百姓聽著:閑雜人等今晚一律不得上街。如有違令不尊者,當軍法處治!」
田掌柜看了看呼延慶,沒說什麼。
傳令兵剛剛過去,隨後又來了一名軍校到馮家店號房子。
田掌柜馬上迎出門外,只聽那名軍校說:「你這個店最大,童元帥今晚就住在你這個客店裡了。」
隨後又說:「趕快把院子打掃乾淨,童元帥的車馬和囚犯,也一併住在這個院子內。」
說完,那軍校又拿出一塊刻有「官店」字樣的銅牌,掛在店門上了。
然後,那軍校又威脅說:「店裡的其他客人一律趕走,不然,出了事可要你拿你全家試問呀!」
嚇得田掌柜連聲諾諾稱是。
那軍校和田掌柜在門外的對話,被房裡的呼延慶等三人聽得一清二楚,隨後三人會意地一笑。
這時,田掌柜進來表示歉疚地說:「客官,真對不起了,剛才那軍校的話,三位都聽見了。你也別讓老哥為難……是不是再找個好地方?」
呼延平不高興地說:「怎麼?你這是要趕我們?」
田掌柜為難地說:「這也是萬不得已呀。」
呼延平沒好氣地說:「那怎麼能行?他給你的是銀子,我們給你的不是銀子嗎?」
田掌柜一時語塞,說:「這……」
呼延慶馬上壓服呼延平說:「你少說兩句不行嗎?」
隨後,又呼延慶又對田掌柜說:「田掌柜,你想想,這黑天下火的,又下雨,你讓我們上哪找店去。我們也不讓你為難,你就在店裡隨便給我們找個地方,湊和一夜行了吧?」
田掌柜更加為難了,說:「這……」
呼延平把手往桌子上一拍說:「大哥,別跟他羅索,今天這店他讓住也得住,不讓住也得住!」
呼延明也抽出刀來。
這時街上已經傳來一陣跑馬鈴響,隨後又伴著一聲高喊:「童元帥進城了──」
田掌柜嘆了口氣說:「唉,那就得委屈你們幾位了。」
呼延慶一聽有門,就說:「請田掌柜幫幫忙吧。」
田掌柜想了想后,陪笑說:「如果各位實在不願去住別處,只有委屈你們換個房間住了。」
呼延慶馬上高興地說:「那真得謝謝了。」
呼延平有點怏怏不快,見呼延慶沒說什麼,自己也不好說什麼了。
於是,三人跟著店家一起來到後院西北角的一間小屋,掌柜吩咐小二送來一桌酒菜,說:「你們三人在房裡怎麼吃都行,就是千萬別出來,要不,小店這個飯碗非砸了不可。」
呼延慶馬上說:「田掌柜儘管放心,我們絕不給你惹麻煩。」
掌柜出門后,又把房門從外面反鎖上,最後還特意加了一個封條,這才放心地迎接童治國去了。
店堂里
田掌柜回剛到店堂后,天色已黑,突然聽見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田掌柜開門一看:一下子又來了兩名年輕的漢子要住店。
原來他們兩人就是一直跟綜那隊官軍的孟強和焦玉。
田掌柜不知他們是誰,就用手指一下門上的銅牌說:「本店已經被童大人號下了,今天一律不留客。」
孟強不高興地說:「你這掌柜就怪了,他童大人能住,我們就不能住嗎?再說他們就那點人,把這集上的客店都號上了,他是不是有點太霸道了。」
田掌柜忙制止說:「哎,兩位好兄弟,你可別這麼說,小店可吃罪不起。再說你們也是後來的,人家又先號下了,總得有個先來後到吧,不然讓我不好說話了呀。」
聽田掌柜這麼一說,孟強也不好再發火了,就說:「好,好,好,我們倆就在這等著,如果那銅大人、鐵大人,住不全,我可跟你沒完。」
田掌柜自言自語地說:「唉,真沒法子,今天碰在一塊的怎麼都是這個主?」
焦玉也憤憤地說:「你怎麼這麼說話?這不是你買賣興隆嗎?」
田掌柜笑了一下說:「客官,小店確實沒有法子呀,兩位實在要住的話也可以,但只能住到後院了。」
孟強、焦玉兩人想了想說:「只要能睡個覺,住在哪都行。」
於是田掌柜又把他們二人領到後院說:「今晚童元帥肯定要查房,西北角那間倉房已住上三個人了,你們就在一起湊合一夜吧。」
倉房裡
房裡呼延慶兄弟三人在房裡正在議事,突然聽見田掌柜在外面說:「三位好漢還沒睡吧,我給你們帶來兩位朋友來。」
屋內一聽有人要來,呼延慶馬上緊張起來,延平和延明也抄起了手中的兵器,準備廝殺。
田掌柜把門推開后,呼延慶一眼就認出了跟在田掌柜後面的孟強和焦玉。
呼延慶馬上給孟強和焦玉使了一個眼神,他們誰也沒有說話。
倉房外
田掌柜把孟強和焦玉送到房內,就匆匆出來了,然後他又像開初一樣,把房門在外面加了一把鎖,又重新貼了一道封條。
倉房內
孟、焦二人一進屋,呼延慶馬上拉住孟、焦二人的雙手問:「你們怎麼來到這了?」
孟強急不耐地說:「大哥呀,我倆是來救盟娘的。」
呼延慶聽了大喜,就對孟、焦二兄弟介紹延平和延明說:「這兩位都是我的兄弟,這回可好了,只要我們五個人同心,一定能救出我娘來……」
不一會就聽見外面人喊馬叫,一片嘈雜,童治國一行已經進了客店。
房內五人都屏住了呼吸,一起擠在門邊,傾聽著門外的動靜。
馮家集大街上
大街上兵丁如林,各路口都有軍校把守。
隨後,童治國在一群親兵簇擁下,進了大院。
緊接著後面押解著的囚車也跟著進了大院。
剎時間,兵卒們舉著火把站滿了大院的四周。頓時院子被照得如同白晝。
倉房內
借著火把的光亮,呼延慶在門縫裡看見那囚車裡坐著的正是自己的母親王月英。只見她頭髮蓬亂,面容憔悴,渾身顫抖。
呼延慶心如刀絞,兩行熱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站在一旁的呼延平,更是義填添膺,恨不得馬上出去殺散官兵,幾次都被延慶和延明制止住了。
正在這時,他們又看見外面押解囚車的兩個小頭目毛三、喬四,手裡提著馬鞭子過來吆喝說:「賊婆子聽著:今晚元帥就在這個院子里歇息,不許你哭哭啼啼,如果驚動了元帥,小心我的鞭子!」
看到那兩名兵丁虐待母親,氣得延平把牙咬得「格崩」直響,呼延慶一把把他摁在一邊,怕他惹出事來。
他們共同壓著心中的怒火,盼著天黑。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毛三、喬四渾身早已被雨水淋透,看看沒什麼動靜,就跑到房裡圍著被子暖和去了。
馮家店院
夜深了,童治國讓孫、張二人陪著查店。
剛走到馬房,童治國一眼就看見馬槽子上拴了五匹馬。立刻警覺起來,馬上叫出田掌柜問:「這是怎麼回事?」
田掌柜一聽,馬上跪在地上,若無其事地說:「回大元帥,那是三天前來幾位客商,住在小店,因今天大人要來,小人好說歹說,讓他們搬到城外去住了,因那裡店房窄,小人同意他們把馬留在本店代為看管。」
童治國捋了捋鬍子說:「退下。」
當童治國查到後院東偏房時,見房門上貼著封條,又問:「這間房子為什麼貼著封條?」
田掌柜又慌忙說:「回大人,這是本店庫房,裡面也是那幾位客商寄存的東西,是前日我當著那幾名客人面封上的。小人不敢撣自打開。」
童治國又捋了捋鬍子,想了想后問:「都是什麼東西?」
田掌柜答道:「看樣子都是棉布……」
童治國又問:「能不能打開看看?」
倉房裡
呼延慶一聽說童治國要進來,馬上向身的幾個人做了一個手勢,告訴大家:那時只有抓住童治國這一招了。
倉房外
田掌柜見童治國要他開門,馬上跪在地上說:「大人要看可以,只是小人怕那人回來取貨時訛人,求大人在開門之前,給小人留個手續,萬一那人鬧起來時,小人也好有個說法……」
童治國用鼻子『哼哼』兩聲,說完把手一揮說:「退下。」
隨後,童治國等人又一起向堂院走去。
田掌柜望著童治國的背影,擦了擦額頭的汗。
倉房內
剛一開始,呼延慶幾個人也長長出了一口氣。
客店院
接著童治國來到囚車旁,見守車的毛三、喬四都不在,頓時大怒地問:「今天是誰當班?人上哪去了?」
孫將軍命一士兵說:「快把他們叫來!」
一士兵應聲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