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一會,鍾離也收起冷然,恢復一貫的松閑,說:「外頭的媒體我已經擺平,應該是不會再有人白目地上門採訪才對。」

她還是瞪著他。

「我也不知道怎麼會突然有媒體跑上門。」他再次解釋,笑得很討好。

然而,實際上,當媒體包圍上來時,他瞥見一張看過的臉,想起是昨晚在吧台邊纏到很晚的女客。

沒料到她是記者,是他一大失策,只是真的沒想到她會那麼白目就是了。

李淑兒依舊眨也不眨。

鍾離也抿了抿嘴,又開始耍寶,用略嫌做作的嗓音說:「愛上我了?」

「跟我到後頭。」這當頭,李淑兒是怎麼也笑不出口了,轉身走進休息室里。

他苦笑了下,跟著走進休息室里。

「你跟我繼父早就認識了?」她劈頭就問。

「……談不上認識吧。」找了張椅子坐下。一天的奔波,他真的有些累了。

「好,不認識,那麼,你剛才說的銀貨兩訖、簽下契約,到底是什麼意思?」這個問題,比被媒體吵得沸騰的贍養費問題,更讓她在意。

鍾離也支手托腮,眸色狀似散漫,長指在椅把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像在細忖著什麼。

「你聽見我的話沒有?!」因為她想要得到幸福,所以對於自己的身世她總是輕描淡寫地帶過,只提過父親早逝,母親改嫁,而自己跟繼父處不來,也就從沒帶他回去過那個不配稱為家的地方。

今天事情急轉直下,難道他不該給她一個說法嗎?

「我們結婚三個月時,有一天,他找上門來,好像是從你大學同學那裡得到消息的。」抬眼,潤亮眸子盈盈噙笑。「你的事,我大約聽說了些,然後,我就給了他一筆錢,跟他簽下契約,要他往後絕對不準再來騷擾你,事情就是這麼簡單。」

李淑兒抿緊唇,強迫自己冷靜,才開口問:「他對你說了什麼?」

「沒說什麼。」

「沒說什麼你為什麼要給他錢?」啊啊,她知道自己被休的其中一個原因了。「他一定跟你說,我是怎麼狐媚誘惑他,說我怎麼不要臉地勾搭他!對不對?」

那混蛋,有一天,有一天等她活膩的時候,絕對要拉他當墊背的!

「那不是你的作風。」鍾離也淡淡地松卸她的緊繃。「拜託,你的眼睛又大又亮,面對我這等絕色時,你還矜持得要命,無動於衷的讓我想哭泣,在這種狀況下,你怎麼可能去誘惑那種貨色?況且,你是不是處子,我想,沒有第二個人比我還清楚。」

「那,你……」為什麼不要她?

不不,這句話,她死也問不出口,她還沒忘了剛才在街上發生的事情。

「有一點,我不得不承認,這是我們離婚的一個主因。」

「你說什麼?」不是說了相信她不會那麼做的嗎?

拿錢把繼父打發走,換來她的自由,不是他保護她的方式嗎?

「我以為你並不愛我,我以為你嫁給我,真的只是想要一個避風港。」因為她太驕傲太堅強,所以從來不曾在他面前展現出愛他的感覺,事後也沒展現出為愛瘋狂的跡象,導致他以為她根本還沒愛上他,但現在,他知道,她愛慘他了。

只要她的動作愈劇烈,反抗的情緒愈激漲,他就知道愛情在她心裡有多重的分量,相對的,他的離去,在她心底造成的傷有多沉重。

想趁著愛情尚未深植,未能給她太多傷害前離去,恐怕是他太低估自己對她造成的影響了。

她愛他,只是沒有說出口。

「我……」一口氣梗在喉頭,李淑兒淚水盈眶。「我的愛情在你的眼裡是那麼虛無的嗎?我所做的一切還不足以讓你發現我的愛情?」

那麼,她付出的,究竟是什麼?

如果不是愛,為什麼她會這麼痛?

「不是的,淑兒,不是那樣的。」起身,雙臂將她摟攏在懷,哪怕她撒潑地想要掙開,他還是用最溫柔的力道將她圈緊。「我想跟你解釋,我沒有未婚妻,現在沒有,以前沒有,未來也沒有,我只有一個妻,那就是你。」

「不要,我絕對不會再嫁給你!」因為那種荒唐的原因就決定離婚,把她的愛情貶得一文不值,這種人,要她怎麼愛?

「淑兒,對不起,我錯了。」他以臉摩挲著她滑膩如絲的發,一種久違的感動在他心裡萌發。

多少次,他多想要再見她一面,有多少夜,他渴望能夠再輕撫她的發、她的臉、她的眼……天曉得,他的思念如海,想見,不能見,想愛,不能愛,折磨著自己,抹殺著自己,不允許自己連累了她。

可是思念如針,椎入心底,疼進骨子裡,深深地鐫鏤在血液里,每思念一回就痛一回。

「你沒有錯,是我錯了。」放棄掙扎,埋進他的懷裡,不準自己在他懷裡放聲痛哭,這痛苦的滋味,她不願與人分享,只願獨嚐。「婚,離都離了,我們就到此為止,到此為止。」

一段情傷著彼此,何苦?

「離婚了可以再結婚啊。」鍾離也會如此簡單打退堂鼓,他就不叫鍾離也了。

看中目標,立即出手,不得手誓不歸。

「你可以把婚姻當兒戲,但我不能。」把淚水逼進眼眶裡,她試著讓自己成熟處理感情。「對了,鑫全投信是怎麼一回事?」

「……是我給你的秘密贍養費,那是以防你的生活出問題時,替你留的後路。」

「真是闊綽。」居然給一家這麼賺錢的公司。「你知道嗎?那家公司的總經理是我店裡的熟客……你也認識他吧,不要騙我。」

既然是替她留的後路,那麼委託的經營者,肯定是他能夠信任的角色,能夠得到他那麼放心的信任,就代表兩人交情非比尋常,絕對不會是委託者和經營者那麼純粹的關係。

「不破是我在美國念書時的學弟,是我委託他的。」少一個謊,少一個不信,他不想要造謊造到兩人分手。

「所以他是你安排在我身邊的眼線?」果然事有蹊蹺,不是她多疑。

「說眼線就難聽嘍。」他揚笑。「只是要他找機會探探你,剛好你開了家酒吧,事情就那麼順理成章。」

一道靈光閃過,李淑兒驀然擰眉。「等等,難不成我那些求婚者是被你……」

「不,我不會阻止你去追逐自己的幸福。」在那個時候,他確實是那麼想的,當然,今非昔比,是他的,他會爭取到底。

當他在美國得知有人對她求婚,知道有其他男人即將取代他的位置,一方面假裝成熟地祝她幸福,但一方面他又是多麼的恨自己的無能,幾乎夜夜詛咒著婚事告吹。

禍事接二連三,他想,也許是他念力夠強,又也許老天可憐他婚離得多不甘心,於是准許詛咒成功。

李淑兒心窩一刺,卻忍著痛,笑說:「既然你這麼說,你就不該再纏著我了,對不?」不會阻止她去追逐自己的幸福……好瀟洒好洒脫,多麼無為的思想,彷佛深陷在愛恨嗔痴紅塵中的只有她。

既然如此,他還來纏她幹麼?

「錯,更要纏住不放不可,因為你的幸福就在這裡。」鍾離也輕柔牽起她的手,如風親吻。「淑兒,我錯了一次,你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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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二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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