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哭了好一會兒,阿圖的情緒總算慢慢平復了。
「我忘了帶絹帕出來……」她在身上找了半天都沒有。
「用這個吧。」英顥索性把自己的袖口遞過去。
「我可不會跟你客氣……」阿圖當真拉起他的袖口就往臉上抹,因為氣還沒調勻,頓了幾下。「還有……」
他等著阿圖說下去。
「我以為親嘴這種事,應該發生在人家說的花前月下或半夜私語時才對,想不到……噗!卻是在牢房裡頭……」說到阿圖自己都忍不住笑出來。
「下回我一定會挑在花前月下或是半夜私語時再來親你的。」英顥也被她的話給逗笑了。
阿圖羞窘地哼了哼。「沒有下回了!」
「這可不一定。」他輕笑地說。
不想再談這種羞死人的事,阿圖稍稍斂去了笑靨。「咱們還是快點想辦法離開這裡,我可不想在牢里過夜。」
英顥也跟著收攝起心神。「我想對方若真的有所圖謀,也該行動了……」
「有人來了。」阿圖壓低嗓音說。
只見捕頭帶著兩名捕快來到兩人的牢房前,等牢頭打開了鎖,立刻兇巴巴地吼著——
「出來吧!我家大人要開堂審問了。」
聞言,英顥和阿圖相視一眼,照對方的意思步出牢房。
「為了以防萬一……」捕頭打量兩人。「我家大人說要先搜身,看看是否藏有傷人的利刀,免得你們做困獸之鬥,意圖挾持他。」
阿圖這下真的火大了。「你們還真的把咱們當成強盜了?」
「搜身!」捕頭命令身旁的捕快。
見捕快已經把手伸向阿圖,英顥俊臉冷凝,立刻將她拉到身後,一腳踢飛了那名捕快。
「抓住他們!」捕頭怒聲大喊。
就在眨眼之間,英顥迅速地奪下一名捕快的兵器,跟著一步步逼著對方不得不往後退,最後立刻了知縣衙門的牢房,來到外頭。
「你們簡直是欺人太甚!」阿圖氣沖沖地叫道。
英顥一把握住阿圖的手腕,免得她真的衝上去拚命。「刀劍無眼,不要衝動,到後頭待著……」
「我也可以幫忙的……」她不服地嘆道。
「我可不希望你受傷。」他無奈地嘆氣。
雖然不喜歡被這男人看扁了,不過阿圖也不想在這節骨眼越幫越忙。「我知道了,你自己要小心點。」
捕頭被英顥那副威稟悍然的氣勢給逼得不敢靠近,朝其他捕快吆喝著。「別讓他們跑了!」
「吳縣令何在?」英顥神情嚴肅穆地啟唇。
阿圖從他身後探出腦袋。「別再跟他們啰嗦了!」
「若再不現身,那麼我只好逼他出面了。」英顥舉起手森冷的兵器,氣勢凌人地說道。
「哈哈哈……」一個爽朗低沉的笑聲陡地迸出來。
這笑聲也是英顥和阿圖所熟稔的。
就見微服打扮的皇帝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信步朝兩人走來,身後跟著一名穿著官服的中年男子,自然就是吳縣縣令。
英顥在驚愕之餘,很快地便回過神來,上前請安。「皇上吉祥!」
「皇上,阿圖找您找得好苦……」阿圖淚光盈盈地撲跪在皇帝腳邊,幾乎是喜極而泣地哭嚷道。
皇帝呵呵笑著看著向跪在跟前的這對男女。「這時辛苦你們了!」
「皇上是故意將咱們引來這兒的?」英顥立刻就明白這一切都是皇帝計劃的,只是還不明白為什麼。
「沒錯!」皇帝也大方承認。
阿圖錯愕地仰起頭。「皇上為什麼要這麼做?」
「自然是想要撮合你們。」他輕輕拍了下阿圖的頭,呵呵一笑。「所謂患難見真情,朕想知道這場牢獄之災會在你們之間起什麼樣的變化。」皇帝想到方才英顥保護阿圖的態度,不禁笑得更開懷了。
「恕臣斗膽,皇上不該為了這種小事,拿之間的安危開玩笑。」雖然聽皇帝這麼說,表示阿圖說得沒錯,皇帝確實只把她當做女兒一樣看待,不過英顥可不認為應該高興,只能慶幸皇帝毫髮無損。
「是啊、是啊。」阿圖猛點著頭附和。「要是皇上有個什麼閃失,阿圖的腦袋都不夠賠。」
皇帝被罵了倒不生氣。「不會要你腦袋的。」
「皇上又為何知道臣會找到吳縣……」腦中閃過一道靈光,英顥跟著恍然大悟了。「是因為怡親王告訴臣只剩下吳縣還沒派人來找。」
「讓你說對了,朕的確事先就跟怡親王說好的。」皇帝頷首笑說。
阿圖嘆了一大口氣,要不是礙於對方的身份,還真想臭罵一頓。「皇上以後別開這種玩笑,真是嚇壞人了。」
「朕保證不會再有下回了。」皇帝笑著允諾。
「你們都看到了吧?」阿圖把矛頭指向那些捕頭和捕快。「居然還把咱們當成了強盜,連審都沒有審就關進牢里。」
早已跪在地上的捕頭和捕快們全嚇傻了眼,萬萬沒想到會得罪不該得罪的人。「小的、小的也是照大人的意思去做……」
吳縣令乾笑一聲。「是皇上要下官這麼做的……」
「阿圖,你也別怪他們,這些全是朕的意思。」皇帝見事情圓滿完成,也了了一樁心愿,接下來的事久等回京再說。「咱們也該回船上去了。」
「恭送皇上!」
吳縣縣令率領眾人,下跪叩拜。
而在皇帝平安返回御舟之後,所有的人這才放下心中的大石。
第二天一早,皇帝移駕前往行宮,也繼續這趟南巡的目的。
到了晚上,都子時了,英顥還是了無睡意。
自從昨天在牢里吻了阿圖之後,引以為傲的自制力似乎變得不管用了,好像有股強烈的感覺要從體內爆發出來。
他知道那是慾望、是衝動,也是因為正視了對阿圖的心意之後,自然無法再滿足於現狀,想要得到更多。
這樣灼熱沸騰的情緒讓英顥按捺不住了。
當他回過神來,移駕站在阿圖的寢房外,而屋裡的燭火還亮著,表示裡頭的人也還沒睡。
叩、叩——
英顥曲起指節敲了兩下。
阿圖很快地來應了門。「呃……是你啊……」
怎麼才在想他,他就來了?她有些羞赧地看著面前的男人,那雙漆黑如墨的雙眼彷彿深不見底,牢牢地盯著自己,不禁又想到那個吻,阿圖的身子也莫名地燥熱起來。
「睡不著?」英顥嗓音顯得低啞。
她猶豫地頷了下首。「嗯……你呢?」
「我也一樣。」在說話的當口,他已經跨進門檻,順手帶上房門。
雖然覺得不該在這個時辰讓個男人進房,可是阿圖無法欺騙自己不想見到他,總覺得彼此之間有什麼不一樣了。
「呃,你……」阿圖被他看得臉快燒起來了。
英顥靠的很近,兩人的體溫似乎快要熨貼在一塊兒了。「雖然稱不上是花前月下,但至少是在夜半私語時。」
等到聽懂這句話的意思,她不禁有嗔又惱。
「你就是專程為了這件事來的?」還以為跟自己一樣只是想見見對方,果然男人和女人的想法不同。
「我一向說到做到。」英顥啞聲地笑說。
阿圖沒有拒絕,可是又有些猶豫。「可是這樣……好像不太好……」
「哪裡不好?」他緩緩地俯下俊首,在輕喃之間,嘴巴已經覆上阿圖的,這是他們的第二個吻,不過比起第一個,不只是輕嘗,而是多了更多的慾念。
當男性舌頭滑入青澀柔軟的小嘴中,雙臂擁抱的力道也加重,彷彿要將對方嵌進自己的體內。
「嗯……」阿圖輕吟一聲,小手也不自覺地抱住他。
他們不想去思索回京之後要面對的事,現在的兩人眼中只有彼此,以及這個甜蜜濕熱的吻。
「皇上下午問起我……對你的心意……」英顥一面親吻著,一面想起白天的事。「我跟皇上說……此生只願娶你一人為妻……」
阿圖心裡不禁一陣歡喜,趁著吻與吻之間的空隙吐出話來。「你……真的跟皇上……這麼說?」
「嗯……」他粗喘地回道。
聞言,阿圖連耳根子都紅了,還一直往下蔓延。
英顥覺得只有這樣還不夠,體內的火焰不但沒有得到滿足,反而越燒越旺了,他的唇舌滑到阿圖耳後,先是輕舔著,接著沿頸項往下,帶著粗繭的手指一一解開領口的絆扣,讓親吻的範圍也變得更大。
「阿圖……」他夾著渴望的嗓音喚著懷中的女人。
這聲輕喚讓阿圖無法思考,甚至無法抗拒。
她好像整個人變得軟綿綿的,只能倚著、偎著這個男人,更是任由英顥攻城掠地,連個不字都沒想過要說……
阿圖從來不知道自己會這麼喜歡一個人,這跟喜歡阿瑪和大哥的那種感情不一樣,是會讓她心跳加速、情不自禁,只求這個男人別討厭她、能對她笑,還有多看自己一眼。
這樣的喜歡讓阿圖放棄該有的矜持,可以說不顧一切地投入男人的懷抱,能多親近就多親近。
英顥將柔軟纖瘦的身子壓在榻上,此刻的腦子失去正常運轉,只憑藉著本能,親吻、愛撫著它,直到兩人的衣物紛紛褪去,他也沒有停止。
「阿圖……可以嗎?」他含蓄而隱晦地低喃。
不太明白這是什麼意思,阿圖只覺得從頭到腳使不出半點兒力氣,而且好熱,還有羞於啟齒的部位有種說不出的疼痛,渴望能得到紓緩。
她無助地問:「可以……什麼?」
「可以把你交給我嗎?」英顥不確定自己還能撐多久,他依然開口詢問。
阿圖有些似懂非懂,唯一確定的是覆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像火盆一樣灼熱滾燙,快把她融化了。
「可……可以……」不管要做什麼,她都相信這個男人不會傷害自己。
得到他的首肯,英顥再也無法壓抑下去,只想將自己埋進那緊緻的美好中,而在進入的那一剎那,逸出滿足的低哼。
她起初覺得好痛,忍不住發出低呼,但是馬上得到溫柔的親吻,似乎是在安撫自己,讓阿圖很快地放鬆下來。
這樣的親密也人那個兩人的心更拉近了,再也分不開。
英顥擔心又弄疼她,所以小心翼翼的,即便因此汗如雨下,也不敢太放縱,這樣的心情也讓阿圖的心都熱了、充實了。
她好想嫁給他。
真的好想跟他做一輩子的夫妻。
這一夜,他們擁擠彼此,希望太陽晚一點兒升起。
一直到寅卯交接,英顥才不得不離去,免得讓前來侍候的婢女撞見他在阿圖房裡,傳出去對阿圖總是不太好。
接下來,兩人也因為陪著皇帝欣賞江南的山明水秀,感情日益增溫。
直到最後,皇帝在達到了這趟南巡所要做的聚集財力、吸納人才、安撫人心、興修水利、治理水患的目的后,終於踏上回京之路。
****
經歷了四、五個月的南巡,終於告一段落。
在文武百官列隊迎接皇帝回京之後,一直到了晚上,恆博才返回家中,最想見到的就是女兒了。
「阿圖!」打一進家門,恆博就一聲喚道。
阿圖滿心思念地奔了出來,「阿瑪!」
「快點讓阿瑪看看……」他心疼地上下審視女兒半天。「好像真的瘦了不少,阿瑪每天擔心的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下,就怕你受了委屈……」
聽了這番話,阿圖心裡更加愧疚,真不曉得該怎麼提起和英顥之間的事。「我也好想阿瑪……」
恆博抱住女兒大哭。「阿瑪也很想你……」
「阿圖都回來了,阿瑪也該安心了。」隨後也進了家門的滿達海沒有意外的見到父女相擁而泣的畫面,失笑地說。
聞言,恆博回頭瞪了兒子一眼。「你不也是一樣?」
滿達海咧嘴笑著。「是,我跟阿瑪一樣寢食難安,現在阿圖完好無缺地回來了,咱們父子倆晚上也可以好好睡上一覺。」
「讓阿瑪和大哥擔心了。」阿圖看著父兄,眼圈又紅了。
恆博滿臉慈愛地撫著女兒的臉頰。「阿瑪會吩咐廚子,好好幫你補一補,在把肉養回來。」
「阿瑪……」她欲言又止。
「什麼?」恆博疑惑地問道。
「沒、沒什麼。」阿圖見阿瑪這麼開心,話到嘴邊,就是說不出來。最後,她還是把話又吞了回去。
直到一家人說完話,已經是大半夜了,才各自回房歇著。
而坐在自己的寢房內,阿圖卻是怎麼也睡不著,想到在回京的路上,皇帝跟自己說的話,心情更加沉重了——
「阿圖,跟朕說實話,你喜歡英顥吧?」皇帝含笑地問。
阿圖低垂螓首,帶了幾分羞澀。「皇上都看出來了。」
「這時當然,朕也問過英顥,他親口承認對你有意,想娶你為妻,所以這椿婚事就由朕做主,等咱們回京之後……」還沒說完,阿圖就已經顧不得對方的身份,衝動地打斷皇帝的話語。
「皇上,還是等阿圖找機會跟阿瑪開口之後,再作打算。」阿圖不想這麼突然,就是擔心阿瑪無法接受,總要一步一步慢慢來。
「難道他還敢不聽朕的話?」
「皇上……」她很不安。
「就這麼決定了。」皇帝心意已決地說。
「啊……」阿圖兩手抱著頭,煩得連坐都坐不住。
只要想到從小到大,她從來沒有違背巴過阿瑪的意思,可是這回要傷他的心,阿圖覺得好不孝。
****
數日後——
英顥置身在養心殿東暖閣內,傾聽著坐在龍椅上的皇帝說話。
「朕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會對女兒動心,可是既然答應讓你自個兒挑福晉,也不能出爾反爾……」皇帝笑嘆一聲。「現在總算可以放心了,要知道朕很喜愛阿圖這孩子,把她當親生女兒一樣,你可要好好待她。」
聽見皇帝親口允諾,英顥心中憂喜參半,因為最困難的部分還在恆博身上,就算聖命難違,若恆博無法打從心底接受這門親事,依阿圖孝順的個性,恐怕還是會生變。
「謝皇上恩典。」他上前俯首謝恩。
「至於恆博那邊,就由朕來跟他說。」皇帝相當開心能促成這段姻緣。
「臣遵旨。」英顥回道。
這時,內侍進來稟告,吏部尚書恆博求見。
「來的正好!快宣!」皇帝呵呵一笑。「英顥,你就先退下吧。」因為待會兒要和恆博談的內容也不便讓他聽到。
「臣告退。」英顥原本還想留下來看看恆博對這椿婚事的反應,既然皇帝這麼說了,也只能先離開了。
當他在門外與恆博擦身而過,兩人各懷心思,臉眼神都沒有交會。
「恆博,跟朕出去走一走。」皇帝不由分說地往外走。
而恆博自然快步跟上。
君臣一前一後的走在養心殿的庭院中,彷彿在欣賞眼前賞心悅目的景緻,過了良久,皇帝才開口,那口氣有著遙想當年的感慨。
「……那年這段阿圖的生母過世,朕就命你去江南把阿圖帶回宮,然後直接把她交給你撫養,看著她活潑開朗、健健康康的長大,朕心裡既欣慰,又感激。」皇帝不禁又憶起了和阿圖生母的那段感情,當初礙於滿漢不能通婚的規矩,連女兒都不能認祖歸宗,這也是他心中宗的遺憾之一,雖然佳人早已不在,還是感觸良深,難掩懷念之情。
「臣惶恐。」恆博可不敢居功。
「如今阿圖也到了該論及婚嫁的時候了,朕心中已經有了人選。」說著,皇帝笑盈盈地看著他。「依此人的品行和身份,一定配得上阿圖。」
他躬著身。「臣斗膽,不知皇上指的是……」
「放眼朝中,也只有佟家才有這個資格。」皇帝的話就像是晴天霹靂一樣,讓恆博臉色瞬間慘白。
「皇上……」恆博當場下跪。「萬萬不能!」
皇帝皺起眉頭。「為什麼不能?」
「阿圖嫁給誰都行,就只有佟家不能……懇求皇上收回成命……」恆博朝皇帝磕著響頭說。
「是英顥哪一點讓你不滿意了?」皇帝滿臉驚愕,實在無法理解。
恆博淚流滿面,眼底有著明顯的恨意。「回皇上,只要他是佟家人一天,臣就無法接受。」
「是因為……十阿哥的事嗎?」皇帝已經許多年沒有提起這個名字,那是他心中的遺憾之一。「都已經這麼久了……」
「臣無法忘記十阿哥是怎麼死的,還有皇貴妃娘娘的喪子之痛……」恆博用袖口抹著淚,相依為命的姐姐所承受的痛苦,讓他無法原諒兇手。
皇帝語重心長地說道:「你和英顥都是朕的左右手,是朕最信任的人,總希望你們能盡釋前嫌,心裡不要存有一點兒疙瘩,一塊兒為咱們大清朝效命,現在正是兩家化干戈為玉帛的時候了。」
「皇上……」他哀戚地喊道。
「阿圖也喜歡上英顥了,你就狠得下心來拆散他們?」皇帝這番話又讓恆博驚呆了,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恆博一臉不信。「是阿圖跟皇上這麼說的?」
「是她親口說的沒錯。」皇帝鄭重地頷首。「這趟南巡,讓他們對彼此都有了感情,朕可是相當開心。」
「臣……」恆博就是說不出「臣遵旨」這三個字。
皇帝有些惱羞成怒了。「阿圖是朕的親生女兒,她的婚事自然由朕做主。」他口氣也硬了。「跪安吧!」
皇上說的沒錯,阿圖又不是他的親生女兒,自己有什麼權利反對?養了這麼多年,又疼了這麼多年的女兒,自己連她的終身大事都作不了主,這麼一想,恆博不由得老淚縱橫,也只能退下了,可還是想親耳聽阿圖承認,否則難以相信她居然會違背自己的囑咐。
才進了家門,恆博就吩咐婢女去把女兒請過來,自己則坐在小廳里,費了好大的勁才把怒火給壓下,決定聽聽阿圖怎麼說,心想一定是那個姓佟的用花言巧語來矇騙她的。
「阿瑪找我有事嗎?」過沒一會兒,阿圖已經跨進門檻,因為連著幾天沒睡好,眼下有著淺淺的陰影。
他用力地擱下端在手上的茶碗,發出喀喇的聲響,也代表此刻的情緒處於盛怒狀態。「阿瑪剛從宮裡見過皇上回來,談起了你的婚事……」
聽到這兒,阿圖的臉色也更白了。
「你有什麼話要跟阿瑪說?」恆博慍怒地問。
「阿瑪……」阿圖低著頭,嗓音哽咽。
「你不但喜歡上那個姓佟的,還想要嫁給他是不是?」他大聲質問。
她唇瓣輕顫著。「阿瑪,雖然他是佟家人,可是對我真的很好,他跟皇後娘娘是不一樣的……」
"住口!」恆博怒斥一聲。「阿瑪是怎麼跟你說的?佟家人的話不可信,絕不要被他們給騙了,你這孩子就是傻,偏偏相信他的甜言蜜語,阿瑪真的好失望……我的女兒居然會喜歡上了仇人……」
「可是冤有頭債有主,十阿哥又不是他害死的……阿瑪……」阿圖淚流滿面地想為英顥說情。
「你的心根本已經向著佟家了……」恆博簡直氣到全身發抖。
「不是這樣的……」聞言,她大驚失色地曲下膝蓋,跪在恆博腳邊,哀求地嚷著。「阿瑪先聽我說……」
他喊著眼裡看著跪在腳邊的女兒,軟下了口氣。「阿圖,阿瑪有多恨、有多討厭佟家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為什麼不聽阿瑪的話?」
阿圖不斷抽噎。「我當然聽阿瑪的……可是……」喜歡上了就是喜歡上了,感情這種事她也身不由己。
「這會兒皇上都開口了,阿瑪又不能違抗旨意……」恆博又嘆了好大一口氣。「說什麼也都沒用,那麼你就去嫁吧……」
「阿瑪……」她哭喊著。
「想嫁就嫁吧!」他擺了擺手,彷彿一下子老了十歲。
「阿瑪……」看著阿瑪蒼老無力的神情,阿圖眼淚掉得更多。
「去吧!」恆博駝著背,一步步地往廳外走了。
瞅著阿瑪顯得老態的頹喪背影,阿圖跌坐在地上,用手蒙住臉,痛苦失聲。
親情與愛情,該怎麼選擇才對?
是不是只能選一個?
待阿圖回到寢房,除了哭,還是哭,不知道哭了多久,才收拾眼淚,頭有些昏昏沉沉的。
君其實在發現喜歡上英顥的同時,羊阿圖就知道這一關會很難過,耳可是當她親眼看到阿瑪又多失望,卯好像這十多年來白疼自己了,獨又怎麼可能無動於衷。
家有養育之恩的阿瑪,制和自己喜歡的男人,作難道就真的無法同時擁有,只能忍痛割捨一邊?
其實阿圖也看得出來,這時因為皇上的旨意,阿瑪不得不從,他根本打從心底無法接受,那麼自己真的就可以嫁進佟家了嗎?
這樣的她就會幸福了嗎?
這又是自己想要的結果嗎?
阿圖不禁又想到英顥,好像將心事和煩惱都告訴他,因為他一向都比自己聰明,或許會知道該這麼做,於是她決定走一趟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