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長山之役

第九章 長山之役

再說謝羽曄在「清雲觀」靜習療傷,見瓏兒突然離開,心中好生詫異。一問眾人,諸道地被師父寒月神尼召回了「寒月庵」。

謝羽曄何等心機,豈是這麼一句話哄得了的。他明白,不;管是什麼火燒眉毛的急事。

瓏兒非得依依不捨的來與他告別,說不得還得留幾滴離人淚。這番不辭而別,若非失蹤就是她性,隋發作,異想天開的到什麼地方為他覓葯去了。

他不便點穿其中原委,只是暗想,她也真任性,補品哪個都市藥店都有,用得你去瞎折騰,遇到「巨靈教」的人,又要生出許多周折。再一想,這也是她對自己的一片虔喊之心,想到此,心中泛起陣陣甜意。只是放心不下她的安危,也不知是她一個人,還是有同伴。這樣成日胡思亂想,一陣甘甜一陣憂愁,攪得他神昏志亂。好在有蕙憐在他身旁,百般安慰,殷勤侍候,倒也相安無事。

過了兩日,尹繼維等人俱下山辦事了。只有羽曄和蕙憐留在觀中的養傷療毒。

那一日,羽曄又在禪房與清雲真人閑話武學典藉,羽曄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道長。

「道長曾說那姜鐵庵的『萬血煞功』已有九層功力,可見道長對他知之甚詳,可否見告在下,以期應付對方。」羽曄慎言道。

「初次晤面,場面人多耳目甚雜,不便詳告,今日可告知大俠。」清雲真人道:「那姜鐵庵習『萬血煞功』甚是機密,鮮為人知。『萬血煞功』功乃兩個大魔頭飛雲道人與黃鶴真人所創。非得吸活人血,居沸水中蒸練,練至最高境界,全身有如灼傷,衣衫焦碎,面呈灰白色。你均無此狀,且聽他們言及,對掌時,姜鐵庵面呈紫色,你當時受傷面色酡紅,乃是為他九層功所傷。」

「道長對姜鐵庵的『萬血煞功』功,研究頗深!」羽曄肅然說道。

「非也,」清雲真人搖頭道:「此乃吾師言傳。三十多年前,吾師欲除掉那兩魔頭,遂偷偷冒險潛入他們練功的秘窟中。時值兩個魔頭正在傳授姜鐵庵的『萬血煞功』功,企圖將他輔成一代巨魔稱霸武林。那兩個魔頭叮囑他練功時切忌旁人偷覷,所見之人務必除盡,不留活口,然後兩魔頭以身試法。『萬血煞功』厲害無比,吾師自忖絕非二魔對手,只是放棄了除去他們的念頭。潛蹤而回,想起那『萬血煞功』功,尤其心驚。遂諄諄告誡師門人眾,不是萬不得已,決不可與姜鐵庵一夥結仇。那日,尹幫主把大俠受傷情節道出,我執意不肯收留意即如此,請大俠見諒!」

「道長切切不可自責!」羽曄連忙說道:「誰人都有一份隱私,在下決不會為難前輩的。

只是那兩個魔頭如何自己不出面完成霸業,定要培植出一個姜鐵庵來?」「聽吾師講,他們欲練一種更加厲害的劍法。非得兩人互相合作不成、這套劍法又非一朝一夕可成。吾師推測,他們把『萬血煞功』的內功心法授與姜鐵庵之後,極可能自己找一處更加隱秘的巢穴,習練劍法。吾師自從離開他們后,二魔頭居然影無蹤跡、是隱退還是死了,均無所知。我想,他們可能因某種原因隱居山林,或者早已死了。這麼多年未出,什麼劍法還沒有練成呢?」

羽曄想,難道是練「無炎昊陽劍」為何又沒有得到「無雙劍笈』難道姜鐵庵四處找那本「無雙劍笈」,其中定有深意。思來想去,也不明就裡,只好不去想它。

時間一天天地過去,羽曄只覺身上的熱毒總不能盡數根除,穴道中的熱毒濁氣,時時干擾他調息運功。雖無甚大礙,卻總是微微地讓人感覺不適。任他把「昊陽陰氣」發揮至極。

入定調息,一次長達四五個時辰,那熱毒濁氣總是潛在穴道中排除不凈。羽曄好生煩惱、加之無靈杳無音訊,思念日甚,神色頗為憔淬。蕙憐雖然盡心照拂,多少總不能遂其心愿。他口中不說,蕙憐心中清楚,暗暗自嘆命薄。

這樣地,不知不覺過去了十多個日子。再過幾天,尹繼維與江長老都回到了「清雲觀」。

尹繼維和江長滿老調了幾批「丐幫」弟子,打探「長山派」的情況。通過幾批人的反覆查探。方將「長山派」的大致情況探查清楚。

「長山派」的駐地設在蒙山之東山麓,地名「黃山崮」「長山派」內雲集著山東境內黑、白兩道高手的很大一部分。其中尤以四大金剛武功最強,均是名動江湖的一流好手。

四大金剛中第一名是「摩雲劍客」紀大鋼,故名思議,他的「摩雲劍式」比之「雲里追魂」的「風雲劍式」各有所長,論到劍法之精妙,幾在仲伯之間,僅僅內力不及萬煥山。

接下去是「虎尾鞭」解孝通。一條軟鞭打遍山東無敵手,「鎖虎鞭」式乃是他師門絕學,三丈開外鎖人、點穴招不虛發。黑道上的朋友,聽得「虎尾鞭」的名頭,人人心寒個個喪魂。

「斷魂追命」林天響,在四大金剛中名列老三。他的「八封斷魂掌」堪稱武林一絕,一般武林好手難在他掌下走過十招。他的掌勢凌厲,劈空掌更是防不勝防。丈許外能把碗口粗的樹震斷,何況是人,其厲害可想而知。

「黑面金剛」殷維池雖然名列四大金剛之末,武功未必遜於他們三人。「黑面金剛」其實一點不黑,長得還蠻英俊。只是心兒有點黑,出手絕不容情。平生惡名昭著,出手就要殺人。他慣使一把窄葉薄刃長劍。而使人聞名膽喪的卻是那滿身的淬毒暗器,他能右手使劍,左手發暗器。暗器技巧出神入化,準頭十足。若是被人聯手圍攻,他即近身施劍,遠發暗器,誰也休想輕鬆半分。

他是「雲里迫魂」萬煥山報師弟,曾在魯北渤海灣一帶,干過幾年海盜營生,稱霸道上,殺人無數,頗幹了幾樁驚天動地的大買賣,以致名氣太大,驚動官府,發出數道海捕文書,四處捉拿他,他無處藏身,才躲到「長山派」,做了四大金剛的老幺,護衛在萬煥山身邊朝夕相處,倒也安樂自在。

「長山派」原屬江湖道上亦正亦邪的門派。因為在江湖上名頭響亮,尤其在山東道上,赫赫然為第一大派,故行事有所收斂。只是黑道高手不少,免不了干點打家劫舍的勾當。幾年前,不知如何歸順了「巨靈教」,行事則大異從前。累累作案,竟然對武林同道大開殺戒,搞得江湖上的朋友怨聲載道,幾欲聯手將其除去。去年他們在魯東萊陽一帶作案,要不是萬煥山預先派人接應,那殷維池險些被人聯手擊斃,哪次最慘,武林同道竟被他們殺死了十多人,俱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自經以後「長山派」臭名昭著,不敢在江湖道上單人獨馬地行事,哪怕武功高強的四大金剛,也不敢輕舉妄動。

「巨靈教」好手中,以紅牡丹最為了得。別看她女流之輩,武功比之四大金剛只強不弱。

她是萬煥山的壓寨夫人。

「壓寨夫人!」謝羽曄心中一忖。上次「丐幫」遭遇到的情景仍然汜憶猶新。當下說道:

「莫不又是那什麼夏狐的門下弟子!」

「賢弟猜得一點不錯!」尹繼維笑道:「正是夏狐的門下弟子。這回探清楚了,她和紅綾女乃是夏狐的弟子,又是她身邊的兩個婢女,武功得其真傳……」

「巨靈教,真是名副其實的邪魔左道,哼!」謝羽曄冷哼一聲道:「武功之邪令人生厭。

偏偏還用女色迷人『長山派』的歸順勢在情理中。」

「萬煥山雖然武功高強,卻是一條色狼!」尹繼維道:「經不住那色藝雙全的紅牡丹糾纏,幾個月就乖乖就範。」

「四大金剛焉能入彀,畢竟武林人物多多禁忌色情!」謝羽曄道。

「呵呵,這就叫臭味相投!」尹繼維哈哈一笑,道:「雲里追魂,能夠拜倒在石榴裙下,四大金剛也同樣被她勾引。」

「難道她把這幾人都勾引不成?」謝羽曄叫尹繼維說,心中一寒,驚道:「恬不知恥的臭娘們!」「賢弟呀,」尹繼維笑著搖了搖頭,道:「你是少見多怪,老哥哥我可是見得多了,多見不怪!這邪門左道,什麼無恥的勾當做不出來,何止色情勾引,還有那與師母通姦,殺師奸女,同門奪妻的勾當!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今後見到這些不堪耳聞目睹之事,須得靜心處之,切不可太過激動,被人利用。」

謝羽曄「嗯」了一聲,尹繼維繼續往下說道:「近來『長山派』似乎有所警覺,戒備森嚴,我們得好好計議—番。」

「只是……」謝羽曄欲言又止。想到自己雖已康復,身中熱毒多少還有些在身上作崇,又不便啟齒,心中鬱鬱不樂,尹繼維以為他思念無靈,故勸慰他說:「賢弟放心。」尹繼維笑道:」我已傳書長城內外,並派了得力弟子遠去長白山,探聽無靈行蹤,毅然不顧長途歷險。你若在這裡急壞了身子,竟不辜負了她的一片良苦用心。呵呵,連老哥哥我都會受到她的斥責啦!」

老頭子畢竟是「百葉神丐」對師弟一片赤誠,無形中把無靈的行藏,一字不漏地抖了出來。他哪裡知道這幾句話,非但沒有安慰羽曄,反倒勾起了他無限懷念。本來他是為自己身中污濁之氣不能除盡而擔心。聽了老哥哥的話,憑空又添了一怪煩惱。

謝羽曄正在那裡又煩又急,思緒紛亂之際,耳聽一聲嬌滴滴的脆音,有如玉落銀盆。

「羽曄哥哥!」多麼熟悉多麼親切的聲音!謝羽曄幾疑夢中,隨著聲音,那人已站在門口。

謝羽曄急步上前,一把將她摟在懷中,細細打量她的面容。白凈如玉的俏臉微微的黑瘦了一些,滿面風塵。南北數千里,來去匆匆的風餐露宿,好不容易!

「瓏兒,你真的回來了!」

無靈春風得意的直笑,笑得花枝招展地點頭「嗯」服一聲。尹繼維也不吱聲,只是大聲駭了一聲,無靈急忙自羽曄懷中脫了出來。

「老哥哥!」她喊了一聲,就坐在尹繼維身邊,毫無顧忌地拉著他的手。

「我怕你心中只有曄哥哥,連老哥哥都忘了啦!」尹繼維佯作一本正經的樣子,說道:

「看樣子還記得老哥哥羅,哈哈!」

無靈用勁拉著他的手直搖晃。

「誰說小妹忘記了老哥哥!」無靈嬌羞地說道:「我還為老哥哥帶來了禮物哩!冤枉好人,我不依的!」

尹繼維望著可愛的小姑娘哈哈大笑。

「好,好了!老哥哥賠不就是了。你倒是說說這次北上長白山,收效如何,遇著了『丐幫』弟子沒有?」

無靈聽他一問,連忙放開手,也不答話,轉身拉著謝羽曄,讓他盤膝坐在草墊上,然後自己坐在他身後。尹繼維連忙把包袱從身上摘下來。只見無靈雙手貼在羽曄的後背「神堂穴」

和「靈台穴」上,發動「玄冰神功」,把真氣緩緩輸入羽曄體內。她極為謹慎,只用了二三層功力。

謝羽曄但覺一陣透心涼,恍如火熱天喝了一碗涼水。自無靈要他盤膝坐下,他便知其意,連忙運功調息,慢慢把這股陰毒真氣導入本身氣血中。循著全身各處穴道迅急涌去,彷彿秋風掃落葉一般,把他體內殘留的熱毒污濁之氣除去盡凈,自搭在膝上的雙手十指中逼出,如此周轉兩次,頓覺體內各處穴道通暢,氣血流轉正常,原來殘存穴道中的污濁毒氣一乾二淨,全被祛除了。

謝羽曄連忙收功,無靈也自放開雙手。羽曄轉身望著無靈直笑。

「瓏兒你真的際遇不淺,這是什麼功夫,如何一下子就把我體內的熱毒濁氣,驅除了一乾二淨了?」

凌無靈嘻嘻哈哈地笑了一陣,遂把她在長白山頂「白玉寺」巧遇冰玉禪師,授她「玄冰神功」和「玄冰禪掌」,冰窟中又遇「寒石芙蓉」開花結果,吞食「千年碧陰果」的經歷,「玄冰禪掌」的厲害等前前後後敘述了一遍。

眾人聽得目瞪口呆,愣怔片刻之後,一齊哈哈大笑起來,說道:「瓏兒真箇是吉人天相!」

凌無靈邊笑邊打開包袱,露出了一根長若童臂,形如胡羅卜的人蔘和兩根老虎脛骨。

「人蔘是我的師父冰玉禪師送給我的,虎骨是我在長白山下從虎口救了位獵戶,他送始我的。我轉送你們。」

說話之間,她把兩根虎骨遞給了尹繼維和後來進屋的司徒蕙憐。

「老哥哥!再不說小妹忘記了你吧!」

無靈對著尹繼維佯嗔道:「這根給司徒老前輩,你做女兒的代為收下吧!」

司徒蕙憐她生感激,連忙笑著說道:「瓏妹真好,姐姐代父親銜謝過妹妹—片真誠情意,難得妹妹記掛家父,姐姐好生感激!」無靈嫣然一笑道:「又來了,才跟著這位窮酸秀才幾天,就學得酸氣十足,日後若是長相廝守,怕要用缸子裝起來啦!」

說得羽曄和蕙憐滿面緋紅,尹繼維笑得直拍手道:「小妹妹說得好,酸菜放辣椒怪好吃的啦!」尹繼維不愧:「百葉神丐」,連三個人都給圈住了。無靈自是不會饒他的,連老實的司徒蕙伶怕也要整治他一下。

偏偏此時,江長老陪著馬鴻凡,顧全,後面還有「銅身羅漢」元慶,黃河雙怪,一干人魚貫而入,

門邊似乎還有人影晃動,謝羽曄凝目一觀,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啊!那不是「雲龍小子」蘇靜仁嗎?羽曄喊了一聲:「蘇兄!」雙手緊握。

這時,凌無靈也走過來與蘇靜仁見面。因為方才助羽曄調息療傷,加之路上奔走過急,已把男裝卸下來。此時露出女子裝著,蘇靜仁聽她叫一聲「蘇哥哥」幾疑自己看錯了,骨碌碌地眨著眼睛,痴痴地望著眼前這位絕色的女嬌娃,好一刻才緩過氣來。

「蘇兄,這回走了眼啦!」謝羽曄笑道。「無靈本是女兒身,咱們在『盤石山莊』都被這小姐兒給騙啦!」

蘇靜仁聽得「啊」了一聲,想起當初父親為妹妹提親一事,不覺幾分羞赧。

「無靈妹……姐姐,你……你是女扮男裝!」

無靈望著他莞爾一笑。

「是呀,當初出道之時,師父交代我,女子在江湖道上行走多有不便,女扮男裝最好。

是以小妹改裝,累得蘇兄誤會,請蘇兄原諒!」

尹繼維這時擠了過來,聽她如此一說,笑道:「瓏兒幾時也學會客套,不容易!」

「跟著窮酸學的嘛!」蕙憐連忙說道。

「啊,都來取笑我呀!」無靈眼睛一瞪,佯怒道:「蕙憐姐姐這麼老實的人,都被曄哥哥帶壞了!」謝羽曄見蘇靜仁出去了,望著無靈一笑。

「只有你好,」羽曄小聲說道:「跑到人家『盤石山莊』,快做女婿了吧!」

說得幾人捧腹大笑。

幾位年長者,早已到禪房與清雲真人見禮。清雲真人陪著黃河雙怪幾人來到上房,與眾人見過。

馬鴻凡和顧全說起此次回『坍心寨」的情況。「丹心寨」按他們原來的部署,俱未發生任何變,大家以為是「巨靈教」的人不敢來犯。後來聽得他們談起此地發生的事情,方知「巨靈教」對情況非常熟悉,遠在他們意料之外。

「難道有內奸?」尹繼維詫異地說道。

「非也,」謝羽曄輕輕地搖了搖頭,說道:「據我所知,他們有一套嚴密的聯絡網路和偵察組織。四大護法中的冬面苗主,就是專這方面職責的。他手下有一個輕功卓絕的『鬼影子』信使,專事外圍聯絡,我們到此地的行動,已為他所掌握,『丹心寨』的情況自然逃不過他的耳目。惟有除掉這個『鬼影子』才能使其耳目閉塞。」

「你不是在『四海武會』會過他一次嗎?」尹繼維問道。

「當時我意在救人,」謝羽曄道:「加之這人狡猾異常,讓他逃脫。我猜想,那天無靈受傷,也是他施為。」「這人還有一套暗器手法!」尹繼維驚詫地說道:「今後遇著此人須要多加小心!」

謝羽曄連連點頭道:「他曾對我發生一支鏢,勁力不弱。」

「這次得想法除掉這個『鬼影子』才行。否則,我們的行動時時受到他的監視。」馬鴻凡說道,

「『鬼影子』對我們的牽制很大廠羽曄道:」老是跑在我們行動的前面,除掉他,就等於挖了『巨靈教』的眼睛。」

「依我看,還是先解決『長山派』恐怕這個時候,已經固若金湯,一時難下!」

「不,情況恐怕不是諸位想得那麼簡單。」尹繼維笑道:「從『丹心寨』情況看來,他們意欲在『斷魂崖』截殺我們,主要是沖著羽曄而來。豈料羽曄賢弟的絕世神功使他們嚇破了膽,立即成了縮頭烏龜,好手都縮了回去。」

馬鴻凡細細琢磨他這話的含意。」為什麼抽回去?」馬鴻凡道:「即知謝大俠不在『丹心寨』,何不去偷襲『丹心寨』呢?」

尹繼尹哈哈一笑道:「請閣下設身處地想想,你若是姜鐵庵,你會這樣做嗎?在他看來,羽曄並未受傷,他要是偷襲『丹心寨』,謝羽曄恐怕要把他連窩端,他豈肯送肉上砧板?」

「幫主言之有理!」「騰龍怪」年松青說道。

「他們已去了。」尹繼維續道:「就姜鐵庵而言,原以為自己的武功蓋世,加之有『萬流歸一大法』,謝羽曄大出他意料外,方知人有外有人,天外有天。他一定要回去閉關靜修,以達『萬血煞功』氣功的最高境界。另外,假若有人去他處求援,他那裡會想到『長山派』此時此刻的存亡呢?」

蘇靜仁小聲地笑著說道:「所以,此時此刻是解決『長山派』的最佳時機,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小兄弟說得有理!」尹繼維拍手笑道。

「鬼影子,此刻早巳受命去遙遠的地方,為姜鐵庵求援去了,一時難尋!」蘇靜仁道。

「蘇兄高見!」謝羽曄笑道:「此時惟有去『長山派』一趟,大家談談,如何解決『長山派』最好。」

「依老叫花的意思,羽曄武功又復,又添了幾位好手,乾脆前去叫陣!」

「他們若是將軍不見面,暗設埋伏,巧布機關,如之奈何?」顧全說道。

馬鴻凡大聲道:「咱們見陣破陣,有機關解拆機關。大家都是久歷江湖的老手,何懼小小『長山派』的機關埋伏。」

「就老朽所知,」清雲真人慢慢說道:「長山派,機關不多。務必小心他們的暗器,或者群毆。常言道『狗急跳牆』,人多則成王!」

蘇靜仁兩次開口說話,受到眾人青睞,心中高興,不時用眼睛偷覷坐在無靈後面的司徒蕙憐,見她宛如一朵出水芙蓉,嬌艷欲滴,安靜地那裡,目如朗星,眉若遠山含黛。聽眾人說話,抿著櫻桃小口,美目流盼,彷彿仙子臨凡。

看得蘇靜仁心意纖柔如水,就是不敢側視凌無靈,那怕是暗暗用眼光掃她一下,也是不敢的。小姑娘在她心中的形象太大了,大得連望一眼的勇氣都沒有。心裡中想讓司徒蕙憐看看自己。要吸引她的眼光,只有出眾而語,於是又開口說話。「兩軍對陣,咱們先用話擠兌他們,免除群毆之勢,迫得他們不能不單獨對持。」

言畢,眼睛有意無意地掃了一下司徒蕙憐,正好司徒蕙憐也在望著他。四目相對,兩人都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小兄弟此言大有進章!」尹繼維高興地說道:「咱們擺出江湖道義,他們焉敢任何妄為!」

大家又合議一會兒,決定三日後動身,分幾路人走,三兩人—伙,在「長山派」附近小鎮集后。

蘇靜仁和謝羽曄合在一間房。無靈和蕙憐的房子又在緊鄰,兩人哪裡睡得著,相攜著跑進謝羽曄的屋子裡,問他們怎麼個走法。

謝羽曄一本正經地對她們說道:「我和蘇兄一路,你和憐妹一路,兩路分開走。」

「好!」無靈道:「咱們比比輕功,看咱們誰先到。」

「就是要隱蹤潛行地細察動靜,展開輕功,不是把行動告訴了他們嗎?不行!得慢慢走,彷彿是悠哉閑哉的遊山玩水。」羽曄道。

「好的。」無靈點了點頭。

「你打算怎樣走?」羽曄又問道。

「簡單,」無靈頭一抬,說道:「請老哥哥找兩個『丐幫』弟子,給我們帶路,慢慢東行。」

「怎麼又麻煩老哥哥!」羽曄道:「自己走不行。」

「找個嚮導有什麼不好?」無靈大聲道。

「不好,『丐幫』弟子眾多,人員複雜。此地分舵總舵太遠,老哥哥對他們畢竟不夠了解。我焉能放心!」羽曄道。

「這也不行,那也不好,你說該咋辦?」無靈不高興地說道。

蘇靜仁鑒貌辨色,知道他存心抬杠,連忙見風使舵的插口說話。

「謝兄,乾脆咱們四個人一道走。」「好吧,」羽曄道:「不過,一路去『長山派』不能施用輕功。蘇兄,自『盤石山莊』一別,已有了幾個月光景。蘇伯伯安好?你為何到『青雲觀』來著。」蘇靜仁才見他問起此事,連忙作答。「謝兄,此次出門乃是奉家父之命,去『丹心寨』助兄一臂之力。『丹心寨』又見到了師父,師父保持馬大俠說起此地情況,吩咐小弟隨眾人趕赴『清雲觀』協助謝兄去『長山派』行事。」

司徒蕙憐聽得高興,連忙在一旁打趣。

「你們來一個謝兄去一個蘇兄,到底誰是大哥誰是二哥,咱們做妹妹的好生為難!」

四人相視一笑,謝羽曄和蘇靜仁二人當即報出生辰八字。兩人同年,羽曄三月生,長靜仁五個月。

無靈笑了笑道:「好了,現在名分已定。謝大哥,蘇二哥,蕙憐姐姐是老三,我……」

「你是瓏老四!」羽曄搶著說道。

「瓏老四?」無靈皺眉道:「多難聽!」

「四妹!」蕙憐道。

「嗯,差不多。」無靈笑道。

四人俱笑起來。蘇靜仁道:「既然定了稱呼,咱們四人何不義結金蘭!」

眾人齊聲贊同,當下就在房中擺下香案。謝羽曄趁黑暗的掩護,從樹林中捉來幾隻野雉,蘇靜仁跑到山下湖中。捉來幾隻野鴨和一條鮮血,把這三樣野味擺在香案前,歃血為誓,同飲血酒。

第二天,四人結伴而行,一二天之後,聚齊眾人,直往「長山派」。

「長山派」的駐地座落在蒙山之東,比起周圍的山峰它並不高,四面陡峭呈一饅頭形立在群峰之中。僅南邊有一條路通山上。眾人聚在—處,直奔山上。沿著窄窄的山階,展開輕功,竄縱騰躍,腳不點地。片刻間已到山頂,謝羽曄他們事前安排周詳,使其毫無所覺,及至近山,又是展開輕功奔上,速度極快,守山哨探發現后,上山報信已來不及。是以,守在山頂的「長山派」弟子發現有人闖山時,要擋也擋不住了。

山頂平坦,從任何一個角度都可以把山頂上的全部情況,看得清清楚楚。光潔如同水面的大坪場、特別引人注目,月夜下面,陌生人疑是湖面,不敢輕易涉足其上。房屋並不太多,就那麼幾幢,直通後面,連成一片。

這時,有幾人在許多人簇擁下,緩緩向他們走來。謝羽曄仔細看去,中間那一男一女,大概就是「雲里追魂」萬煥山和他的壓寨夫人紅牡丹。站在左右護衛的四個勁裝大漢,當是四大金剛。

來人在距他們丈許之外停了下來。萬煥山白人叢中走下出來,對著謝羽曄兩手抱拳,大刺刺地站在坪場中間。

「來人敢莫是統領天下各門派的謝大俠。謝大俠么?」他眼睛直勾勾地望著羽曄說道:

「在下『長山派』掌門萬煥山未曾遠迎,望大俠海涵!」聲音不大,在場人俱聽得清清楚楚,顯是用內力迫出。謝羽曄立即跨前一步。

「好說,謝某行色匆匆,未及通報。望萬掌門見恕!」謝羽曄說道。

他聲音也不大,送到眾人耳內,卻是尖利刺耳,震得耳鼓生生作疼。內力遠勝萬煥山「長山派人」眾人不覺心下一寒,俱暗道:「這位謝大俠果然名不虛傳!」

萬煥山感覺初次見面,已自輸了一著,心下好生不悅,遂道:「閣下不遠千里,親臨『長山派』,不知有何見教?」這明知故間的—招,倒使謝羽曄一時作難。他畢竟年輕識淺,加之為人忠直,不善詭辯。對方若擺了一副鬥毆氣勢,他倒不怕。如今人家客客氣氣地打個問凄,倒把他給難住了。馬鴻凡見狀連連上前。

「萬掌門不知是否清楚,謝大俠統領天下各門派的用意?」馬鴻凡面色凜然地說道。

萬煥山面色一沉,冷笑道:「閣下敢莫是馬大俠馬鴻凡,在下久居山林孤陋寡聞。謝大俠之用意,在下全然不知,還請馬大俠說明一下。」

「哼,閣下身為一派掌門,何必自恃過甚!」馬鴻凡冷哼一聲,正色道:「『丹心寨』一役。震動武林天下,難道萬堂門如此閉目塞聽嗎?」」那隻不過是江湖傳言,真情實況畢竟一無所知,本掌門願聞其詳。」萬煥山鎮靜真若地笑了笑,說道。

好厲害的萬煥山,明知真情,卻死死的用話套別人,迫其道出真情,為後面的爭鬥找借口。馬鴻凡何許人也,會被他幾句話套得住,當下朗聲說道:「『巨靈教』欲稱霸武林,在江湖上為惡不淺,弄得天怒人怨。天下武林同道欲平息這場武林劫難。共聚『丹心寨』,推舉謝大俠統領天下名門正派,共同討伐『巨靈教』!」

「然而,與我『長山派,又有何干何涉?」萬煥山不緊不慢地問道。

「『長山派』受命於『巨靈教』為虎作倀!」馬鴻凡沉聲道:「謝大俠不得不親臨『長山派』,替天行道,為『長山派』清除禍患!」

萬煥山旁一人哈哈大笑道:「就憑你們這幾個毛小子,豈敢來我『長山派』撒野,真是自不量力!」

眾人細細觀瞧,此人雙頰生滿黃黃的短髭,面大口闊,眼如銅鈴,乃是四大金剛中名列第三位的「斷魂追命」林天響,他說話高聲大氣,自視甚高,一副目中無人的神態。

尹繼維哈哈一笑道:「論人數,我們幾人確實難及,長山派』之萬一。若是諸位一聲令下,群起而攻之,自然是不自量力。倘若是單打獨鬥『長山派,只怕要吃得卡喉嚨!哈哈,」

幾句話,氣得那「黑面金剛」殷維池,俊面泛紅,冷笑連聲,說道:「老叫花大概吃人家的殘渣剩飯,吃得太快了,卡過了幾回喉嚨吧!如今來勸導我們。我倒是從來不怕卡喉嚨的。不信,咱們就比劃比劃如何?」

尹繼維笑道:「你我單打獨鬥,不要人助拳?」

「老叫花若是害怕,」殷維池冷冷地說道:「那就請幾人助拳,老子單獨一人會會你們眾人!」

氣氛已經是箭在弦上,一觸即發。萬煥山右手一舉,道:「慢,既然各位來此生事,『長山派』決不含糊。謝大俠,咱們就來一個約法三章如何?」

「賓不奪主,就請萬掌門劃下道來,在下謹遵令諭!」謝羽曄道。

「好!謝大俠果然快人快語。」萬煥山朗聲道:「君子一言,快馬一鞭,咱們單打獨鬥任何情況下不得群毆,生死不論。只要能贏得了我們,」萬煥山順手向旁邊一揮手,續道:

「自認技不如人,任各位處置。」

他這話說得既慷概又巧妙,口裡說不得群毆,實際上,他沒有圈定定場次,也沒有說清幾個人。在他周圍至少有二十多個「長山派」弟子,他們人多,完全可以採用車輪戰勝。這樣一來,就成了不是群毆的勞戰。倘若斗幾日幾夜,謝羽曄幾人,既不能休息,又不能進食,餓也得餓壞,如此不戰自亂,「長山派」人似乎勝券在握,謝羽曄焉有不知,只是不知四大金剛武功到底有多高,只得待老哥哥與殷維池初戰一試,再作定論。

萬煥山話剛落音,「黑面金剛」殷維池人也已走出來。手中多了一柄窄葉薄刃長劍,左邊鏢囊,右邊皮裘,俱是鼓鼓脹脹的。謝羽曄看得心中一愣,連用「音線傳聲」對尹繼維說道:「老哥哥,小心此人暗器!」

尹繼維緩緩地點了點頭,跟著走到殷維池對面。兩人也不打話,殷維池提劍在胸,劍尖向下。尹繼維右手握住打狗棒,左手下垂,這是「丐幫」弟子與人過招時的規矩,和劍平平前伸,一招「仙人指路」,此乃「風雲劍」的起首式。尹繼維不慌不忙,將近打狗棒隨手—

撩,「當」一聲響,劍棒相交,二人動起手來。

自謝羽曄告誡他小心暗器,尹繼維就打定主意,快打快攻,是以兩人一交上手,尹繼維手底毫不容情,把他壓箱底的獨門絕活九招式十一式「打狗棒法」依式施出,端的是快捷無倫,凌厲狠辣,逼得殷維池手忙腳亂。招架尚且不及,哪有空隙讓他抽出手來施用暗器,只得凝神全力對招,把他「風雲劍」的精妙招式源源施出。怎奈他在劍術和暗器上均有作為。

相形之下,只劍術之精不及其師兄萬煥山。原因是心無二致,任何武林高手,除非那些有特別資質的奇人異士,想要同時在幾門武功方面達到至高境界,幾乎不可能。殷維池也不例外。

是以,無論他怎樣的使出渾身解數,他的劍招卻敵不住尹繼維的「打狗棒法」。他若同時施用暗器,那容他半點分心。

活該殷維池倒霉,也是他求勝心切,心狠手辣,猛施一招「大浪淘沙」,此招乃是「風雲劍」式中的精妙絕招。果然迫退了尹繼維,他急忙伸左手至鏢囊中,準備發施暗器,就在這電光石火的一瞬,尹繼維施一招「棒打薄情郎」……

「打狗棒法」的招式不分先後,哪一招適用即用哪一招,這也是「打狗棒法」的靈活所在,既能隨機應變,又讓人防不勝防。這招「棒打薄情郎」是「打狗棒法」中的獨門絕技,乃是叫花子在為富不仁的人家行乞時,主人放出數只惡犬傷人時所為。此招就從那情勢演繹而來,經歷代「丐幫」祖師的發揚光大,「棒打薄情郎」傳到顏幫主之手,已然出神入化,加之羽曄授給他「紫府神功」的內功心法,內力大增,更是如虎添翼,達到了以臻化境的極致。

尹繼維曉得這個「黑面金剛」殷維池,乃是一個無惡不作的黑心狼,留他不得,當下狠下殺手。

殷維池左手伸進鏢囊,與尹繼維這招棒式施在他身上幾乎是同一時間,慢說他一時約略時分,即便全力以赴,未必躲得此招。

眾人眼見尹繼維手中打狗棒撤出一片幻影,彷彿他手中有無數根打狗,聽得「嗤嗤」連聲,殷維池已自著了道兒,「噗」一聲,殷維池倒在地上。他連喊都沒來得及喊,手還在鏢囊中,已身中數棒,上至喉頭頸骨,胸骨,下至尾脊骨、脛骨全被擊碎,眼見殷維池活不成了!

好生厲害的「打狗棒法」驚得「長山派」眾人呆若木雞,連萬煥山看得也倒抽了一口冷氣。謝羽曄也是心中一怔。要知與人過招,只要他謝羽曄在場,他都仔細觀察,細細琢磨雙方武功招式。上次在開封,老哥哥與韓不雨過招,僅僅三招即將其擊斃。今日,老哥哥幾乎把「打狗棒法」的招式施盡,讓人大開眼界。「打狗棒法」果然神乎其技,一招九式威猛無儔。

同時,也使謝羽曄費神思考。老哥哥全力施為方自把這殷維池打發掉,此人不過四大金剛之末,不包括萬煥山的壓寨夫人,擺明著「長山派」還有四名好手。而尹繼維在他們中間僅次於他自己,幾乎與瓏妹不相上下。心道:「今日恐怕有一場惡鬥!」正自思驚動人事的安排,「長山派」已有一人沖了出來,大聲叫陣。

「尹幫主的『打狗棒法』叫人大開眼界!林某自不量力,願與幫主玩玩。」

這時,尹繼維按謝羽曄預先的安排,早巳退了回來。聽來人直呼他的名頭叫陣,右手一緊持著的「打狗棒」欲與之再斗。旁邊馬鴻凡在他手上捏了一下,徑直朝來人走去,望著那紫膛臉的大漢道:「馬某陪你玩玩吧!」

「來的莫不是人稱『神蹤翁』的馬鴻凡嗎?」林天響笑道:「我『長山派』可無有好酒款待閣下,只能划拳喝西北風羅!」

「咱們就劃劃空頭拳也不賴,請!」馬鴻凡道。說畢,雙腿叉開,兩手環抱成一個跨馬式。林天響也不客氣,開手就是一記衝天炮,和身沖了上來。馬鴻凡見他來勢兇狠,又道是會者不忙,忙者不會。只見他身子偏轉,似慢實快地緩緩避開來勢,移到一邊。林天響得理不饒人,身形一閃,右手一屈,一記肘撞直擊馬鴻凡胸前,馬鴻凡後退五步避開來勢。如此連讓了三招。林天響以為他怯陣,居然不知進退的步步緊逼。

豈料馬鴻凡在路上,聽尹繼維詳細介紹了「長山派」四大金剛的武功招式。心想,首先倒要看清楚對方的路數,自己心中有底。眼下見這林天響過得寸進尺,一意地大開大合,知他求勝心切,心想何不讓他再施幾招,看看他手「八卦斷魂掌」精奧所在」心念一動,仍作躲閃之勢。

果然,林天響見他一味閃讓,以為對方忌憚他的掌勢,雖未擊傷對手,卻也展開了手腳。

倒是經驗老到的萬煥山看得幾分緊張。他知道馬鴻凡的「梅花穿心掌」乃武林一絕,此時一意趨避,必有后著。暗道:「林天響今天如何這般浮躁,總是為殷賢弟報仇心切,犯了大忌,對手可不是等閑之輩!」

萬煥山意欲暗示林天響,展眼一看,場內形勢大異於前。馬鴻凡已洞悉了他的「梅花穿心掌」招式。林天響顯得著著被動。只是林天響天稱「斷魂迫命」,絕非浪得虛名,雖是被動,仍是忙而不慌,招式不亂。腳踏八卦,走天乾,移地坤,踏震,奔巽,一步一個腳印。

饒是馬鴻凡招式凌厲,有如行雲流水的此起彼伏,一時三刻也奈何不了他。

只見林天響走行門,邁過步,穩住了沖勢,見招拆招,兩人打成了平手。馬鴻凡深知這人「八卦斷魂掌」的厲害,打這麼百十來招,也探得了箇中奧秘。要想取勝,必須打亂他步法,那樣,他的掌勢再猛也失了準頭。

心念電轉,主意已定,馬鴻凡展開「梅花穿心掌」的絕拋,此時旁觀者看來,馬鴻凡招式陡然變緩,彷彿他在林天響周圍游斗。惟有林天響心中暗暗叫苦。原來馬鴻凡的招式似慢實快,一招一招地勢如潮湧,又似梅花瓣,一式異於—式,多在他上三路彎幻莫測地轉悠,弄得林天響窮於應付,手眼不閑,腳下自必踏方不正,步口趨亂。

馬鴻凡何等老辣,雙手全力施為,眼角即時時不離對方下三路,俟到林天響,向下略亂,猛施一招「彩蝶穿花」,翩若驚鴻,繞首而上。驚得林天響雙掌連施,迎擊來招。顧得了上面,腳下已自步履雜沓。哪裡知道,馬鴻凡的「彩蝶穿花」乃是虛招,方—施展,瞬即收式改為「柳絮飄風」,身子一沉,來勢如風,變招如閃電迅雷不及掩耳。一個有心,一個無防,雙拐肘撞,勁急勢猛,「嘎巴」暴響連聲,有骼碎裂之聲,林天響人已飛出丈外,倒地不起,鼻血狂噴。馬鴻凡進招變不過瞬間施為,彈指之差。萬煥山意欲救援,已然遲了一步,心中好生著惱,心道:「『長山派』恐怕過不了今天!」欲親自上陣。

馬鴻凡雙手一拱,道一聲「得罪!」已退入本陣。

緊跟著「摩雲劍客」紀大綱急步向上,早是萬煥山之前,站立場中,對著謝羽曄等人怒目而視。他本是山東黑道仁有名的響馬,身經百戰。自入「長山派」從未見過今日之慘敗。

他早已氣得黃臉泛紫。

「賊子休得逞狂,有種的跟老子見個真章!」紀大綱冷冷說道。手中劍光閃閃,聲勢咄咄逼人。

謝羽曄不虧將帥之材,眼睛看著斗場,似是全神貫注。豈料他眼角不時在瞟著本陣中人,把各人神情變化盡收眼底,馬鴻凡出場時,蘇靜仁身子就在搖晃,依他現時的武功,只怕難敵「長山派」二流好手。他的衝動,不過是年輕識淺,趁一時血氣之勇罷了。謝羽曄哪能讓他去冒這個險。果不出所料,紀大綱方一叫陣,他已作勢欲上。羽曄伸手在他肩上一按,對著「騰龍怪」年松青瞥了一眼,示意他出場。

這些人中,除了凌無靈和司徒蕙憐兩個女子和蘇靜仁,均是江湖老手,既不會意氣用事,也不輕舉妄動,為場中形勢好壞而動。

要知武林高手過招,手上功夫能夠決下勝負,人的氣質常常被忽視,須得謀定而動,刀頭舔血的把式,不得有半點疏忽。即使此刻謝羽曄的調度,心中也不無揣度。四大金剛的武功他心中瞭然。年松青手上功夫,畢竟不能摸底,勝負難測……

「騰龍怪」年松青見謝大俠暗示自己出場,微微點了點頭,大步行至當場。面對紀大綱,右手握著一柄鋼劍,劍尖朝下,施禮以待。

紀大綱並不說話,突然一聲大吼,劍勢如飄風。旁觀眾人沒來得及看清他的起首式,「摩雲劍法」業已展開,一片劍幕把年松青罩住。

年松青豈是易與之輩!見對手來勢猛惡,立即把他的「一指穿心劍」盡數施展開來。

「一指穿心劍」故名思義,乃是直來直往,以輕靈綿柔見長,剛好克制大開大闔、路子剛猛的「摩雲劍法」。任他紀大綱勁力猛,「狂飆式」、「轟雷式」、「烈焰式」如長江怒濤滾滾瀉下,端的是氣勢磅礴,霸道異常,卻奈何不了年松青分毫。只見年松青手中之劍,如劃開夜幕的閃電,劃出無數耀眼的白熾光帶,穿梭般出入劍幕。金屬撞擊的「錚錚」之聲,不絕於耳,刺人耳鼓。

兩人以快對快,以柔克剛。一個舞劍梨花,一個劍帶飄風,有如流星趕月,白虹如電。

看得眾人眼花繚亂,俱屏息靜氣地拭目以待,黑壓壓的上百人眾居然靜得金針落地也能聞聲。

到得此時,謝羽曄方自輕輕吁了一口氣。看來年松青一時不會落敗。睨視一眼凌無靈,心道:「今日瓏妹好耐心!」

此時,場中已經惡鬥了百招開外,雙方毫無敗跡。謝羽曄自耽心。久戰下去勢必於已不利。突見年松青一個翻滾退出丈外。

謝羽曄心中一驚,莫不是他著了道!心想未落,眼前劍光一閃。紀大綱已經左手捏著一個劍柄,年松青一劍自他胸前插入,穿心而過,後背露出劍首。紀大綱雙眼圓睜,咬牙切齒地依法施為,右手劍擲向年松青,怎奈心餘力拙,已是強弩之末,年松青就勢接下來劍。

「摩雲劍客」已倒地身亡。年松青把手中之劍插在地上,走近紀大綱屍身,把自己的劍抽出來,抹去劍身血跡,雙手一拱道:「死生由命,怪不得在下手狠!」「好一個『騰龍怪』,名副其實!」謝羽曄望著年松青微微一笑,輕聲說道至此,「長山派」四大金剛已去其三,眾弟子騷動起來。萬煥山見此情景,心中悚然一驚。表面上仍然是那麼一付平靜如常的冷漠神態。謝羽曄用他明察秋毫的眼神,略一招視,心中已明凈如鏡。萬煥山鼻端那幾粒微末汗珠,再清楚不過地告訴他,萬煥山此時心中已然激動如沸。

唯恐變生不測,欲話說:「狗急跳牆!」謝羽曄一面示意馬鴻凡諸人戒備,一面朗聲說道:「萬掌門!咱們是繼續斗下去,還是另避蹊徑?」

「閣下這是什麼意思!」萬煥山眉頭一揚,反問道。

「你門下弟子在聒噪,似乎不受掌門人的約束!」謝羽曄微微—笑,說道:「某意欲再也萬掌門商量一番,免得掌門為難,後悔湯不好喝啊!」

萬煥山心中確實有些後悔,先前以為這夥人中謝羽曄武功最高,可用車輪戰令其瓦解。

至於其他人,他倒沒有放在心上。豈料現在謝羽曄尚未出場。似這樣斗下去,再有幾個回合,「長山派」已沒有了高手出場,還說什麼車輪戰。若是群毆,雖說不能取勝,把這幾人趕出「長山派」,以求自保倒也不難,只是前面把話說得太死,江湖上一言九鼎,極重然諾,日後傳出去如何說得起話。他是一派掌門身份,面對本派分子焉能出爾反爾!加之謝羽曄的說話啊咄逼人,詞鋒犀利。這個時候套他,就是使他沒有退路。

好厲害的謝羽曄!萬煥山心中又惱又怕,無可奈可之際,只得硬著頭皮說話。

「閣下不必驚慌,我的門下弟子決不會亂來,繼續斗下去吧!」萬煥山大聲說道。

萬煥山畢竟一派掌門,行事毫不含糊。謝羽曄用言語擠兌他,他也反唇相譏,要謝羽曄他們不要驚慌,話說得客客氣氣,似乎在寬他們的心,顯露—派掌門人的豁達氣度。氣得那「銅身羅漢」元慶哇哇直叫,其餘幾人也好不忿怒,連謝羽曄也皺起眉頭,心道:「這萬煥山真的好氣量!」

「萬掌門真乃信人,在下好生佩服!」

好羽曄,隨便一句奉承話,激起了萬煥山滿腔豪氣,當下哈哈一笑,緩步走下場,面對謝羽曄,雙手一拱。

「在下不才,請大俠不吝賜教!」

他一向自視極高,以為自己武功高強,等閑哪裡放在眼中。他總覺得這謝羽曄年紀輕輕的,未必有什麼真本事,倒要見識—番,一旦取勝,他將威震天下,這也是他久居山東,孤陋寡聞的結果。焉知「巨靈教」四大護法之首的春風道人,還不如你萬煥山,即使天下武林眾說紛紜的一陣空穴宋風,豈能充耳不聞?馬鴻凡聽他叫陣,情不自禁地搖了搖頭,暗道:

「萬煥山身為一派掌門,何以如此不自量力,難怪『長山派』會受人挾持的。」

不單是馬鴻凡,也激怒旁邊一個人。就是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凌無靈。她今天很安靜,耐心超常。一來事先謝羽曄反覆告訴她,臨場要聽他調遣,不可任性而為。二來自從去了一趟長白山,不但武功精進如斯,人也長了許多見識,彷彿自己年長了幾歲,行事比之以前穩重了許多。除了在羽曄哥哥面前,一如往昔任性之外,一般場合決不亂來。今天她就非常仔細地觀看各場的比拼,琢磨各人招式的精要和空門,把「長山派」幾位高手的武功,暗自作了一番堆推敲。她從心裡認定,自己今在的對手應該是萬煥山夫婦。這並非自視太高,而是頗有自知之明,決非如蘇靜仁那般感情衝動。眼見萬煥山步斗場,邀斗羽曄哥哥,她心中怦然一動,該是自己出場的時候到了。

謝羽曄此時也正想,若是瓏兒出場最合適不過。因為「長山派」是「巨靈教」安插在東道上的一把尖刀,可控魯,蘇、皖數省及沿海一帶地域,非比等閑,自有高手相助,說不定萬煥山還會「萬血煞功」氣功。她正可一試「玄冰禪掌」的妙用。

正好凌無靈出場了,真可謂二人心意相通!

萬煥山眼見一位俊美少年朝他走來,心中好生沒趣,一瞥之下,淡淡地說道:「娃娃乳臭未乾,還是在世上多過幾天快活日子,這裡可不是遊玩場所!」

「在下不自量力,願與萬掌門喂喂招,行嗎?」無靈冷冷一笑,說道。

聽她如此說,謝羽曄幾乎忍俊不禁,心道:「瓏妹今日好性子,姓萬的可要吃點虧了!」

「你自己活得不耐煩了,本掌門就成全你!亮兵刃出招吧!」萬煥山似笑非笑地聳了聳肩,隨便說道。話畢,手中已多了一柄劍。

萬煥山橫劍當胸,毫不在乎地望著凌無靈,神情狂敞之極。只是出於禮節,等待無靈出招。無靈並不為其所動,慢慢自劍鞘中抽出劍來,劍尖朝下雙手一拱,—招!「仙人指路」

徐徐施出,仍不失對方掌門身份的應點招式。

萬煥山早巳不耐,無靈劍尖方到了未到之際,已然一招「風雷震九洲」,精芒電射,向無靈周身上下招呼過來。他意在必得,開手即把「風雲劍法」中的拿手法絕活施了出來,欲三二招之內把對手了結,顯顯他「雲里追魂」的威風,煞一煞謝羽曄他們的氣焰。

他的如意算盤這回打錯了。無靈見他這般氣勢凶凶,更不怠慢。她喜的就是快攻,立即展開「兩儀九幽神劍」式,以快攻快與之對陣。「錚錚」的一片金鐵交擊聲中,劍光如熾,只見毫光不見人,劍氣使周圍之人均有所覺。

百招過去,雙方愈斗愈勇,出手迅急無倫。無靈前幾次落敗,吃虧在內力不濟。本來「九幽真氣」內力不弱,甚至遠非一般內功可比,但是她的「兩儀九幽沖劍」卻極耗真力,久拚之下,自然感覺不濟。自從得冰玉禪師援她「玄冰神功」,冰窟奇遇,使她內力大增。

萬煥山突然發難,小姑娘臨敵經驗不足,她不及運功提氣,僅憑本身真力運劍施為,吃了一點虧。

斗到二百招左右,萬煥山手中之劍慢慢由快變緩。原來萬煥山久戰不下,立即運功相抗,企圖調息體內真氣貫注劍身,施出「風雲劍」的獨門絕招,置無靈於死地。姜鐵庵確曾授予他「萬血煞功」氣功心法要訣。「萬血煞功」功奉要在特殊環境食活人血,蹲於沸水中閉關蒸練。知道心法要訣,再是苦練也只不過二,三層功力,稱之日「枯禪」。萬煥山「枯禪」

不過二三年的歷練,還達不到「萬血煞功」的三層功力。即使這樣,「萬血煞功」太過霸道,他的內力也不可低估,「萬血煞功」真力加上他本身原有的內功真力,已然造詣不凡。若遇到別人他是大有作為一展雄風。「風雲劍法」乃其師祖偷窺「少林寺」的「達摩劍法」和「武當派」的」太極劍」式演繹而成。綜合了當世兩大派劍法的精髓,剛柔招式兼而有之,先剛后柔,剛猛帶煞,柔韌附氣,藉助自身內力以力打力,殺機四伏,「萬血煞功」功更加推波助瀾:尋常高手往往死而不明其理,就似是自己殺了自己一般,誰敢與其爭鋒。就憑此道,萬煥山才敢於向一代大俠謝羽曄叫陣。可嘆他今日遇著了剋星。

萬煥山劍勢一緩,凌無靈立即運功調息,把體內的「玄冰真氣」和「九幽陰氣」融合一體盡數發動,真氣貫注劍身。如此劍式在十招之內緩得一緩。萬煥山好生高興,心道:「娃娃死期到了!」把劍一圈,將劍身就其來勢搭在對方劍身之上,真氣源源而出,招式悠悠施為。意在利用對方招式回劍傷已。

雙劍一搭,萬煥山只覺他的真氣彷彿扛濤撞到了峭壁上急急回涌,而且夾雜著一股陰寒之氣迅速侵入他四肢百骸,他禁不住機伶伶打個冷顫.急急運功抵禦。不抗猶可,抵禦之下,陰寒氣之氣急如潮湧。情急之下,他左手向對方胸前擊出一掌。

無靈本欲出掌,見他左手拍出,連忙伸出左手交叉迎上,方才真氣自劍身透入,萬煥山還能運功相抗,雙掌交接之下,他只覺一股透心涼的砭骨寒氣奔涌而來。一刻時間來到,萬煥山已僵立當場,雙眼泛白,腳踏黃泉。凌無靈不想把他立斃掌下,立即收功,雙手微推,萬煥山「砰」一聲響,猶如一頭林木直直倒在地上,昏死過去。

無靈正待舉步回歸本陣,耳聽一聲「小心暗器!」原來是羽曄向她報警。

萬煥山剛一倒地,謝羽曄一雙警惕的眼睛緊盯著「長山派」這邊,見紅牡丹右手微動,知道不妙,連聲發警。無靈急抬頭,三枚藍幽幽閃閃發光細如牛毛的銀針,無聲無息地奔她上,中、下三路而來。她在「丐幫」曾見識過紅綾女的這種歹毒的淬毒「地幽無回芒」,便迅速揮動手中之劍,把三枚「地幽無回芒」絞碎。忽然,紅牡丹人已躍入當場,恨聲道:

「何方野小子,敢殺吾夫,快納命來!」說話之間,毫不留情地出手,一掌拍來。

無靈劍交左手,騰出右手迎上去。雙掌相交,毫無聲息。紅牡丹只覺—般極寒之氣把她逼了回來。紅牡丹施的是「陰煞毒心掌」,乃集山中的陰寒毒氣浸蛇毒習練而成,其毒陰狠,任你武功再高掌勁再猛,一細接觸,陰寒毒氣急速向全身脈穴擴散,然後凝集於心。又因為這「陰煞真氣」為一股陰冷之氣,無孔不入,能衝破任何剛猛的護身陽剛真氣。除非能一掌將其擊斃掌下,稍存仁慈非死即傷。她以為無靈乃是美貌少年,那裡知道無靈是女兒之身,練的是「玄冰禪掌」,百毒不浸。

紅牡丹連退五步,無靈卻巍然屹立著毫無動作,只覺掌心微微酥癢。紅牡丹自以為內力精淳,她這一掌只用了七成真力,只怕毒性擴散緩慢,跟著又是一掌,快捷無倫地直無靈胸口。無靈居然不避不迎,恍如無知似的硬生生接下了這一掌。紅牡丹這次用了十二成勁力凝集掌心。豈料她力道愈足,反彈力愈大。

紅牡丹只覺—股巨大的力量回擊過來,震得她的臂骨「格格」作響,痛徹心肺,強大的力量把她的身子都拋了起來,跌落丈許外地面,好久動彈不得,稍後才發現右手其痛無比,一條臂骨已然震碎。還是無靈欲試本身真力的強弱,未予反擊,否則,恐其內臟也要受重創。

凌無靈雙目炯炯的望著她,一步一步緩緩向她走去,紅牡丹驚魂甫定,咬牙忍痛自地上一躍而起,縱身屋頂,急急向山下逃遁,無靈大喝一聲:「巨靈賊哪裡走!」說話之間,一甩手,一粒丹丸直奔羽曄面門道:「『驅寒丹』。」跟著縱身躍起,兩邊突然飛出無數暗器:

「飛蝗后,亮銀鏢,蝴蝶鏢。無靈人在空中,躲無可躲,左腳在右腳背上一點,身如鷹擊長空,升空一丈,暗器從腳下「呼呼」而過,無靈毫不理會,斜斜的向前電射麗去。

謝羽曄隨手接了「驅寒丹」,意欲召喚她回來,但見她轉瞬影蹤全無。本欲跟蹤前去,此時場內形勢那容他分身,心想瓏兒對付紅牡丹綽綽有餘,處理「長山派」事情緊急,遂放下心來。

謝羽曄什麼時候對無靈都不放心,偏偏此時毫無顧忌才讓她單獨追敵,既是情非得已,也是凌無靈在劫難逃,此是后話,暫且不表。

那些發暗青子射傷無靈的,乃「長山派」中的「巨靈教」好手。見未傷著無靈,立即騰身躍起,施「一指禪」功的隔空點穴手法,縱起的五六人好似中箭雀鳥,紛紛墮落當場,嚇得「長山派」眾人倒抽一口冷氣,誰還敢動,連大氣也不敢出。謝羽曄雙眼注視著「長山派」

眾弟子,正義凜然地對他們說:

「你們不用驚慌,我們此來『長山派』只是為了把你們從『巨靈教』桎桔下面解救出來。

現在『巨靈』賊子已生擒活捉,只跑了紅牡丹,不久就能抓回來。他抬眼望了一眼癱在地上的萬煥山,緩了緩,繼續說道:「我們決不防傷害你們萬幫主,對你們過去的事情一律繼往不咎。只是,從此往後,大家要改惡從善,再也不能跟著『巨靈教』為非作歹。」

「長山派」眾弟子聽他這席話,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當下齊聲高喊:「謹聽大俠教誡!」他們想起從前受『巨靈教』挾持,上下不得自由,受盡了酸氣,禁不住大聲歡呼,聲震屋宇。

顧全和「黃河雙怪」業已把「虎尾鞭」解孝道圍起來,解孝通滿面煞白,雙手下垂,絲毫沒有抗拒的意思,謝羽曄連忙走到他身邊。

「各位對解兄不得為難,我聽人說,他也是—條漢子,惡行不多,均是不得已而為之。

希望解兄從此改邪歸正,與我等一道,恢復『長山派』昔年在江湖道上的聲名!」

「謝大俠仁義感人!」解孝道頜首長揖道:「解孝道助紂為虐,愧對武林同道,從此往後,當謹遵大使忠言,改過自新!」

「這就好了!」謝羽曄笑道:「請解兄助我一臂之力,整頓『長山派』事務。」

謝羽曄轉身走到躺卧在地上的萬煥山身邊,躬身扶正他的上身,把「驅寒丹」放在他口中。說來也怪,「驅寒丹」一入萬煥山之口,津液浸潤即散開流入咽喉,一盎熱茶的光景,萬煥山已自緩緩醒轉,臉色白轉紅,四肢活動,雙眸開啟。他見謝羽曄蹲在身邊,輕輕吁了一口氣,眼光由謝羽曄身上慢慢掃向眾人,不禁面有愧色地低下了頭。

「謝大俠怎的不殺了區區,萬某死而無怨,只怪自己武藝不精!」

解孝通連忙正色道:「幫主何出此言!謝大俠親率眾人來『黃山崮』,意在肅清『巨靈教』在『長山派』的餘黨,決無加害你我之意。望幫主悉察,切切不可執迷不誤,一錯再錯!」

萬煥山望了一眼解孝通。

「敗軍之將,何敢言勇!」

「萬幫主應該協助我整頓『長山派』。」謝羽曄朗聲說道:「清除幫內巨靈賊子,消除武林劫難,以大局為重,不要糾纏,在個人得失之中,身為一幫之主,應該深明大義!」

萬煥山聽見謝羽曄如此說話,慢慢站了起來。這時,尹繼維和馬鴻凡已調度「長山派」

弟子各行事。「黃河雙怪」帶領部分「長山派」弟子各行其事。「黃河雙怪」帶領部分『長山派』弟子,四處巡山,布置哨探,以防「巨靈教」賊子來犯。顧全指揮眾人打掃場坪和廳堂。

謝羽曄請解孝通召集幾個大弟子偕同萬煥山來到大廳。眾人入座,幫中弟子連忙倒茶擺果鮮招待他們。

謝羽曄和尹繼維面對「長山派」眾人,把「巨靈教」近幾年在江湖道上的惡跡述說一番,告訴他們,「巨靈教」意欲稱霸武林天下,禍害蒼生,掀起一場血雨腥風的武林浩劫,從此江湖無寧日。經此—說,「長山派」弟子感嘆不已。解孝通深悔自己陷身其中。

萬煥山更是悔恨交加,遂把自己受「巨靈教」挾持的前後經過情形,詳詳細細地說給他們聽。

這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一天,萬煥山自濟南回「長山派」,路經—座林邊,聽得有人急呼「救命」,連忙尋聲入林。原來是一青年女子被兩人按在地上意欲姦汙。女子不從,拚命掙扎,大賊救命。

萬煥山一見,心頭火起,搶上前去一搶拳腳交加,打得兩人鼻青臉腫。兩個歹徒見他武功高強,自知不敵,忙忙欲逃。萬煥山哪肯放過他們,正欲追趕,兩人同時打出兩件暗器。

他們武功平平,暗器手法卻兀身不弱,萬煥山不敢大意,急忙閃避,待他正身時,兩人已逃得影無蹤跡。萬煥山只得回身瞧看那女子,她正坐在一棵大樹下拭淚,見萬煥山走近,急急起身雙手伏在身側,躬身襝衽道個萬福,感謝他救命大恩。

女子年約二十多歲,生得花容月貌嬌艷欲滴,把個萬煥山看呆了,那女子嬌滴滴地說了幾句感激之辭,秋波頻傳,盈盈一笑,弄得個萬煥山被魂顛倒,好半天方自開口說話。一問之下,方知女子自遠方而來,投親不著,正欲歸家,不料路遇二個歹徒。

萬煥山眼見天色不早,邀她去「長山派」暫息。青年女子正愁無家可歸,遂隨他前往「長山派」。

女子自稱名叫李素貞,「長山派」一住月余,無事總來萬煥山住處為其洗衣洗衫,說幾句閑話。一日,談起武術之事,李素貞求萬煥山教習她武術,說得女子沒有本事受人欺侮。

萬煥山欣然允諾。習武之中,兩人眉來跟去,漸漸有了肌膚之親。一天晚上,兩人練劍至深夜,幫中眾弟子均已入睡,四周寂靜無聲。萬煥山帶她到自己房中翻閱劍譜,二人挨得很近。萬煥山見她衣著單薄,酥胸顯露,顫巍巍的雙乳,挑逗得方煥山慾火高漲。一時色膽包天,將李素貞緊緊摟在懷中,臉挨臉的狂吻一氣,雙手摸到女人敏感部位,二人臉上身上大燒大燎。誰知李素貞被他燎得性起,兀自將各人衣服扯下,兩個人赤身裸體擁在床上,枯柴烈火般初試鋒芒。雲雨已畢,免不了一番海誓山盟。次日,請出師弟殷維池為媒,從中撮合。

李素貞做了壓寨夫人,不知怎地,四大金剛對她唯命是聽,她的權力竟然超過了萬煥山,內內外外地一手遮天,把個萬煥山擱置一邊,成了名副其實的傀儡王。

萬煥山毫不在意,惟擁嬌偎翠極享溫柔之樂之事。俱事由著她獨斷專行,進而她才對萬煥山道出了真情。

原來她乃是『巨靈教』紅護法,『夏狐』的門下弟子,本名紅牡丹,為的是『巨靈教』為作天下第一大幫,幫主非常想利用「長山派」,尤其賞識幫主的武功高強,特派她前來「長山派」聯絡,與「巨靈教」共圖天下,她的一席活,說得萬煥山又驚又喜,驚的是自己有了靠山,可以南面為王。

「巨靈教」教主姜鐵庵確實待他不錯,幾次召他去賀蘭山,並傳授他「萬血煞功」內功心法。從此,他安心立意聽命姜鐵庵的指揮,儼然以山東武林霸主為尊,放手幹了幾件震動武林的大劫案,江湖道上的朋友似乎不賣他的賬。魯東萊陽出師不利,不是他親自出馬接應,四大金剛的老幺殷維池險些彼人暗算。

那一次,萬煥山是紅了眼,幾乎把圍攻他們對手斬盡殺絕,從而也就與山東道上的武林朋友結下了梁子。

這個梁子結得太深「長山派」幾乎被江湖朋友群起而攻之。為此他們嚴加戒備,且有,巨靈教』撐腰,似乎也有恃無,恐,怎知山東境內的黑,白兩道朋友,一股一股的搔擾和圍剿他下山的弟子,「巨靈教」又遠在賀蘭山,遠水難澆近火,這些情況,給「長山派」添了不少麻煩,不久,紅牡丹召集天下弟子想個萬全之計。

有人主張去濟南禮聘呂班,這呂班乃山東濟南府的山名秀才,家財萬貫卻無視功名,十八歲鄉試落榜;第二年再也不圖上進,一頭鑽在家裡窮讀書。偶遇少林寺高僧指點迷津,異想天開做起了魯班傳人。從此隱居在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幾乎斷絕了與外界的聯繫,誰也不知道他在家幹啥?「長山派」中有一位弟子要他妻舅,卻了解他在家中的詳情。

原來他在家中,一心研製各種機關暗道,有那梁上君子光顧他家中,不知怎麼的就作了道,被禁制在花園中,更有線上的朋友,趁夜人呂府做買賣,四個高手瞬息被生擒活捉。呂班並不難為這些人,好言相勸,並相贈盤纏,送出門外,從此無人再敢擅闖呂府。

若能請動此人,在「長山派」巧布機關,任他千軍萬馬又何懼!只是此人性情孤僻,既不圖功名,當然視錢財如糞土。金錢利慾既然扛動不了他的心,又如之奈何?有人主張綁架劫持。紅牡丹堅持不允,聲言此乃是下下策。欲做江東說完,大家心中有數,無論「巨靈教」

還是「長山派」,似乎在外面的名聲並不如何雅,身為秀才的呂班,焉能不明事理。

眾人一時無許可施。萬般無奈,萬煥山只得派他妻舅先去他家,一探虛實,此人亦薄有口才,去他有一經試探,豈料呂班滿口應承,只是要求山中隱秘行事,不帶家小。

紅牡丹諸人喜自不勝,他們未料呂班久居家中,一心鑽研五行八卦機關暗道,耳目閉塞,不問世事。今日居然有人賞識他的巧匠異功,且提供材料幫手,他正巴不得—試高下。

呂班一到山寨,立即動手,按山勢地理划圖設計,先打通地下暗道,後設機關布置。兩個月的施工忙碌,又自遠方重金禮聘無數石匠,鐵匠,木工,暗暗大興土木。正自要通地道暗室,準備安設機關,呂班突然一病不起,把個好端端的的正準備安裝施工的各類暗器機關沒施,擱置起來了。

至今已有幾個月毫無動靜,呂班躺在暗室中獨自養病,萬煥山派人四下請來醫道高明的先生,為他診治均不見效。葯吃了上百副,呂班還是面前黃肌瘦毫無生氣。

「他現在哪裡?」謝羽曄問道。

「在下面地室中,」解孝通道。

「請你帶我們前去會他一會。」謝羽曄道。

解孝通連忙前面帶路,謝羽曄和馬鴻凡二人跟隨他前去,其餘人仍留在廳室中。

解孝通引他們至廳室後面的屏風間壁處,打燃火折,拉開一塊大石板。偌大—塊石板,至少有好幾百斤,解孝通隨手輕拉,石板即慢慢向一邊滑去,聲息俱無,靈活之至,果然有些門路。石板開處,露出階級。

三人沿石階而下,走完了十級階梯,便是地下甬道,地道呈拱形,有丈許高,並排容得四人走路,「嗡嗡」有聲。甬道幽長,有丈許高,並排容得四人走路,「嗡嗡」有聲,甬道幽長,迂迴曲折,兩壁有不少洞眼,均能容得一下人進去,像是岔道。走了好長一段彎彎曲曲的甬道,謝羽曄估計有百丈之遙,三人來到一個石門邊,解孝解用手在門邊的扶手上輕輕一旋,石門慢慢向一邊無聲無息地滑去,好機關!謝羽曄和馬鴻凡暗暗嗟嘆不已。

石門後面的洞室不小,裡面擺置著桌、椅、書案,牆上掛著各式各樣陣圖書畫。解孝通告訴他們,平常一般人不能進此石室,只有萬煥山夫婦和四大金剛知曉門上機關,能夠隨時進來。

「呂總管!」解孝通對著隔室提高聲音說道:「有人前來探視閣下病情。」

「請進!」一個有氣無力的聲音在右邊鄰室輕輕響起。

右邊石壁移開又露出石室,比他們站著的這間略小,裡面擺著一間大木床,同樣有桌、椅、板凳。謝羽曄望了一眼馬鴻凡,三人悠閑人呂班的居室。呂班已經自床上坐起,背靠床邊。

謝羽曄看呂班劍眉朗目,好一個英俊鬚眉,只是面黃肌瘦,顯然久病,卻難掩昔日風采。

解孝通連忙向三人互相介紹,謝、馬二人也不客氣,各拉一把椅子坐下來。謝羽曄把上面發生的種種事故和目下的形勢,簡要的介紹了一番。

出入意料的事情發生了,三人不禁一怔。只見那呂班自床上一躍而起,口裡喃喃地說道:

「謝天謝地!」三人好生疑惑不解。

呂班望著他們哈哈大笑,完全不似—個有病的人,說話聲音洪亮。

「呂某以為,此生難得生還,豈料蒼天有眼,善惡有報!」呂班說道。

謝羽曄示意解孝通去地室口守候。

當下呂班說出一番言詞,二人大喜過望。

呂班自小資質不淺,自父母去世,守孝三年,其間飽讀經書,學通了《易經》自此羽於功名利祿,整日鑽在書山文晦里過日子,不要說見外人,即使妻兒,也十天前月難得見一次面,尤喜那些機關陣圖劍譜—類外道異學書籍。

守孝期剛滿,家裡來了一個「少林寺」高僧,年約七旬開外。

呂班對老和尚頗有好感,談起武功一道徹夜不眠,老道發覺他對天下各門派武功了如指掌,許多招式口訣,老道居然被他問住,使老和尚大為感嘆,立意傳授他武功。先授拳術后習內功,呂班舉—反三。老和尚在他家住了一年,幾乎是傾囊相授。更使老和尚奇怪的是,這個書獃子豈料嗜武如命,老和尚內外功夫博大精深,呂班已全通路,所欠的是火候未到,依他的資質和嗜武如命的性格,由淺而精實在不難。老道見他武功有了紮實基礎,離別他往。

臨別時,諄諄告誡他武功習成,須得行俠仗義,擇主而事,不可輕舉妄動。

送走了師父,呂班隱居在家,晝文夜武。再過二年,又親自動手,在家中製作暗道消息,把個偌大的花園和廳堂,布滿了機關暗道,還有各種五行八卦陣圖,慢說是人,即使飛禽走獸也難得入園,樹上常常掛著許多鳥雀,室中蛇鼠無存。家人出入,均得依法而為,不得擅越雷池一步。

一年前,妻舅來家,言及「長山派」時常打富濟貧引起官家富戶的報復,欲報強敵,請他出山修設防務機關。

呂班久居家中,雖在濟南鬧市,卻是門庭羅雀,閉目塞聽,他又是一個狂放不羈,行事僅憑一已之好惡之人,居然欣然應允。上山後,他一頭鑽進地室施展平生所學,儘力而為,全不計較利害得失。

一日,他偶然看到幫中弟子習武,激起了他的興緻,尤其劍術,他胸中羅織天下各門各派的劍術招式,卻未用過。他師父不知是不會用劍,還是不喜用劍,獨獨沒有告訴他劍術招式。見眾弟子舞劍,戮動了他胸中習武癖性,他居然偷偷觀看,晚上獨自在室內習練。有一個夜晚,他習劍如常,舞得興起,走出地下室,來到花園,見寨主夫人與一人喂招,他認出是四大金剛之首的「摩雲劍客」紀大綱」,心想此人劍術造詣不凡,倒要仔細觀察他的一招一式。呂班亮屏息靜氣的看他們對練。二十招不到,他們忽然停了下來,攪得他心癢難熬。

正自興緻勃勃,二人偏偏不練了。呂班好不掃興,又不甘心就此離去。

難道他們怕別人偷窺,換個地方練?他偏偏要看個究竟,遂提一口真氣,蛇行鶴步隱蹤潛行的緊跟其後。只見二人閃入花園后的暗室。呂班亮展開身形,躡足其間,輕輕縱躍,如一片樹葉貼在室內壁角上。忽然,火光一閃,紀大綱打燃火石把燈點燃。室內倏爾一目了然。

此間屋子不小,室內空空如也,正好練劍。看四壁無窗,關上房門如進了暗室地道。好在有一塊布幔遮住了他的身子,再—看,幾乎把他的肺都氣炸了。

他們二人哪裡是練劍!竟然寬衣解帶就在一塊地氈上行風流韻事,兩個狗男女赤身裸體的抱在一起,「呼哧呼哧」,地胡鬧了一陣……

呂班至今想起此事都臉紅。

他哪裡知道,後頭還有好戲。一天晚上,壓寨夫人紅牡丹穿著露臂短紅綢衫,上置鵝黃綢衫,下置鵝黃綢裙,來到他的地下室,說是請教他的機關學問,嘴在說話,眉目卻脈脈傳情,身子慢慢靠近他了。

呂班哪裡見過這般無恥的女人。依他的脾性,恨不得揍她一頓,心想好男不跟女斗,再說,這位壓寨夫人如此淫邪,斷乎不是良善之輩,毒不過淫婦,決不能破臉。否則,恐有性命之憂,此地只怕險惡多詐,不可久留。心念電轉,他決定再不與他們合作!

他哪裡知道,自從他第一天上「長山派」見著寨主夫人,紅牡丹就看上了這位英俊不俗的書獃子,久有圖其意,只是要與四大金剛廝混,應付綠頭丈夫的糾纏,無暇分身。今日那幾人飲酒作樂,一個個已醉得人事不醒了。

她本是那種風騷淫蕩的女人,身邊夜夜少不了男人,如何能熬空房的寂寞。遂想起了呂班總管,於是她偷偷跑到地下室來了。進門就是眉眼飛閃,續而言語挑逗。

怎奈呂班全不為其所動,紅牡丹的言詞越來越露骨,豈料呂班置若罔聞,一心一意在紙上圈圈點點的畫他的圖表,風情萬種的甜言蜜語沒有挑起呂班的任何反映,紅牡丹倒是帶發得自身慾火難禁,情不自禁伸手動腳地胡鬧起來,呂班忍無可忍,也是他情急智生,突然一個念頭在腦中一閃,待她的手伸到他的脖頸兒摸摸捏捏的瞬間,他突然「哎呀」一聲,眼睛翻白,慢慢倒在地上,暗運內力閉穴止息,使血脈流轉沸停,一時面白如紙,煞似大病纏身。

饒是紅牡丹風月場中魁首,幾曾見過男人在美嬌娘的調情中裝病呢?嚇得她一時沒有了主意.胸中慾火一掃而光。

「呂兄,這……這是……你怎麼啦?」紅牡丹急急問道,「在下舊病複發,想是勞累過度,休息一會……不礙事的。」呂班微微輕聲道。

說話之間,他慢慢從地上爬扶著椅子,移步床上,樣子艱難之極,顯得痛苦不堪。此刻,若是換作別人,定然上前攙扶他一把。這紅牡丹生成的一副邪賤骨頭,先前百般親近,現在見他如此這般,竟然只是一動不動望著他。

要說呂班在做戲,紅牡丹也在裝模作樣。他要做得逼真,讓她感覺他的的確確大病纏身,她也要裝著嚇傻了眼兒。看起來,兩個人都是梨園弟子,又都是觀眾;一個相信他真的病了,一個相信她嚇得慌了神,實在是懶得扶助別人。人說浪蕩婦人最無情,這個婆浪!二人各使心機,都有所長。

呂班顫巍巍抓住床沿,掙扎著躺下,「哼哼唧唧」呻吟不止,實在這一陣閉穴,身子又在動作,使他大費周章,做戲也不容易!

過了盞茶光景,紅牡丹方自輕聲說道:「呂兄,好了一點嗎?」

「在下這個病……」呂班訥訥的,欲言又止,顯得接不上氣來:「看來一時三刻難復元。

就請夫……夫人轉告萬掌門,在下恐怕……怕要得休息幾……天!」說話話好吃力,由不得紅牡丹不信……

紅牡丹一走,呂班立即又施了一番手腳,把臉上塗一層易容藥物,顯得面目憔翠,實足病魔纏身,人見猶憐。

妻舅聞訊,急急前來探視,並留在室中侍候姐夫。呂班假戲真做,不露聲色地旁敲側擊擊,柔聲詢問此處真情。在他再三的追問之下,妻舅方說出「長山派」的真情實況。

呂班聽完懊悔不已,深深反省自己不問世事,僅憑個性任意妄為的惡果,到頭來弄得善惡下分,正邪無門,想起來痛心疾首。思前想後,方才省怊。一個才智天生,即使學富五車,才高八斗,倘若為惡人所用,就是用心良苦,卻為世人所不容,做了大惡大奸之人的幫凶走卒。這樣看來,善惡之分,全在於行事結果好壞,良心之善惡誰又能知之!又一想,自己造這麼多暗道機關,整日辛辛苦苦以至廢寢忘食,一但建成,有多少英雄好漢將死於非命,自己豈不做助紂為虐之千古罪人,到時萬死難贖其罪!

然事已至今,如之奈何,唯有銷毀機關陣圖。一走了之。走!談何容易。這裡已經潭虎穴,防守嚴密,自然困他不住。幾個月來,他冷眼旁觀,掌門夫婦和四大金剛,論武功,單打獨鬥都不是他的對手,但一旦動起手來,這伙賊子並肩齊上的話,他自知難以脫身,不死也要受傷。何況自己妻室為他們所控制,原本是要萬煥山派人保護,如今恰恰作繭自縛。

即使走得脫,他又能逃往何方?他愣住了,沉思冥想,只有把各項機關計暗暗改頭換面,再安心裝病,慢慢探察外面的情形。

這一著果然靈驗,萬煥山諸人見他病中尚不休息地畫圖,時刻表示對暗道機關的操心,兀自對他絲毫沒有疑心,相互談吐也非常隨便。

後來,他已是換了一個人,時時用心試探,漸漸從他們口中得知,謝大俠統領天下各門派欲全力剿滅「巨靈教」。「丹心寨」—戰,嚇得「巨靈教」上下惶惶不可終日。又聽說謝羽曄已帶領大隊人馬前來「長山哌」,中途至「斷魂崖」與「巨靈教」教主和幾位護法相遇。

山他們欣喜若狂,聲言這一次教主親自出山,謝羽曄幾人非死不可。豈料過了數日卻音依俱無,再過數日,方知教主已回總壇。至於謝羽曄幾人是否被消滅,誰也不知道。只覺山寨氣氛陡然緊張起來,他們日夜加崗添哨,掌門和四大金剛親往各處巡查。

呂班心機何等靈光,知道謝大俠已將教主打敗,不久就可能來「長山派」,他深知此際萬萬不可太意,便連日裝病,幾次佯裝昏了過去,使「長山派」上下對他毫不戒備……

聽到這裡,謝羽曄和馬鴻凡喜不自勝。謝羽曄經過一番深思熟慮,說了自己主意。

「我觀這萬煥山這人」謝羽曄神秘地笑了笑,道:「武功雖高,卻非掌門之材。意欲請閣下就任幫主之位,不知意下如何?」

「大俠之命焉有不從!」呂班思忖片刻道:「只是『長山派』中都是萬煥山的人手。在下獨立難支,恐不服眾望,望大俠三思。」

謝羽曄點了點頭。

「適才我也想過這—途。我想帶萬煥山和他的大弟子,隨去『丹心寨』,意在聯合征剿『巨靈教』,他無拒絕的道理!」謝羽曄道。

「這到也是,」馬鴻凡插口說道:「看這解孝通深有悔意,當可留用。」

「他今日沒有出戰,事後態度誠懇。我見此人面目詳和,不似歹人,讓他就任總管,幫助你行事,我另外再派兩個得力人選協助閣下。」

「在下暫時留在『長山派』協助呂幫主,料理幫內事務。」馬鴻凡道。

謝羽曄心中一喜,遂道:「馬兄願意留下,那是再好不過。可惜我身邊少了一個軍師,真有些兒捨不得羅!」

呂班道:「『長山派』位置孤僻,在下又是新手,必須得力幫手,大俠還是忍痛割愛!」

「好!就依呂兄之言。」謝羽曄笑道:「至於幫內事務,就仰仗呂兄一展雄才大略。呂兄務必抓住人心,儘快完成暗道機關的裝置。在下預料近期內,『巨靈教』不會來『長山派』騷擾,呂兄盡可放心大膽施為。只要機關暗道的設施裝置完成,『長山派』就萬無一失。」

「大俠幾時離開此地?」馬鴻凡道。

「我準備在此停留三五天左右。」謝羽曄望了他一眼,說道:「待這裡各項事務有了個眉目再走,你看呢?」

「在下正是這個意思,」馬鴻凡笑了笑道:」大俠一定要在此調息幾天,在下總不是放心你的身體!」

謝羽曄笑道:「早了好了啊!」

馬鴻凡和呂班不解地望著他。謝羽曄道:「現在什麼時候?」

「子時已過,將近丑時。」馬鴻凡道。

「啊呀,瓏兒不知回來了沒有?」謝羽曄問道:

「不妨事的?」馬鴻凡道:「凌小俠走後,尹幫主已派人去『丐幫』分舵送信,請他們派人去蒙山西北一帶察探,有情況立即向『長山派』報信。」

羽曄懸著的一顆心頓時落了地,他想了想,望著呂班輕聲對馬鴻凡說道:「馬兄,這幾天要特別注意萬煥山,小弟對此人頗不放心!」

「大俠放心,」馬鴻凡道:「在下一定嚴格注意他的行動。」

「我讓『黃河雙怪』也留在你的身邊。」謝羽曄道。

「好!」馬鴻梵谷興地說道:「這樣一來,你們的力量就少了許多!」

「不妨事,」謝羽曄道:「我們離開此地以後,先回『丹心寨』與眾人商議—下,再決定下步行動。」

二人與呂班一道走出地室門,會合解孝通,來到正堂廳室時,天已放亮,眾人還在廳中等候他們。謝羽曄剛欲開口說話,忽聽通報,有人求見。

謝羽曄連忙請他進來。來人是「丐幫」一名五袋弟子,他說,昨晚在蒙山西北麓,距離「長山派」約五十里處,發現了四人:一男三女,男的乃—美少年,年約十六七歲,被兩個紅衣女子打倒。

「如何受傷?」謝羽曄急道。

「據看到的人說,好象是受暗器所傷。」

「人呢?」尹繼維站起身來,急道。

「兩個紅衣女子正欲加害於他,」那人道:「突然被一老尼姑救去。」

「二個紅衣女子有多大年紀?」謝羽曄道。

「一個二十多歲,一個約四十歲左右。老尼已在七十開外。」那人道。

謝羽曄聽得,心中一寒,心道:「中年紅衣女子,可能是『巨靈教』的夏護法夏狐。上次在開封,就聽說她暗器手法驚人。

如沒有她,難得有人傷得了瓏兒。老尼又是誰呢?七十開外!難道瓏兒的恩師來了?如何這般湊巧,真是無巧不巧,來得好,碰得巧!」遂問道:「老尼把那少年救到哪裡去了,你們可曾打探清楚?」

「弟子們聽到信號,立即派出幾路人眾四處打探,才查清楚,他們躲在一個僻靜的破廟裡。弟子已派人在廟的四周布下眼線。」

「有勞各位在此多費心!」謝羽曄對眾人道:「我這就去破廟中接應。」

當下,謝羽曄吩咐眾人暫留「長山派」,由馬鴻凡和尹繼維處理「長山派」事務。他和蘇靜仁、司徒蕙憐立即動身去廟中會無靈。

說聲走,人已出了大廳,前來送信的「丐幫」弟子急急追了下去。蘇,司徒二人亦作勢欲動,尹繼維喊住了他們。

「二位莫忙,先帶些乾糧在身邊,有情況立即回報。」尹繼維叮囑二人道。

「記下了。」蘇靜仁點頭道。二人吃了早點,順便帶了一些乾糧,雙雙離開「長山派」,向西急奔。

蘇靜仁號稱「雲龍小子」,輕功高超。開始生怕蕙憐趕他不上,只用了七八成功夫,豈料蕙憐緊跟在他身邊,一步未掉,靜仁腳下逐漸加勁,加快速度,到最後以至極限。蕙憐仍未落後一步,心中不禁好生欽佩。他哪裡知道,蕙憐自從離家之後,沿途跟著無靈和羽曄,日夜習練內功和輕身功夫。一種奇異的力量使她體內能量發揮得淋漓盡致,她又勤奮刻苦,加之無靈對她毫不保留地傾囊相授,到得此時,內功,輕功均已習練有成。還是她性格沉穩,不願意刺激蘇靜仁的自尊心,要不,恐怕蘇靜仁早被她拋到后在去了。

蘇靜仁望著她一笑。功力發揮至此,他不敢出聲說話,生恐渙散內氣傷身。蕙憐卻抿嘴一笑,說道:「二哥,你原來想做四妹的大舅公么?」

蘇靜仁聽她開口說話,心中一驚,暗暗稱奇,心道:「如此奔騰不息,三妹還能開口說話這分功力了得!」他不敢答話,全力運氣急奔。

他連望都不敢望她,生怕自己分心泄氣。蕙憐見他不言不語,目不斜視,以為自己說錯了話在生悶氣。當下,好生納罕,暗道:「二哥脾氣也忒大了些!就是小妹說錯了話,也不致這般生氣!」

她性情溫和,仔細觀瞧蘇靜仁,見他全神貫注地望著前方,臉上毫無慍氣,好不奇怪。

她對武學一道知之甚淺,自然不知就裡,這幾日相處,蘇靜仁對她非常親切,事事體貼入微,有事服其勞,生怕她心煩。此際,如此緘默,定是事出有因,遂慢慢把奔行速度放緩,最後停下身子。蘇靜仁疑惑不解地望著她,深深吁了一口氣,笑道:「三妹為何停下來?」

「兩個人默默無言地走路,小妹好生納悶,你為何不說話?」蕙憐道。

蘇靜仁聽她如此說,神色一凜,摸著腦袋,好久說不出話來。「這……這……」欲言又止,憋得滿臉通紅。

蕙憐嬌嗔道:「二哥見外了!你我兄妹,難道還有什麼話說不出口么!」

蘇靜仁囁嚅道:「我……我要全神提氣運息,何……何致說話!」

蕙憐恍然大悟。想起以前她與謝羽曄和老哥哥,自「冷雲溝」回「四海武會」最後一程路,雖有羽曄助她,自己絲毫不敢怠慢,生恐一口真氣不上來,引起走火入魔而傷身。現在,二哥情況正是如此,生怕在她面前丟人現眼。心道:「二哥好生面嫩,自己的任性險些鑄成大錯!」想起來,心中愧疚不已,遂道:「二哥海涵,小妹任性,可別放在心上。」

蘇靜仁看著她羞羞答答的神情,知她心中十分不安,遂嘻嘻笑道:「三妹真好,你對我這般體貼,為兄怎會計較!」

「做哥哥的寬宏大量,」蕙憐望著他嫣然一笑,道:「小妹好高興!其實,小妹這點微未之技,全是四妹調教出來的。」

蘇靜仁好生感嘆不已,遂道:「四妹武功好生了得,殊不知她為何受傷?」

蕙憐經他提起,急道:「不知四妹現下情況如何?我們快走。」說罷,二人拔足急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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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雙劍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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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長山之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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