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碧陰寒果
王求實和齊正連對著幫主大放悲聲!
「啟稟老幫主,我們武功盡失,還說什麼調遣!」
「啊?!」尹繼維聽得一怔,道:「你們莫不是中了巨靈教的『迷羅鬼丹』之蠶蠱毒?」
「正是」二人齊聲道:「一旦發作,痛得屬下九死不得一生,如今已成廢人!」
「老夫也曾有過先例!」尹繼維笑道:「多虧得謝賢弟妙手回春。兩位不必悲傷,只須求助謝賢弟,不愁毒性不除。」
王求實、齊正連聽幫主如此說,連忙對著謝羽曄雙膝跪下道:「求大俠救我等一命!」
謝羽曄正自想著公孫師伯之死和自己得遇恩師的一段往事。兩人突然向他跪下,弄得他猝不及防,連忙把他們扶起。
「小弟一定儘力治好二位的病毒,不必多禮!」
尹繼維命人把幾個「巨靈教」的姦細押走,然後招呼幫眾齊回總舵。
其時,莊園里熱鬧非常,進進出出手的人熙熙攘攘,有的在清理幫務,有的打掃庭院廳堂,準備設宴款待眾人。
尹繼維命人通知各分舵主來總舵聚會,然後要人打掃一間大房間,讓羽曄為王求實和齊正連醫治毒傷。
大廳右邊,馬鴻凡在為那些受紅綾女「地幽無回芒」所傷人療傷。只見他從皮囊中拿出一塊磁石,在傷口上輕輕按摩,磁石一會兒就將「回芒」吸出。「地幽無回芒」細於麥芒,芒身淬毒。好在毒性一般,敷上藥物即可。不一刻,馬鴻凡已將受傷眾人身上的「地幽無回芒」盡數吸出,傷口敷上軟膏,口服解毒藥丸,心知過是一二日即可痊癒。
謝羽曄用了兩個時辰,方把王,齊二人身上蠶蠱毒除去,欲清凈體內污濁之氣,還要七八個日子,主要靠他們自己內功凋息清除。
「丐幫」幫眾見兩位舵主身中奇毒,謝大俠只用了兩個時辰就排除了身上的毒性,並幫助他們恢復了武功,個個笑逐顏開,對謝大俠更是敬若神明,立即擺酒接風,慶祝幫主復返。
丐幫」,恢復舊制,昔年聲威不衰。
酒席筵前,「丐幫」眾長老紛紛向謝羽曄敬酒,「丐幫」酒宴與眾不同,都是擺在地上,與會人蹲著宴飲,大塊吃肉,大口喝酒。伸箸夾菜,不能翻選,挾著什麼菜就吃什麼菜。這些規矩,早在「玉珠洞」時,尹繼維即對謝羽曄詳細說過,馬鴻凡和顧全均是江湖道上的大行家,這些規矩焉有不知!惟有凌無靈和司徒蕙憐—竅不通。司徒蕙憐雖然不習慣蹲著吃飯,畢竟大家閨秀,顯得溫文爾雅,各樣菜,不過點到為止,約略嘗一點。加之她觀察細膩,早把眾人的動手看在眼裡,不致越軌。
無靈就不同了,蹲著吃飯,對於她已經很不習慣,碗里的雞、鴨、魚、肉都是大塊大塊的,她偏愛吃小塊的瘦肉。筷子在碗里翻個不停。尹繼維沒話說,其他「丐幫」眾人,和她們坐在一起的都是長老,是幫中有身份的人,因她不是「丐幫」中人,又是隨同謝大俠來的貴客,所以並不計較什麼,倒是謝羽曄覺得她有失身份,蹲在地上不便動作暗示,只不時用眼睛望著她。
無靈覺得他眼神有異,連忙仔細觀瞧,啊!原來眾人的筷子都是直來直往,菜碗里不許打停留。她好生奇怪,偷眼—看別個席上,俱是如此。心道:「難道化子吃飯還有這般講究,險些失了體面,等下還得問問老哥,要討他一下公道,有什麼事先不告訴人,差點鬧了笑話。」當下,依法施為。
謝羽曄滿意的望著她,微微點了點頭,臉上的笑容使無靈頗為受用,當下報之盈盈一笑。
司徒蕙憐看在眼裡,心中不覺一酸,暗忖:「他們兄妹真是心心相印,謝兄不知可否有小妹妹在心裡!」意欲—試。
遂舉箸在手,絞棍般的在萊碗里翻來複去的攪拌個不停,謝羽曄側目一看,心知她有寂寞有感,便微微轉頭望著她,會心的笑了笑。這笑容在蕙憐看來,既開心又狡黠,當即回眸掩笑,秋波含情。
饒是無靈無意觀陣,只是剛才被羽曄提醒,收斂了先前的任意妄為,目中無人,四顧周圍,發現二人眉目傳情。她是閑不住的人,正愁無事可做。這一發現頓時她心血來潮。她坐二人中間,立即雙手合什在鼻前,切斷了那悠悠深情。
「小妹妹想家嗎?」尹繼維笑道。
謝、司徒正自羞澀難堪,生怕她當今點穿,下不了台。尹繼維這一來正好解圍,羽曄連忙介面。
「妹妹莫不是想念師父?」
無靈本欲回敬尹繼維兩句,羽曄哥哥的說話,倒真的戮動了她的情懷,想起自己離別師父數月,師父孤獨一人留在庵中,情況不知。她自小父母雙亡,是師父把她一手撫養成人,她與師父之間,既有師徒之義,又有母子之情。當初離別師父時,淚如泉湧,不能自制。直到遇見了羽曄哥哥,才心有所寄。如今經羽曄哥哥無心提起,她畢竟是初涉世事的小姑娘,不知不覺間淚如雨下。羽曄此語意欲轉移的注意力,豈料無意戮到了她心事,深感內疚,連忙勸慰她。
「好妹妹,有機會我們都伴你去看師父,不要傷心。大家正高興咧,別掃了大家的性子!」
凌無靈頓覺自己失態,忙不疊地擦乾眼淚,望著老哥哥一笑。
「老哥哥做了幫主,再不能和我們一起遊玩了,我真的捨不得!」
尹繼維聽她如此一說,頓時大笑起來。
「哈哈『丐幫』可不比別的門派.幫主用不著天天守在這裡。先前我還記掛幫中殘局未了。如今『丐幫』已復,老哥哥心愁已了。天天都可以伴隨你們周遊天下。」
「幫中若是出了什麼事呢?」無靈問道。
「『丐幫』消息最靈,到處都有幫中弟子,又有飛鴿傳書,隨時隨地都能知道幫內事情。」尹繼維道。
「那太好了!」無靈笑道:「老哥哥就跟我們在一起。有你在,我們大家都很愉快的。」
酒醉飯飽之後,大家撤席暢談。雖然仍是坐在地上的蒲團上,比之蹲著吃喝到舒服得多。
眾人坐著蒲團上悠閑閑敘。謝羽曄道:「『長山派』與『邛萊派』眼下還在賊人手裡,我們必須想法救一救。」眾人連連稱是。
原來,「長山派」在山東蒙山一帶,「邛萊派」在山西的中條山中。一個在東,一個在西。
馬鴻凡道:「『邛萊派』的位置離甘肅賀蘭山的『巨靈教』總壇較近,已受『巨靈教』控制,『邛萊派』有事,『巨靈教』斷不會置之不理。我們一來對『巨靈教』的情況無甚知悉,二來此行人數有限,一旦動手勝負難決。不如東去『長山派』,然後調集各路人馬圍剿『巨靈教』時,順道解決『邛萊派』的問題。」
眾人覺得他言之有理。
「長山派」乃山東境內的一大門派,雖不及天下六大門派,也不可小覷。尤其山東境內,派內黑白兩道的高手雲集,掌門萬煥山,諢號「雲里追魂」,他的「風雲劍式」在江湖上威名顯赫,有人稱是山東第一劍客。他手下的四大金剛,在江湖上也頗有名望。
至於他何以受制於「巨靈教」,頗令人費解。有人猜測他是受了「巨靈教」的籠絡,甘服臣下;有人說他受了「巨靈教」要挾,不得不聽命於「巨靈教」;更有人乾脆說他與「巨靈教」早有聯繫,本是「巨靈教」的人。如此等等,眾說不一。
他們當下決定,在此休息三兩天就啟程。人數仍然不宜太多,還是他們五人。
謝羽曄道:「讓凌無靈和司徒蕙憐也去。要她們留下來是辦不到的,弄不好反是出事,更不好辦。」
他們在太原體息了四、五個日子。無靈纏著羽曄傳授「無影幻風」身法,蕙憐在旁邊慢慢習練無靈教授她的「映波門」的劍訣要訣。尹繼維陪著馬鴻凡和顧全天天飲酒談心,閑話江湖逸事,抽空料理幫中事務。
謝羽曄也抽空把「丐幫」復幫的詳情,寫在一塊白絹上,然後卷放在一個形若圓釘的錫泊做成的小圓筒中,拴在隨帶身邊的鴿腿上。
鉛黑色的鴿子凌空展翅,繞空盤旋一周。向「丹心寨」方向飛去。
望著漸漸消失的鴿影,他們一行七人辭別「丐幫」向山東蒙山進發。
這時,凌無靈的「無影幻風」輕功已經初成。也虧得她日夜不息的苦練,居然不下尹繼維。
尹繼維哈哈大笑,道:「你羽曄哥哥毫不保留的傳授了你『無影幻風』輕功,老哥哥可是你的大師兄了。」
無靈聽他如此戲言,把嘴一抿。歪著頭,佯作一本正經的樣子。
「大師兄得有點氣派,可不能成天嘻嘻哈哈的,成何體統!」
「老哥哥。」羽曄也裝作認真地說道:「你就成天苦著臉,悶聲不響地跟在師妹後面。
讓她叫你『苦心神丐』得啦!」尹繼維又是哈哈一笑,凌無靈瞪了謝羽曄一眼,嬌嗔道:
「用不著你多嘴!」
幾個人說說笑笑的,倒也安閑自在。謝羽曄成了大忙人,本欲陪幾位年歲大的在一起,多學些江湖見識,怎奈無靈老是叫他,要他指導輕功。他不得不跟在二位佳人身邊,調教她們,後來乾脆就不離左右的跟在她們身邊,免得兩頭不著邊際。
走了幾個日子,待過了「泅水」,己近蒙山,準備找一個小鎮子住下,慢慢的打聽「長山派」的確實位置和內情。
這日,眾人起了個大早,一路向東而行,但大氣晴朗,萬里碧藍,偶爾有一片輕紗般白雲在空中浮蕩。幽幽南風拂面,沁人心脾,使人精神怡然。
剛剛走到小山谷中,只見兩邊林木蔥翠,山並不高,卻比較陡峻。正在行進中,突然兩旁山中一聲輕嘯,從樹林中躍下三二十勁裝大漢,穿著紅、綠、黃、白,灰等各種服色的衣裳,人人手持兵刃,橫眉怒目,一副凶霸霸的樣子。
謝羽曄原以為是山中響馬,並不介意。馬鴻凡他們四人,均同聲「咦」了一聲道:「小心!」立即止步。無靈和蕙憐聽他們驚呼,當即站住。只有羽曄還在前面行若無事地慢慢走他的路,似乎並不介意。
「曄賢弟,快止步!」尹繼維急聲大喊:可是,已經遲了,叢林中出來的人,立即將他們分割包圍。這些人似乎有備而來,每三個或者四個人包圍一個。包圍謝羽曄的四個人.他只認識那個曾在「丹心寨」被老哥哥點倒的靳奇瑜,穿一身紅衣衣服。另一人著藍色長袍的特別醒目,鷹鼻鷂眼,個頭高大,渾身都是毛,好像一個大猩猩。
旁邊站著一個穿黃袍的和尚,光頭在陽光下閃閃發亮,胎色紅潤,只是眉眼帶煞。站在謝羽曄正前方的,是一個五短身材,年約五旬開外的人。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小得多,臉色白凈。若不是眼角和上額密布的皺紋,至多只能看得四十歲年紀。此人文士打扮,徒手站在路中央,望著羽曄笑嘻嘻的彷彿接待貴賓似的。
「謝盟主的,久違了!在下姜鐵庵,『巨靈教』教主。聽我教中弟子傳言,你要統領天下各門各派剿滅我『巨靈教』。不知是訛傳,還是閣下確如如此野心?今天老夫要親自問個青紅皂白,免得誤會。」
「『巨靈教』多行不義,激起天下武林同道的公憤!」謝羽曄正色道:「在下不過受天下英雄之託,替天行道罷了。『巨靈教』傾覆在即,難道還不自知!」
「放肆!」靳奇瑜聽得勃然變色,大聲道:「爾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爾以為還是在『丹心寨』,由得你逞能!老夫今天老實告訴你,本教教主率同夏護法,冬護法,親自下山捉拿你,還不自縛謝罪,若有半個『不』字,管教你死無葬身之地,後悔無及!」
謝羽曄聽說「巨靈教」教主和夏,冬兩大護法親自出馬,心念電轉。看眼前的形勢,對方意在群毆中以眾擊寡,實在是一次偷襲,絕不會講什麼江湖規矩的。看來一場血戰不可免。
他的四個對手中,只有靳奇瑜這老頭子曾經見過—面。他既是堂主身份,武功恐怕以他最弱。其他三人皆是「巨靈教」中頂兒尖兒的絕頂高手。他絲毫不敢大意,當即沉不住氣來。
高手過招,最忌心浮氣躁。靳奇瑜的這番言詞,他心中透亮,不過是在激起他年輕人的恐怕和憤怒,使他沉不住氣。謝羽曄何等機警,焉得上他的圈套!
「各位遠道而來,」謝羽曄慢長斯禮地沉聲道:「想是志在必得,那就一齊上吧,何必再逞口舌之能!」「這可是你自己口出狂言!」姜鐵庵冷冷說道:「怪不得我們不講規矩,上!」
形式完全是那邪派魔道的竊賊手段。四人立即分作前、后、左、右位好方位。姜鐵庵話剛落音,左右秋冬二給隨即發難,自左右以一掌。
謝羽曄不慌不忙,待掌勢近身,左右手同時快如閃電般推出一掌,「砰」「砰」兩聲,秋風和尚和冬面苗主各各後退五步,羽曄在這招上只用了五成力道。就在他雙手掌拒側面攻擊時,前後招式也同時發動。
看起來,四方几乎是同一時間發動攻勢。姜鐵庵用的是一招「黑虎掏心」,拳勢呼呼生風,凌厲無比。靳奇瑜用的是「陰陽鬼爪」中一招「彩蝶穿花」。謝羽曄此時雙手兩邊分開不及收回,縱身而起,使前後一字直擊鴛鴦腿,前擊后踢。但見他身子落地,左右復又攻到。
這樣的一分一合,把謝羽曄圍在核心,軸心般分受四人進攻,毫無喘息餘地,如此下去久戰必敗,而且敗得將不堪設想。
必須打亂這分進合擊的方位,才能破解他們的招式。心念及此,謝羽曄並不接招,待秋風和尚掌式近身至數寸我處,突然一矮身形,轉身滑步,閃到秋風和尚身後,伸右腳一招「小姑踢毽」,擊向秋風和尚臀部。秋風和尚招式用到,收式不及,隨機應變地來一招「餓狗竄襠」,從冬面苗主腋下滑出,「砰」一聲響,冬面苗主的右掌堪堪擊成羽曄右腳尖上,震得冬面苗主手臂酸麻,向後側倒縱而去。
這一招險到極處。謝羽曄矮身滑步拿捏的正是時候,恰恰雙掌逼近身邊的瞬間,對手換招不及,突然施為。這一著移開換位,謝羽曄已佔了主動。如今,身子已在靳奇瑜的背後,慌得靳奇瑜急欲轉身,卻見謝羽曄左掌推出。靳奇瑜可沒有達到秋風和尚收發自如隨心應變的境界,恰被擊正著,打得靳奇瑜身子飛了起來,和身向姜鐵庵撲去。姜鐵庵身形一閃,意欲轉到羽曄面側面,與秋、冬二人呈三分鼎足之勢。
他知道靳奇瑜受傷不輕,片刻之間恢復了不了元氣,必定喪失了攻擊力,因而棄他不顧,轉而變換方位。謝羽曄焉有不知,遂展開「無影幻風」輕功,早移到了冬面苗主身後。四個人且攻且守,端的是飛沙走石,日月昏暗……
其他幾個圈子裡也正自鏖戰熾熱,以司徒蕙憐那裡最為吃緊,雖然只有兩個人圍攻她,怎奈七人中以她的武功最弱。
她的「風雲十三刀」式,原是乃爾父自幼一手調教出來,用得嫻熟無比,後來改用劍式,修習無靈授她的「映波門」式,時間不長,加之又要學「無影幻風」輕功,故未能精到。謝羽曄還傳授給她一套「龍翔十九式」,因而雜七八的學了不少,如今初用長劍與人過招,繼而用「映波門」的招式,一時難以適從。這樣的刀劍雜施,弄得她招式零亂,心裡已有幾分慌亂。好在她出手雜亂,對手也難於招架,摸不清她的套路,雙方暫時平手。
凌無靈被四個人圍著。小姑娘心高氣傲,聽得說『巨靈教』教主親自出馬,頓時精神抖擻,只希望與羽曄哥哥近身,像「盤石山莊」那樣,兩人聯手合力拒敵。
對於似乎也害怕他們聯手,而且也似乎知道這兩個小青年,在七人中武功最高。圍攻他們的人都是頂尖高手,哪裡能容她與羽曄近身。四個人死死圍住她,各施絕招,使她無能遂願。激斗中,她忽然瞥見蕙憐姐姐聯手圍攻,出手散亂,若是久戰必敗無疑。心中打定主意,羽曄哥哥不要緊,應速去救援蕙憐姐姐。
小姑娘豪氣干雲,自己身陷重圍,毫無氣餒,還想到別人安危,可謂「巾幗鬚眉」。想是如此想,手中劍式一緊再緊,進展不大。對手並不畏她凌厲陰沉的「兩儀九幽神劍」式,他們以快攻快,使她無隙可乘。對方畢竟是四柄劍,她的招式冉快,以一敵四,兀自占不了上風。
也是她佛至心靈,悟性大發,「黑石嶺」的一幕陡現眼前。當時,謝羽曄把「凌空攝物」
手法貫注在「龍翔十九式」中,交相施為,瞬息之間,把四支長劍奪在手中。那時,她尚且還不會「無影幻風』輕功,現在自己何不如此這般呢。
心念電轉間,主意已定,頓時劍式遲緩下來,她在「盤石山莊」和「四海武會」,多次習練過羽曄哥哥授給她的「凌空撮物」和「龍翔十九式」,雖然箇中奧妙無窮,遇著了她的要強的倔性子,居然能隨手運用,雖然談不到招式之精妙嫻熟,好在她「無影幻風」輕功已經實成,一時時辰之前還在習練,現在就湯下麵,說不得正好比此緊急關頭冒險一試,她的劍式漸緩,對手以為地氣力衰竭,不堪久戰。當下喜不自勝,意欲速成速決,四人配合默契,手中劍式加快,如寒雪花飛舞,把無靈裹在核心。好無靈,突然身形一閃,快如風馳電掣,右手出劍拆招,左手連揮,剎那間,對方已有兩人劍脫手。她向來對巨靈賊子決不容情,那兩人劍脫手,頭也飛出老遠。餘下二人嚇得心膽俱寒。凌無靈哪容他們遲疑,左右手再施妙法,但見它長劍疾進,拳腳並施,另外兩人相繼一命嗚呼。
無靈目的已達,心中好喜,想趁熱打鐵,轉身猛撲向蕙憐纏鬥處。蕙憐此時敗相畢逞,危機四伏,無靈來得正是時候,這兩人與圍攻她們的四人的武功大相徑庭,無靈此時正是鋒芒正露的時候,數招之內便將二人了帳。
正當凌無靈和司徒蕙憐稍喘口氣,耳邊忽然聽到了「轟」的一聲巨響,有如一聲悶雷,注目細看,原來謝羽曄與姜鐵庵對了一掌。羽曄搖搖晃晃彷彿酒醉般後退了一步,姜鐵庵身後三人奇怪地站在他後面,均是右手搭在前一人左肩之上。響聲,四人均退後三步,最後面的靳奇瑜和秋風和尚已仰面躺在地上。
原來幾人正自難分難解之時,靳奇瑜已白盤膝坐地,初初地凋勻內息,立即加入戰團。
姜鐵庵大吼一聲,把「萬血煞功」發動真氣提聚右手,滿面紫脹,周身熱氣炙人。後面三人迅急排成雁行一字。姜鐵庵與謝羽曄對了一掌,姜鐵庵已用了十二成真力,加之後面三人的真氣貫注,威力何等猛烈,足以碎石移山,不把謝羽曄擊面肉餅,也要震斷的心脈。
料豈謝羽曄不過稍稍只后移一步,這份功力當真驚世駭俗!驚得那姜鐵庵幾人半天做聲不得,再戰下去自己幾人非死不可。當即撮唇輕嘯,騰身竄入林中即沒,轉瞬,連圍攻尹繼維四人的十多個巨靈賊,俱已跑得無蹤跡。
場上拋下了十具屍體,除了尤靈和蕙憐二人殺倒的六人外,尹繼維結果了二人,馬鴻凡和顧全各擊斃一人。
大家紛紛議論正自得意,忽見謝羽曄緩緩倒在當場。
剛才,謝羽曄與姜鐵庵雙掌—接,只覺對方掌力有如排山倒海般向自己潮湧而至,周身血氣翻湧,兀自抗拒不止,五臟六腑如被烈火炙烤般疼痛難忍,身子急向後退去。腿、腰和背撞在一塊巨石上,把那巨石向後平移數寸,方止退勢。忽然,他感到口中一甜,一股腥氣直各上涌。謝羽曄極力咽下這口鮮血。他知道自己一旦吐血,定然栽倒。他一人倒下不打緊,隨行幾人也性命難保,在這形勢萬分嚴峻之際,他決不能倒下,因此,他拿出平生氣力拚命支撐身體,兀立如山,雙眼定定地望著姜鐵庵作勢欲斗,將姜鐵庵數人嚇跑。
他們一走,謝羽曄真氣頓泄,口中鮮血狂噴,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凌無靈見狀,嚇得魂飛天外。幾個起落已到羽曄身邊,見羽曄嘴上身手沾滿了鮮血,雙眼緊閉。無靈雙手顫抖地抓住他的右手,急急嘶聲啞氣地大叫:「羽曄哥哥,哥哥,你……
你醒醒,我是瓏兒。」
羽曄毫無感覺,臉色如酒醉般,滿面酡紅。急得她不知所措,大哭起來。
蕙憐這時也來到近前,雙膝跪下,顧不得男女之大防,平時嫻靜沉穩的性情早飛到了爪哇國。她雙手握住羽曄左手,連連搖晃,見他毫無知覺,不禁伏在羽曄肩上抽抽噎噎地大放悲聲。
他們這一哭,頓時提醒了尹繼維。哭聲若讓巨靈賊聽到,則壞了大事。他急忙向馬、顧二人交代幾句,匆匆向姜鐵庵數人逃遁的方向迫去。
「兩位姑娘不必太過悲傷,我們想法快施急救!」馬鴻凡柔聲說道。
馬鴻凡盤膝坐地,無靈連忙扶起羽曄。馬鴻凡搖手說道:「別動,讓他就這樣躺著。受傷之人,初時不易動他。」話畢,右手抓住羽曄腕脈,半閉雙眼,凝神探悉他的脈絡。過了盞菜時光,才睜開眼睛,在羽曄胸腹間接摸了摸。
「怎……怎麼樣,不……不要緊吧!」凌無靈迫不及待地問他。
「不礙事!」馬鴻凡沉靜地點了點頭。他的脈膊跳動只是很微弱,說明內傷不輕。但胸腹間並不異狀,只是有灼熱之感,真氣在血脈中作怪。至少沒有震斷心脈與內臟。」
這時,尹繼維急急走了回來,躬身在羽曄懷中摸出一個皮荷包,倒出一粒「九天清機寶丹」。對無靈二人道:「快服侍他吞下!」
無靈一怔,自己剛才悲痛過甚,竟然忘記了給羽曄哥哥服此靈丹,當下好生慚愧。忙忙把丹丸放在羽曄口中。羽曄口齒緊閉。好不容易,蕙憐幫她撬開牙齒。
「他已不能吞服!」馬鴻凡道:「需得姑娘口度,用真氣把丹丸逼入他咽喉。救人要緊,姑娘請不必猶豫!」
凌無靈毫不遲疑地將「九天清機寶丹」放入自己口中,蕙憐慢慢把羽曄的頭輕輕扶起,無靈口對口,逕勁把靈丹射入羽曄咽喉,然後輕輕地撫摩他的下頷和喉頭。
尹繼維看看羽曄,仰面長嘆道:「高其倬不放心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
過了一會兒,只聽羽曄腹中咕咕聲響,眾人俱各喜形於色,知道丹丸在羽曄身上已經在起作用。一刻鐘過去,羽曄輕輕嘆了一口氣,慢慢睜開眼睛。「羽曄哥哥,你覺得心中舒坦嗎?」無靈急道。羽曄點了點頭,復又閉上眼睛。
「讓他休息一會兒吧,」尹繼維道:「我們也來核查一下行止。」
顧全順著周圍地面觀察,他指著一處地面對馬鴻凡道「馬兄,你看。」
眾人順著他手指的地面望去,只見謝羽曄先前立足之處,有兩個深約數寸的腳印。馬鴻凡轉面一瞧,口中驚詫地咦了一聲,發現羽曄立身處后在有一巨石,高達丈許,巨石居然向後移了數寸。
「羽曄有神功護體,本不致受傷太重,怎奈對方力道太強,巨力的力量把他震得向後撞去,竟把這偌大的岩石都移了位!」
「他後背和腿腳是否受傷?」顧全問道。
「不會的,」尹繼維肯定地說道:「他若將內功真氣盡集於手掌,內傷不致這樣重。但後方失去神功護體,腿骨和背脊骨必然折損,那就遭了!」
「幫主此話,其意安在?」顧全一時不得其解,遂詫異地問道。
「試想,他既然背脊骨和腿骨折損,也就不能用於斤墜穩住身形.自然當即倒下。被巨靈賊識破,不單他的性命難保,那時,你我眾人也在劫難逃!這正是曄賢弟智高一著,心機過人處:未曾登舟先尋落水之計。敵人謀定而動,來勢又猛,不能不防!」尹繼維道。
眾人聽他說得有理,俱各毛骨悚然,憶及後果心有餘悸。心中暗忖:「若不是謝大俠臨危不懼,智退凶頑,不但咱們一千人性命難保,恐怕天下武林都要遭一場浩劫!」不由自主地對謝羽曄俠肝義膽的超人靈智肅然起敬。江漢九一直沉默不語,此時慨然生凝。
「姜鐵庵何以有如許蓋世奇功!我以謝大俠英雄了得,今日慘敗,實在令人費解!」
「『丹心寨』謝大俠一掌,幾乎把春護法擊斃,他的掌力何等威猛!今日雖然是『巨靈教』四大高手齊出,斷不斂如此小濟,奇怪!」馬鴻凡心存疑懼地說道。
尹繼維約略忖片刻,說:
「他們此時拼掌力之時,你們看到沒有。其餘三人,俱是右手搭在前一人左肩上。似乎是四個人的內力凝集於姜鐵庵一人之手,方有如此推山移石的驚人力道。」
「吧。」馬鴻凡望著他,沉沉地點了點頭道:「幫主如此一說,倒提醒下在下。早年聽師父說起西域有一種『萬流歸一大法』,能把數人的內力貫集於一人。謝大俠功力再強,如何能敵得四在頂尖高手的合力相拒。」
「我也有此感覺,主有上面的想法。經你如此一說,使老叫化茅塞頓開。他們四人顯然是用了『萬流歸一大法』,患欲一掌擊斃謝弟。只是見他死自不倒,巍然屹立當場,合四人之力尚奈何不了他,這份功力才嚇跑了他們。我方才在他們逃跑的方向,追出十數里之遙,發現了他們遠去的身影,這才放心回來。」
「也虧了謝大俠這份定力,生生地嚇退了這伙賊子。他們是有為而來。預先在此埋伏了許多的高手,企圖一舉成功。」馬鴻凡笑道。」計劃不可謂不周詳。」尹繼維介面道:「連哪幾個人圍攻誰,都是預先謀划好了的。」
「他們的消息好靈通!」謝羽曄輕聲說道。眾人見他開口說話,都圍了上來,蹲身探視,見他臉色慢慢轉白,又復紅潤起來,知他身體己開始慢慢復原。一直蹲在他身邊未動的凌無靈,始而露出笑容。
「羽曄哥哥,你覺得通身氣血舒暢嗎?」
謝羽曄望著她微微一笑,抬手輕拂她的鬢髮道:「你哭得好凶!不要緊的,我剛才約略凋息了一下體內氣血,倒無滑滯礙,只覺四肢綿軟無力。」
尹繼維連忙又把一粒「九天清機寶丹」放在他口中,說道:「再服一粒,『九天清機寶丹』氣血就能旺盛出來。」謝羽曄依言眼下丹丸,閉目休息。
「我看是那『鬼影子』在作怪!」尹繼維接著方才羽曄的話繼續說道。
「什麼『鬼影子』?馬鴻凡好奇地問道。
尹繼維遂把「四海武會」審問尤達岩的詳細過程講了出來。「此人可是一個禍根!」馬鴻凡聽他說完,連忙果斷說道:「咱們非得除掉他不可。」
「恐怕此刻他就在附近潛伏著啦!」江長老很不放心地說道。馬、尹二人相視一笑。
「不會的,姜鐵庵尚且嚇跑了,他還有那個狗膽子在這裡嗎?」
「時間不早了,」尹繼維道:」我去弄點食物大家充饑,馬鴻凡兄去周圍找找,看看有無合適的處所,大家歇息一夜再說。」
說畢,二人分道揚鑣,過了有半個時辰,馬鴻凡回來了,說後面山腰有一洞,洞深數丈,彎彎曲曲,七人足以存身洞中。當下,只等尹繼維回來,一同前去。
等了足足一個時辰,尹繼維方才回來。他背上背著一個大背簍,背簍中居然有燒雞、燒鴨、包子、饅頭,還有兩瓶二鍋頭,眾人自然飽餐一頓。
尹繼維邊叫邊說,原來他在山下,遇到了這裡「丐幫」分舵的幾個四袋、五袋弟子。打聽之下,知此地名「斷魂崖」,地處蒙山之南。聽說他是「丐幫」幫主「百葉神丐」尹繼維,天下乞丐誰個不知,那個不曉其頂頂大名,連忙給他弄了這許多好吃的東西。尹繼維要他們急忙回分舵報信。把消息盡缺送到「丹心寨」。
飯後,眾人起身朝後面的山腰洞中走去。謝羽曄由尹繼維雙手輕輕托起,無靈和蕙憐護在兩旁。
山洞曲折迂迴,洞口稍窄,盡頭寬敞,足有丈許見方。尹繼維把謝羽曄平平地放在地上。
尹繼維道:「我們來幫助羽曄賢弟運功療傷。」說畢,他讓無靈和蕙憐,將羽曄身子慢慢扶起。尹繼維和江漢九二人,雙雙盤膝坐在他的後面,一人出一掌抵在他后心助他運功。
謝羽曄雙手放在膝上,入定調息,慢慢發動「紫府神功」真氣緩緩向前運轉。但覺尹、江二人真氣湧入體內,周身氣血流轉加快,迅速走遍全身一百多處穴道。一個時辰后,馬鴻凡和顧全替換他們,繼續運功調息。
凌無靈也嚷著要發功助羽曄療傷。尹繼維道:「曄賢弟的真氣是陽剛之氣,你們的內氣偏於陰柔。若助他行功,效果不及我們。這樣吧,夜晚你們兩人,好好在他身邊服侍,我們去休息。」
無靈挽著蕙憐,二人走到洞口為他們護法。無靈站在洞口,右手提劍,左手提氣戒備,眼觀四面,耳聽八方,凝神以待。司徒蕙憐也不怠慢,一心注意周圍的動靜,不放過任何風吹草動。過了足有兩個時辰,方聽得尹繼維招呼他們:「兩位小師妹進洞來休息片刻。」
他們走進洞時,謝羽曄已自坐在地上進食。無靈連忙像小孩子一樣蹲在他身邊笑道:
「感覺飢餓,傷勢已無大礙!」
謝羽曄握著她白玉般沒膩嬌嫩的小手,笑了笑。轉面又望著蕙憐,點頭微笑。
「你們也夠累的,快吃點東西吧。喝一杯,補一補流失的眼淚吧!」
「誰流了眼淚?」無靈瞪著他佯嗔道。話出口,自然有失,立即俊面泛紅地低下了頭。
「哈哈,自你們眼睛里流出來的,不是眼淚,是汗水!」說得眾人都笑起來。
「就你話多,不怕失了幫主身份!哼,為老不尊!」無靈似笑非笑的恨聲道。
蕙憐抿著嘴笑道:「老哥哥見羽曄哥哥傷勢好轉,心裡高興起來,又說幾句消遣話,逗樂子啦。」
眾人均覺這司徒蕙憐沉靜穩重,出語謙恭有禮,頗有教養,只是武功弱了一些。比起凌無靈,各有所長。尹繼維更覺為信,心道:「兩個天使般的女娃娃,實在可愛,性情各有千秋,羽曄心屬何人,實在難定。」
眾人說笑了一陣。自上午與巨靈賊子拚命戰鬥,到此刻都未好好休息。尤其羽曄受傷,大有心情特別緊張,現下心情輕鬆,頗有些疲累。尹繼維命眾人好好休息。他們四個男子在洞口邊睡覺,輪值守值。命兩個女孩子在這裡服侍羽曄,無事不要外出。
謝羽曄今天受傷實在不輕。他本不識「萬流歸一大法」,雖曾聽恩師提及,終未識得此法。今日與姜鐵庵對掌,意存試探,究竟「萬血煞功」內功有何威力。就是那最後一掌也僅僅出了八成真力。豈料對手四人,聯手施出「萬流歸一大法」,四人內力合而為一,齊齊地向他招呼過來。雙掌接實,陡覺對方真氣有如江河怒濤向自己體內洶湧奔突,情知不妙,其時晚矣,心中五臟六腑沸騰翻轉,全身大燒大燎血脈憤脹。暗忖,這「萬血煞功」功,不單力道剛猛,而且灼熱異常,以他這樣的絕世深厚內力,尚有不堪忍受之感,等閑高手連這股灼熱之氣也難承受。他想:「如何抵禦這股灼熱之氣,破解他們的『萬流歸一大法』的奧秘,值得—探。」
若回「天盆峰」恩師居處探詢一番,不僅路途遙遠,他這身傷,非是—兩天能夠復元。
雖得老哥哥他們四人運功助他療傷,增強了內力氣血的運轉。但是對手真力太強,自己一時大意,心脈已然震傷,得慢慢調息十天半月,並且要服幾濟補藥以增血補元。
一旦離開,瓏妹非得纏著他同去。再則,師父也未必親身經歷,老人家雖然於武學一道博大精深,謝羽曄自信恩師已將心中所學,毫無保留地對他傾囊相授,如再去打擾,未必有什麼新的收穫。惟有自己苦心孤詣去探究,非得探出個水落石出。
凌無靈完全把羽曄當作自己的親哥哥,心中甚至覺得比之親哥哥更親,已是自己至親至近的人。一切動作全無顧忌,凡是他所喜受的,她都覺得親近可愛。他喜歡蕙憐,她也喜歡,直把她當作姐姐一樣地看待,並不排斥蕙憐姐姐給羽曄哥哥的那份深情厚意。
蕙憐此際為照顧羽曄,已恢復女兒身。她對羽曄確實情深意切。謝羽曄不單外表英俊、武功高強,更兼生性善良,為人仁義。「四海武會」那夜,她—見謝羽曄和凌無靈親密無間,她如墜冰窖,火熱的心為之—冷。及至後來謝羽曄待她並無異樣,而凌無靈對她熱情大方情逾姊妹,她心方安。
不過,她畢竟是成熟的少女,比不得天真無邪的凌無靈,雖不想在感情方面獨佔有鰲頭,卻時時在為獲得那甜蜜的情趣而暗暗努力,品嘗那一杯青春的瓊漿玉液。
她自知武功不及無靈,遂日夜苦學苦練,下定恆心迎頭趕上。又常在情愫的意境中一試魅力的鋒銳。她知道女性魅力的價值不全在武功,而在綿綿的濃情蜜情之中。她卻沒有凌無靈那股任性放肆的感情。她感情的招式含蓄而溫柔,使謝羽曄覺得她這份感情回昧無窮。這樣,在這闃無人跡的洞室侍候羽曄,輪到她時,她用手握著著他強勁有力的手,輕輕在他身上按摩。他醒了,她微笑著輕聲安慰他。
「羽曄哥哥,好了吧!多可怕呀,大家不能沒有你呀!你是頂天柱。我更不能沒有你!離開你一天我都生活不好。你看今天一天,我……我們簡直就失了魂……」
聲音如鶯啼雀鳴,清脆悅耳。語音真摯,娓娓動聽。
羽曄一覺醒來,眼見她含羞帶笑,出語委婉情深,嬌嬌嘀嘀。一時心意蕩漾,如痴如醉。
蕙憐慢伸玉臂,輕柔地攬起他的頭頸,柔夷綿軟地摩挲著他的面龐,頓感酥癢舒坦。他們的臉挨得那麼近,他能感覺到她微微喘息的氣息如蘭香氣拂面,異香撲鼻,禁不住臉紅心跳。
心裡在甜絲絲里冒出一縷柔情。
「你待我真是太好了!」羽曄輕聲道。
「你待我更好!」蕙憐輕聲嬌笑道:「你授我高超武功,你的任俠義膽使我由衷地欽佩,今天要不是你,我們大家都完了。和你在—起,我感到幸福愉快。」
羽曄微笑著點了點頭,用手輕輕地撫摸著躺在身邊的無靈的烏髮。
「還有瓏妹,也和我們在一起,大家生活真快樂。」羽曄道。
蕙憐聽得心中微微—痛,彷彿在她身上戮了一下,怪不自在的。她漆黑髮亮的眸子久久的停在她的臉上,心道:「無靈在他心中的位置是既定的,誰也無法移動分毫!」遂微微一笑。
「瓏妹永遠在你心中,小妹可沒有她這分好福氣!」
「你也時刻在我心中,大家都是一樣的好朋友。」羽曄笑道。
兩人卿卿我我地過了一個時辰。蕙憐見羽曄身體疲倦,面現不支,慢慢服侍他躺下休息。
輪到無靈守值時,羽曄正在沉沉熟睡。無靈並不去打擾他,只是自個兒坐在他身邊,看他臉色的紅時白,呼吸時快時慢。知他傷勢不輕,雖無險情,要得康復,還要好好調息一段時間。又見他眉頭微皺,呻吟有聲,知道他內傷發痛,心中好不酸楚,似乎痛在她的心中,不知不覺間憐憐淚下,情不自禁跪在地上,雙手合什默默禱告,口中念念有詞:「阿彌陀佛,大慈大悲觀音菩薩!保佑我的曄哥哥早日康復,瓏兒日夜為您老人家燒香禮拜!」
這樣自顧自地跪在地上祈禱了一陣,轉身坐地,想摸摸他,又怕驚動他。想探探他脈息,聽聽他的心臟跳動情形,又怕弄醒了他。左也不是,右也不好,簡直是無所適從。她乾脆站起身子,在他身邊輕輕踱來踱去,腳步雖輕,還是把謝羽曄驚醒了。他睜眼一看,見她在自己身邊轉來轉去,不禁好笑。
「瓏妹,你休息一下吧,看你累壞了怎麼辦?」羽曄道。
聽他說話,無靈連忙蹲下身子,望著他,說道:「累壞了,只要你好了就成。」
「好,很好!」羽曄好笑道。
「嗯,好什麼?」無靈矯嗔道:「你內傷不輕,千萬要注意休養,不要逞強。來,再服一粒『九天清機寶丹』。」也不管羽曄同意不同意,連忙自他懷中摸出皮荷包,取一粒丹丸放在自己口中,不知是有意還是謹遵馬鴻凡的囑咐,俯身面對羽曄,口對口把「九天清機寶丹」和著她的唾沫,射入羽曄的咽喉。
「瓏妹的口水好甜咧!」羽曄笑道。
「但願你吃下去就好!」無靈一板正經地說。羽曄望著她一怔。
「怎麼,你方才流淚啦?」
無靈急忙轉過身子,一邊擦眼睛,一邊說道:「沒有,沒有,」怎奈越揩眼淚越如斷線珠子般流個不停,她是何等耽心曄哥哥的病嗎!羽曄心中一熱,一股暖流傳遍全身。
「瓏妹!」羽曄急道:「為兄不要緊的,至多休養幾天就好了,別憂心太重,損傷了你的身體!」
「你……你受傷不輕,」無靈嚶嚶啜泣道:「千萬要多……多保重自己的身體?」
羽曄開始不過是說笑逗樂,豈料她這般認真!急得他連忙會起身子,把她輕輕攬在懷中,為她輕輕拭淚,面般撫慰她。
「妹妹不要操心,我方才已運氣調息,雖有內傷,但未傷筋脈,並無大礙。要不了幾天就能復元。你不要急壞了身子,好嗎!要聽哥哥的話!」無靈遂止住眼淚,把頭埋在他的手上,說道:「我聽哥哥的。」復又把羽曄扶得躺下,自己坐在他的頭邊,水靈靈的大眼睛靜靜地俯視著羽曄。
「哥哥!你我都是孤兒,世上再沒有了親人,沒有人心疼我們。自打遇到你,我就覺得你是至親至近的大哥哥,一時一刻也離不開你。『盤石山莊』離別後幾個月,我為你朝思暮想。茶飯無心,未曾有一時半刻的心安。你受傷,我的魂兒都不在身上了!我不能沒有你,你不能有半分折損。」
「哪一個是你的朋友,對你好,我就喜歡他尊敬他。老哥哥對你愛護備至,我就非常尊敬他,我說話做事都聽他的。蕙憐姐姐心疼你,我就喜歡她,把什麼武功招式都教給她,將來在師父面前,還要請她老人家收她做記名弟子。全是為了哥哥你呀!你要出了差錯,我還能活下去嗎!」
謝羽曄聽得這番衷曲心中百感交集。看她平日任性活潑,心直口快,好像城府不深。今日聽她披肝瀝膽的一番表白,方知小姑娘內心情愫深沉,熱情如火,早巳把一顆芳心撲在他身上,情不自禁地握著她的雙手,輕輕喊了一聲。「妹妹!你……你對我情深似海,我永遠不會辜負你對我的一片真情實意,即是海枯石爛也永不變心,若……」
無靈連忙用嘴深深地吻了他一下。
「用不著發誓!感情是憑心而論,賭咒發誓反倒使潔浄的深情套上了鎖練,變得蒼白而沒有生氣。我只要你喜歡我,真心實意地喜歡我!我就心滿意足了!」
此刻,羽曄忽覺心血噴脹,似乎覺得周身氣血流暢,內傷已愈似的,精神抖擻地坐起身子叫一聲「瓏兒!」把她的纖纖玉手放在自己的臉上,渾身顫抖,激動得流下了眼淚,好久好久靜不下心來。
他暗道:「她是我心中的神,是仙女下凡!老天把她安排在我的身邊,讓我終身福緣不淺,感謝老天對羽曄的恩寵!」
他激動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瓏兒,我們去洞外走走,散散心,我的病全好了!」羽曄欣然說道。
無靈撲身在他身上,雙手摟著他的脖子,一動不動,定定地望著他。
「不!曄哥哥,不要過於心動,肝氣太甚,於病情有害無益。還是躺下休息,散心的時候多的是,何必急在一時。」
謝羽曄聽了,他感到奇怪,他們相處這麼多日子,自來都是他說服她,她聽他的。今天怎麼他倒像馴服的小弟弟,什麼都服了她的,而且是他三言兩語就被說得心悅誠服。她說的在情在理,她彷彿一下子長大了,成熟了,全沒有了往日那個野性十足的小姑娘影子。如今站在他面前的瓏兒穩重沉著,俱事胸有成竹,簡直就是一位知事識體的大姐姐。
他幸福地把她摟抱起來,盤旋起舞,忘乎所以。無靈任其施為,只是微笑著伏在他寬闊起伏的胸膛上,體味著這令人心醉神搖的夢幻般的意境。
此時此刻,謝羽曄的心中只有凌無靈,凌無靈是他心中的愛神。其實,他們動作雖輕,還是把睡夢中的蕙憐鬧醒了。她睜眼一看,見他們擁抱著在那裡旋轉起舞,止不住怦然心動。
不錯,無論怎樣,無靈仍是他最喜歡的人,自己竭盡心智也不能奪魁。她不禁有些兒心灰意懶,於是倦裝熟睡。
第二天,尹繼維吩咐江長老和顧全隨他外出,繼續觀察,看附近可否有祠廟一類的地方,可供羽曄療傷。其餘三人仍留在山洞守候羽曄。
羽曄已能行走自如,他要出外走走,尹繼維堅決不允。臨走,再三交代無靈,千萬不能讓羽曄走出洞口一步。
「否則,拿你是問!」尹繼維—改平日嘻哈哈,嚴肅地對她說。
「我又拴不住他的腿,他想出我有什麼法子呢?」
羽曄笑了起來。「我偏要出去,看老哥哥如何治你?」
「謝大俠。」馬鴻凡笑道:「笑話歸笑話,尹幫主的安排自有他意,切切不可違拗他的意思。」
「馬大俠不用擔心,他們老哥少弟意在擺布我和蕙姐姐。你想想,他敢出去嗎?」無靈連忙笑著對馬鴻凡說道。
幾人說笑了一會兒,謝羽曄坐下來運功調息。過了一個多時辰,尹繼維他們方才回來。
只見江長老身上背著一個大背簍,裡面裝滿了食物。
「尹幫主可找到了好地方的?」馬鴻凡問道。「找到了,」尹繼維道:「就在這山的後面,有一座大山峰,峰頂有一所『清雲觀』,觀中老道名清雲真人,年已七旬開外。道長性情執古,初時不見,經不住我細敘衷腸,方始應允。大家吃飽喝足,準備上路。」
這頓吃吃了不少時候,自昨晚進食到現在已近午時,早飯中飯中一餐吃,更兼有了好酒,尹繼維幾個人細酌慢飲,足足佔了兩個時辰。
吃完飯,眾人走出洞一天,天氣陰沉,估量已經過午。尹繼維和馬鴻凡急著要抱羽曄上山。忙曄說什麼也不答允,尹繼維無奈,只好叮囑他切忌用輕功,以免觸動傷勢。
山上樹木蔽天,枝繁葉茂,山上僅僅一條崎嶇小道,蜿蜒而上。幾近山門,只見寺院周圍雲遮霧繞,恍如懸在空中的仙山瓊閣,「清雲觀」三個燙金大字,分外醒目。正是七月天氣,雲薄霧淡的季節,這裡卻是雲煙霧罩。
「清雲觀」屋宇高大,圍牆內松柏挺拔,古木參天,好一派仙山勝境。山風吹來,八五所覺,只有樹葉颯颯出聲,步入其間頓覺神清氣爽,意境豁然。抬眼望去,只見「百臂金剛」
顧全與一精瘦爍矍的白髮灰袍老人,站在山門外台階上面,銨接眾人的這位灰袍老人正是清雲真人。
謝羽曄見這老道童顏鶴髮,慈眉善目,一派仙風道骨之態,頓生好感。
「晚進謝羽曄,驚動仙駕,乞望道長海涵!」謝羽曄躬身長揖道。
「大俠免禮,山野匹夫何言驚動!」清雲真人笑道。只見他雙手在羽曄面前輕輕一拂,羽曄只一股柔和的力道把他托住。老道內力造詣不凡,別人不知,羽曄可感覺到了。
當下,眾人一一與老道見禮。清雲道人邀眾人到上房用茶。
眾人上房坐定,有一小僮端來幾杯香茗,茶水呈碧綠色片片葉法向上。羽曄抿了一口,覺清香可口,沁人心脾,連道:「好茶!」
「大俠對品茗可有興趣?此乃杭州西湖『靈隱寺』的『龍井』茶!」清雲真人笑道。
「晚進對品茗—道毫無所知,只覺這茶清香潤口,故情不自禁讚美幾句。」羽曄道。
「老朽觀閣下眉宇間泛紫色之氣,恐是內傷不輕。老朽略曉些許岐黃之術,待老朽為閣下診息脈絡,不知大俠意下如何!」
「多謝道長為晚輩進巧妙手,謝還來不及。那有不允的道理!」羽曄點頭笑道。
「大俠年歲不高,禮儀周到,難得,難得!」真人頷首笑道。話畢,右手搭在羽曄的腕脈上,閉目凝神.片刻之後,方自睜開眼來。
「大俠脈博跳動有異,雜有振顫餘悸,可見心脈受損,氣血流轉異常,需靜心調息。振顫餘悸乃受熱毒之侵。什麼人有如此功力,使大俠受傷至此?」
「晚輩學藝不精,致招此厄。」羽曄笑著搖了搖頭。清雲真人肅然站了起來,在室中慢慢踱步,遂說道:「大俠不必過謙,老朽雖區區不才,卻知大俠內功以臻化境,即使此刻受傷之身,體內真氣泛涌,也遠非一般高手可比。對手若非震岳撼山之絕世神功,絕難損大俠毫釐!」
羽曄見他言之鑿鑿,字字句句人木三分,當下把他與姜鐵庵對掌的真實情況,詳細道出。
聽完他的說話,清雲真人連連搖頭。
「不對!據我所知,姜鐵庵的『萬血煞功』就是練成,恐難及大俠,何況他現在不過九層功力,這個……」
尹繼維當即把他與馬鴻凡的懷疑說了出來。老人嗯了—聲,沉默片刻之後方才開口:
「這就對了,真不知他們從何處習得這『萬流歸一大法』?」
羽曄心道:「老道方才說那姜鐵庵的『萬血煞功』只有九層主力,不知他如何知之?」
也不便多問,只悶聲不響地望著他,清雲真人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
「大俠心有疑惑,老朽暫時不便明言,以後便知。」
這時,童子來報飯菜擺好。
清雲真人即刻邀眾用膳,道:「各們大俠屈尊用膳,齋食簡慢,還請各們包涵!」
羽曄在「清雲觀」住了幾天。清雲真人每日為他作一次診斷。餘下時間,自己默運玄功,調息療傷。有時就在上房與真人談論武學精典,老道果然武學精深,羽曄獲益不淺。
尹繼維諸人見老道心存厚道且學識淵博,對羽曄優禮有加,甚不寬心。於是準備離開一段時間,一來為羽曄覓葯療傷,二來打探外面的情形。
那一日,羽曄獨自在外屋調息療傷,尹繼維單獨和真人在老道禪房坐談。
「尹幫主,謝大俠的傷勢料來無妨。只是元氣受損,需服上好補品方能事半功倍。至於勢毒只需多多調息,老朽給服幾濟驅除熱毒的草藥,加上本身內力調息,不久可逾。」
「補品以何物為佳?」尹繼維問。
「自然好不過長白山的人蔘,恐怕一時難得。」真人道。
「唉!長白山離此數千里之遙,一時如何能去。」尹繼維道:「只有慢慢尋覓。或從大都藥店中購買,或派人去找,到長白山,再快也得月余時間。現下時局緊追,只能推遲些時日了。」
「也只好如此了。」真人道。
豈料隔牆有耳,凌無靈見羽曄哥哥運功調息,恐有人妨礙他,一人站在居室外面為他護法。羽曄的居室緊鄰真人禪房。剛才兩人的談笑,無靈聽得清清楚楚。她想,羽曄哥哥傷勢不輕,要想他早日復元,自己何不去一趟長白山。雖然路途遙遠,也正是她練習「無影幻風」
的絕好時機,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為了羽曄哥哥,自己跑—道路又有何妨。小姑娘哪裡知道,僅僅是路遠,老哥哥何以會束手無策,這中間有多少意想不到的困難,關山險阻談何容易。
也是她初生的牛犢不怕虎,心裡怎樣想就怎樣做。
當下,背著老哥哥與老道閑話長白山之事,巧妙地打聽到了長白山的大致路線,也不與人商量,偷偷易釵而弁。臨行,匆匆與蕙姐姐說了幾句,無非是要姐姐盡心服侍好羽曄哥哥,日後做妹妹的再行報答,云云。
待尹繼維等人知曉,已去了幾個時辰,追之不及。尹繼維急得頓足。
「小丫頭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她武功高強,恐不礙事的。」顧全安慰他道。
「她武功雖高,一個女孩子獨行在外,多有不便,何況長白山地處北國,天寒地凍。即使到了那裡,現下正是夏末秋初的時候,不是挖參的季節,一時又到哪裡去找人蔘呀,唉!」
馬鴻凡也急起來了。
「她既有此心,也難為了她!」尹繼維無可奈何地說道:「看她的造化吧,或者是吉人天相也未可知。好在現在天氣不冷,不至受凍。」
「只能這麼說了,」馬鴻凡附和著說:「幫主何不飛鴿傳書,請北方『丐幫』的人幫她一下。」
「我何嘗沒有想到,只是出了山海關,已非北方『丐幫』的地盤。她已得羽曄『無影幻風』輕功的真傳,奔行神速,恐怕飛鴿傳書,也快不了她多少,照顧得了她嗎?只是,這孩子任性,心急火燎的又怕她惹事生非,真要能避開事端,一心施為,倒也無所謂……」尹繼維急急說道。
「依老朽看,」清雲真人笑了笑,說道:「這個娃娃極有心機,對大俠一片真心,決不會鬧事的。只是,諸位切切不可對謝大俠吐露真言,以免擾了他的心神,有礙療傷。」
「前輩言之有理!」馬鴻凡點了點頭,道:「我們異口同聲,只說她受師命召喚,下山去她師父那裡,料謝大俠不會疑心的。」
放下這裡眾說紛紜的事,單表小姑娘凌無靈一人離開「清雲觀」,施展「無影幻風」輕功,獨施神威,奔行如飛。走濟南衡水,不幾個日子過了天津衛,待過了山海關直趨奉天。
沿途曉行夜宿,專找寺廟庵廟借宿,盡尋老太老嫗問路,避開人多處,盡尋荒野僻徑。
也不理會別人的聒噪,盡施「無影幻風」輕功。為了一個信念,她的性子變得異常溫和,與人見面未語先笑,她本是花容月貌的女子,女扮男裝之後,儼然是個美少年,人見人愛,她又多是與姑娘,大姐、老嫗打交道,別說出事,連口角也未發生。走了幾千里路程居然一帆風順,算是得小姑娘事謹小慎微,加之北方人熱情,待人和氣,給了她許多方便。
到得通經,已近長白山。無靈這下作了難。不要說如何尋覓人蔘,連人蔘是什麼樣兒,她也渾然不知。只聽說長在長白山上,恐怕遇到了人蔘也不知道。何況,長白山連綿數百餘里,人蔘又藏在何處?她想,只好爬到最高的山上再說。
可憐北國天寒地凍,雖是初秋,山頂仍然白雪皚皚。她發動「九幽陰氣」施出「無影幻風」輕功,並不覺得寒冷。止住身形,仍有寒意。她還沒有練到謝羽曄那般寒暑不侵的至高境界,更何況一路晨霜帶露,艱辛無比,身體夠疲累的。饒是她內力雄厚,也是難熬。
看見山腰上有幾人腰纏粗繩,在懸崖邊往上爬,不知幹什麼。一時好奇,止住腳步觀看。
「小夥子,你一個人站在這裡幹什麼?」一個濃眉大眼的中年漢子,望著她問道。
「我……我在這裡玩玩!」無靈一時不知所措,喃喃地隨口答道。
「姑那巴子!什麼地方不好玩,你跑到這長白山頂上來了,定是踩盤子的小鬍子!」旁邊一個高大的年輕人,聲如洪種大聲吼道。他一口東北話,說得又快又脆。無靈聽不太清楚什麼「踩盤子的小鬍子」,只知道他說自己不該到這裡來玩。是啊,明明自己失言,怎麼會跑到這種地方來玩呢?連忙轉口說話。
「這位大哥,我是為了給家兄治病,遠道千里,來長白山找人蔘的。」
中年聽罷,哈哈大笑道:「小夥子,你咋的這麼糊塗,這是什麼時候能挖到人蔘嗎?」
「看你這熊樣兒,人蔘在你腳下,我也甭想知道啦!」青年人也兀自笑起來。
在下的人都爬上來了,都哈哈大笑起來。其中有個年歲稍大的黑漢子笑著告訴無靈,「挖人蔘是這個時候,須得冬天臘月才找。況且一個人不行,得有幫手。你別凈聽人胡胡說,長白山有人蔘。我們這裡挖人蔘的,一個冬天都難挖一支。你最好是到挖人蔘的人家打聽一下,有賣有沒有,或者到通化、長春那些個大地方的成藥店,出重金買一支。為兄治病,心倒是好的,可你路子走得不對呀!」
無靈這回聽清楚了,正是聽清楚他的話,心也寒了。她身無分文,吃飯都靠乞討,或者摘野果充饑,那有重金去買人蔘。
這……這可怎麼辦好?她急得幾乎要哭起來。心急神滯,一時沒了主意,獃獃地立在山上不知如何是好,那些人見她發獃,漸漸走了。
無靈慢慢一想,覺得還是應走到前面再說。於是,又邁步向前。這山真是極高,過了這山又見那山更高。看看日已偏西,再走可沒有宿頭,到處是白白的雪,饑寒交迫,怎麼辦?
正當她邊走邊尋思時,耳聽前面鐘聲宏亮,急步向前,只見前面山坡上有一座寺廟。無靈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往山門闖去。走到離山門數丈距離遠近,突然聽得一聲大喝:
「誰?」隨著聲音,從高高的樹上跳下一人,年齡和她差不多,個頭比她大了幾乎一倍。
那少年人跳下樹來,站在無靈面前。
「你是幹什麼的,到哪裡去?」
「這位大哥,小弟想進這寺廟休息一晚。」凌無凌面帶笑容,畢恭畢敬地說道。
「誰是你的大哥,佛門聖地焉是爾小賊住宿之處,滾!快滾蛋!」少年大聲吼道。
「你怎麼出言不遜。佛門聖地,難道我是壞人么?」無靈此時也有點著惱,忙說道。」
「不是壞人!難道還是什麼好東西!」少年人蠻不講理地說道。
「你敢罵人?!」無靈真的火了:這十來在,她還是第一次發脾氣,也是頭一次遇到什麼不講理的人。
「媽拉巴子,罵了你又敢怎樣,還想動手嗎!」少年人雙手插腰,大刺刺地說。說罷,走一前來給了無靈一掌。無靈向旁邊一躲,就勢搭在他手腕上輕輕一帶,一招「順手牽羊」。
少年人猝不及防,被他拖出好遠,「撲」的一聲,一個撲地啃草趴在地上,好一會才站了起來。
「媽拉巴子,你真敢動手,看我宰了你個免崽子!」說話之間,手中多了一把牛耳尖刀。
轉身朝無靈當胸就刺。無靈不閃不避,待刀近身,突然伸手用食、中二指捏住刀背,任他使勁奪刀,那刀彷彿鑄在無靈手上,兀自紋絲不動。「你……你施的什麼法術?!」少年人道。
他以為無靈個子小好欺侮。豈料她僅兩根指頭就捏住了他的刀背。無靈待他再次用勁奪刀,手—松,少年正自用了吃奶的勁力猛力奪刀,力道一去,少年人收勢不住,就勢向後跌坐地下,痛得他直哼哼。
這少年是個愣頭青,忍痛自地上爬起來,復又揮刀再上。正這時,有人在山門口大吼一聲「住手!」
無靈轉身看時,見一光頭和尚站在山門口。年紀不小,滿面皺紋,長長的白眉特別顯眼。
無靈見他面現慈悲,又是一個和尚,量非壞人,當下雙手抱拳,對著老和尚深施一禮。
「老前輩,乞恕小生失手,多有得罪!」
老和尚見她說話有禮,當即一笑。
「姑娘到此,不知是為了何事?」
無靈一忖,這老和尚好厲害的眼光,怎麼一見之下就知自己是個女子。當下也不隱瞞,遂道:「小女子自山東而來,為的是尋葯與家兄治病。」
「請進裡面敘話。」老人道。
無靈巴不得他如此說,連忙欣喜地走進院門,奔豐石階,抬頭一看,門上的匾額上「白玉寺」三個大字,躍入眼帘、因為樹葉掩映遠處看不真切。老人推開大門,直把她引到客房。
無靈坐在房中感覺好生暖和,小沙彌又端上了一盅熱茶,無靈將一杯茶一飲而盡,感到渾身舒服了許多。
「姑娘尊姓大名和師承來歷,可否見告老衲?」老和尚問。
無靈盈盈一笑。
「在下凌無靈,乃『寒月庵』寒月神尼門下弟子。」
和尚聽得一驚,當即問道:「啊!敢莫是那『映波門』的寒月神尼?」
「正是她老人家,前輩認識師父么?」無靈點了點頭,笑道。
「豈止認識!她還是我的救命恩人啦!」老和尚也點了點頭,兩手合什道。
凌無靈聽得一怔,心中暗喜。心裡道:「莫不是我有緣遇著了師父的故人。」當即問道:
「前輩可否告訴小女子個中因緣?」
老和尚深深嘆了一口氣,掏出了他藏在心中多年的一段往事。
「三十年前,老衲遊戲風塵,在江南一帶混盪。一日,無意間闖到一個大山洞中,見一人浸在一大盆潭水中練功,每隔半個時,上面兩個僮子把一赤身裸體的人,推入盆中,那來人本是閉目合什坐在沸水中,突然伸手抓住來人,扭斷掉下之人的脖子,用口對著咽喉吮吸……」
「旁邊已有幾具屍體,顯是吸幹了血的人的屍體。聽僮子說,是在練什麼『萬血煞功』氣功。看得老衲又驚又怒,惱怒中不慎碰著了一塊石頭,被那坐在盆中練功的人發現了。他陡然睜開血紅的眼睛望著我。」「『我在練功時,見者非死不可』!」那人立即自盆中躍出。
我焉能怕了他,當即與他鬥了一百個回合。怎奈那人武功高強,越戰越勇。手持一把大砍刀,使得風雨不透,好生了得。老衲漸漸招架不住,邊斗邊向洞外移去,到得洞外那片草坪中,已經是勉力支撐,拚全力招架。那賊子毫不容情地痛下殺手猛施一招『力劈華山』,其勢如泰山壓頂,乃是—招三式的封門絕招,躲閃無門。看看無能招架,老衲閉目等死。
「正是生死攸關的時刻,耳聽一聲嬌叱,兵刃交碰之聲尖利刺耳。睜眼一看,見一中年尼姑,手持一柄寒光閃閃的寶劍,正與那人大戰,兩人殺得難分難解。此時性命相關,若這女菩薩有失,老衲焉能有命在,當下也顧不得江湖規矩,他不仁我不義,立即加入戰團,以二敵一,那人雖不致落敗,可也占不了多大便宜。二百招過後,那人見一時難下,不想再打下去。」
「今日便宜了你們這一對狗男女,待日後大功練成,饒不了你們,暫且寄存兩顆狗頭!」
說話之間,一招「大浪淘沙」逼退雙劍,身形一閃,已自進洞去了。我們也沒有追趕,迅急離開現場,走出十來里地。
「估計已脫險境,我當下對中年女尼深施一禮,感謝她的救命之恩。攀談之下,方知她是『寒月庵』的寒月神尼。我當即告訴她練功人的情形。」
「『此人叫姜鐵庵,那是他練功的禁地,閣下如何闖到這裡來了。以後恐怕難以在此存身,必須得遠走高飛,免招殺身之禍!』」
「這樣,我在她的『寒月庵』中逗留了幾天,知道她也在練功,生怕打擾她,只得就此離開中原,轉瞬已經三十年了,你師父可好?」
「師父很好!」無靈說道:「我已離開她老人家快半年了,嗯,敢問前輩如何稱呼?」
「老衲道號『冰玉』,人稱『冰玉禪師』,這個寺廟就叫『白玉寺』,寺中只有幾個小和尚,幾位大徒弟已離師下山。方才與你爭鬥的,乃是寺中新收的小徒弟。不知小姐家兄有何疾病,到此尋何藥方?」
凌無靈只得把謝羽曄如何聯絡天下英雄欲剿滅「無靈教」,又被姜鐵庵四人施「萬流歸一大法」和「萬血煞功」功所傷,欲覓補藥之事,前前後後和盤托出。
冰玉禪師聆聽之下,略一思忖,遂道:「無靈賢侄,哪『萬血煞功』功,功力端的了得。
想來你師兄受傷不輕,尤其『萬血煞功』乃是了活人的鮮血在沸水中練成,熱毒上身乃頑疾,終身難得斷根。雖食人蔘保元健身,卻不能祛毒散熱。」
「這樣吧,我自離開中原,在此『白玉寺』三十年,得到前輩異人傳授,練成『玄冰禪掌』。也是聽你師父寒月神尼言及『萬血煞功』的灼熱毒性而起,專克熱毒。我把它傳授給你,以報當年你師父的救命之恩。」
凌無靈不無遺憾地嘆息道:「大師窮三十年道行習練而成的蓋世神功,晚輩何以在短期內,能練成『玄冰禪掌』呢?」
冰玉禪師一笑.說出了一番道理。
「賢侄果然心機過人,此言大有道理。只是,我已將『玄冰禪掌』演繹提煉成了『玄冰神功』賢侄武功根基深厚,只要把『玄冰神功』的心法口訣傳授給你,然後在我後山的冰窟習練三、五個日子即可初成,以後慢慢在水中,習練一二年則大功告成。」當下,玄玉禪掌極為詳細地把他三十年來,由初學至功行圓滿,然後逐漸將其精華參詳演繹而成「玄冰神功」。賢侄武功根基深厚,只要把『玄冰禪掌』的心法口訣,由繁縮簡,進而深入淺出的過程,—講給無靈。聽叫得無靈心馳神往,當下,雙膝下跪,即行拜師大禮。「師父在上,徒兒凌無靈參見師父!從今往後,無靈就是您老人家的記名弟子!」話畢。恭恭敬敬地三跪九叩。
冰玉禪師也不謙讓,待無靈行過大禮,哈哈大笑地扶起凌無靈。
「好、好!徒兒起來,何用記名,你乃是我的第一個大弟子,只回你寒月神尼在前,老衲意在報恩,是以權作記名弟子。以前的徒弟均未傳授。只為心法初成。現在寺中弟子不知他們的悟性如何。方才老衲觀你武功根底極深,時間緊迫,當有此一想。也是你不遠萬里,為兄覓葯,情義實在可嘉。感動了為師的心!」
凌無靈初練時只覺寒氣砭骨,心身不由一顫。待氣行三十六周,才運轉自如,慢慢與體內「「九幽陰氣』」融為一體,寒氣漸漸,氣血通暢。
原來這「玄冰神功」最宜女子習練。女性本身內息帶陰,加之無靈體內「九幽陰氣」陰柔有餘,一經接觸「玄冰神功」所練之真氣。迅速合二為一,變為她自身真氣。這樣連續運功數次。每次約兩個時辰,便覺通體舒泰。真氣在體內急速流轉,讓人沁人心脾。舒服之極。
這樣習練看她練功時面色紅潤,氣息正常。頗常奇怪。心道:「難道她有先天『玄冰真氣』的根底.何至功行神速如斯!」
這樣習練幾天後。冰玉禪師她來到後山的一個岩洞。他把無靈輕輕放在簍中用繩吊下去,洞深數十丈、名日「冰窟」。其實無冰。只是底下之水奇寒。無靈坐在簍中、待水漫至咽喉。
伸手拉了拉旁邊一根小繩,小繩連著上面的銅鈴,鈴一響。上面即停止放繩。冰玉禪師在洞口親自為她護法。
凌無靈坐在水中關閉靜修「玄冰神功」。初一入水,只覺水中寒氣透心涼。她定了定神,立即把所學「玄冰神功」發動,使氣血巡遍周身,靜靜調息,繼續使「玄冰真氣」與「九幽陰氣」融匯一體。血氣在周身慢慢流轉,把水中陰寒之氣吸人體內,—次又一次地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反覺周身暖融融的,異常舒服。這是因為她把陰冷寒氣陰入體內,使體內氣溫與外界相差無幾。況且她自知有神功護體,真氣在血脈把玄寒凝聚而不傷機體。
人—舒服,無靈覺得水中挺好玩,又正是功行圓滿開關之,心情曠達,童稚的頑性又露出來了,無形中在水中伸拳踢腿地動作起來,弄得藤簍搖擺不定,吊簍的粗繩也跟著晃蕩起來。冰玉禪師以為她快開關,只是不知她為何沒有拉鈴,卻把吊繩弄得搖晃不定,心生詫異又怕發生意外,忙運功把真氣逼成一線,施「蟻音傳聲」與她聯繫。
「賢侄休動,是否已開關?」
「已開關,徒兒感覺很舒爽,想到水中去玩玩。」無靈也用「蟻音傳聲」說道。
冰玉禪師喜道:「好!千萬小心!」
無靈得了師父的允許,心中高興,立即自簍中竄入水底。她幾曾見過水,更不會游泳,只覺水中好玩,就在水中伸拳踢腿地亂劃一氣。
水下是新奇的世界,有不少魚兒來游去,讓她感覺非常有趣,一時童心勃發,—意向水中潛去。冰窟其實是座深數丈的冰泊寒潭。待她潛入潭底,人已遊離原來的位置數十餘丈遠,但覺潭底越來越寬敞,越來越明亮,她仰頭向上看,卻是黑黑的有如鍋底。再看下面通明敞亮,遂尋著亮咣游夫,近前一看,底下有許多形如荷花的鮮紅蕾破石而出。數一數,有十數朵之多,中間一朵特大,有如她的頭顱。
凌無靈看得好生欣喜,竟不慌不忙坐下來,靜靜地觀看,彷彿元宵節觀賞花燈似的,細細觀瞧。原來那些花蕾並非靜止不動,它們在向上微微移動,只是動得極慢,而且,一直到露出下端枝莖。然後,那朵大荷花慢慢張開。啊呀!越開越明亮,最後露出一粒鮮紅的珠子,有雞蛋黃那麼大那麼圓,只是更加鮮紅且光華奪目。
凌無靈不管利害禍福,伸手把那顆卵黃似的珠子摘了下來。這一下可不得了,彷彿牽動了機關,所有花蕾郡縮進了石縫,轉瞬蹤跡全無。這顆珠子周圍張開的花瓣也頓時黯然失色。
只有她手中的這粒圓圓珍珠光彩耀目。無靈利時想起了羽曄哥哥在天盆峰的際遇,心想自己今天不可坐失良機,急忙把那顆珍珠放在入口中吞下。
珠子彷彿光滑的抹了油,放在口中滴溜溜的一轉就到了腹中。只覺腹中咕咕輕響。潭底已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她連忙盤膝坐在水中的石塊上,運氣調息。她有些失望,因為她腹中降了感覺清新的舒服之外並無異樣,也無羽曄哥哥說的心脈氣血發脹之感,心中好生沒趣,無精打彩地站丁起來。
她這一站不打緊,只覺身子輕了許多,好像陡生雙翅,劍魚破水,向來路疾射而出。要知她此時離開原來的位置已有數里之遙,居然毫不費勁片刻之間,就到了簍邊。
她輕輕鑽進簍中,把頭伸出水面吐了一口氣。她枉水中憑藉潛運真氣調節內息,體內渾濁之氣凝聚腹中未出,防礙了她真氣的調運。如今把這般濁氣吐出,猛然感覺體內清明舒爽,氣血狂放奔放,輕柔靈動,使她飄然地如痴如醉,有如到了瑤池仙境,好不怡然安泰。
無靈何等機靈,並不放過這稍縱即逝的瞬間,立即盤膝簍中,閉目入定,調勻內息,使真氣在體內運行,體內真氣純凈之極,有如瓊漿玉液般柔和和而勁疾,在血脈中涌流,不斷把各處真氣彙集,收斂了先前那般狂放奔突的野性,氣勢越來越磅礴,越來越猛涌,勢不可擋地沖關過穴,沖開了任、督二脈。
凌無靈這時感覺渾身勁力奇強,似乎能在空中騰雲駕霧,比之氣血噴張更有過之而無不及。她哪裡知道,她所練的是至陰至柔的「玄冰神功」和「九幽陰氣」,功行圓滿之時,大異於羽曄的「昊陽神氣」。小姑娘心裡一高興,任性頑皮的童雅性情又冒了出來。
她也不拉響鈴,兩手輕輕地抓著吊繩,提一口真氣,向上一縱,只聽「嗖嗖」輕響,有如飛鼠上樑,不消片刻即至洞口。
冰玉禪師正不知她如何過這麼長時間,還沒有動靜,心中兀自不安。他只知無靈活潑懂禮的性格,焉知她任性大膽的脾氣!眼見她這般輕靈地竄出洞口,喜白不勝,也自心中一怔,看她這身法勁力大異於前,心想,也許她在」冰窟」中有什麼奇遇。他連忙急步上前。
「徒兒,想是大功告成,何以這般的欣喜若狂?」冰玉禪師祥和的笑道。
無靈望著師父嫣然一笑,忙不疊地把洞中所遇的種種奇事,一口氣說了出來,冰玉禪師聽得哈哈大笑。「賢侄真是吉人天相!你一片誠心不遠萬里覓葯為兄治病,感動了菩薩,特恩於你,你今日食的是『千年碧陰果』花名『寒石芙蓉』,每十年開花結果,本是冬秀極寒時節開花,難道夏秋季節開花結果的。有句諺語道『百年碧陰果,千年難逢夏秋花』,其果純凈,效力遠勝冬季的『千年碧陰果』。此果功效可將體內真氣凝聚提純,排除所有污濁之氣,使人免疾祛毒,繼而使真氣沖關,內力大增,百毒不入,寒暑不侵,自然能夠延年益壽。
最可貴的是,這股純凈的真氣,能夠護住你的心脈,即使遇到再強的手,震碎了骨骼,心脈都無恙。看,你現在渾身濕透,卻無寒意。否則,你斷不致毫無寒意地跟我說話。」
「師父說得不錯!」無靈「格格」笑了起來,說道:「徒兒好像夏天從池塘里上岸,絲毫投有冷的感覺。」
「好了,」冰玉禪師笑道:「看看你這身打扮,快去內房把你自己的衣服換上。休憩一夜,準備回去助你師兄療傷。」
無靈低頭朝自己身上看了看,不覺又笑起來。她穿的乃是寺中師兄們的舊衣服,又大又肥,簡直像個蠻婆。當下,急忙跑到內室換上自己的衣裳,依然是易釵而弁。
「賢侄,我這裡存有—根百年老參,送給你帶回去,為你師兄調養身子,你我師徒一場,送給你作一份禮物吧!吃罷飯,為師還要試試你的功力。」
凌無靈急忙離席,對著師父躬身下拜,行三跪九叩大禮,以謝師父授藝之恩,贈參之德。
飯後,師徒二人來到山門外,直至無靈初來,與那少俠動手的地方。
「賢侄,你可將真力凝聚掌心,向那樹擊去。」無靈依師父之言,發功運氣,提起右掌向那棵一人合圍的大樹,狠狠擊去,用了十二成功力,「轟!」一聲大響,那樹竟被她掌力震斷。無靈兀自呆立當場,想不到自己的掌勁有這麼大。饒是冰玉禪師見多識廣,也自感嘆不已。
「賢侄,你真是福緣不淺,『千年碧陰果』奇效神速,你已大功告成!」
正說話間.一隻大黑熊呆愣愣的向他們撲來。大黑熊力大無窮。本是冬天覓食害人,何以夏末初秋,食物豐富的時候出來,無靈不知道這些,更不知道,冰王禪師預先讓寺中弟子埋伏山下,箭射黑熊,激怒這熊瞎子,引它至此,特試無靈功力。
冰玉禪師遂對無靈道:「賢侄,與它對一掌如何?」
無靈毫無遲疑的向黑熊迎去。黑熊揮掌猛擊她的面部。無靈右手伸出,迎住黑熊擊來的掌勢,雙掌接實,「嗤嗤」輕響,開始黑熊還對著她齜牙咧嘴,不一會,「哼」的倒在地上不起,有如一段木頭僵直不動,無靈近前細細一看,那黑熊已僵死當場,全身血肉均已凍僵,連口鼻中急喘的氣也凝成了一層薄冰。
「賢侄,這『玄冰禪掌』端的!」冰王禪師正色道:「長白山的黑熊能耐奇寒,居然被你的『玄冰禪掌』的寒毒活活凍死。記住為師一言,今後與人過招,切不可輕易施為,即使失手,也要給人服食解藥。」
「解藥!受此掌傷有葯可解么?」無靈道。
「自然有解藥。」冰玉禪師點了點頭道。當即走到黑熊身邊,在它胸口摸了摸,感覺有一絲熱氣,忙撬開熊口,把一粒碧綠丹丸用指力彈人熊的口腔,運功在熊頸下擰了擰。過了一會兒,那熊慢慢蘇醒,四肢動了一動。又過了盞花光景,黑熊慢慢自地上抓起來,蹣跚地向山下逃遁。無靈輕輕嘆息了一聲。
「賢侄有何疑難未解?」冰玉禪師問道。
「徒兒方才不過與那黑熊對了一掌,黑熊冰僵但內府未受損?」無靈疑道。
「你的掌力太強,先震得黑熊五臟六腑受損,氣血運轉不靈繼而寒氣入體,哪能不凍僵。
受傷的內腑反被寒氣護住,而未繼續受震。『驅寒丹』使內腑復元。倘若是人的話,還得調息一段方能復元、你看它蹣跚的步伐,可知其內傷未愈。所以,你與人過招時不得輕易施為。」「『驅寒丹』就是方才施用的解藥?」
「是的,這裡有幾粒你隨身帶著備用,『驅寒丹』乃是幾味草藥伴人蔘湯熬制而成,為師當告訴你配方和熬制的方法。那支百年老參均不可全部給你師兄服食,否則,不但無益反而有害。俗話說『物極必反』補藥過甚則成疾。你師兄服食人蔘后,看他身體康復,精神百倍時,就不要再食用。餘下的你留作人蔘湯,熬制『驅寒丹』。」冰玉寒師一口氣把人蔘的妙用和忌諱告訴凌無靈,並把那製作「驅寒丹」的方法詳盡告訴了她。
凌無靈再謝師父的諄諄教誨,立言謹遵師命。
「只是」無靈有些為難的說道;「若遇著那巨靈賊子,請恕徒兒無情。小徒與那『巨靈教』仇深似海、不共戴天、徒兒本名『瓏』後為報父母血海深仇,才改名「無靈』的。」
「瓏兒,為師險些喪命於姜鐵庵刀下,為避報復,遠僻邊荒,焉能要你容忍巨靈賊子的所為!不過要你不亂殺無辜。父母大仇焉有不服之理!」
「師父!」無靈轉悲為喜地說道:「徒兒此一去,不知何時能來看望你老人家。何不到南方周遊一番,與我師父寒月神尼見上一面。」
「瓏兒!」冰玉禪師長長一聲嘆息,說道:「為師何嘗不如此想,怎奈瑣事繁雜,一時難以脫身。」實在是他害怕姜鐵庵的報復,深知姜鐵庵的厲害。又聽說「巨靈教」在冀魯豫一帶活動猖厥,更不敢輕舉妄動。這些話,如何能對無靈提起,只能以瑣事纏身相推託,怎知無靈心直口快,一番話把冰玉禪師說得高興起來。
「師父此時到南方,一來巨靈教到處活動,地面不得安寧;二來我們急著剿滅巨靈賊,師父寒月神尼還在閉關靜休。等我們破了『巨靈教』,想必師父也己開關,各方事了,小徒再來接您老人家去南方走走,您看好嗎?」無靈道,冰玉禪師聽得心下甚喜。
「瓏兒所言正合老夫之意,只是不用麻煩你來接。消滅『巨靈教』乃何等大事,為師焉有不知。時間一到,自會前來知會諸位武林同道。」
一夜無話。第二天,凌無靈粗粗收拾了一下,即告別師父冰玉禪師匆匆奔迴路返山東蒙山「清雲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