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離別
帝辛走了,帶著他的數萬大軍離開了冀州。自此,爹爹成了冀州君侯,我將於三天後前往朝歌。這三天時間,我將要尋找一個隱瞞我已非女兒之人的方法。這件事情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我到底該怎麼辦?我想了很多種方法,找人代替我與帝辛圓方,黑燈瞎火的,他可能認不出我。不行,帝辛寢宮必定燈火通明;圓方時,我暗藏一小瓶血液。還是不行,等他扒光我的衣服,我將血液藏往何處?我真是自作自受,我為什麼要去招惹鄭倫?該死的鄭倫現在又在何處?或許修真之人可以用無上妙術修補我處女之身,但是我現在到哪裡尋找一個修真高人?
爹爹陪著哭哭啼啼的娘親來到了我的房中。我與父親多方安慰,說,進了朝歌,便是人人敬仰的貴妃娘娘,吃不盡山珍海味、穿不完綾羅綢緞、使不清的太監宮女。母親止住哭泣,含淚對父親說道:「此女生來好強,恐不諳侍君之禮,無法與眾多娘娘和睦,反惹是非。」又對我說道:「孩子,朝歌不比冀州,宮廷人心難測,稍不留神便遭殺身之禍。為娘的如何放心的下?」爹爹說道:「事到如今,也只能聽之任之了。妲己自小好強,心思縝密,想來也不會招惹是非,更不會被人欺負,夫人寬心便是。」
我雖與父母相處僅僅兩天,但是比起我以前的父母,他們給我的關愛太多了,離別在即,我也多有不舍。我含淚說道:「娘親儘管放心,妲己曉得伴君如伴虎,定不惹大王生氣,也不招惹其他娘娘。做好自己份內之事,伺候大王日日歡顏,何來是非?」母親嘆道:「宮廷之事如何這般簡單?你不招惹他人,難免他人不招惹於你,凡事應多多忍耐。你不比姜皇后,其父東魯姜桓楚,鎮二百諸侯;不比西黃娘娘,其兄武成王黃飛虎,戰功赫赫;馨慶宮妃楊娘娘,更是賢良淑德。她們若容不下你,你也不可造次。」
我何時被人這般關心過?母親的叮嚀深深的感動了我,眼淚如決堤之水滾滾而落,說道:「女兒女兒曉得,娘親放心!」母親又叮嚀了許久,父親叫來下人,說道:「扶夫人回去歇息。」又對母親說道:「兒孫自有兒孫福,咱們便不操心吧!夫人先回去歇息,為夫要問妲己幾句話語。」母親應了,在兩名丫頭的攙扶下離開了。
父親說道:「鄭倫刺殺大王可是你的主意?好鄭倫,竟有如此神通!」我暗罵鄭倫,說道:「正是女兒吩咐,不然大王如何會對女兒感恩?」我不能說實話,不然豈非告訴父親,我與鄭倫的關係「非同一般」。父親皺眉說道:「你也太大膽子了,萬一騙不到大王,冀州便灰飛煙滅。」我說道:「父親放心,現下不是好好的嗎?女兒不做無把握之事。待女兒進了朝歌,得大王恩寵,便為冀州謀取萬千好處,總有一日使爹爹躋身四大諸侯之列。」父親嘆道:「爹爹不求你為冀州討什麼好處,只求你能平平安安,凡事不要爭強好勝。」說罷,搖頭嘆息,徑自而去。
我究竟是幸運,還是悲慘?我今後命運究竟如何?帝辛真會如《封神演義》中一樣寵愛我嗎?我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女孩,我究竟該如何面對今後宮廷中的勾心鬥角,如何與早有圖商之心的西岐做戰?穿越千年換來的親情為什麼轉瞬便要消失?我忽然悲從心來,伏在桌上哭泣不止。我好苦!
有一雙手輕輕按在我的肩頭,我悚然一驚,探頭看,只見鄭倫面色凄苦,說道:「公主,鄭倫回來了。」我心中百般滋味,霎那間化為憤怒,在鄭倫胸口一陣猛打,怒道:「你壞我大事,壞我大事,我恨你」儘管我已經用盡了力氣,但是對於鄭倫來說,無疑如撓癢一般,而我卻震的雙手麻。鄭倫抓住我的雙手,說道:「倫愛公主,天地可鑒。若讓鄭倫眼睜睜看公主做帝辛妃子,便若心頭剜肉。」
我知道此時不可與鄭倫翻臉,盡量的平靜心情,說道:「你可知,刺殺帝辛將給冀州帶來何等災禍?」鄭倫說道:「鄭倫知道,然鄭倫怎能任帝辛將公主帶走?」我苦笑一聲說道:「妲己早對將軍說的明白,你我今生有緣無份,只求來世。將軍佔了妲己清白之身,叫妲己如何面對帝辛?這是欺君之罪啊!你可知道,你要害的冀州灰飛煙滅了?」鄭倫面色鐵青,雙手青筋暴起,恨聲道:「公主一定要前往朝歌嗎?」我說道:「早與將軍說過,除非將軍能將冀州所有軍士百姓一同移往海外,不然妲己無第二選擇。」
鄭倫一拳砸在木桌之上,雙目噴火,我絲毫不懼,與他對視。鄭倫的眼神慢慢變的溫柔,說道:「公主要鄭倫如何,但請吩咐。」我淡淡說道:「妲己清白之身給了將軍,現下如何瞞的住帝辛?將軍乃修真之士,可有仙法能還原妲己清白之軀?」鄭倫說道:「鄭倫該死,鄭倫沒有這等仙法。若公主也能修真,到元嬰之時便可重塑真身。」我急忙問道:「多久可到元嬰?」鄭倫苦笑道:「鄭倫修真三十年,現在還沒形成元嬰。」
霎那間最後的希望也破滅了,我跌坐在椅子上,恨聲道:「鄭倫,鄭將軍,你好!你很好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總之你給我抓一個人來,這人一定要是修真有成的年輕女子。若你辦不到,今後就再也不要見我。」鄭倫奇道:「公主要這人做甚?」我吼道:「你管不著。你只去抓便是,我要的是有血有肉,騷媚入骨的修真女子。快---去---給---我---找---來」
鄭倫牙關一咬,說道:「公主放心,鄭倫定為公主找來,她若不聽公主安排,鄭倫便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說完很很的在我臉頰上「啃」了一口,化作一道流光而去。我連忙擦乾淨臉上的口水,再一次痛哭起來。鄭倫你一定要找來這樣的女子,我要讓她代我與帝辛,只有修真之人才能瞞的了帝辛。
三天時間轉瞬即過,直到娘親與兄長將我送出城門,鄭倫依然沒有出現。我恨鄭倫,但是在這一刻我多麼希望他出現在這裡。娘親親自將我扶上馬車,淚眼婆娑的說道:「此去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娘親委實不舍。孩子,再讓娘親好好的看看你。」這一句話,母親已經是第三十多次說了,但是我一聽到這句話,淚水依然滾滾而下。母親撫摸著我的臉龐,她的雙手微微顫抖。我狠下心來,說道:「娘親,孩兒去了,他日孩兒定當回冀州探望娘親與爹爹,還有兄長。」
爹爹嘆了口氣,對兄長說道:「全忠,為父此去朝歌,多則十天少則三日便回。這冀州一切事宜便交付與你了,切不可馬虎大意。」兄長說道:「爹爹放心,全忠理會得,全忠定將冀州打理的井井有條,等爹爹回來。」轉身又對我說道:「妹子,為兄也捨不得你啊!但是君命不可違,冀州不可亡,妹子委屈,哥哥代冀州老少謝過妹子。」說著竟然跪倒在地,連連叩頭。我大驚,正要跳下馬車扶他起來,爹爹說道:「讓他拜吧!」話音剛落,城裡城外軍士民眾「嘩啦啦」跪倒一地,高呼:「公主恩情,冀州不滅,此生不忘」我哭了,這次是感動的哭了。我高站於馬車之上,呼道:「大家厚愛,妲己牢記在心,若妲己不死,定讓冀州永享太平;定讓冀州百姓家家有萬貫錢財,美田萬頃。」
百姓山呼不斷,我一頭撲進馬車,趴在錦被上「嗚嗚」不止。馬車緩緩前行,母親放聲大哭。我探出車窗牢牢的抓住母親的手,萬千滋味齊聚心頭,說不出一句話語。母親的手毫無力道,她癱軟在兄長的懷裡。我忽覺力道盡失,也癱軟下來。淚水模糊了雙眼,朦朧中看著漸漸縮小的母親,漸漸縮小的冀州城。這個我僅僅生活了五天的城池,它給了我家的溫暖,給了我早以丟失的童年,早已不復存在的親情。我疲憊的閉上了眼睛,任由淚水滾落,不知不覺我睡著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被顛簸的馬車與馬匹的嘶鳴驚醒了,入睡前的哭泣讓我此時頭疼欲裂。我向窗外看去,但見青山連綿,不知現在行到何處。一歌自遠山隱隱飄來:
「隨緣出塵世,明鏡一片心。
三尺利劍游天下,峰巒之上七弦琴。
神葯度有緣,作詩與客人。
」
那聲音漸漸而去,再聽之不到。我想到自己一生命運,不由悲從心來,開口唱道:
「情絲截,不願回憶傷心切,傷心切,心如蛇蠍,心似碎屑。
夢魘打出同心結,心中血淚不停瀉,不停瀉,酒池之外,枯風殘月」
這是後人描寫蘇妲己的一厥詞,名字叫做《秦江月---蘇妲己》。不論它說的是對是錯,卻頗符我現在的心情。我,即使心如蛇蠍的妖精,又是古今第一怨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