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今天心情很好哦?」

梁厚生按照慣例，三更半夜睡不著覺就打電話給她，且他今天心情很明顯地變得不一樣，她雖隔著電話，沒能見到他的人，但她發誓，他現在一定眉開眼笑。

「我告訴你，今天我辦公室一個女職員她竟然……」梁厚生開始跟小貓說起蘇小小的事。他說得口沫橫飛、眉開眼笑。

蘇蘇是當事人，又是偷偷喜歡他的人，知道他跟別的女人在凌晨兩點鐘討論她的事，當然心暖暖的，覺得很開心，而且她覺得他這種表現，好像是愛上她的感覺。

「你是不是喜歡她?喜歡你辦公室那個女職員。」蘇蘇逮到機會便問他的心意。

梁厚生哈哈笑了開來。

「你這麼笑是什麼意思?」她不滿地嘟著嘴，他這種表現很傷人耶!

「如果沒有你的話，或許我就會喜歡上她吧!我現在整個人，整個心都放在你身上。」他說。

貧嘴。「你說我是恐龍耶!」

「我不是說過我不介意了嗎。」

「但你的不介意僅止於朋友。」

「不。」他更正，「我最近發現我想念你的程度，就跟我以前想念我的女朋友時一樣，還有……」

他欲言又止了起來，害她很好奇，他的還有是什麼，「還有什麼?」

他突然壓低聲音，像是怕被別人聽見。「我最近對別的女人沒興趣。」

「什麼?!」蘇蘇尖叫出聲，他幹嘛跟她講這個。

「我心裡想的都是你……」

「停，不要再說了。」他說得她面紅耳赤。

「你害羞啊?」梁厚生很賊，明知她是女孩子，禁不起這麼激的。「小貓。」

「幹嘛?」

「我們見面好不好?」

「不要。」要是他知道她就是蘇小小，會怎麼樣?他們好不容易才走到這一步，感情雖建立了，但卻不深厚，要是有個風吹草動，她心裡清楚，他們之間沒任何牽絆可以維繫這段感情。「再等等吧!」

「要等到哪個時候?」梁厚生明顯的不耐煩。當他心裡確定自己喜歡上一個人時，他就會想看到她的人、聽到她的聲音，這是當他有女朋友時，最基本的慾望。

「等我有心理準備的時候。」

「我都說我不介意你的長相了。」

「你不介意，但我介意好嗎。」蘇蘇突然變得很兇。「你不要再逼我了，你再逼我，小心我連你的電話都不接。」她威脅他。

該死的，她竟然敢威脅他!

轉眼間，噴火龍又要噴火了。梁厚生目光如炬地瞪著話筒不發一語，蘇蘇這才驚覺自己說了什麼。

她好像說得太過份了。

怎麼辦?要不要道歉?

蘇蘇還在考慮的時候，梁厚生幾個深呼吸，穩定了情緒，沉著聲音問她，「那我怎麼辦?」

「什麼你怎麼辦?」

「我的慾望。」他講的很白，讓她聽了臉上一陣臊紅。

「你你你……你在說什麼啊!」什麼慾望不慾望的，他們之間的關係還沒到那個地步好不好。「原來你想跟我見面：心裡想的是這檔子事。」他真是個大色狼。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的好不好。是喜歡你喜歡得太深刻，所以才對你有慾望，而且說來說去，還是得怪你。」

「怪我什麼?」

「怪你的聲音太迷人。」她的聲音十分傭懶，以前聽不覺得什麼，現在一喜歡上她，覺得她每說一句話，都像是用她的聲音在勾引他。「不管，總之是你害我欲振乏力的，所以你得負責。」

「我負什麼責啊我。」她說不見面就不見面的，別想裝可憐，更何況……對了，蘇蘇眼睛一亮。「你可以DIY。」

「什麼?!DIY。」梁厚生皺眉，尖聲說出他的不滿。「從我十八歲有女朋友的那年起，我就再也沒自己DIY過了。」

「那恭喜你了，你現在可以重溫你的青春往事。」蘇蘇不敢跟他再多說下去，喀啦一聲急忙掛掉電話，但才不過過了三秒鐘，她的電話又響起，顯然是有人不滿意她剛剛的提議，又前來貢獻她Coco?

蘇蘇是很想不理他啦，但是想到他一向在人前表現得那麼大男人主義，現在卻像個小可憐似的要她抱抱……

說她不高興、不虛榮，那是假的。如果可以，她也很想抱他啊!但她又不行，他到底要她怎麼做，他才開心?

蘇蘇接起電話。

他知道是她，也不跟她羅唆，開口就直接請她幫他。

蘇蘇嘆口氣。「你的要求，我真的無能為力。」

「可以的。」他猛點頭，說得好不堅定。

他這態度很怪耶，他憑什麼這麼篤定。「我不能跟你見面……」

「我知道，你得有心理準備，等你準備好了，才要跟我見面的嘛。」他都知道、他都清楚，但他等不了那麼久，所以……「我們在電話里。」

在電話里引她皺起眉。「這是什麼意思?」

聽他笑得亂淫蕩的，她突然間明白了。

「你這個變態!」她又罵他了，而她罵他時，像是有什麼東西竄進了他腦海里，在他還來不及細想那是什麼感覺之際，他的慾望便凌駕了理智。他現在腦子一片空白，只想跟小貓做他想做的那件事。

「我不要。」

「為什麼?」

「因為我不會，我覺得在電話里做那檔子事很怪。」蘇蘇氣急敗壞的說。氣他提出這種要求，更氣自己幹嘛跟他解釋這麼多。討厭的男人，慾火焚身也不是這副德行啊!還有……「你幹嘛笑得那麼討厭?」她剛剛說了什麼，讓他這麼樂。

「你沒做過?」

「我為什麼會做過，你以為我是那麼隨便的女人嗎?」

「可是你是0204女郎。」

「0204女郎又怎麼樣，我就不能只賣笑，不賣身嗎?」

「行行行，當然行。」她聲音的第一次留給了他，他當然是再開心不過的了，他哪會說不行，只是，「那你執業這麼久以來，都沒電交過?」

「沒有。」

「那你都怎麼擺平那些色男人的?」

「用語音啊，那些人要是聽語音覺得無趣，就會摸摸鼻子掛電話了，誰像你那麼賊，一聽到語音就一直按按鍵，半毛錢也不多讓我賺。」

「我現在讓你賺。」

「我不要。」

「賺啦。」

「不要。」

「賺啦。」

「不要。」

他們兩個一直魯，魯到快天亮。

隔天早上，蘇蘇破天荒的跟公司請了一天假，因為她實在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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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幹嘛笑得那麼爽?」梁厚生臉上的笑亮得像太陽一樣刺眼，「你不是好久沒出來玩了嗎?怎麼臉上的表情還能像偷了腥的貓一樣……喝，我知道了!」蔣醒文想到一個可能性。

「她跟你做了!」

「沒有。她連見面都不願意。」

「那你幹嘛笑得這麼爽?」

「因為……」梁厚生靠過去，低聲地跟好友講了今早發生的事。

「什麼，就只是電交，你就爽成這樣。」

「哎呀，你不知道啦!」梁厚生笑得開心不已，蔣醒文從來沒看過好友笑得如此三八過。「那是她的第一次。」

「怎麼可能!她明明是0204女郎。」

「她就是從來沒有過。」要不然，他以為他為什麼可以高興成這樣。就因為是小貓的第一次，所以這經驗才珍貴嘛。

「我看你完了，你真的完了，人家也不過是跟你在電話中那個，你竟然可以爽成這樣!」蔣醒文覺得好友真的沒救了。「你愛慘了她是下是?」

「好像是。」梁厚生大方承認。

他的態度對蔣醒文而言又是一大奇事，好面子的好友竟然沒有反駁，就這樣點頭承認了。

「你心意既然如此堅定，為什麼不乾脆兩個人就這樣在一起算了。」還電交哩，那多麻煩啊，擁抱真實的肉體不是更迷人。

「我也想，但她不願意。」

「她為什麼不願意?」

「因為她自卑，她說她對自己的長相沒信心。」說到這件事，梁厚生就沮喪，「我甚至跟她說了，我不在乎。」

「但她還是沒信心。」

「嗯。」梁厚生就像垂死的天鵝一樣，垂著頭，重重地點了兩下。

「那你不會用行動證明，你是真的不在乎她的長相嗎?」

「怎麼做?」

「你有她的電話不是嗎?我朋友的朋友在電信公司上班，我們請他幫忙，查出她的地址，給她一個意外驚喜，怎麼樣?」蔣醒文提出建議。

梁厚生也覺得這個方法可行，他也想知道小貓的廬山真面目。且他要向她證明，他一點都不在乎她長得像恐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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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哪是恐龍啊!梁厚生一查到小貓的地址，第一時間便立刻趕去，正好看到兩個女孩子手上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走進一樓住處。

梁厚生第一眼就認出哪個女孩子是小貓，而當他看清楚「小貓」的長相后，他覺得上天真是太厚待他了，小貓不只長得不像恐龍，還是個前凸后翹的大美人。

「你認出是哪一個了嗎?」蔣醒文也伸長了脖子看，在他們面前有兩個女生，到底哪一個才是。

「左邊那一個。」梁厚生連考慮都沒有的便脫口而出。

「你怎麼能如此確定?」

「因為右邊那一個我認識，她是我公司的員工，兇巴巴的，跟小貓的甜美、可愛，為人著想的形象一點也不符合。更何況小貓說她也喜歡我，而我們公司的那一個，很不恰巧的，我剛好知道她這輩子最討厭的人就是我。」

「為什麼?」

「因為我扣她考績分數，她對我積怨頗深，前一陣子她還每晚打電話到我家騷擾我、罵我。」梁厚生寧可相信左邊的那一個女人才是他的小貓，因為她的背影、她走路的姿勢，就跟他理想中的一模一樣。

梁厚生先入為主的認定了海萌是他的小貓。

「既然認定了，那你還不上前去認親。」蔣醒文推了好友一把。

梁厚生踉膾地跌了出去，差點被「小貓」看到，他連忙又把身子縮了回來。

「你幹嘛?近鄉情怯啊!」蔣醒文笑他，他還沒見過好友臉紅、發窘的模樣呢。

「不是，我只是臨時改變主意，不去認她了。」

「那你想怎樣?」

「我不想讓她知道我已經看過她了，我想讓她先愛上現實中的我。」

「那你得先想好，你在現實中怎麼樣才能認識她。」

「這個你不用替我操心，我已經想好了。」梁厚生的目光轉而看向蘇蘇。蔣醒文隨著好友的目光移動，立刻領會。

「你是說你想利用你的女職員。」

「什麼利用，講那麼難聽，我只是想請她幫忙介紹，是幫忙，OK?」別給他亂把帽子。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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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你要我介紹我的室友給你。」

隔天一大早，梁厚生刻意早到公司，等蘇蘇到了之後，又是陪笑臉，又是遞早點的。她還以為他猜到了她真實的身份，所以才對她格外的奸，沒想到她三明治才剛咬一口，他馬上誕著一臉諂媚的笑容，要她介紹海萌給他認識。

他搞什麼鬼啊?

蘇蘇橫眼瞪他。這個花心浪性的男人，他不是說愛小貓嗎?怎麼這會兒又看上海萌了，還有，「你怎麼知道我有室友?」他怎麼會知道她的私事。

「唔……我……有一天恰巧看到她跟你走在一起，覺得你室友就是我理想中的對象，所以……」唉!他一時心急，不小心把昨天調查她們倆是室友的事說了出來。

「等等。」他下要再說下去了，他要是再說下去，難保她剛剛吃進肚子里的東西，不會全數吐出來還給他。

「你說你有一天看到我跟我室友走在一塊，那麼我問你，你的那天是哪一天?」她難得跟海萌同進同出，更何況他為什麼知道海萌是室友，不是朋友。

「唔……」梁厚生皺著眉頭，假裝努力地回想，半晌過後，他做了個徒勞無功的表情。「我忘了，總之就是有那麼一天，你就別再追問這些有的沒的了。怎麼樣，這個忙你幫不幫?一句話。」他拿出老闆的氣勢壓她。

「我為什麼要幫你?你這麼花心，還腳踏兩條船……」

「等等。」對於花心這個指控，梁厚生非常的不能接受。「我對女朋友向來從一而終，從不腳踏兩條船過。」

「你騙人，你明明就有。」

「證據，只要你拿得出證據來，我就心服口服。」梁厚生伸出手跟她要。

證據，她有，但她提不出來，因為要是提出她的證據，不就擺明了告訴他，她就是小貓。

「怎麼樣，說不出話來了是嗎?告訴你，辦公室的流言流語信不得的，我不是那麼糟的男人，只是有些錢，很多女孩子便主動貼了上來，惹得我一身腥。你千萬別以為我是個花心大少，其實我是很專情的。」他還舉手發誓，一臉誠懇。

蘇蘇心裡十分明白他之所以願意多費唇舌跟她解釋這麼多，是因為他很想交海萌這個朋友，所以才對她掏心掏肺的。

「你就這麼喜歡海萌?」

「是呀。」他毫不遲疑地點頭。

蘇蘇的心沉到了海底，像是永遠見不到天日般的凄苦。單單一眼吶，他便對海萌著了迷，那她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好吧!我幫你。」

「真的!」梁厚生又驚又喜，隨即約了她下班之後一起吃飯。

「吃飯，不用了。」蘇蘇揮手謝絕。不想在這個時候還得跟他在一塊，她要回去獨自舔傷口。

「就當是我的謝禮，謝謝你幫我。」

「真的不用了。」

「我很堅持。」

「那你就折現吧，我比較需要錢。」蘇蘇伸手跟他要。她根本不想跟他面對面一起吃飯。

梁厚生打了她掌心一下。「一下五點，準時下班，我來辦公室接你。」說完，他轉身就走。

「喂，我還沒答應耶。」怎麼他就自作主張決定了一切。蘇蘇追了出去，在梁厚生身後再一次跟他說明她不赴約的決心。

「我會等你的，一直等到你為止。」

「我會提早下班。」

「那我就扣你薪水。」

「我無所謂，反正你扣我薪水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總之，這一次她絕不會低頭。

她才不要在他愛上海萌之際，還陪他一起去吃飯。尤其是在她已經確定了自己的心意，知道自己有點喜歡他后。

就是只是有點喜歡，所以她才不想愈陷愈深，就是不想愈陷愈澡，所以才不想見到他的一舉一動，她知道要是再這樣下去，終有一天，她會陷在這一段感情里爬不出來。

梁厚生回過頭，定定的看著她，眸中一抹深意，探尋著她的靈魂深處。半晌之後，他嘆口氣，心裡已有了想法。

「你討厭我?」

「你是我老闆，我哪敢討厭你。」蘇蘇不正面回答他的問題。

「那你為什麼不跟我吃飯?」

「因為我另外有約會好嘛，老闆大人，你以為就只有你忙，你的社交生活精彩無比，而我下班之後，就活該守著電視跟遙控器，無聊的過生活是嗎?」她說得哀怨，但卻惹得他朗朗笑開來。

聽她這麼貶低自己，他似乎很樂似的。算了，蘇蘇不想理他。

「OK，你事先跟人有約，那你早說嘛，我不會勉強你的，那你哪天有空。」他拿出PDA準備紀錄，一副日子隨她挑的樣子。

他這麼有誠意，她怎麼好意思開口跟他挑明了說，其實她是不想跟他一起用餐。

「為什麼如此執著，一定要跟我吃飯?」她問他。

「因為我想交你這個朋友。」

「我們共事了快三年，三年來你只想扣我薪水，可從來沒想要跟我交朋友。」

「好吧、好吧!」他舉手投降。「我承認我是為了接近你室友才想討好你。」

她就知道。

蘇蘇忍住了翻白眼的慾望。「你不必如此委曲求全，我既然答應了要幫你就不會黃牛，所以你不必為了海萌而來討好我。」

「可是我認為要是你多了解我一點，知道我種種的好，才更能在你室友面前力吹捧我的優點。」說到最後，梁厚生也覺得自己有點厚臉皮。

他原本也不是非謝她、非請她吃飯不可的，是她的態度太奇怪，拒絕他的用意太明顯，從來就沒有女孩子拒絕他拒絕得如此徹底且不留情面，所以才導致他非要約到她不可。

蘇蘇從包包里抽出幾張紙遞給他。

梁厚生接過來，神情一楞一楞的。「這是幹嘛用的?」

「回去之後，寫清楚你的優缺點，你放心好了，我領悟力很好，一定能把你寫的融入聲音、表情里，表達得淋漓盡致，這是我能幫你的最後底限了。」她慘淡一笑。邁開步伐走離他視線範圍。

是錯覺嗎?為什麼剛剛有那麼一瞬間，他以為他在蘇小小眼中看到了水光閃動。

梁厚生楞了一下，猛然回首，想抓回她再看清楚一點，但她早已走遠了。

他站在原處，永遠都厘不清剛剛看到的意味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