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詩會
這月的二十七日,傅筠又到桓府去找義宣。
原來那日在相府見到蔡霓,他愣愣地回到家中,蔡霓那嬌滴滴的聲音和天仙般艷麗的面容在他腦里揮之不去。因此,整日躲在書房裡鬱悶,思索能再次一睹蔡霓芳容的計策。
這天正好又有郎中令陳監之子陳緹,吏部尚書曹敬承之子曹安旭,常奉周伯宗之子周熙俊和禮部侍郎李征卿之子李邈這四人,平日都是聚慣了的,見多日沒有傅筠的蹤跡,就約齊一起來到傅府上找人。
下人將他們幾個引到傅筠書房。
見到傅筠,陳緹第一個說道,「幾日不見傅兄,竟沒想到原來是在此閉門苦讀,是覺得中了一次進士不夠,還想中第二次?」
傅筠忙起身迎上,說道,「你們幾個來得正好,弟非為讀書才閉門不出,而是因為前日有幸見一佳人,至今而不能忘懷,想找個途徑再見她一面。」
李邈說道,「這還不簡單,傅兄這就去找令尊大人說一聲,告訴他是哪個府上的,再送上聘禮,人都是傅兄你的啦,想什麼時候看不行啊?」
周熙俊笑道,「平日里我們都笑桓兄是個沒頭沒腦之人,其實你李邈才真正沒頭沒腦,若是按你說的這樣輕易就能得到美人,傅兄何必風和日麗也不出來和我們玩樂,而要獨自關在書房裡苦想辦法?
照我說,誰都不要亂猜,先聽傅兄把事情細講明白,才一起想辦法吧。」
傅筠依言,就將那日與義宣一起去蔡府的事跟這幾個人說了。
曹安旭聽了之後皺著眉頭說道,「傅兄,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俗話說,朋友妻不可欺,而你明明知道蔡小姐早已經是桓兄的未婚妻子,卻還要對她有這樣的非分之想,豈不是太不夠朋友義氣?」
傅筠忙要辯解,卻早有李邈搶著說道,「曹兄如此的說也太過迂腐了些,蔡霓雖然與桓義宣訂了婚約,但也畢竟還沒有過門,就算過了門,我們也只不過是想見她一面,又不是要做什麼非禮之事,有何不可?」
曹安旭不服,急道,「我這是按禮講理,你怎麼能說是迂腐呢。」
周熙俊說道,「我覺得曹兄說的有幾分道理,但也不是絕對不能見蔡小姐,而須得有個萬全之策方可。」
眾人對視一下,又都看向陳緹,因為他至今唯一沒有表態。
李邈問道,「陳兄,你怎麼不講話啊?」
陳緹笑了一笑,說道,「我正在想周兄所說的萬全之策呢?」
李邈和傅筠相視一笑,當下便有三人同意要見蔡霓了,周熙俊則是偏向三人一邊的,再看看曹安旭。李邈問道,「曹兄改不改主意?」
曹安旭無可奈可,說道,「見是可以見,但須得要桓兄一起方可。」
陳緹道,「曹兄的看法倒是跟小弟的不謀而合。」
眾人都著著他。
陳緹頓了頓,說道,「要想見到蔡霓,沒有桓兄出馬是不行的。」
李邈道,「為何?」
陳緹道,「你想想看,蔡霓她貴為丞相府的千金,自小受過嚴格的教養,又是皇上欽賜才女,無論才學美貌還是出身我們都及不過,又怎會輕易出來讓我們見她?」
李邈道,「那陳兄是想叫桓義宣親自去請她出來?」
陳緹道,們還真以為桓兄傻呀,他怎麼會幫著我們讓自己的未婚妻子出來拋頭露面?」
李邈道,「那叫他來還有何用?」
陳緹道,「不是叫他,是請他。」他向著案邊踱了兩步,坐下之後才又說道,「一邊請他,一邊請蔡小姐。」
見他提到重點,傅筠便集中了精神,問道,「怎麼請?請陳兄細講。」
陳緹道,「我們要先覓得一處院子,成個詩社。再以詩會為名,叫傅兄、曹兄還有周兄家的幾個小妹一起到蔡府上去請她。
她若有言推辭,便可告訴她到時候桓兄也會去,她自會考慮。」
等他說完,傅筠,李邈和周熙俊三人都稱是妙法,只曹安旭鎖眉想了片刻,說道,「女子以詩結社當屬平常,但是我們幾個都是男子身份,又怎好堂而皇之的就去參加?」
李邈笑道,「我說曹兄迂腐吧你還不認,既然有女子以詩結社,再加上個男子與女子以詩結社又有何不可?」
曹安旭道,是強詞奪理!」
傅筠見兩人快要吵起來,忙插到他們中間說和。
幾個人說好,傅筠就說要先去通知義宣,被陳緹攔住道,「傅兄不可,你又不是不了解桓兄,他平時最不喜歡跟我們吟詩作對,你這時候就去告訴他,他定要先藏起來的。」
傅筠覺得有理,說道,「那可怎麼辦?」
陳緹道,「傅兄不消著急,等到詩會那天,請得蔡小姐出來,我們幾個再一起到他府上把他逮住,可就由不得他不來了。」
傅筠笑道,「這樣甚好!」
商量停當之後,又定了個日期,為這月的二十七日,各人才都散了去。
到次日,便有傅筠的妹妹傅璦和傅盈,周熙俊的姐姐周未欹和曹安旭的三妹妹曹翳四人一起來到蔡府上。原來平時幾人都是與蔡霓有往有來的,這日見著,蔡霓正好為前日與義宣的事愁眉不展。
周未欹就問道,「霓妹妹的眉頭鎖得這般的緊,不知道所愁何事?」
蔡霓只動了動嘴唇,不知道這樣的事該不該跟她們說好,於是遲疑了片刻沒有答話。
傅瑗和傅盈在來此之前都聽大哥說過那天生的事,還笑得腰疼不止。這時傅盈向妹妹傅瑗使了個眼色。傅瑗會意,對蔡霓說道,「我聽說呀,前日霓妹妹的未來夫君桓公子來過府上呢,也不知道是真的是假的?」
傅盈介面道,「桓公子可是全建康城都出了名的人物,我還常常聽筠哥哥誇他人物英俊,氣質不凡,只是不知才學如何,前日來此,可有在妹妹面前一展才華呀?」
蔡霓心裡暗罵,你既然知道他全建康都城出了名的,當然也知道他為何而出名,卻又在我面前明知故,怕是專程來挖苦我的吧么一展才華,不被他氣死就算好了。
於是不悅,側過臉去說道,「他未與我說過句話,我怎麼知道他才學怎樣?」
傅盈道,「那就奇怪了,難道那天霓妹妹沒有出去見他?」
蔡霓道,「見是見了,只是……」剛想將錯認傅筠為義宣的事說出來,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見她突然不說,傅盈還想問句什麼,卻被曹翳搶先說道,「盈姐姐你就別再為難霓妹妹了,桓義宣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我不知道還是你不知道?前日縱是霓妹妹出去見了他,也必是在霓妹妹面前吐不出半字,所以才惹惱了霓妹妹的。」又對著蔡霓道,「妹妹,姐姐有沒有說錯啊?」
曹翳口直心快,是個人前人後都不討好的人,從這幾句話便可以看出來了,卻叫傅瑗和傅盈聽得失笑。
周未欹平時跟蔡霓是最好的,看不得她們幾個欺負她一個,就狠狠地白了這三人一眼。對蔡霓說道,「她們都是故意跟妹妹開玩笑的,妹妹可千萬別認了真去。」
蔡霓心想道,被皇上賜婚的又不是你們,你們當然誰都會笑。再加上平時你們論才貌誰都比不過我,還不是記恨在心想借這個機報復么?心裡一聲,有了想說的話。
「各位姐姐今日找我,是有什麼要事么?」
話里竟有逐客的意思,四人都怔了一下,面面相覷。周未欹沒說過什麼讓蔡霓不高興的話,所以問心無愧,笑笑說道,「我跟幾位妹妹是來請霓妹妹過幾天一起去詩會的,不知妹妹可否賞臉呀?」
蔡霓一點不在意地搖了搖頭,說道,「小妹這幾日心情不大好,幾位姐姐的盛情,妹妹只有心領了。」
周未欹聽了不由得為難,出門之前弟弟可是求她千萬要說得蔡霓答應的。
而傅盈姐妹兩人竟是有備而來的,怪裡怪氣地說道,「霓妹妹不去,到時候可不要後悔哦!」
蔡霓道,「不去便不去,有什麼好後悔的?」
傅瑗接道,「這個詩會,是我筠哥哥跟他幾個平時經常聚在一起的好友起的,說是為了人多熱鬧一些,才又叫了我們幾個去。」
蔡霓道,「那我就更加不方便去了,姐姐們都不要忘記,妹妹是有婚約在身的人,不能像姐姐們那樣隨便出去拋頭露面。」
周未欹怔了一下,覺得不是滋味。
傅盈卻不當回事,說道,「那如果桓公子也去呢?」
蔡霓聽得,心動了一下,覺得出乎意料。他怎麼會去?想了想,不知是真是假,好沒好氣地嘟噥了一句,「什麼都不會,也跑去湊什麼熱鬧?」
傅盈姐妹相視一笑,心底里便是嘲笑的。傅盈說道,「姐姐們也都是這樣想的呢替他擔心,到時候還不知道要出什麼樣的丑,所以姐姐現在專程來告訴妹妹,請妹妹到時候去幫他解圍,不知道妹妹肯是不肯?」
蔡霓心想也是,他丟人,我也要跟著丟人。尤其是對著她們幾個,我要是不去,到時候她們去了的回來,怕又要到這裡挖苦我了。
問道,「他可是真的要去?」
傅盈道,「當然真去,不信你問問她們幾個。」
其餘幾人也都說義宣真的要去,蔡霓才點了下頭。
這樣總算是答應要去了。
傅盈姐妹完成了任務,高高興興跑回家去向哥哥要好處。
而蔡霓自答應她們之後,又去找母親說明,這時竟然覺得有點兒緊張。
又可以再見到他了,不知道這次會是怎樣個情形?她暗暗地想道。
總的來說,上次也有自己的不對。這次見了他,一來要在他的好友面前幫他解圍,好叫他知道自己的本事,不要日後給他看輕了。二來也不妨主動一點,對他說兩句歉意的話,就算是哄哄他,不管怎樣,以後都要跟他過一輩子的。
像是算計定了,就數著日子過去,只等這一天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