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試探
後背傳來一絲熟悉的溫暖。
我頓住抽泣，又撩起一捧水撲在臉上，洗去淚水，亦掩飾肩頭的抽動。
文俊隔著我，就著水洗了手，把我的手從臉上拉開。
我的眼淚還在流，不想回過頭去，他的手捧住我的臉，迫使我面對他，問過來：「怎麼了老婆？」
「想你了。」我終於笑出來：「走這麼久，為什麼不帶著我？」
他伸手取了條毛巾，替我搽乾眼淚和水，半擁著我走向餐廳：「走的時候不是跟你通電話了嗎？你沒有說想跟我一起去呀？」
「難道，每次都要我攆路，才能跟你一起。你就不能主動帶我一次嗎？」我的語氣里不無委屈。
他捏著下巴做沉思狀：「那，我以後就直接帶你走好了。不用管你的公司里是不是有事走不開。」
我完全笑開：「那麼，老公你不是不想帶著我，只是怕我走不開咯。那麼，我告訴你好了，任何時候，我都可以拔腿就走。我比老公你，還更會用人吶！如果咱們有孩子，我都可以不用上班，在家照顧寶寶就好了。」
說完，我深深嘆息一聲：「咱們的孩子，到底在哪兒等著咱們呢？」
文俊也伴以沉沉嘆息：「眉，你已經都二十八歲了呢，如果要小孩，錯過這個年齡，會更難。咱們，能有自己的孩子嗎？」
我心裡泛上無言的酸楚，自從上次二姨給我做了那個宮外孕手術以後，我就再也沒有懷過孕。
如果有了孩子，很多棘手的事情都將改變。
可是，文俊在外面找女人，難道不是因為我不能生孩子嗎？
他最愛的人，應該不是我，而是他母親，偏偏他母親想要孫子想的都不願意理我們了。
我坐到餐桌前，把玩著筷子，強顏笑過去：「能！一定能的！我要把公司交出去，專門去找治療不孕症的大醫院，我一定，要給老公你的孩子做媽媽。」
文俊把菜夾到我面前的盤子里：「也不必太著急。也許，咱們可以試一下別的辦法，你少吃點虧。你又不是不能懷孕，只是，每懷一次，都嚇掉我半條命。我其實，是不情願讓你懷孕的啦。」
「不要不要！」我一下子又淚眼模糊：「不要別的辦法，我就要親自給你生小孩。如果咱們有了小孩，媽就會來柳城，跟咱們住在一起了。」
文俊伸手拉我過去，讓我坐在他腿上，伸手替我擦去淚水，笑起來：「怎麼了老婆，今天變的這麼傷感兮兮的，忘了嗎？我不喜歡愛哭的女人，再哭，要打屁股咯！」
我想笑，可是一定比哭還難看吧，因為文俊看我的樣子，明顯皺起了眉頭。
我摟住他的脖子：「請給我一段時間好嗎？我一定會努力做到的。」
文俊依然皺著眉：「好了。不要再說這些了。吃飯吧。」
我回到自己的椅子上，沉默著，等待著。
我想等他主動對我講海櫻的事情，如果，他願意告訴我火車上的那段經歷，我就願意相信，那，只是一個意外而已。他僅僅，是幫助一個可能有困難的女孩。
他卻隻字未提，低頭吃著飯。
我一邊拿筷子一顆米一顆米叼進嘴裡，一邊若無其事的樣子問：「文俊，這次去海南開海鮮館，一切都很順利嗎？大吳他們兩口子怎麼樣？孩子好嗎？你自己，有沒有什麼艷遇？」
他含笑說道：「一切順利，有大吳管理，咱們不用費心。他們的孩子已經快升高中了呢？個頭高高的。至於我么？老男人了，哪還有女孩子青睞。」
我繼續追問：「幾天幾夜的火車，同車廂就沒有談得來的美女？」
他猛烈搖頭：「我嫌煩，買了包間，我一個人。一直在睡覺。」
我悶悶地吃著飯，更加食不知味，一直在睡覺，在那個狹小的小包間，只有一張床鋪，一個在他面前脫掉連衣裙換上原本買給我的衣服的年輕女孩。
能穿跟我一個碼號衣服的女孩子，身材一定不會差，文俊，你是以什麼樣的目光去欣賞的呢？
實在吃不下去，喉嚨被什麼堵住了一樣。
我推開碗，直言問過去：「文俊，你，真的沒有什麼有趣的事情跟我說嗎？」
文俊也推開碗，因為他已經吃罷了。
他抽出紙巾抹抹嘴：「有。咱們歪到床上慢慢說吧。我有點累了。我先去洗澡，你把飯吃了再來。」
說完，他徑直離開了餐桌。
我的心又是一痛，什麼時候開始的？這日甚一日的冷淡就這樣一點一點侵入我們的生活。
在以前，我如果已經明顯露出這麼不開心的樣子，他一定會追問，一定會開解，一定會直到把我逗笑否則不會罷休。
我坐在餐桌前靜默著，心思飛到了久遠的永不復返的過去。
他洗過澡，穿著浴袍過來，看來他是真的累著了，這麼早，已經打算睡覺了。
看到我碗里盤子里並沒有少下去的飯菜，他問道：「怎麼了，沒有胃口？還是我做的飯不好吃了？」
我搖搖頭，不語。
他拉起我：「算了，走吧，咱們歪床上去。想你了。等你餓了，我再另給你做。我這次學到了做海鮮大餐的手藝，過幾天，把葉子柳絮都喊過來，做給你們吃。柳寶和展輝可喜歡吃辣的了。」我覺得他是在掩飾尷尬，無話找話。有意掩飾自己對我的漠不關心而產生的不安情緒。
無意的，尚可原諒，有意的，傷透人心。
我依然想努力改變這樣的狀態，遂強顏撒嬌，伸臂攬住他的脖子,膩聲說：「我要你抱我去。」
文俊大笑，將我打橫抱起，向樓上走去。
在床上，他依然隻字沒有提到火車上的那件事。
而我，卻因融化在他纏綿的溫柔里，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既然他要瞞著我，就一定有問題吧？如此想，我只好托二姐和大姐私下著手去處理走那個叫海櫻的女孩，哪裡還有心情跟他談開「夢の家園」的事。
大姐柳葉二姐柳絮和二姨一起去了東君，直接乘電梯上到十樓。
在東君，直接上樓是看不到服務台的，它設在樓梯口的第一間玻璃房內，從那個玻璃房的裡面，可以看到外面的一切，外面卻只能看到毛玻璃。
她們三個進去后並沒有看到人，但是二姨飛快的在桌上的一個茶杯里彈入一點東西，她們從玻璃房出來還是沒有看到海櫻。（當時海櫻可能在文俊或別的高層管理人員的房裡打掃整理。）
她們於是就上了十一樓，在十樓與十一樓之間的拐角等待片刻之後，折回來，看到喝了水的海櫻歪在椅子上睡著了。
二姨跟兩個姐姐把海櫻抬上床，給海櫻做了免費婦科檢查，海櫻沒有懷孕，但是早已不是處女。
我看到姐姐帶回來的照片里的海櫻，果然眉清目秀，雖熟睡中，神色中卻難掩一份幽怨之意。
她們回來跟我商量之後，決定由柳葉單獨去跟海櫻談談。
海櫻馬上就聽明白了柳葉的意思，漲紅了臉解釋，她跟文俊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文俊只是幫助她而已，她被人販子拐出來，設法逃出途中被文俊所救而已，並答應會離開東君。柳葉問到換衣服的事情，海櫻說因為包廂內空調太冷，文俊讓她換上了給我買的一套長袖長褲休閑裝。她換衣服的時候，文俊並不在裡面。
可是當柳葉問到晚上如何休息的時候，海櫻卻惱了，拒絕回答，冷冷說道：「你應該相信自己的丈夫，他不是壞人。我們之間什麼事也沒有。我離開就行了，其他的事，你回去問你丈夫去吧。」
柳葉面紅耳赤：「不知道的別瞎說！白總是我妹夫。」
海櫻馬上回敬道：「那不是同樣的道理嗎？不知道的你也別瞎猜。更何況，你妹妹都沒找我說話，你憑什麼來過問？！」
海櫻對大姐放下的那筆錢並沒有動容，幾乎是分文未取的離開了。
海櫻的突然失蹤好像並沒對文俊造成什麼影響，他只是詢問了一下人事部。確認海櫻是對他不辭而別後，就開始著手背著我去購置「夢の家園」。
才開始，我以為他是想轉手賺錢，還挺為他高興的，畢竟，他忙碌於賺錢，可能就會慢慢淡忘那個在一起時日並不長久的女孩海櫻。
但是，等別墅建成以後，他拿到手卻沒有轉手賣出去，反而花大量的精力去裝潢。
三套別墅全是用他媽媽宦夢的名字做戶主。
此時，我心裡不無驚疑和擔憂。
因為，婆婆要是來這裡，就一定會到玫瑰莊園去。我們在那裡一起住了三四年，如果她老人家願意在柳城另外找房子，就不必千里迢迢到山東去定居了。
更何況，如果是給他母親我婆婆買，為什麼不讓我知道呢？我跟我婆婆，除了孩子以外，並沒有其他的隔閡。甚至，我們還很親密。
我一直都是希望婆婆能來柳城跟我們住在一起，也親自去接過很多次，無奈婆婆很是固執，不肯跟我來這裡。
她總是溫柔的對我說：「你們都那麼忙，我就不去添亂了。小眉要是能給媽生個小孫孫，媽一定放下一切，去照顧孩子。」
孩子孩子孩子，我又何嘗不想要。
但，孩子這個話題是我們大家共同的心結。
對這，我的心充滿了無力的感覺。
我找來才大學畢業回來準備大展身手為我效力的白蓮，告訴她，如此這般，並在文俊三套別墅旁邊，給了白蓮一套，為了便於看視和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