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哭著哭著就習慣了
山路的確被沖斷了。
也就意味著一行人被困在了莫名其妙走進的山裡,宅子還是那幢宅子,匾額還是那塊匾額,廳堂也還是那些廳堂,可是,主人不見了……
自早上開始,賈孟氏就失了蹤影,就如同沒有出現過一樣。
有人說她是鬼,到了白天就躲了起來;有人說她是妖,是她吃了那侍衛李大的心和眼,因為有人記得,她恰巧失的就是右眼……
這些都被否決了,明風很肯定地說她不是鬼,也不是妖,是人,如果只他一人說,依依還會懷疑,但歐陽也這麼說,不知道為什麼,只要是他說的,十有**依依是信了的。這可不是個好現象,至少依依是這麼認為的。
可賈孟氏去了哪?他們為什麼又會進入到這遠離官道的地方?兇手究竟是誰?
「我們現在就像是被扔進冷水鍋子里的泥鰍。」
雖然知道明風什麼意思,但「泥鰍」兩個字還是令某兩位將龍作為召喚神獸的高手幾乎用犀利的眼光將他片了。(細窩頭註:這些人家還是很有講究滴,比如說你不能把龍的主人比作泥鰍,不能把麒麟的主人比作狗……)
「那個,我是說,就像那道菜,豆腐泥鰍……」明風的解釋依然不能讓歐陽和柳若飛收回目光,「我是說……」
「哎呀,好了,知道你的意思,就是想說有人給我們下了套,或者說就像是慢性毒藥,等現的時候已經到了晚期了是吧?」依依白了他一眼,連話都講不明白,活該被片!
明風忙不迭地點頭。
「現在我們要的任務是,怎麼離開這裡?」依依搖著扇子,現在的她反而冷靜了下來,明風和歐陽不是都很有本事嗎?還據說是有法力的,真沒辦法了,讓他們做個法,把大家都飛了出去不就得了?她相信,路,是要靠走出來的,不是用嘴斗出來的。
「哎呀!」明風在眾人陷如沉思的時候,突然叫道。
「你又怎麼了?!」這小子怎麼總一驚一乍的?!
「我,我,我剛才運了下勁,現我的法力,我的法力……」
你倒是說呀!怎麼了?
「被封了。」歐陽介面道。
什麼意思?
「就是說法力用不上來,我們中毒了。」
不是吧?!這不是擺明了屋漏偏糟連日雨嗎?剛才的冷靜鎮定蕩然無存。
這時太醫柳若飛站了起來,轉身離去。
「你幹嘛去?」沒看到大家在開會嗎?
「配解藥。」丟下三字,人早不知道到哪了,莫非他也是高手?
「他……能行嗎?」什麼癥狀都沒有,你再高明也是白搭呀!
「放心,他一定行。」歐陽依然是那副千年不變的表情,似乎一切和他沒有關係。
「殿下,殿下……」
又怎麼了?
依依這才現,原來當公主,特別是長公主,一點都不輕鬆!
這次來的是小蝶,那個從蘇妃那死裡逃生出來的丫頭。
「剛才在外面遇到玉冶公主的歡歡,她說玉冶公主在屋中大脾氣,把東西砸了一地,吵著要離開。」
真是麻煩!「砸吧砸吧!等她砸完了再說!」
歐陽在她耳邊輕聲道:「還是去看看吧!」
橫了他一眼:「順子,傳令下去,無論白天晚上,都得有侍衛巡邏,每十人一組,每兩個時辰一換,任何人不得獨自行動,就連上茅房,都要五人一組。如有違令者……後果自負!」撇撇嘴,「走吧!看她砸完了沒。」
廂房。
老遠就聽到「乒乒乓乓」的聲音。
「還沒砸完呢?!」上前敲門,「玉冶,玉冶!」
聲音終於有了停頓,熒熒提溜著小裙子開門跑了出來:「見過……」
「免了。」
房內只能用一片狼籍來形容,玉冶背對著門,坐在唯一一張沒有翻倒的椅子上。
「喲,怎麼了?是誰惹著咱們的小公主了?來,說給姐姐聽聽。」在喜兒收拾起的椅子上款款坐下。
「姐姐,我要回家~~~」小貓楚楚可憐,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有誰會相信這可愛的小公主會是剛才的破壞機器!
回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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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去保護你的長公主?」柳若飛往罐子里倒入幾味葯。
「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
「這麼強的氣息,這裡除了你我,還能有誰?」
歐陽隨意地靠在門框上:「能找到回去的路嗎?」
「皇宮還是Z市?」用筷子攪動著稠密的湯汁。
「宮廷鬥爭不適合她。」
「她可樂在其中。」又是一味,「你,真的了解她嗎?」
「當然!」
「自負!」
「是自信!」
柳若飛嘆了口氣:「她不僅僅是上官依依、淚姬,還是雪翩躚。」
「雪翩躚……她是個怎樣的人?」歐陽知道這人,但不熟。
「她?神經質,暴力傾向,不愛讀書,喜歡涵少……」
歐陽打斷了他的話:「你喜歡她。」
柳若飛為之一愣,手中抓著葯,懸在罐上:「別覺得自己什麼都知道。」
歐陽只是微笑,不再繼續這話題:「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能找到回去的路嗎?」
「青龍少帥不是很厲害嗎?為什麼還要問我?」柳若飛早已恢復冰冷。
「因為我和二郎神不熟,說吧!那三隻眼到底想幹嘛?」
柳若飛連眼都沒抬一下:「少帥還是先想想怎麼離開這鬼地方吧!和,是誰給我們下了毒。」
「解毒不是有你嗎?」
「你不怕我在給你的解藥裡面再下毒?」
「你不會,因為我們不是敵人,至少現在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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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哄帶騙之下終於將玉冶安撫下,依依回到隔壁的房間。
「順子,把最早見到李大屍體的人,和最後見到他活著的人找來。」邊喝水邊吩咐。
李順出去沒多久就帶著兩人回到了門口:「殿下,就是這兩人。」不得不表揚一下他的辦事效率。
「小的劉虎(小猴子)叩見殿下。」
來的是一個一看就知道學武的青年漢子和一個大概十三四歲的小太監。
「恩,起來吧!」依依保持著長公主應有的樣子說道,「順子,你先帶小猴子出去,過會叫你們。」
「你叫劉虎?」
「是的,殿下。」劉虎恭敬地站在下。
「說說吧,關於李大。喜兒,賜座。」還是不習慣自己坐著,別人站著,這樣的交談方式。
「多謝殿下。」劉虎受寵若驚,不過也沒像那些文人要推個半天,謝過恩后就坐下開始講述,「李大是年前剛進的禁軍,直接劃到了小人隊里,平時還挺機靈的,就是有時候愛偷點小懶。
「昨夜我們巡過夜交完班后,就回了屋,也不知怎麼,平時小人總要許久才能睡著的,昨夜居然一沾枕頭就睡過去了,早上醒來的時候,看到其他人都在,就李大床空著,後來才知道他出了事。」
「李大是和你們一起進的屋?」
「是的,還是小人上的門栓,可早上的時候門栓還好好的。」
「聽到什麼聲音了嗎?」
思索中……「沒有。」
「你們屋幾個人睡?」
「就我們一隊的五個。」
「其他人呢?叫他們一起過來。」
「是。」
劉虎走後,小猴子進了房間,依依卻沒開始例行的查問。
「你叫小猴子?」換上一副溫和的表情。
「回殿下,是的。」小猴子不像劉虎,見多了世面,他低著眼,細聲低氣的回答。
「幾歲了?」
「回殿下,十三歲了,進宮七年了。」還是有些戰戰兢兢。
萬惡的舊社會。
「為什麼進的宮?」
「回殿下,奴才家裡窮,人多,沒飯吃,我娘不想讓我餓死,就把我送進了宮。」
可憐的孩子。
「想回家嗎?」
「回殿下,想,又不想。」哦?「奴才想家,可現在回家只會讓家裡多張吃飯的嘴。」
這時李順插嘴道:「他家裡現在全靠他的例錢養著。」
一個才十三歲的孩子,才六歲的時候就被殘了身體,失去了當男人的權力和尊嚴,只為了能讓家裡人有口飯吃。
像小猴子這樣的孩子宮裡肯定還有很多,這些事實就這麼清清楚楚地擺在面前,依依卻不知道能說些什麼。
明風突然說道:「殿下……」怎麼?「您的書房不是還缺個洒掃的嗎?」十三歲啊,我那時候正穿著我爸買的名牌,花著我爸給的錢,跟我爸冷戰鬥氣呢……明風突然很想他老爸了。
「這樣啊。」這些不都有人嗎?「那好吧!順子,這孩子看著機靈,就把他從浣紗司要過來吧!」自己無法改變整個社會,但能改變一小塊也行啊!
「是!還不叩謝殿下?!」李順拍了一下驚呆了的小猴子。
「謝殿下,謝殿下……」這就意味著自己從最下層的洗衣局升級到了最接近公主的書房了,天吶,這可比飛還快呢!
「行了行了!」你不暈我都暈了,「小猴子,說說,怎麼現李大的?」
「李大?哦,回殿下……」
「下次說話前不用帶上『回殿下』三個字了!」
「是殿下,回……奴才早上有喝露水的習慣……」這什麼習慣啊?!你又不是蟬!「這是我娘說的,那樣可以不怕風吹日晒。」這習慣不好!以後得讓他改改,「前院露水不夠,奴才就想去偏一點的地方看看,結果,結果就看到那人躺在那裡,已經死了。」
「旁邊有什麼特別的嗎?」也就是說你是除兇手外見到死者的第一人,也就是說你見到的是最完整的現場。
「特別的……特別的……」
「比如說有什麼特別的痕迹。」這應該不算誘供吧?!
「地上有條線算不算?」線?什麼線?「就像,就像用一根木棍在地上劃過一樣,不過比那些深,還一段一段的。」
一段一段的線?什麼意思?「還有嗎?」
「還有就是被雨沖得差不多了的血了。」很顯然,這孩子除了驚嚇,能記住這麼多已經很不錯了。
「嚇哭了嗎?」依依調侃道。
小猴子咬了下嘴唇,最後還是點了下頭。
「別擔心,哭著哭著就習慣了。」
「不會吧,殿下?!」喜兒可算是聽出話外音來了。
是的,哭著哭著就習慣了,吐著吐著就習慣了,人吶,真是種神筋強韌到可怕的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