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章 四杯茅台酒】

【第020章 四杯茅台酒】

現在的推薦是73,收藏是50,如果明天推薦過100,更3章,嗯,畢竟上榜了,不想沖沖,那是矯情】

錦衣而夜行和出外闖蕩博得了足夠的榮耀而不榮歸故里是一個性質,王稷下高調的回京,不到半天就傳得整個京師上流圈子雞飛狗跳,他不故作神秘的去掩飾,畢竟,他這個到哪都能夠戳出一幫子對他感興趣的身份,實在太招搖過市。敢操刀同室干戈,宰了和某些京師紈絝父輩一個等級的人物,雖然是一群整天就會內鬥的女人,但是一屠就是一大窩,絕對是當之無愧是從腦袋到尾巴都長著大敗家子胚子的樣,將輝煌鼎盛的平頂王府推向火山口的罪魁禍,尋常二流大少紈絝這一個級別的京師公子哥把他視作一生奮鬥的楷模,而更上的檯面一些懂得實務的京師遛狗熬鷹之輩大概能夠從從爺爺外公那個輩分的圈子打探到一些只有三品京官以上,能夠有資格在金鑾殿朝聖才知道的內幕,這個因為故意殺人險些被判處午門斬,最終被軟禁八年的男子,被京師少爺輩圈子的大多數公子哥默認譽為炎北京師第一號大紈絝。

將從老家那邊匯來的厚厚一沓子銀票遞給魏京,王稷下愈對這個身手高強卻本分低調的太監總管的身份感興趣,這個老太監總管瘦小孱弱的身體驟然爆出的綿延體力強的驚人,竟然是個八極架子拳宗師級別的高手,還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瓢崴,王稷下遞過銀票,詢問道:「魏總管,你以前是大內皇宮的總管?」

「以前是,不過現今大內的很多太監主管大概都不記得奴才了。」魏京半抬著頭,低眉順目,瞥了眼王稷下眉宇間的疑惑,做進一步解釋,輕聲笑道:「我是上上輩老皇帝時期的御膳房總管,隔了一代皇帝,再經過宮廷這些年吳娘娘上位、篡位,頻繁清洗,年長一些看的透徹的都逃出大內了,一些當年只配端個果盤提個尿壺的小太監又上位頂替的極快,所以造成了人員去留中間這麼一大段時間的空白。魏京這個名也頂多在名冊上出現,真認識我見過我的,偌大皇城還真沒幾個。」

王稷下瞭然,想起那個敢在笑起來像彌勒佛的吳皇帝身邊咱家長咱家短的一條老閹狗,問道:「八年前我僥倖見過吳皇帝一眼,她身邊跟著一個老太監,我看和你是同輩,也是一個先天頂峰的高手,不過手段毒辣的很,那次和祁爺爺交手,後手是一個接一個,善於使陰損的袖裡針,不知道你認不認識。」

魏京不動聲色,想了一回,恍然大悟,道:「他叫黃不二,為人是個狡兔三窟,肯奴顏婢膝的一個人,不過心也狠手也毒,當年就是吳娘娘那個派系的人,是盡身房的管事,這些年隨著吳娘娘水漲船高晉陞貼身總管太監也是常事。」

「嗯,不知道你們倆誰的武功略勝一籌,我是說生死性命搏殺。」等到魏京說完,王稷下才緩緩道。

「五五開外,不過應該是他略勝一籌,不過比起少爺,就差遠了。」將王稷下臉部的肌肉變化瞧的通透的魏京呵呵笑道。人老成精,不死就是大賊,皇宮的渾水尚且趟起來如履平地,能夠完全抽手離開,這份識人辨人的眼光還是不俗,他能夠確定剛才刺客的刺殺即使自己不動手,這個胸中好像有一些膚淺的城府,其實肚子里的水深著的小主子也能一招制服,那份胸有成竹的鎮定,即使是久居大內被權勢打熬一輩子的皇帝都不具備,敵不過被殺,縱使不自亂陣腳也不會如此兀定。只有武人才會懂,只屬於一個武人的藝高膽大。

王稷下玩味,望著傴僂著身體的魏大總管背影,沉默不語。

這一趟回歸京師,他不打算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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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頂王府畢竟是一個王爺級別的大宅子,即使不如京師大內皇宮的富麗堂皇,但是真要把這副破敗寒酸樣子收拾井井有條,也不容易,整個府邸是十院類型,走廊,亭台樓閣都要打掃,一些青石板上了青苔要揭掉重鋪,東西廂房的傢具也要重新置辦,花盆啊,山水畫啊,亭台樓閣啊,都擴建了一大圈,王稷下是恨不得讓整個京師都知道他這個屠了十幾口女人的絕世大妖怪又回來了,大操大辦,重新奢華的又將王府裡外上下修葺了一遍,大張旗鼓的在坊市招了兩百多口經過嚴格訓練的家僕,整個王府雖然還未恢復元氣,但是也有了幾分生機人氣。

第一個來訪的不是欲除他后快的吳皇帝,也不是整個京師擅長錦上添花更喜歡落井下石的上層官宦,而是在官場和情場都如日中天的柳青青大酸儒。八抬大轎,前排豎著幾排肅靜迴避的大牌子,一路行來吹拉彈唱招搖過市,架勢極大,一身大鶴官服的柳青青下了輦轎卻沒有一絲身為丞相的威嚴,近乎小跑的衝到了站在大宅門前含笑迎接他的王稷下。一個惡狠的熊抱,親昵的勾著王稷下的肩膀,柳青青極度不待見道:「三年前陛下就大赦天下,你怎麼非要在那鳥不拉屎的地方窩了三年,你不想老師,老師倒是頗為懷念當初那個纏著我問這問那一腦子鬼靈精怪的小傢伙了。」

王稷下望著一臉春風得意的柳青青,一掃儒生的書生意氣,不過性子內的放蕩不羈還是猖狂的表達出來,他無奈苦笑,領著柳青青到了他和老師曾經一起上課談古論今的私塾房間,一關門,才正經八百的瞅著眼角有些濕潤的柳酸儒,安靜問道:「我是該忽悠你幾句一眼就能戳穿的謊言,還是沒有一絲心機的該把心肝脾肺都一把掏心窩子對你和盤突出,說大實話。」

情緒大轉,柳青青沉默不語,一臉的重逢喜悅被不合時宜的一個刻意迴避的抉擇性問題而打碎。

王稷下撇了撇嘴,含笑從廚房要了一個簡易的飯盤,在柳酸腐的驚訝中,擺開,一疊鹽水花生米,一盤鹵豆餅,一瓶溫好的陳年茅台和兩個梨花酒盅。輕輕為柳青青甄滿一杯,然後又為自己倒滿,舉起一杯酒,仰脖子飲畢,道:「學生讓老師難堪了。」

柳青青望著王稷下,神色複雜三分不忍七分,滿腹的唏噓和欣慰,王稷下這句讓他選擇的問題無疑是把他苦心閉口不談平頂王府和皇室的矛盾徹底暴露出來,苦心營照的朦朧局面被徹底撕破,舉起酒杯,輕聲淡薄,道:「你真的長大,懂事了。」

王稷下搖搖頭,又甄滿了酒盅,接著又是一仰頭飲畢,走到柳青青身後,伸出雙手輕柔的去捏男人的肩膀,力道適中,坐在桌子前的柳青青舒服的閉著眼睛,嘴裡哼哼著模糊的只有他自己才懂的小曲,過了大概有半個時辰,王稷下才停止,又甄了一杯,還是飲畢,從旁邊的書桌上拿出一張早已經臨摹好的懷素的《慶大錄碑拓》遞給對面之人,雙眼紅腫的柳青青沉默不語,低著頭一字一句品茗著宣紙上不論橫豎撇捺都極有懷素狂草十之味道的筆力。王稷下轉過身,又甄了一杯酒,動作緩慢,尖長的酒壺嘴對著酒杯,雙手輕微的顫抖,最終那第四杯酒不想甄滿也甄滿,王稷下舉起,一飲而盡,輕聲道:「柳青青,老師,我憋了八年,其實就想當面對你說一件事,你這名字還真不咋滴,很娘們。」

柳輕輕張了張嘴巴,終究沒能說出一些也憋了八年卻又吐不出的話。

王稷下仰著腦袋,閉著眼睛,片刻后,聲音舒緩,道:「柳青青,認識你有十年了,雖然真正能受你教誨的日子就那麼幾個月,但我就是看你這個人對眼,十年的時間非但沒讓我把你這位無良老師給忘記,反而越來越懷念當初你拿著戒尺惡狠狠罰我抄字的情景。時過境遷,滄海桑田啊,以前你老是說這些很令人哀怨的情感不是我所能理解的,說我假,很傷春悲秋,今年我也十八了,人生過了有五分之一,說這麼一句聽起來挺蒼涼的話,今天該有資格了吧。準備了兩樣小菜,我知道你平生就好那兩口清淡的,你說你混跡市井太久,一些肥膩的東西無福消受,反而是這些農家小菜能夠一解肚裡的蛔蟲,我一直記在心裡。我知道你這個人是一個不問世俗的人,我回京的消息一傳開,你一定會空著肚子下了朝就趕過了,果然又被我言中,只是沒想到這麼一個又企盼又害怕的重逢日來的這麼快。你說古代有割袍斷義,說真有那麼一天我們師徒情分盡了就別糟踐衣服了,不如敬你四杯酒,喝到肚子里爽快。我知道你是一個感性的人,書讀多了大多如此,人生不得意,雖然有的時候滿腹對朝廷的牢騷和絕望,但是心中那一顆報國之心從沒有熄滅過,牢騷也只是限於這個國家的掌舵人,雖然有的時候那顆赤子心也曾黯淡,但是我只看到你的短沉淪而不是立志長相守於街邊柳巷煙花之地,你的志氣在這國在這浩瀚天下。所以,吳帝上位了,你就遇明主,不再沉淪,也不再是那個嬉皮笑臉嬉笑怒罵督導我練字的柳大酸腐。人生就像一杯酒,茅台是帝王,五糧液是諸侯,二鍋頭是江湖俠客,落拓時,你只喝二鍋頭,現在榮耀了也只喝茅台,從不喝五糧液。哎,私情你所欲也,忠國亦你所欲,兩不可得兼,舍私情而取忠國也。柳青青,我替你做決斷。」

有些時候,某些不應該對立而對立的人真的有一天持戈相對,既然不能歸去,不如捨棄,暢快面對。

柳青青細細品位著那四杯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的茅台。沉默不語,良久后,一抹清淚滑過雙頰,呢喃道:「稷下,別讓我失望。」

幾年前,當他在父母雙親妻子兒女與國家做艱難抉擇的時候,他流過一次淚,那一次喝的是二鍋頭,酩酊大醉后丟掉了文人的矜持嚎啕大哭,第二天,他躲在人群中,雙眼淡然,看著自己年邁的父親曾經的結妻子以及乳臭未乾的兒子一個個被斬在鬧市,頭顱滾落滿地,鮮血飄零。

有些人,註定在個人和國家中艱澀徘徊,而永遠只取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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