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有所求
次日一早，汪總帶著倆國寶級黑眼圈上新廠開工。
三十台煉油兼拉膜機已整齊地擺放在生產廠房的一樓並侵佔了二樓的一小半空間，一樓東角有一間不起眼的弱電井室，管線通過暗設的井道從這裡拉至各個機器下。在管線交錯的弱電井室，最裡面的角落擺放了一台極不起眼的機器，自然就是汪總獨家特產的「穩壓器」。
生產管理部初上任的楊行健經理在副手鍾誠的配合下，將新招聘的幾十位工人與汪洋企業原有的幾位熟練工人搭配，以老帶新，分批分組，開始組織新廠磨合期的試生產。
這批新機器的生產狀況及工人操作熟練度情況都大大優於楊經理的設想，先進的機器搭配傻瓜化的生產方式，帶來的自然是產品產量的節節攀升。至於質量，嘿嘿，只要偉大的汪總沒有親自調試機器，產品質量想變化都難，幾乎是同質化的極優產品。
整個廠房裡除了另行購買的配套半自動化碎料機出較大的聲響外，其餘的機器幾乎像是一群沉默的大肚怪獸，飛速吞進投喂原料，又默默地噴出產品，幾十台機器合鳴的低沉嗡鳴聲帶來的效果，僅僅是讓工人們說話的聲音稍稍提高一點。
汪總聽著楊經理的彙報，滿意地在車間各個角落都兜了一圈，微笑著不住點頭回應同志們的問好，差點沒揮手喊出來：同志們好，同志們辛苦了！
匆匆繞了一圈，汪洋心裡記掛著自己那套理論的實踐，急急忙忙趕到行政樓最高層五樓的總經理辦公室，打算看看能不能讓梅主任想想辦法，看哪裡能買到他所需要的電子測量儀器，需不需要讓人去日本或是德國代購之類的。
行政樓五樓是汪洋企業領導層的辦公場所，一層五個大間辦公室，每間都配有獨立的洗手間、淋浴室及一個十來平方配套設施完整的休息室。三位當家各佔一間，汪總邊上的那間辦公室，被梅主任帶領著總經理辦公室的幾位年輕人所佔領，多餘的一間暫時成了會客室。
五樓另外還配了大小兩個會議室及一間健身娛樂室，這些都是杜小三和大俠兩個搗鼓出來的花樣，汪洋同志對拿到手的如此「**」的設計也沒啥想法了，任他折騰吧！反正這些享受肯定是少不了汪大老闆的一份地。
汪總一進總經理室，剛剛在黑橡木的大班桌前坐下，沒等他去找梅佳惠，梅主任已經主動找上門了，兩件事：
一、市政府辦公廳列了一批專家研究員的名單請汪洋審閱挑選，如無異議，一個月後這批研究人員將會陸續到位。
二、有兩位自稱是NC液晶科技株式會社公司地代表前來做睦鄰友好地拜訪。這家公司在科技園區北邊。從汪總辦公室北窗看出去遠遠地能望到他們地廠房。也是前陣子剛剛開業生產地。雖然在直線距離上離汪洋企業有點遠。但在老秦這小貓兩三隻地科技園裡。也稱得上是鄰居了。
汪洋拿了市政府地名單略一掃。丟在一邊。等下讓大俠和人事部地孫經理一塊研究去。公司目前地管理事務大致上分了三塊。經營、財務歸杜小三主管。人事公關加後勤歸大俠。汪總則是揮特長主管技術。小事找分管領導。重大事項總經理辦公會議決定。汪總擁有一票否決權。外加財務審批一支筆。
「NC液晶科技株式會社公司？NC？」汪總無語。這是哪國地公司呀？一點都不了解中國地網路主流文化。取這麼個NC地名字。汪洋想起自己正急著要買地設備忙問：「日本地還是韓國地？」
「是日本公司。您要見嗎？」梅主任問道。
「見。請他們到小會議室。」汪洋趕緊讓人進來。這可真是瞌睡有人送枕頭啊！正想找小日本問問買東西地事呢。
不到五分鐘。兩位十分「典型」地日本人在梅主任地引介下走進了小會議室。這兩位雖然長像和一般中國人沒什麼兩樣。既沒穿和服。也沒留仁丹胡。但無論從他們一絲不苟地筆挺西服套裝。還是從他們行走時隨著梅主任地話語不時微躬地姿態。一眼就能瞧出這倆地民族特性。
「這位是NC液晶科技株式會社公司的總助，山崎退先生。另一位是NC公司的董事會秘書遠野志貴先生。這是汪總，我們公司的總經理。」梅主任簡要地為雙方介紹了身份。
「您好，汪總，非常榮幸能見到您。」那位山崎先生滿臉笑容地向汪洋伸出右手。
「您好。」汪洋一呆，醒悟過來，忙尷尬地伸手握住對方。
咳，汪總這個偽憤青還沉浸在見到倆活生生「鬼子」的震憾中，正忙著選擇應對方式，究竟應該是大義凜然式還是不卑不亢式？或矜持中帶點微微不屑的大國驕傲式？嗯，等會兒還得諮詢人家買東西的事，怒目唾面式好像過了點……
事實證明，像汪洋同志這種「偶像」派演員，是根本沒必要去考慮演技問題的。沒等他想明白選哪種演出方式，「一衣帶水」的日本哥們就以極為恭敬熱情的姿態，從頭至尾把年輕有為的汪總恭維了個遍，連那一個多月沒去過理店的半長亂翹頭，都讓「日本友人」現了飄逸不羈、回歸自然的「特殊」美感。
汪總撓了撓「自然美」到底沒好意思給笑臉人貼個冷屁股，乾笑著寒喧幾句，弄清了這兩位的來意。
兩位日本友人確實是來做睦鄰友好活動地，用他們的話來說：兩家同在科技園區，同是高科技企業，又是相鄰不遠，抬頭不見低頭見，自然應當搞好關係，守望相助。對汪洋總經理這公司的技術力量他們雖然聞名不久，那也是相當地佩服，不知是否能讓其見識一下未來亞洲、甚至世界超新科技濾膜基地的崛起，參觀參觀，友好訪問一番？
啥？參觀？訪問？！
汪總望望兩位一臉笑意，姿態放得極低，恭恭敬敬提出以上要求的日本人，笑眯眯地說了聲：「哎，對不起，本廠不對外開放。」
小樣兒，想「參觀訪問」？沒門！當年咱中國的景泰藍、宣紙工藝可全是讓日本友人「參觀」走的，都二十一世紀了，再來這套也太銼了點吧？！汪總心底很是不屑，只是礙於還想諮詢人家購買電子儀器的事宜，這才沒讓梅主任關門放大俠。要知道真憤青任青俠同志可是號稱攻台捐錢、滅日捐身的主啊！
「……測定人體生物電的電子儀器？」山崎先生滿臉問號地看了看同樣表情的遠野志貴，「這個以前似乎沒怎麼聽說過，但既然是汪總需要的，我們一定盡最大努力代為打聽諮詢，請等我們的好消息吧！明天就給您一個正式的答覆。那麼，就告辭了。」
山崎先生一個深深的鞠躬，慨然告退，鄭重其事地向汪總承諾，大有問不成功便成仁的英勇姿態。
「呃，好，好。」汪洋倒是有些汗顏，這個，貌似這點小事用不著如此嚴重吧？！望著梅主任一路送倆下樓，汪總又想想日本友人的一向所作所為，對過於熱情謙虛的傢伙們的警惕心又騰騰上升了三個百分點。
不過，就讓人問問買電子儀器的事，也沒啥大不了吧？！汪洋摸摸鼻子，決定有糖衣吃之，炮彈那是一定要丟回去地。回頭還是關照了梅主任繼續幫他找需要的有關購買儀器的信息，也不能光靠這倆「友人」來打聽要緊事吧。
剛送走日本人，汪洋就匆匆出廠，趕到賓館去忽悠最佳實驗器材了。
所謂忽悠，無非就是大棒加胡蘿蔔，如今汪總對誠陽道長那大棒是沒啥可揮的，也只有在「胡蘿蔔」上加量了！
「……這樣我們出地方，出原料，出基礎人工，您出技術人員，再負責管理。五五分成。咱們就開他一家比三清山素更紅火的誠陽素怎麼樣？」汪總笑眯眯地向道長拋出了誘人的「胡蘿蔔」。
本來汪洋同志為了充分吸引老道根本就沒在乎這開小餐館的那點分成，可是跟小三大俠他們提了幾句，又被唾棄了。
雖然汪總含糊其詞地沒具體解釋為啥對個乾瘦老道士有那樣志在必得的「興趣」，但太大的餡餅從天而降，絕對只會砸跑嚇壞現代社會正常智商情商的中國人類，更別說是成精得快長白毛的老道了。
雙方有利益，有投入，有平衡才有持久的良好合作。在此原則基礎上，汪總大幅修改了他的誘餌計劃，這才拋出了「五五分成」計劃，誘使道長長期居留洛州市，以達成汪總不可告人的邪惡目的。
誠陽道長聽著這個可行性頗大，利潤更大的計劃，微閉雙目，捻著長須不住晃頭：「這個生意是大可做得，不過這素靠的還是掌勺的一手絕活，汪總啊，你看這分成是不是……」
汪洋樂啊，就怕您不還價，有商量就有的做，這價不就是特意為了讓您還的嘛！
裝模作樣討價還價一番，終於以45：55的分成結果，雙方達成一致。
道長也是個爽快人，協議一成，就掏出手機召喚自己在三清山素做大廚副手的俗家侄子：「明月啊，有個事……」侄子雖然是俗家的，但在道家素扛活，這名字也改得出塵三分了。
道長用了不到十分鐘就順利地談妥，召人下山一敘，商議合作事宜。悠然掛了電話，卻瞧見汪總直盯著自己笑得見牙不見眼，誠陽老道激靈靈地又打了個寒戰，無量壽福，這也笑得忒滲人了！
尋思來尋思去，也沒想出這合作里有啥套套可鑽，又想起昨日某人問東問西，問道試氣的所作所為，便以為大致了解汪洋同志的最終目的了，不禁失笑。無量壽福！有心向道是好事，虔誠孝敬道長更是善信所為，只是這入道修氣一則要看資質，二則要看有無道緣悟性，也不是能強求地。
不過，這個，如此大方的善信如有所求，你提就是了嘛，也不必如此拐彎抹腳的，貧道擔當貢奉一職那也是熟門熟路地。又何必，何必像貓兒見魚腥似地盯著老道瞧呢？！實在是雞皮一地，寒毛炸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