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照章辦事
明月大廚次日便帶著助理師弟——清風，匆匆趕到了洛州市，在誠陽道長的引介下與汪總愉快地見了面。明月大廚形象憨實，腦袋大脖子粗，一身肉膘，十分地符合職業定位，為人也很是爽氣。聽了汪總對「誠陽素」項目的大致介紹，又親口品嘗了美味獨特的「太空蔬菜」，當下就拍板答應合作。至於具體分成及報酬則是老道一家人私底下的議題，不足為外人道也。
有關場地問題，汪總也懶得費腦筋，直接讓大俠在管委會行政大樓邊上的裙樓租了一層，就讓幾位出家、俗家的正規、非正規道長們和大俠一塊去折騰吧！反正能把人留下就達到最大目的了。
既然合作已成定局，道長再住在賓館就有些不合適了，汪洋讓廠里的梅主任替道長在市內靠近科技園區的一個新建住宅小區內租了一套房，三室二廳，道長再加兩位大廚都住得下。
說起看房子，汪洋又想起自家也快要拆遷，就讓梅主任捎帶著也看看有沒有合適家裡兩位老人住的新居，最好能就近再有一套合適新婚的房子，嘿嘿，新房老房就一併解決了。只是看房買房對小老百姓來說，真是件麻煩的大事，地段、大小、價錢、套型……聽著老媽列出的條件，汪總一個頭兩個大，頗有些不好意思地將長長的備註條件清單交給梅主任后，也沒指望一時半會兒能有什麼消息。
那位熱情的日本鄰居山崎先生也很守約地在下午打來了電話，說是那種測定人體電流的專業儀器確實有，而且正巧是在他們日本總部所在城市的某個大學研究室有這類東西，是製作用於教學研究的，要買一套問題也不大。器械大約摺合人民幣二十七萬左右，可以與計算機直接連接，並有配套的測定軟體。
如果汪總需要的話，他們可以隨時代為定購，加上運輸關稅等費用，一共三十二萬，十天之內可以運到洛州市。
而梅主任諮詢了幾家國內相關電子儀器及醫療器材供應商，都沒有類似的儀器，如果定製需要一個月以上的時間。
汪洋聽到這個消息猶豫了不到10秒鐘，強烈的好奇心加求知慾取得了壓倒性的勝利，日貨就日貨吧！二三十萬的「小錢」對如今的汪總來說已經不在話下了。於是立刻吩咐梅主任與那位山崎先生聯繫，儘快拿到這套電子儀器，以解汪大老闆心頭之癢。
「反正，就是讓他能有多快有多快，我急著要用！」汪總向梅主任明確表達了自己的要求，其它的就看著辦吧！
「好的，汪總，我明白您的意思了，一定儘快……」梅主任拿著小本本飛快地記下老闆的要求一邊說。
「老闆，老闆！」沈曉利滿頭大汗地沖了進來，一臉焦急，「電業局的人來了，可能有點麻煩！」
汪洋一楞。電業局？井水不犯河水地有啥可麻煩地？指指對面地座椅。對沈曉利說：「別急。慢慢說。怎麼回事？」
梅主任也停下了筆記。轉身倒來兩杯溫水。一杯給老闆。一杯遞給沈曉利。
沈曉利連聲道謝接過水。猛灌了兩口才喘出口大氣。說：「老闆。現在人就在樓下會議室。我就長話短說。這麻煩是老早就有了地……」
在洛州市地城市規劃里科技園區是個挺尷尬地存在。在地理位置上它橫跨了洛州市地城東城北兩個區。在行政上卻又不隸屬於這兩個地區。在名義上是單列。但在許多實際工作上卻沒有單獨列出地權利。比如園區內地土地證還是按著城東城北區劃來填寫地。比如汪洋企業那塊地用電管理地部門還是城東電業局。
可是在用電申請時填寫地表格里。地區主管部門蓋地章卻是科技園區管委會地。城東電業局地章跟在其後。這讓電業局上上下下看著都有些彆扭。於是辦科技園地有關事宜時。「能緩地絕不急。能拖地絕不趕」就成了慣例。
而汪總手下地杜小三同志奉行地卻是「時間就是生命」地座右銘。等？！開什麼國際玩笑？！杜爾琛也很明白行規。該到地該貢地也沒少。總能砸得快些了吧？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海歸和電衙門犯沖。一來二去就上演了「傲慢與偏見」。基建用電事情是辦下來了。兩下里卻僵了臉。多虧包工頭吳工交情廣。勉強圓了下來。疙瘩卻結在那裡了。
也沒什麼為難不為難的，人家就黑著臉一句話：照章辦事！
城東電業局檢查科的郭科長就是這樣一位照章辦事、鐵面無私的政府工作人員。按說汪洋企業作為市裡扶持的未來明星企業，城東電業局的「關心」似乎過了些，要是查出什麼不好的，不是往政府臉上抹黑么？
可是郭科長心裡的賬那是門清。
他新來的呂市長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火旺了自然也會燒痛一些人。別的不說，這城東電業局的柯局可是王副市長一手提撥起來的，原本王副市長是想著金市長挪位后自然就往上升一升、動一動，可是誰曾想沒半年不僅來了個風頭甚健的柳副市長，又突然空降下個呂新群市長……這副字抹掉看來是得費大功夫了，可這悶火憋著它也得找地方出啊！
打臉要有技巧，要堂堂正正，義正辭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甩上巴掌。不僅能打掉人的氣勢，說不定還能拔出蘿蔔牽出泥，一把把人掀翻在地。對於后的可能性，有關人等當然不作幻想，但是能清清脆脆扇上一下子，也是大快人心啊！
縣官不如現管。有什麼事也計較不到小兵子兒的頭上來。
於是，郭科長帶著兩位辦事員，拿著測電儀器，挎著公文包坐到了汪洋企業的會議室里。當然，包里罰款通知單、整改通知書等等一應手續表格都是俱全的，只等當面測了電就往上填了。
罰款數目嘛，自然要在限定的額度內往最高的靠。至於這偷電的數額，哼！這麼大的廠子，幾十台機子，雖然開工沒多少日子，可用的電量也少得太離譜了吧！偷電偷得一點技巧性都沒有，枉費咱的心思，還緊盯著監測了整整一星期。
郭科長對於完成此行的任務有萬分之信心。
而汪總一聽到電業局的來意就有些懵了，偷電？！一腦門子冷汗啊！千藏萬躲的，想盡辦法從形式上遮掩自家特產的「穩壓器」，怎麼就忘了在根本上的漏洞了呢？！他可把機器全給接上暗物質能的「穩壓器」了……要是留下一兩台全用電能，這能耗也不會這麼顯眼了。真正是百疏一密，啊不！是百密一疏啊！
這，這到底承不承認呢？！扣上個偷電的屎盆子，雖然不是什麼大罪過，這也太窩囊了！可要是不承認，事情鬧大了，測電測能耗的，他想盡法子在「穩壓器」上蓋著的小薄紙那是鐵定要撕破了……
汪總大冷天的急出一身汗來，轉著圈圈踱步，晃得兩位屬下眼花頭暈。
「梅主任，你先去招呼他們。」汪總下命。
「好的。」梅主任立即收拾好本子下樓去了。
汪洋轉身問沈曉利：「小三，啊不，杜副總、任副總他們呢？」
「杜副總不是去海南了嗎？任副總去市府辦公廳了，可能要下午才回來。」沈曉利小心地回答，生怕觸了汪總的虎鬚。
哎喲，對了，小三去海南立成看濾膜封裝生產線了，汪總這時才想起來，急忙說：「快打電話讓任副總回來。」
看來現在是指望不上兩位得力幹將，只得自己上了！心虛的汪總硬著頭皮趕到樓下的會議室，心裡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推門進入一樓會議室，就見三位穿著電業制服的工作人員正與人事部的孫裘和經理圍坐在圓形的會議桌邊相談甚歡，梅主任笑吟吟地坐在一邊。
一見汪洋進門，正中的一位電業局工作人員立即站起身，大步上前，握住汪總的手：「你好，你好！汪總，我是城東電業局檢查科的郭開陽，您叫我小郭就行了。」
小郭？！汪洋呲著牙瞅著這位頭頂地中海、皺紋如秋菊的半百中年，實在喊不出這一聲，梗了梗，從喉嚨里憋出聲：「郭科，您好。您來這是……」汪洋狐疑地望著笑容滿面，臉帶青色兒的「小郭」，不是說來查偷電的嗎？怎麼笑得這麼熱情可掬，真滲人啊！
「例行檢查，例行檢查！呃，為企業服務！」「小郭」忙不迭地解釋，汗水從油光鋥亮的光明頂上滲出，「我們已經為貴企業測過電壓及電錶等用電數據、設備，一切正常。呃，我們也是照章辦事，照章辦事！」
前一句半真半假，是不是例行檢查為企業服務那只有天知地知他知了。
后一句嘛，完全屬實，汪洋企業的電壓電錶等等確實一切正常，也確實是「照章辦事」。
「噢，那……」
「哎，您忙您忙，我們先告辭了！」小郭沒等汪總說完，就笑著告辭了。
汪總迷糊地眨眨眼，怎麼轉眼氣勢洶洶、雷霆萬鈞就成了風和日麗、春雨潤無聲？！
瞅瞅沈曉利，沈馬屁驚訝而無辜地攤攤手。
望望孫裘和，孫經理笑得如同彌勒佛一般，說：「我就是向電業局的領導們解釋了一下企業的為難之處，政府也很理解關心我們。再說，咱們的電壓電錶什麼的確實是正常嘛，這叫身正不怕影子歪。」
梅主任在一邊細聲細氣地補充：「這全是孫經理的功勞，我下來的時候，那位郭科長已經笑得像朵花了。」
汪總扶著掉了一半的下巴，不得不佩服，高，實在是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