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強恩丟下那顆炸彈后,驚愕的莉玫一直沒有機會追問詳情。先是侍者在他們的桌邊上菜、倒水和詢問還需要什麼;等侍者一走,陸義就「碰巧」經過而留下來聊天。

莉玫幾乎無法說話,只能勉強以簡短的話語回答陸義的問題,但她不斷以喝水來逃避。她知道自己吃了幾口午餐,但不記得吃下的是什麼。

午餐后,強恩穿上長褲,牽著她的手到草坪上散步。午後的驕陽火辣辣地直射在身上,給她冰冷的肌膚帶來暖意。她覺得她的心快碎了。天真是安全的堡壘,使人對世事的黑暗醜陋一無所知。但現在她明白了那些痛苦、恐怖和代價。她無從想象強恩是怎麼熬過來的。

「強恩,對不起。」她低聲說。她看到他面露驚訝。他顯然以為她在知道他所做的事後會厭惡他,甚至害怕他。她思索合適的字眼。「我不是有意傷害你。我不相信那些傳聞,否則絕不會提起

「傷害我?」他幾乎是冷漠地說。她好想扯掉他的墨鏡,以便看到他的眼睛。

「事實就是事實。」

他的手溫暖又有力,但沒有捏痛她。她領悟到他不曾傷害過她。即使是在伊朗面對她的不信任和敵意時,他還是照顧她,救她的命,在她悲傷痛哭時抱著她。

「事實有時就是事實,有時卻不是。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真的是雙面間諜,像我聽說的那樣嗎?」

他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她惱火地握緊他的手。「告訴我。」

他停下來轉身面對她。「不然妳會怎樣?」

「不會怎樣。快點告訴我。」

他沉默以對,她以為他不會說了。但後來他聳聳肩。「沒錯,她是雙面間諜。背後沒有情有可原的情況,沒有家人在蘇聯或東德受到威脅。她的家人都在美國,他們都不知情。她為的只是錢。」

如此說來,他無法替妻子找到開脫的理由。他不得不面對事實:她為了錢而出賣國家。

終生報效國家的人發現自己的妻子竟然是叛國賊,這種打擊任何人都受不了。

「你怎麼發現的?」

他又開始往前走。「不是某件大事引爆真相,而是許多小事加起來使我起了疑心。我對她設下圈套,她自投羅網。」

「她不知道你起了疑心嗎?」

「當然知道,她是箇中好手。但我用的是她無法抗拒的誘餌:我方長期潛伏在克里姆林宮的兩個最高階間諜的名字。」他的嘴唇眠成一直線。「我差點來不及收網。當時正值冷戰最高峰,這個情報太寶貴、太重要,因此她決定捨棄平常透過聯絡人的傳遞方法。她拿起電話直撥蘇聯大使館,要求他們把她接進大使館,因為她知道我一定不會放過她。她準備在電話上就把名字告訴他們。」

他深吸口氣。「我一槍斃了她。」他開始走向圍牆。「我本來可以打傷她,但我沒有。她知道的情報太重要,我不敢冒險。那兩個間諜不能曝光,不能被捕。她已經告訴她的聯絡人她知道他們的名字,無論我們把她關在戒備多森嚴的監獄,派多少人看守她,蘇聯方面還是會千方百計營救她。」

他們默默地在花圃間穿梭,假裝在欣賞風景。她仍然緊抓著他的手。他被迫做出平常人不能想象的事,他並沒有找理由為自己開脫,並沒有嘗試掩蓋真相或模糊焦點。他背負著那件事的包袱,繼續從事他的工作。

有些人會認為他是怪物。他們只看得到他蓄意殺妻的表面事實,或是認為沒有情報會重要到那個地步。但在前線出生入死的人就不會那樣想;達勒就在同一場戰爭的不同戰役中為國犧牲。

強恩的舉動不只救了那兩個間諜,還救了無數人的性命。蘇聯解體,柏林圍牆拆除,世界暫時比較安全。他還是在前線出生入死,也許是在努力使他心中的正義天平保持平衡。

「她為什麼沒有出賣你?」莉玫問。「要知道,你也很值錢。」

「謝謝。」他自嘲道。「但我當時還沒那麼值錢,而且我對她還有利用價值。」

「你一定很不好受。」她的聲音中透著憂傷。她用力握一下他的手,無聲地告訴他她有多麼抱歉。

他轉頭看她一眼,然後目光落在她背後。他把她拉到一株灌木邊,好象企圖使人看不到他們。「別驚慌。」他警告,然後低頭親吻她。

他結束那個長吻,但他的嘴仍逗留在她唇邊。她茫然地凝視著他,希望他沒有戴墨鏡,好讓她能看到他的眼睛。手仍然搭在他肩上,她問:「誰在那裡?」

他露出真摯的微笑。「沒人。妳這麼善良使我忍不住想吻妳。」

她用力推開他。「卑鄙。」她惡狠狠地瞪著他。她真的很想揍他,但不得不咬住嘴唇以免自己笑出來。

「我認罪。」他再度牽起她的手,跟她繼續散步。「不然妳認為我該怎樣?我告訴妳的事證明我確實像大家說的那樣冷酷無情,結果妳反而向我道歉。我當然不得不吻妳。」

「我還以為是為了任務。」

「不是每一次,」他說,沒有看她。「不是每件事。」

***************

由於高跟鞋太吵又不能跑,所以莉玫把一雙黑色涼鞋黏上黑珍珠串,好搭配她的黑色絲綢尖領低胸弔帶禮服。她本來不想被迫回房間拿工具和裝備,但她的黑色晚宴手提包太小,只好把裝滿工具的絲絨袋和手槍用黑絲披肩包好,藏在衣櫃抽屜的內衣底下。一切就緒后,她深吸口氣,挺起胸膛,準備演出這次任務的最後一場戲。

她下樓時,強恩已經靠在一樓的樓梯欄杆邊等她。他站直身子,藍眸迷戀地流連在她身上。莉玫從眼角看到陸義在看他們,他的表情是悔恨中帶著關切。等兩人的目光接觸時,她朝他微笑要他放心。他攤開雙手,擺出「我儘力了」的姿勢。

強恩沿著她的視線望向陸義,眼睛充滿敵意地眯了起來。天啊!他演的真棒。他應該去好萊塢發展的;憑他精湛的演技,他早就成為身價非凡的金像獎得主了。

她也要發揮一點演技,莉玫心想。她在接近強恩時放慢腳步,好象不願意走完最後那幾級階梯。他眉頭微蹙,朝她伸出手,姿態傲慢地命令她到他身邊。

她默默地把手放在他手中,跟著他進入舞廳。舞廳里是跟昨晚相同的那群人在做跟昨晚相同的事,差別只在穿的衣服不同。他樓著她開始跳舞,但他們的腳幾乎沒有移動,他低著頭把臉頰貼在她的鬢角,擺出男人全神貫注在懷中女人的典型姿勢。

「我不得不把東西留在房間里,」她低聲說。「裝不進來。」她朝她的手提包努努嘴。

「什麼?妳沒辦法把所有的東西連同手槍一起塞進妳的內衣里?」他瞄一眼她的胸部。

「小心。」她警告道。「我帶了小刀,而且不會吝於使用。」她的鬢角感覺到他的嘴唇在微笑。「你安排了哪種分散注意力的方法?」

「沒有。我怕妳會割下我的頭皮,我們只好冒險了。」

「我善於冒險。」她被自己的話嚇了一跳。不,她曾經善於冒險,但現在不再是了。

他感覺到懷裡的她渾身一僵,於是把她樓緊些。「怎麼了?」

「沒什麼。」她回答,然後改變話題。「我們什麼時候行動?」

「伺機而動。我們密切注意陸義,等他看來忙得無法分身時就行動。」

「嘉娜怎麼辦?」

「解決了。」

「我不願意告訴你,但她就站在那裡。」

「馬上就不在了。」

嘉娜喜歡陸義的住宿宴會。客人們常在宴會上信口說出許多私人和政府的機密,尤其是對長腿的金髮女郎,好象她沒有腦筋似的。這也是陸義讓她在晚上參加宴會,而不要她工作的原因。她在這些宴會上可以得知許多有趣的內幕。

今晚她穿著白色的緊身禮服,戴著長長的鑽石耳環,讓金色的直發披在背後,完全是一副好萊塢性感女神的模樣。她在舞廳里到處遊逛尋找可能的上床對象。她不要再擔心海杉的感覺,他管不著她。昨天她已經毫不客氣地叫他別再糾纏她,說她已經看過他所有的戲法,現在想要個新的魔術師。

突然之間,她莫名其妙地被一杯紅酒撒得全身都是,她驚愕地望著可怕的酒漬,知道這件白色禮服報銷了。「對不起,」把酒灑到她身上的婦人驚恐地連忙道歉。「我不知道怎麼會這樣。有人撞了我一下。」

「沒關係。」嘉娜口是心非地安撫道。她不想得罪陸義的客人。「我確定污跡洗得掉,我只需要趕快回房間把衣服換下來。」她婉拒了婦人賠償的提議,面帶笑容地離開舞廳。她向來都走樓梯,但今晚她選擇搭電梯回她的房間。

在三樓一出電梯,她的笑容就化為惱怒,所幸走廊上空無一人。她從手提包里拿出鑰匙打開房門,伸手打開電燈開關。

燈光亮起的同時,一隻大手搗住她的嘴巴,一條粗壯的手臂將她攔腰抱起。房門被人用腳關上。

驚恐使她愣了一下。她聽到自己的悶聲尖叫,知道她的叫聲傳不了多遠。她回過神來,開始抓扯搗在她嘴上的那隻手,拚命扭動身體企圖掙脫。

「別叫,親愛的。不用害怕。」

海杉!驚恐在瞬間化為憤怒。她把頭用力往後撞向他的嘴巴,但他只是呵呵低笑地把她扔到床上,然後欺身壓住她。

「混蛋!」她低聲罵道,不再試圖尖叫。

他再度呵呵低笑,跨坐在她身上,抓住她揮來的拳頭。他輕而易舉地用一條絲巾綁住她的手腕,然後把她的手臂拉過頭頂,再把絲巾綁在床頭的柱子上。

「混蛋!」她再度痛罵,這次用大叫的。

「噓,別那麼大聲。」

「我要宰了你!我要割下你的——」

「我叫妳安靜的。」他低聲道,把另一條絲巾綁在她的嘴上。他坐回腳跟上,審視他的成果,黝黑的臉上露出笑容。「親愛的,讓我們看看魔術師有沒有新戲法。」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把彈簧刀,按下開關,閃著寒光的刀刃彈了出來。嘉娜杏眼圓睜地瞪著小刀,然後瞪向他。她企圖弓身把他摔下,但他用大腿夾緊她的身體,使她無法動彈。

海杉用刀刃劃開她胸前的衣料,暴露出她的乳房。她的悶聲尖叫從絲巾後面傳出。他一手握著小刀,另一手撫摸她的乳房,欣賞著她的乳頭在他拇指的愛撫下硬挺起來。接著他離開她的身體。「別亂動,」他說。「我說不定會意外割傷妳。」

她強迫自己靜止不動,任憑他把禮服劃開成兩半抽離她的身體。她沒有穿內衣褲,只能夾緊雙腿徒勞地努力保護自己。天哪!他要殺她嗎?

他退後一步開始脫衣服。她拚命地搖頭,熱淚刺痛她的眼睛。

「別怕。」他重複,赤裸裸地站在她面前。她氣急敗壞地用腳踢向他亢奮的下體,但不知道那樣有什麼用,因為她的手和嘴仍然被綁著。

他責備地咂咂舌頭,抓住她的腳踝用絲巾綁在床尾的柱子上。十秒鐘后,她呈大字形地躺在床上.......

「該行動了。」強恩在莉玫耳邊低語。

她的脈搏突然加速。她做個深呼吸,感到脈搏穩定下來。她抬起頭朝他微笑,笑容燦爛到令他一時之間看傻了眼。

她在騙誰呀?離開舞廳上樓時,她恍然大悟自己仍然熱愛冒險。她不想回家繼續做內勤工作,她想留在真正適合她的外勤單位。領悟使她內心充滿喜悅,彷佛終於重拾人生,做她自己。

長長的走廊空無一人,他們迅速到她的房間去拿她藏在衣櫃里的工具和手槍。出了房間后,強恩帶她穿過走廊直奔西廂。

「我找到一條偏僻路線。」他解釋。

「陸義的私人住處也在這個方向。」

「我知道。偏僻路線通過他的房間。」

莉玫翻個白眼,沒有多問他是怎麼進入陸義房間的。門鎖對他毫無作用。

這條路線並非沒有風險。雖然遇到人的機率比較低,但遇到的一定是在私人廂房工作的員工。員工一看就會知道他們擅闖禁地。客人與否,陸義不會容許任何人驚擾他的女兒。

強恩拉她停在一扇木門前面。他轉動門把,他們溜進房間。她看出那是間豪華大卧室。「陸義的卧室,」強恩多此一舉地低聲說明。「這裡有電梯通到他辦公室所在的走廊。」

電梯里的空間很小,但它原本就只設計成只搭載一個人。電梯出奇的安靜無聲,到達一樓時也沒有像商用電梯那樣發出「叮」的一聲。

他們跨出電梯進入一條同樣空無一人的走廊。強恩走到一扇房門前,從口袋裡拿出小型錄音機湊近電子鎖。他按下按鈕,錄音機播放出一連串音頻。電子鎖的小綠燈亮起,接著響起一聲微弱的喀塔聲,他打開房門。

他們溜進房間,他悄悄關上房門,然後開始對電子門鎖動手腳。

「你在做什麼?」她問。

「使門鎖失效。萬一被逮到,門鎖故障至少可以作為有利於我們的事實,但我還是得編個理由解釋我們怎麼會在這裡。」

「天哪!你連這種細節都計劃好了。」

「我不打算被逮到。快點移動妳漂亮的小屁股,開始工作吧!」

強恩坐到陸義的桌邊打開計算機。莉玫開始檢查辦公室的配線,然後推開靠牆的沙發,打開電話匣安裝竊聽器。

「我快好了。」她在工作了約二十分鐘后說。「你進去了嗎?」

「還在努力。」強恩心不在焉地回答。「檔案有密碼保護。」

「有沒有試過『蘿菱』?」

「第一次就試了。」

「書桌里什麼都沒有嗎?」她先前注意到強恩開關抽屜,但以為他在找紙張檔案。

「沒有。」他檢查桌面,找尋任何可能包含密碼的東西。

竊聽器安裝完成,她裝好電話匣,把沙發推回原位。「如果密碼不是寫在紙上呢?」

「除非是傻瓜,否則他一定會定期更換密碼。如果經常更換,那麼目前的密碼一定寫在某個地方。如果妳弄好了,找找牆壁或地板,看看有沒有保險柜。」

「別說你還會開保險柜。」

「好,我不說。」

她迅速察看牆上掛的畫,但畫的後面都只有壁紙。地板的編織大地毯下面也沒有東西。她拿出螺絲起子檢查房間里所有的電源插座,因為有時假插座可以藏些小東西。「什麼都沒有。」她報告,把工具和手槍用披肩包好。

強恩拿起一本書急速翻動書頁,抓著書脊抖抖看有沒有東西掉出來。他突然停下來盯著那本翻舊了的書。莉玫把工具放在桌上,靠過去看那本書:雙城記。

強恩把書翻到折角的那頁。「找到了。除非不得已,否則沒有人會把它看一次以上。」

「它是文學名著。」她感到好笑地說。

「我沒說它不好,但它不是你會一看再看的東西。」他的手指沿著一行行文字移動,找尋他認為可能是密碼的字眼。「斷頭台。」

他轉向鍵盤鍵入那個字眼,屏幕上出現密碼錯誤的訊息。

他聳聳肩,再度查書。「狄更斯有很多冗詞,」他低聲抱怨。「這樣會花上一整天。」

他一連試了三個不同的字眼,檔案終於在他鍵入「死囚車」時開散。

「竟然給我猜中了。」他輕聲說。

「運氣好。」但他不只是運氣好而已,訓練有素使他的直覺和經驗遠遠超過一般人,所以他才能看出陸義桌上一本翻舊的文學名著具有特殊的涵義。

他把一張磁碟片插進軟盤機里開始複製檔案。他沒有看檔案內容,只是儘快把它們複製到磁碟片上,同時注意著閉路監視器。

莉玫繞到書桌後面。「我來看監視器,你趕快複製。」

他點點頭,軟盤機開始不停地運轉。

片刻后,莉玫從監視器中看到走廊盡頭的門打開。

「有人來了。」她低聲說。

強恩瞥一眼屏幕,但沒有停手。「巡邏的警衛。」

「他會檢查房門嗎?」

「也許會。」由於門鎖被他動過手腳而失效,所以任何人只要轉動門把就能把門打開。

莉玫伸手握住披肩里的手槍。警衛沿著走廊朝辦公室走來,她的心跳開始加速。走廊在小屏幕上看來特別長,警衛的身影越來越大。莉玫發現自己在數他走了幾步。十七、十八、十九——

「保持鎮定,」強恩輕聲提醒,但沒有抬頭。「我就快好了。」

警衛走了過去,甚至沒有在房門外暫停。眼睛盯著屏幕上的警衛,耳朵聽著他從房門外經過的腳步聲,她有種方向錯亂的不真實感。

「完成。」他迅速按下按鈕,磁碟片彈了出來。他把它插入護套里,然後放進上裝內側的口袋。他關掉計算機,把桌上的一切都歸回原位,然後碰碰她的手肘。「可以走了嗎?」

「當然。」

她轉身走向房門,但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臂攔下她。「又有人來了。」

她再度望向監視器。走廊門又開了,有人側身站在門口,好象在跟門外的人說話。屏幕上的小身影有黑色的長發。

「陸義。」她說,驚惶使她的心窩揪緊。除非要到辦公室來,否則他不會進這條長廊。

強恩立刻把她抱起來,一個箭步來到長沙發邊。他放下她,脫掉禮服上裝隨手扔在地板上。「脫掉內褲躺下。」他命令,聲音低沉而急迫。

他們只有幾秒鐘的時間。陸義再過幾秒就會從那扇門走進來。她雙手顫抖地撩起裙擺。假裝做愛是十分老套的電影情節,沒有人會信以為真,尤其是陸義那樣世故的人。但正因為如此,這招反而可能行得通,因為他不會相信譚約瑟會那麼猴急好色。

強恩當然不會靠熱情擁抱來給人那種印象。他要的是脫下的內褲和凌亂的衣服,好象他們真的正要開始做愛。

她的心跳如擂鼓,脈搏狂跳。她一腳踢開脫下的內褲,然後躺在沙發上.....

他從書桌前面的地板上撿起她的內褲遞給她。她默默接過來,坐在沙發上穿回內褲,因為她虛弱得兩條腿還站不穩。

他繞到書桌後面察看監視器。「外面沒人了。」他說,鎮定得好象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不知道陸義去了哪裡。」

她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檢查披肩確定東西都還牢牢地包在裡面。強恩穿上禮服上裝,拉直領帶,用手指梳理一下頭髮。他看來冷靜、沉著。

「好了嗎?」

她點點頭。他再度察看監視器。「走吧!」他說,握住她的手臂帶她走向了房門。

她奇迹似地控制住自己的聲音,用同樣若無其事的語氣說:「門鎖怎麼辦?你要把它修好嗎?」

「不用,陸義會以為它只是故障了。這種電子鎖偶爾會故障。」

他打開房門,探頭出去看了一眼,然後領她走進空蕩蕩的走廊。他關上辦公室的門,手還沒有離開門把,走廊盡頭的門就在這時突然打開,一個警衛走了進來。他看到他們時愣了一下,緊接著高喊一聲,不假思索地伸手拔槍。

強恩幾乎是在警衛看到他們之前就採取行動。他一邊把莉玫推向牆壁,一邊單膝著地去拔他腳踝上的那把槍。警衛一時驚慌而太早開槍,子彈射進他前方三公尺的地板里。強恩不慌不忙地舉起手。莉玫看到他開槍時臉上毫無表情。他第一槍就擊中警衛的胸膛,但又往眉心補了一槍。警衛像斷了線的木偶似地往後倒向敞開的走廊門。

強恩抓住莉玫的手拉她站起來。尖叫聲在敞開的走廊門后響起,急促的腳步聲朝他們跑來。「快!」他把她推向左邊的出口,人們從他們背後的門蜂擁而入。

***************

在三樓嘉娜的房間里,那三聲槍響使海杉渾身一僵。他跳下床,抓起地板上的褲子一邊穿一邊跑向房門,半途中撈起槍套、拔出手槍。

「海杉!別這樣丟下我!」嘉娜驚惶地尖叫。

他聽若未聞地跑出房間,但至少在出去后順手帶上了房門。

他赤腳跑向走廊盡頭的樓梯,但他沒有拾級而下,而是翻過欄杆直接跳到下一層的樓梯間平台,一次又一次直到他抵達一樓。槍聲似乎來自正下方的右邊,也就是陸義的辦公室附近。

長廊里擠滿了人,其中一些是陸義的客人。保全人員徒勞地想把他們趕出走廊,但他們在看到一個光著上半身,手裡拿著槍的彪形大漢到達時,都自動退出去。

「哪裡?」海杉高喊。

「出了這扇門。」一個警衛回答,指指左邊的出口。「是譚子和其中一個女客人。」海杉轉身衝進夜色里。

譚子會去哪裡?海杉放慢腳步思索著。譚子會設法取得交通工具,而不是徒步逃跑,但來賓車輛都停放在一個有人看守的戶外停車場里,莊園的車輛則不然。海杉赤腳穿過露濕的草坪,奔向車庫區。

緊急照明燈照亮整座莊園,草坪上擠滿持槍的保全人員。

海杉大吼:「來賓車輛!逐一清查!」

一大群保全人員跑向戶外停車場。海杉繼續跑向車庫,槍仍握在手中。可惡!譚子這傢伙選的真不是時候。聽到槍聲時,他正要使嘉娜達到第十次高潮,但他不得不抽身而出,丟下瀕臨高潮的她仍然無助地被綁在床上。

陰暗的車庫裡寂靜無聲,他在長排的轎車和吉普車之間移動。「你在這裡嗎?」他輕聲地問。

「在。」

海杉猛然轉身,看到譚子從暗處出來,後面還牽著一個女人。「快走,老兄。」他低聲說,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一串鑰匙丟給譚子。譚子放開那個女人,用左手接住鑰匙。「那輛綠色的賓士。」

「謝了,轉過身去。」

葛艾瑞長嘆一聲轉過身去。他只希望自己不會昏迷太久,不然嘉娜會氣瘋的。但他根本沒有聽見譚子移動,就已被打昏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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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王的人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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