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喬家大小姐不簡單

第十九章 喬家大小姐不簡單

孔子丘是不折不扣聖人,他將人分為三類:狂、狷和鄉愿。《論語,子路》中孔子說:「狂進取。狷有所為有所不為也。」狂是激進、富有進取精神的人。狷也可說成君子,是能獨善其身卻缺乏進取精神的人。《論語,陽貨》中孔子說:「鄉愿,德之賊也。」鄉愿便是品格低下、同流合污的人。

喬為霜就只能歸結到『狂』這一類人當中,人律系畢業后在成都市中級人民法院干經濟庭審判員,不久因工作出色破格升為庭長,正值平步青雲時突然辭職下海。拿出自己全部積蓄購買十萬股浦銀行股票,半年後浦銀行單股價格由剛上市時的兩塊多升為二十多,在股市牛氣衝天時她果斷拋出所有股票帶著第一桶金投身酒店業,從三環外的一家家庭式旅館開始短短兩年多時間便成了政府背景深厚的人民飯店真正掌控。自上高中時起便刻意隱瞞身份,成都政商兩界知道她背景的人寥寥,所以說這一切成就全部來自於她自己的努力。喬家大小姐生猛如斯!

人民飯店五樓一百多平米的房間中只有一張大大的半圓辦公桌,一台碳纖維外殼APPLEMBair筆記本正被喬為霜敲的歡快,手速絕對超過200,印表機正『達達』吐著三張分別印了秦三思、姜慶飛、彭無忌資料的A4列印紙。秦三思並沒有坐到擺在喬為霜對面的那張唯一老闆椅上,只站在進門三步處看牆上掛著為數不多的幾幅字畫。一幅近代白石摹的北宋米芾《多景樓詩帖》,行草洒脫。一幅印有張大千印的《潑墨山水圖》格調高遠。

「秦三思我不知道你一個山旮旯出來的農民憑什麼聚齊了姜慶飛、彭無忌那幫亡命之徒,有權有勢且謙虛低調的人我見得多,沒權沒勢但恃才傲物的人我也見得多,但像你這樣落魄農民還能找兩個『名人』死心塌地跟著的我倒是第一次見。」喬為霜並沒有一絲嘲笑反而更多的欣賞,喬大小姐對自己厭惡的人向來不大主動開口,更遑論說這麼多話。

「這裡至少有三個攝像頭對著門口,我這個位置大約正是焦點。」秦三思收回目光摸出Zippo點了根姜慶飛塞給的紅雙喜,不理會喬為霜滿臉玩味,繼續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和姜帥彭猴子他們先在文殊坊吃了飯然後在博古山房看了古玩,出門要回去時看到人一窩蜂的往你這兒來,於是就跟著來看看熱鬧,沒別的意思!」

「那個人的確是中毒死亡,原因正是你說的那樣,你懂醫道?」曾經被綁架過但最終憑著奪過的一把土銃子殺了三個打殘一個也算風浪里過來的喬為霜當然不怕姜慶飛上門撬保險柜,關鍵是這幫人真要瞄準了人民飯店或她家裡下手怎麼說都是件麻煩事。秦三思講的話喬為霜毫不猶豫選擇了相信,官商之道詭譎,但歸根結底全在於兩個字:抉擇!喬為霜畢業以來所做的抉擇無一錯誤,這不僅僅是依靠龐大信息的支撐,更重要的還是她敏銳的直覺。

秦三思對這個能短短几十分鐘就查出他跟姜慶飛、彭無忌底細的豐滿女人自是小心翼翼應付,喬為霜既然扯到醫道自然說明她已經不再擔憂姜慶飛等人,談話氛圍自然也輕鬆下來。「懂!外面那些幌子上寫著祖傳中醫的郎中多半是冒牌貨,我卻是真真正正貨真價實的國醫。」秦三思第一次坐如此高級的椅子,有些不適應的扭動幾下身子以找到更舒服姿勢,到了徹底穩定下來時幾乎整個人陷在椅子中,談不上對喬為霜不尊重關鍵還在於他本身便不是雅人。

喬為霜不是沒見過國醫但沒見過如此年輕如此落魄的國醫,七歲時她爺爺左腿失去知覺,家裡便來了一個留著長長黑鬍子的郎中針灸加按摩只三天便讓剛買了輪椅的老爺子重新站起來。這一手神乎其技的醫術讓只有七歲的喬為霜驚為神術,後來曾一度動了學醫的念頭。說來奇怪,那個黑長須的郎中長什麼樣子向來記憶力超群的喬為霜竟回憶不起來,不過在氣質上倒跟面前坐著的年輕人有幾分相似。

喬為霜盯著秦三思看,高位熏陶出的一股威勢自然而然流露出來更何況喬家大小姐長的不僅不醜反而相當漂亮,大約能經得住她這等威勢的人不多但秦三思始終一副淡定模樣,只這點便讓喬為霜刮目相看。

「懂不懂葯膳?」

喬為霜正籌備著在人民飯店開藥膳飲食系列,計劃書已經通過初步審核,只等再稍微修改就可以實施。秦三思這個時候出現正合了喬為霜的心思,這不能不說是一種緣分。

不管喬為霜怎麼想,秦三思很老實說道:「葯膳這個東西頂多就是用性陰性陽的各種藥材搭配再加上各種傳統菜式開出來的,大約一個好郎中是不屑於干這等捨本逐末勾當的,你要真讓我去搞葯膳這絕對是大材小用!」

『咯咯……』

喬為霜突然止不住笑出聲,說道:「這麼說你是願意來這裡幹了?」

秦三思坐直了身子彈鋼琴般四根手指逐個輕輕手指敲打桌面,很正經問道:「待遇怎麼算?」

喬為霜摁下話筒按鈕讓秘書送來一份合同,拿在手中翻了翻輕輕放到辦公桌面上,指著一個數字道:「這份合同原本是給葯膳師準備的,諾,這是原先定的價格,現在我可以出一倍的錢,你認為怎麼樣?」

秦三思很仔細的逐字逐句將合同看完,很滿足說道:「管吃管住一個月七千,這在成都大約算高級白領待遇了吧,實話說我很滿意。」

喬為霜從商的每一次行動都會在事先做足準備,認定成功率在95%后才放手行動,她敢開出高工資就95%能從秦三思身上十倍百倍賺回來。「一天吃一兩餓不死炊事長,一天吃一錢餓不死炊事員。即使不管吃不管住你照樣不用花錢吃喝,我還得擔心顧客投訴我菜式分量不足!既然你沒意見就簽字吧,我雖信得過你但白紙黑字更妥當些!」

秦三思憨笑,只笑容中藏著一絲奸詐,輕輕將合同往喬為霜那邊推了推道:「滿意是滿意但我有兩個很小的條件,希望老闆滿足!」

喬為霜玩味看著秦三思,內心裡還真有股想知道他會提什麼條件的,張口笑道:「你說!」

「姜慶飛和彭無忌不是惡人,我想讓他們一同進來。另外合同中的三年約是不是改成臨時,你也知道我一窮二白落魄郎中一個,咱老秦家的人實挺,該給你干時會比給自己干都上心,但若真生了什麼事兒得離開時也絕不會受到合約中三年期限的限制,這不是說合約必須改,我只是想若真生了什麼不可挽回的事跑路時良心上沒有負擔。」秦三思這話多少帶著些離開河南時那股濃濃的不甘和憋屈,聽在喬為霜耳中則多出股蒼涼味道。喬為霜不是神仙自然也不可能知道秦三思到底經歷了怎樣的人生,不過單單這一句充滿委屈但苦中作樂的話語便擊中了她層層堅硬保護下內心深處那一點柔軟。

「只為了你那股本真的良心!我答應你。」喬為霜愛過但愛的深傷的更深,她手機中只有一歌北美蕾哈娜的《rehab》,當初那個叫胡釋魚的京城公子一句『戒煙容易,戒你太難』徹底讓大學四年守身如玉的喬為霜淪陷,不可自拔的很快陷入激情,經歷了撕心裂肺般疼痛后胡釋魚抓著他刻意讓她穿的純白丁字褲沾了紅白物后一本正經道:「你要錢還是要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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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慶飛還真花了三塊錢買下了那個獸面紋觶青銅酒器,趁著秦三思上樓跟喬為霜談話的空當沒過多久便轉了手。三千塊自然賣的不是商周,這廝也從沒想過真當成商周古物賣。好在買家是個『滿瓶不響,半瓶晃蕩』的半吊子,在彭無忌冷眼旁觀中姜慶飛滿臉憨厚小心翼翼把它當成了明清時的批貨,那個半吊子買家強忍著興奮當即摔下三十張紅魚一溜煙沒了蹤影。自然,姜慶飛不怕他回來找麻煩,那件獸面紋觶本身就是明末清初的仿製品,實際價格雖沒有商周青銅器貴到那麼離譜,但三五千還是值的。

秦三思從人民飯店出來時姜慶飛正滿臉淫笑的跟彭無忌分錢。「姜大帥你這是唱的那出?」秦三思琢磨著是不是該喊一句見有份。

姜慶飛見著秦三思便收了淫笑露出黃牙道:「三塊錢一眨眼變成三千,正跟彭猴子分錢呢,見有份,這是一千,咱們三個平分!」

彭無忌黑著一張臉慣了,但不代表他跟錢有仇,更何況還是姜慶飛大帥陰來的錢,直接伸出黑老鴰爪子般的黑瘦手掌抓過錢很實在的沾了點唾沫一張張細數起來。

有了白來的錢不花掉心裡便痒痒著不舒服,於是三個人接著轉。『百里不同風,千里不同俗』的各色民間工藝,鄉土特色的中國布鞋、服飾、手工刺繡商品、布藝生肖玩具、泥塑年畫、天津泥人,藏羌風格的刺繡製品,但最入眼的還是堪稱『中華瑰寶,東方一絕』的蜀錦,徑向起彩、並彩添花、圖案繁複織紋精美、配色典雅獨具一格!

秦三思摸著光滑艷麗的蜀錦道:「繰絲須長不須白,越羅蜀錦金粟尺。杜工部那《白絲行》中這兩句寫的就是這蜀錦!」

「這玩意兒自秦始皇那會兒起就有,秦漢三國那些貴族墓中便時常能見到,更遑論人口急劇增加的唐宋元明清!自秦始皇他爺爺秦昭襄王任命李冰開鑿都江堰起成都平原獲得極大展漸漸有天府之國之稱,蜀錦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逐漸多了起來,後來從皇族到普通貴族都在用。」姜慶飛肚裡的貨多是多,但三句離不了盜墓或撬保險柜,不知道算不算職業病!

「前面有茶館,估計秦小爺還沒進過正宗四川茶館吧,走咱們進去坐坐。」姜慶飛屬於精力旺盛那種類型。不過吃了飯看了熱鬧又進行了能活九十九的『飯後百步走』,喝茶這個建議還真合了秦三思和彭無忌的心思。

山子茶莊大約算是文殊坊中最出名的茶館,單是那讓外行看的眼花繚亂敬佩不已,內行看的暗自點頭的茶藝表演便讓所有進過山子茶莊的茶客們覺得此行不虛。三人依著月白旗袍服務員的指引坐到二樓臨窗的位置,往外能看到各色風情,往內能看到樓下高台上茶藝表演,算是個不折不扣上座、雅座。

「果然是茶文化積澱深厚之地,單不以貌取人,對顧客一視同仁禮敬有加這點上便讓人覺著舒心,你說是不是彭猴子?」

彭無忌點頭,似乎對這裡很熟悉道:「這估計是宇文老太爺為數不多的茶莊之一,盈利是其次關鍵在於氛圍,那老太爺一生就喜歡兩樣東西,茶和《易經》,要不宇文泰也不會年輕輕就修成精怪。」這是彭無忌第二次說到宇文泰。

秦三思依舊不知道宇文泰是誰,但能被彭無忌記在心裡念念不忘的人怎麼也不是簡單貨色,更何況還有一個能將茶館經營到如此境界的老太爺。宇文家無論如何都算得上一個大家!貌似喬為霜那間空曠巨大的辦公室中便有一幅署名宇文姓氏的淡墨《雀鳥茶樹圖》,隸書規整題著『瓊漿畏嗔,鵠安如雀』。

「依稀記得小時候我爺爺講過茶藝,他說四川最正宗茶藝不在省會成都市區而在市南百多公里處的一個千年古鎮平樂。那裡有一顆上千年的榕樹,樹下有一個簡易茶攤,我爺爺說那裡的茶藝才是真正茶藝,其餘多是小子畫虎類犬的小打小鬧!只是不知道如今那個攤子還在不在,有機會非得去見識一下!」秦三思說的稀鬆平常,聽在姜慶飛和彭無忌耳中卻早起了震響。姜慶飛自然對老秦家知根知底,秦三思他爹都已經是神仙中人了更遑論秦三思他爺爺,既然秦家老太爺生前對老榕樹古茶藝如此推崇那麼無論如何也得去見識一下。彭無忌則純粹想起自己爹偶爾提起的話,內容跟秦老太爺大同小異。

「我爺爺說做茶的是一個二八少女,長相身材無可挑剔唯獨右手卻是六指,這點我倒是記得清清楚楚,只可惜了那個貌若天仙的女子!」這大約是秦老太爺留給秦三思為數不多記憶中少有的清晰畫面之一,幼小的秦三思曾一度為那個女子感到深深遺憾。

「大約是真的,我家老爺子也提過這事兒,不過他愛嘮叨,我當時聽了沒當回事兒,今天聽你這麼一說還真想去見識一下。不過今天既然進了山子茶莊我們好歹也看看這裡的茶藝表演,好跟平樂古鎮那家作作比較!」彭無忌說完後端著紫砂茶盅灌了一口覺得不過癮,索性把茶葉倒在一張紙上用盛放茶葉的罐子喝,茶壺本就不大,倒出半壺茶水也就夠他兩口,不過總比拇指大的小茶盅喝著過癮。

「若平樂那位真是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年,你這麼喝能把她給嚇著了你信不信?」姜慶飛怨念彭無忌搶了他的茶罐,出言便是諷刺挖苦。

彭無忌直接無視,呸了一聲道:「姜大帥你是不是老糊塗了?秦小爺他爺爺、我爹那會兒是啥時候,那女的即使當初真的貌若天仙這會兒估計也成了核桃臉,她不嚇到我就算神佛保佑,我能嚇到她?」

「《易經》乾卦里說:初九,潛龍勿用。我們這會兒可不適合翻江倒海,彭猴子你惹急了我可真敢立刻跟你到平樂鬧上一鬧,千年古鎮好歹也有百十個好穴。」姜慶飛昨天晚上用牙籤佔了一卦,掐著指頭算了半天才崩出句爻辭,說這段時間風水不順不能幹出格的事。

姜慶飛這話多半是玩笑,彭猴子自是不屑去理會,冷哼道:「跟我談這些有個球用,我彭無忌是啥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少跟我談這些不著邊際的玩意兒。這世間自從商周以後專門用來占卜的蓍草絕種后先天八卦也就斷了根,沒一個準的。」

姜慶飛瞄了瞄四周壓低了聲音道:「我聽說前段時間洛陽一個周墓里出土了一陶罐保存完好的蓍草,如今就在河南博物院地下倉庫中存著,估計識貨的人不多,要不過段時間我回趟河南倒騰些回來?」

彭無忌點頭,同樣低聲道:「能弄回來些最好,最起碼給宇文老太爺送些,對秦小爺有莫大好處!我只擔心老太爺早得到這個消息已經將蓍草弄到手了。」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要不我現在就回去,正如你說的用牙籤算出來的多半不準,怕它個鳥!」姜慶飛皺眉,咬牙下了狠心。

「真回去?」秦三思問。

「回去!他娘的,我跟那裡一個中級管理員有些交情,真金白銀陶瓷青銅不敢說,一撮蓍草估計問題不大,你跟彭猴子在這裡等著,快則五天慢則七天我就回來。」姜慶飛是實幹派,當下起身便走,秦三思及彭猴子也跟著下樓出了山子茶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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扁鵲後人秦三思的現代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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