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郝寶兒
大約『終日錯錯碎夢間,忽聞春盡強登山。因過竹園逢僧話,偷得浮生半日閑』這行詩來形容宇文老太爺最恰當不過,浮生大半輩子立業、起家、生子、抱孫,一個到了風燭之年的老人到頭來卻現一切最終不過一場輪迴,悟了,管不了也不想再去管。宇文老太爺仰起頭剛好看到何管家正躺在院中大遮陽傘下的躺椅上優哉游哉喝著酒,臉上露出抹孩子般笑意,很自然的想起《漢書》中的李廣。
「喬丫頭,以後別再跟四方有瓜葛,他生來命犯孤煞,今年又恰逢年月隔六直衝太歲,死不死不好說但必定化大格局有所變化,跟他來往有百害而無一利。」宇文老太爺細心伺弄那盆黑色蝴蝶蘭,語氣平淡不帶一絲煙火。
命犯孤煞和直衝太歲這等格局對宇文老太爺來說都不是什麼特別值得驚訝的事情,峨眉山半腰一座稻草枯竹搭起的小草庵里那位菩薩說過宇文四方今年要遭災。宇文老太爺記得清清楚楚,那位菩薩當時手拿著一條不知何故被一根竹刺穿透脖子的翠青色小蛇,小蛇眉宇泛著一道白斑,正是正宗青竹蛇兒。對於那條萎靡蜷曲的竹葉青來說拔掉竹刺是死,不拔也是死,但那位菩薩卻取出兩根大異於普通中醫針灸針的略粗烏黑鐵針,只一瞬間便拔掉竹刺轉而將黑針一邊一個插入傷口中,隨後取出些微黃色藥粉灑在傷口附近,捧著小蛇緩緩走回草庵內,背影被斜陽拉的老長,一瞬間蟬鳴靜止,萬籟俱靜,彷佛時間停滯。
喬為霜驚呆,一肚子商界熏陶出的城府到了宇文老太爺前全派不上用場,一如小時候那個懵懂的小女孩一樣。
「為霜記住了。」
喬為霜最終吐出一句話來,接著便欲言又止,最終站起身輕聲告辭。上了金雁路后喬為霜將車速穩在六十五碼左右,不是悲傷也不是內疚,只有些惋惜,喃喃道:「秦三思你別怨我,我並不知道陳家和宇文四方有恩怨。姜慶飛跟我說的不多,我了解的也不多,不過要是你真出了事我會違了對宇文老太爺的承諾跟宇文四方要了你的屍體把骨灰送回你老家入土。我能做的就這麼多,秦三思,你要真有本事就別讓我再去求宇文四方,你要真有本事就再做出些更讓我刮目的事來。」最後反而更像是一種期待,這個拚命證明自己不靠男人也能混出人上人的狂一剎那柔軟若三春江水,二月柳枝!
劉青迷上網球完全是意外,四川大學望江校區外望江花園裡那些退休老教授們大多喜歡一大早到川大體育館前的小廣場上鍛煉身體。劉青一早到望江玩時剛好看到一個胖胖的老人正揮著一柄網球拍擊打一個網球,網球被一根細線系著,另一端拴在一塊紅磚上,老人將球擊出后球彈一下然後很快便被繃緊的繩子拉回來,供老人連續擊打,比自動球器都先進百倍。劉青毫不淑女的放聲大笑起來,再然後便不可自拔的愛上了網球這項運動。
身材嬌小的劉青不希求能成為專業運動員,更視黑黑壯壯如大小威廉姆斯那般身材為極大不美,所以她一般選擇天氣陰陰的傍晚時約上自己室友出去進行這項運動。塑膠網球場地上球速相對較快,對球拍質量和球手體力要求都較高,劉青顯然擁有一把並不是太爛的球拍,不過體力上卻不盡如人意,剛打了十多分鐘就接連著脫了外套和薄毛衣,身上只穿著一件緊身長袖內衣,汗水卻依舊滾滾冒出。
『啪』。
球被已經沒了力氣的劉青擊打到場中間那道並非標準0.914米高的白色格子網上,劉青雙手撐在膝蓋上呼呼喘氣,好一會兒才舉起左手頭也沒抬對著對面同學搖了搖,氣喘吁吁喊道:「休……休息下,累慘……了。」
「劉青,怎麼寒假回來身體素質下降這麼多,是不是整天在家裡好吃懶做沒有運動,再或做了什麼更甚的事?我可是聽說女人和男人那個了會變得容易累,你是不是……趕緊坦白交代!」女孩長相甜美,看著比實際年齡至少小五歲以上,一左一右梳著兩條烏黑油亮的大辮子坐到球場南邊休息區內要了兩瓶溫熱的營養快線。
劉青毫不客氣抓過一瓶擰開蓋子猛喝兩口,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問:「寶兒,剛才你是不是只給了買飲料的大叔五塊錢?」
郝寶兒笑的像個吃到葡萄的小狐狸精,得意道:「誰叫本小姐長的人見人愛、車見車載、花見花開呢。」
郝寶兒脾氣刁鑽古怪,整個本博臨床班也就劉青能跟她相處的魚兒水兒,劉青手中的威爾遜球拍就是郝寶兒的贈品,剛開始劉青還覺著這拍子有點沉,問郝寶兒在那兒撿的,郝寶兒拍著堅挺的胸部信誓旦旦說這拍子不值錢但絕對好用后劉青才將信將疑收了下來。
劉青不屑道:「我看是人見人踹還差不多,老實說你是不是又用美人計加蘿莉計了?」美人計就是故意『不經意』間露出一抹深深乳溝。蘿莉計則百分百是劉青的原創,大約一個長相甜美身材火爆的視覺上『小』女孩再加上一副天生甜美嗓音和無比嗲的稱呼聲沒幾個男人能擋得住。
「還是劉青你了解我,你看我們相互了解已經到了如此境地,要不……」郝寶兒很『邪惡』的伸出兩隻白皙修長爪子凌空抓了兩下,滿臉下作笑容。
「想都別想!」
劉青學足了張娜懲治王孬的那一手暴栗,招早到了了無痕迹、毫無徵兆的境界,敲在郝寶兒頭上既能出清脆聲響又不會讓她太疼,震懾力直追集摺疊弩和暴雨梨花針優點於一身的江湖第一暗器:重80噸,射程達15000公里的『東風-41』多彈頭戰略洲際導彈。
郝寶兒不以為篤,笑嘻嘻問:「那你什麼時候能從了本小姐呢?」
「下輩子!」劉青一本正經。
郝寶兒『啪』一聲拍了一下桌子叉腰站起來道:「bingo,成交!」
劉青彷佛看戲一般悠閑著跟老闆要了根吸管,插進只剩小半瓶營養快線的飲料瓶中,拋了一個媚眼道:「急什麼,我還沒說完呢,我說的是下-輩-子-也-別-想!」
郝寶兒氣急,很暴力的將營養快線擰開賭氣般猛往自己肚裡灌。
劉青笑嘻嘻看著,剛要開口便聽到一陣歌聲,『如果華佗再世,崇洋都被醫治,外邦來學漢字,激我民族意識,馬錢子決明子蒼耳子還有蓮子,黃葯子苦豆子川楝子我要面子,用我的方式改寫一部歷史,沒什麼別的事跟著我念幾個字,山藥當歸……』當劉青翻出那個淡粉色諾基亞5200時周杰倫這《本草綱目》已經唱了一小半。
是個以0373開頭的生號,劉青稍微猶豫一下按下接聽鍵。
「喂,表姨,龜兒子秦三思跑成都去了,你見過他沒有?」劉青還沒開口那邊王孬就迫不及待吼了起來,看樣子王孬也是剛知道這個消息,聲音中布滿興奮。
劉青朝一旁湊近了偷聽的郝寶兒打出一個噤聲的手勢,問王孬道:「過年那會兒你們不都還不知道他去哪兒了嗎,這會兒怎麼知道他來成都了,誰告訴你的?」
「怎麼知道的這是秘密,反正他就是去了成都,在一個叫人民飯店的地方當廚師。」被老闆娘、秦三思和姜慶飛一手調教出來的王孬早到了一定境界,自然不會告訴劉青這都是送秦三思相片那個漂亮到不像話的蘇州女孩打電話說的。
劉青掛斷電話後有些失神,想著前幾天在文殊坊看到的那個背影,難以置信於人世間真有莎士比亞戲劇中才有的擦肩而過?「他一定是遇到了什麼難事,所以才沒來找我。」劉青喃喃道。
「你說什麼呢?」
郝寶兒一臉嚴肅,很正式問道:「秦三思是誰?」
劉青做出一道勉強笑容並沒有解釋,很實在的拎起還有小半瓶的營養快線,抬頭道:「寶兒我們回去吧,今天累了,改天再來。」
郝寶兒將肩膀上的辮子甩到背後,順勢一仰頭頗有些文人騷客模樣放粗聲音吟道:「問世間情為何物,走別人的路讓別人無路可走!問世間愛為何物,只要鋤頭舞的好沒有牆角挖不到!問世間情愛為何物,直教人沒力氣打網球!」末了咯咯笑著問:「怎麼樣,這詩不錯吧,本小姐原創!」
劉青露出抹淡淡笑容微微點了點頭,拉著郝寶兒的手倆人並肩走出網球場。郝寶兒的忠實追求之一、體育系酷哥張凡正捧著一束玫瑰斜倚在他那輛將『H』標誌換成『T』標誌的現代酷派跑車旁等著寶兒,在看到寶兒后張凡很瀟洒的走到寶兒跟前單膝跪地雙手舉起玫瑰,顯出淡淡溫雅笑容道:「寶兒小姐,請收下這束代表愛的玫瑰。」
寶兒巧笑嫣然,毫不客氣將一大捧玫瑰抓在手中,拋下一句嗲到極致的『謝謝』頭也不迴轉身就走。郝寶兒所在的寢室中從來不缺鮮花,送花的自然不止張凡一個,郝寶兒向來來不拒,無一例外全部回報送花一句嗲到極致的『謝謝』二字,讓所有送花欲罷不能。像張凡這種正派而又多金的公子哥有,就喜歡漂亮女人清純學生妹的所謂『不正派』公子哥也有,不管正派還是不正派,往往在寂寞之時或玩旁的女人玩煩時便會再次想到極品蘿莉郝寶兒,於是再次送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