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向命運挑戰
小鴻煊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在夢中他夢到了媽媽、姥姥、姥爺、小姨;他甚至還夢到了從未謀面的爸。在夢裡;他和親人們歡快的玩耍、嘻鬧;夢見自己的腿已經好了,可以和爸爸媽媽一起奔跑……!
再美好的夢都有破滅的時候;一陣鑽心的疼痛把他從美妙的夢境中給拉回了現實。眼前依然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如果不是身上不時傳來錐心的疼痛;他還真以為自己還在夢境之中。
從身體不時的顛簸中他隱約的猜到自己可能是在車廂中,畢竟像這樣的情況他已習已為常;只不過感覺這輛車不像他以前所坐的車而已。
幾年非人的生活已讓他這顆幼小的心靈承受住了許多成年人都難以承受的痛苦和壓力。對於任何地點任何遭遇,他都會坦然的面對。就像眼下;不管現在身處何方;又將要去往何地。他已不在乎;什麼樣的苦難沒有受過?就連鬼門關他也已走過了一回,又何須怕面對前方的恐懼?
身體的疼痛隨著車身的顛簸不斷的加重。但他只是緊咬牙關;一聲不吭……。
車子不知走了多長時間;也許是幾個小時,也許是一天。乾的嗓子以及咕咕亂叫的肚子漸漸的取代了身上的疼痛。他很渴!很餓!依舊綁在腿上的滑輪車更是讓他渾身不舒服。但是沒人會給他喝的,更不會給他吃的,他能做的只是睜著一雙可以和黑暗比試的雙眼,獃獃的望著漆黑的空氣!
車子終於停了下來,隨著後面的車門打開,一道刺目的光芒照進車廂之內;由於長時間處於黑暗之中,隨著外面的光線照入,許鴻煊情不自禁的伸出布滿血漬的手摭住了眼睛。
這時從車廂外面上來兩個大漢,輕車熟路的把他抬了下去。漸漸適應光線的他慢慢的把摭住眼睛的手挪開,當看到身處之地時。原本對什麼事都不在乎的他突然之間感覺自己就像墜入了冰窖之中,從內心深處感到了恐懼!
雖說已過去五年了,但是這個地方卻始終猶如夢魘般永遠的輝之不去;這裡就是五年前那個讓他恐懼、讓他失去雙腿的地方,在這裡他見過了無數和他一樣悲慘命運的孩子。在他的心裡,這裡是惡魔之地、是吸血之地……。
被恐懼侵佔的大腦早已忘了身體的疼痛,任憑那惡魔般的大漢把自己抬到裡面。進入洞中,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再也熟悉不過的場景;無數的鐵籠……鐵籠里關著無數充滿恐懼的孩子。只不過現在看到的要比以前所見的要多的多……。
這時從裡面走出一位頭花白;臉帶口罩;身穿白大褂的老頭,雖然看起來像年幼時在醫院所見的和和藹可親的醫生爺爺;但他卻知道眼前之人根本不是什麼醫生。他只相信這裡的大人都是壞人;都是吸血鬼;他們都是惡魔!
由於口罩的原因,看不清他的面部表情;只能看到他那憂鬱的眼神閃爍不定的盯著許鴻煊看了一會;而後又走上前摸了下許鴻煊那已嚇的慘白還沾有血漬的臉、輕輕的拎了下他那單溥又沾滿血漬的衣裳;卻現這帶血的衣服早已和身體沾到了一起……!
白老人眉頭深深的皺成了團;抬起頭來對著站在小鴻煊旁邊的黑衣大漢說道:「這孩子傷的很重;已命在旦夕。你們為何還把他給送過來?」
其中一位聽后回答道:「田老,這孩子的傷勢方執事是知道的;所以方執事特意交待,這孩子您田老看著處理,只要能夠取下眼角膜就好。」
聽他這樣一說;田老緊皺的眉頭稍微舒展了一些,淡淡的道:「即然如此,那你們把孩子抬進去吧。」說完便率先轉身向里走去。
這是一排用塑鋼組裝成的整齊乾淨的試驗室;田老打開最邊上的一間房門徑自走了進去;兩名黑衣大漢把小鴻煊抬進去放到了中間一張鋪著白布單的手術台後,便一聲不吭的轉身離開了。
田老待兩人走出去關上門后;才輕步走近手術台。
小鴻煊已經感覺到了下面即將會生什麼,原本蒼白的臉色更加蒼白了;雖然強忍著沒有哭出聲;但是兩行清淚還是不聽使喚的緩緩的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此時的田老已經摘下了口罩;看似慈祥的面孔卻是充滿了蒼桑;原本憂鬱的眼神此時卻充滿了憐愛並閃現著奇光……。
「你很堅強呀!」在檢查了一番小鴻煊的身體后;田老突然冒出了這一句。
「我是不是要死了?」小鴻煊彷彿一下子變了個人似的輕輕的問了句,倒是對田老的稱讚毫不理會。
望著眼前的孩子突然間臉色仿如一汪清水般的平靜;田老那沉如死水的心突然間跳動了一下;驚奇的問道:「你馬上就將失去雙眼,甚至有可能失去生命,你難道不怕嗎?」
「怕……我很怕……但這樣有用嗎?」這一刻;他就如一個經歷過人世間的滄桑、經歷過生死的考驗、經歷過不知多少悲歡離合的成年人。他!已把許多人一輩子都無法看懂的哲理完全的理解透徹;他!在人世間最黑暗的籠罩下顯得那樣的無助!他!還是一個孩子……!卻承受了本不該他承受的痛苦!
田老徹底的震撼住了,他的內心在問;「這……還是一個孩子嗎?我這些年來所犯下的罪能夠讓他去贖回嗎?」
呆立了良久!良久!
「孩子,你想不想活著出去?」田老用眼的餘角掃了眼牆頂上面閃爍著亮光的攝像頭;輕輕的問。
「活著?我還能活著嗎?」乍聽此言;原本已放棄了希望的他突然又充滿了無限的活力;畢竟他還是個孩子啊!
「對,我能讓你活著出去,不過你要一切聽我的安排。」田老用手指放在口邊「噓——」了聲后輕輕的道。
「那我的眼睛會不會瞎呀?」已明白了眼前這位老人的意思后,小鴻煊的聲音明顯小了許多。
「我即然能讓你活著回去就不會弄瞎你的眼。」看了眼臉色明顯緩和的小鴻煊。又接著道:「但是我只能保證你能活著離開山洞;至於出去之後,你能否在他們的手中逃得了,那可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對於經歷過數不清折磨;數不清痛苦;還有連鬼門關都轉過的小鴻煊來說,自己的命本就不值錢;但是他卻挺到了現在,靠的就是自己的堅強意志;只要有一線生的希望他都不會放棄。因此毫不憂鬱的說道:「是生是死;怪不得命運;只要您給我機會;我就會努力;只要我的意志還在,我就不會向命運低頭!」最後這句更是說的斬釘截鐵;任誰也不會想到這樣的話會出自一位生命即將燃盡的懵懂少年之口。
田老的臉頰不停的抽動;目中更是閃爍著連連光彩。心裏面在為眼前的孩子喝彩。原本抱著死馬當做活馬醫的心態也在傾刻間生了巨大的轉變;對於自己的決定也越的堅定。更對這個孩子充滿了希望、充滿了信心!
「你是我所見過最勇敢、最堅強的孩子;因此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要託付給你;這件事關乎著這裡幾千和你一樣命運的孩子的生命。關乎著成千上萬正在享受父母溫暖懷抱的孩子的命運。你能接受我的託付嗎?」田老說到動情之處,布滿皺紋的眼圈竟然泛起了淚光!
望著面前這位自己一度認為又是一個「魔鬼」;而如今則更像一位慈祥的老爺爺眼角的淚珠;小鴻煊彷彿看到了自己的姥爺……他很想撲上去扒在老爺爺的懷中痛哭一場;但是理智卻告訴他,現在不能衝動,衝動是魔鬼;本有的一線希望不能因為自己的一時衝動而徹底喪失。強忍著內心的衝動,;輕輕的回答:「田爺爺!只要我還有一口氣,決不會辜負您的所託!」
乍聽一聲「爺爺!」田老的雙手在顫抖……內心如翻江倒海久久不能平息!十年了;有十年沒有聽到有人喊他爺爺了。來到這裡十年了,他的手沾滿了血腥;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孽。雖然這一切都是為了自己的兒女、為了自己的親人的生命安全、在被逼無奈之下所做出的滔天之罪。但仍然是人神共憤的!十年中他不停的自責、不停的懺悔;卻仍然抵不過對親人的保護而拿起血淋淋的手術刀……
一個個孩子的生體在他的手中變的殘缺不全……
在經歷過無數次手術之後,他的良心終於漸漸的勝出;他在尋找機會;尋找一個能夠減輕自己罪孽的機會。那就是想辦法揭露這裡的罪惡;還原一個朗朗晴天!但是這個任務自己卻是無法完成;況不說自己不得踏出山洞半步的規定;就是在這裡每時每刻監視他們這幫做手術的人就能令他打從心眼裡寒。
他是曾經親眼見過有位和他做著相同工作的人在做手腳時被慘遭打死的場景。因此要想揭露這裡的罪惡,只有一個方法,那就是從這些孩子入手;雖說他們很小可能不不懂事,但是他們卻是唯一能夠出去的人。不管出去之後是生是死,有沒有迷失心智,但怎是還有一絲的希望……!
為此,他尋找了三年……可是卻沒有現一個能夠存有一線希望的孩子。畢竟,只要進入手術室的孩子基本上都已變成了痴獃、大多的孩子連稚氣都尚未脫去;又怎能承擔如此艱難而又重要的任務?這個機會可是僅有一次啊!失去了不但會搭上自己親人的生命;更重要的是;這裡的罪惡將會無限期的延續……。
忍著心中的激動;拿起身後手術所用的工具;故意用身體摭擋住小鴻煊的臉部;有極其輕的聲音說道;「等下我會把一塊寫著這裡詳細位置的布條逢在你的肚子里;到時會很疼;你怕不怕」
「我連死都不怕。這點疼又算什麼。不過我剛才不是聽他們說讓取下我的眼角膜嗎?」
田老難得的露出一絲笑容道:「這個你不必操心,我自己有辦法能夠混過去。不過有件事你一定要記住;出去之後,如能活命就去報警。但是千萬不能在本市報警;最好是能在另一個省份報警。能否成功,就看老天爺的決定了。」說完之後田老長長的嘆了口氣。
看到田爺爺說的如此鄭重,走南闖北好幾年的小鴻煊怎怎會不知田爺爺的用意。當下便輕聲的道:「這個我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