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牛刀小試(上)
許用明白了孟原的意思,立刻把手一揮,大家立刻安靜了下來。
「孟賢弟,但說無妨,若有變故和賢弟絕無干係!」許用向孟原保證道。
「許先生言重了,在下豈是那膽小怕事之人!在下目睹方亨離去之時已目露殺機,又聽他口言『此等食古不化,當多殺樹威』,所以在下擔心生變!」孟原滿臉的凝重。
「方亨離去之時我等並未聽言其言論,為何獨賢弟一人知曉?」許用和眾人俱是滿臉的疑惑。
「只因在下當年機緣巧合得遇異人,習得那唇語之術,所以那方亨雖未出言,但在下從其雙唇翕動中俱已得知其言論!」孟原解釋道。
「孟賢弟還有這等異能,真是天幸我江陰黎民也!」黃毓祺不由脫口道。眾人也面露出了欣喜之色,口中出「嘖、嘖」之聲。
「以賢弟之見,下一步我等該當何為呢?」許用問道。
孟原正待回答,許用突然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眾人臉上的欣喜之色也消失了,本已安靜的人群之中又引起了一陣躁動。
孟原順著眾人的目光看去,只見從剛才方亨來的路上走來一人,此人背負雙手信步而來,從容鎮定已極。
孟原不由得仔細地看了看來人,只見來人身著明朝官服,年近四旬,相貌雖算不上俊美,但卻神豐意彩,再配上頜下三綹黑髯,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的幹練,雖是文官扮相卻隱隱中透露出幾分英武。
眾人面面相覷,實猜不透來者何意!若說他是民他卻身著官服,若說他是官但他卻身著明朝官服,而此時正值非常時期,來人如此舉動無異於是向當朝挑釁。
正在大家狐疑之時,來人已走至近前,他向黃毓祺一拱手,開口說道:「沒想到在此竟遇同仁啊!黃書吏有請了!」
「陳典史有請了!」黃毓祺也拱手還以一禮。(典史:官名。元始置,明清沿置,是知縣下面掌管緝捕、監獄的屬官。如無縣丞、主簿,則典史兼領其職。)
「原來他就是陳明遇啊!」「聽說他有一身本領!」「陳明遇就是他呀!」黃毓祺的話音剛落,人群中就炸開鍋了。眾人知道了來人的身份,卻不知所為何來。
「汝等聚眾於此意欲何為啊?」陳明遇一邊問眾人,一邊用目光邊在眾人臉上一一巡視了一遍。
許用猜不透陳明遇的意圖,所以閉口不答,眾人見許用閉口不言也紛紛安靜了下來。
「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向汝等這般連自己真是意圖都不敢坦言相告之徒,還有何等面目昭然世人!這豈不遭人恥笑,還不若趁早歸家侍奉父母調教妻兒,以圖將來兒郎長大**之後以競自身未酬之志!」陳明遇這番慷慨陳辭,立刻剖明了心境。
「陳公教訓的極是!後輩晚生向您致歉了!」許用和孟原又是異口同聲,兩人說完雙膝一彎欲向陳明遇行跪拜大禮,二人明白了陳明遇的真是意圖,忍不住面露欣喜之色。
「使不得,使不得!兩位快快請起!老夫乃一鄉野村夫何當受此大禮!」陳明遇趕快伸手攙住二人。
「先生一席話恍若更深夜半之明燈一般,點醒我等痴迷之人,難得先生如此忠肝義膽、深明大義,請受小生一拜!」二人仍是異口同聲,說完欲再次施禮。
「二位賢弟盡皆國之棟樑,可嘆生不逢時,恰若明珠暗投!可惜呀,可惜呀!」陳明遇邊嘆息,邊伸手相攙。
「我等願尊請陳公為我等領袖,號令我等恢復大明江山!懇請陳公萬望不要推辭!」二人交換了一下眼神,頓時都明白了對方的心意,一同向陳明遇請命。
「茲事體大,須當從長計議!不瞞二位賢弟,老夫也正為此事而來!」陳明遇說完捻須長嘆了一聲。
只聽「噗通」一聲響,原來許用和孟原二人趁陳明遇嘆氣的功夫雙雙跪在了地上,同時齊聲大呼:「我等願尊請陳公為我等領袖,號令我等恢復大明江山!懇請陳公萬望不要推辭!」
陳明遇剛想伸手相攙,人群中立刻就有人跟著跪了下去,也跟著照樣大呼起來。只聽得「噗通」之聲不絕於耳,下跪之人越來越多,呼聲也越來越大,整個明倫堂前呼啦啦跪倒了近百人,眾人眾口一詞地齊聲大呼,場面蔚為壯觀。
「也罷!眾位既如此看中陳某,陳某就算拼上身家性命也做一回頭領,為了我大明的大好江山,我們今天就反了吧!誓把清狗趕回關外牧豕放羊!」陳明遇見群情激昂,遂登上明倫堂的月台振臂高呼道,台下應者雲集,江陰小城剎那間被點燃了。(在建築上,正房、正殿突出連著前階的平台叫「月台」,月台是該建築物的基礎,也是它的組成部分。由於此類平台寬敞而通透,一般前無遮攔,故是看月亮的好地方,也就成了賞月之台。鯫生注)
孟原遞給許用一個眼色,許用會意的點了點頭,立刻也跟著登上了月台。
「眾位仁兄縱觀古今,但凡舉事之人須當有號施令之人,否則令出不行、號行無遵!我等現下已選定了德高望重的陳明遇陳公號令我等!從今以後,我等視陳公為馬,一切號令皆悉遵從!」許用大聲的說道。
「遵從!」「我等皆惟命是從!」「悉聽尊便!」眾人紛紛喊道。
「既然大家已決定舉事,須先當封鎖消息,以防機密泄露,待萬事齊備之後,才好行事,否則一旦機密過早泄露,恐清廷爪牙一至,白白犧牲無辜,當下必定要防備方亨及其走狗在背後搗亂!現在煩請大家暫且按照住址分成四部,先去分別把守四門,在局勢未明之前暫時只許進不許出!」陳明遇說完,堅決地揮了一下手。
台下眾人盡皆按照陳典史的安排紛紛散去,偌大的明倫堂前只剩下了許用和孟原兩人,孟原上前打算扶陳典史從台上下來,但陳典史回絕道:「多謝賢弟體恤!陳某這把老骨頭還能應付!」說完縱身從明倫堂前的月台上躍下了下來。
「好身手!沒想到,陳公還是個練家子!」孟原不由得脫口贊道。
「老嘍!身手趕不上年輕時候了,現在就只會這點花把式了!」
「陳公自謙了!就憑這個功夫,沒有多年的浸淫是達不到這個境界的!」
「如果您這也算是花架子,那我這又算是什麼呢?」許用邊說,邊手腳並用地從月台上下來。
陳明遇和孟原見狀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
「我們如何對付方亨?」許用撣了撣剛才從月台上下來弄到身上的塵土問道。
「如果他這個漢人還有一絲骨氣,肯站在我們這一邊的話,就饒他不死;倘若他堅決地充當走狗漢奸,我們就先拿他來祭刀,作為我們舉事的象徵!」陳明遇答道。
「怎麼知道這廝的意圖呢?」許用問道。
「這容易,只須略施小計即可!」孟原胸有成竹的答道,說完他笑著將自己的主意說了出來,然後把自己的這頭『四蹄踏雪』和兩箱書交給了一名兄弟代為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