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終於，阿峰與小芳開始全面反攻，很自然地便將我與小楊聯繫到一起。起初，我也並不在意，豈知在若干回合之後，我便現自己對小楊已經產生了好感。其實，那時候這種感覺並不明顯，我無非只是需要一個同盟軍，可以繼續向阿峰與小芳進攻，還可以反擊他們的進攻。可能是在戰鬥中產生了革命友誼，我陷入情網。我想，小楊也應該如此吧，否則於我則是不公平的，僅我一個人受了暗算，她卻安然無恙，這怎麼行。其它的編輯們彷彿也嗅到了腥味，便也將矛頭拋擲了過來，阿峰與小芳在背後指揮著，令我和小楊處於甜蜜的艱險之中。事態正向著那對陰謀情侶所計劃的那樣展下去，眼看我就要繳檄，向自己的同盟軍乞求憐憫之時，結果半路殺出一個阿三，這潑皮橫斧衝出，意欲夾在我與小楊之間，打算用他那卑瑣的德性遮住我蓄勢待的丘比特之箭。

我想，阿三隻不過是一層迷霧，他不足以攔擋我那支鋒利的，帶有殺傷力的箭，可是，我本可以不讓這片迷霧出現在這種場合，但我還是默許了，因為我的目的是永遠不要見到這片迷霧。我覺得自己很卑鄙，為什麼要用小楊來作為我與阿三斷交的工具呢？我具有這樣的權力嗎？不是這樣的，我不是為了阿三斷絕來往，我是沒有勇氣把那支箭射出去，我對小楊的自信是虛無的，我害怕受到拒絕，我更害怕受到拒絕後編輯部中那不和諧的戰爭。我如此之懦弱，卻要用阿三來充當我失敗的預兆，這不是真的。我絕不能與阿三斷交，他的失敗正是我的幸福，他的自卑豈不是我的自尊嗎？

對，希望阿三把自己的玩笑付於實踐吧。我需要他的實踐，雖然他的實踐於我而言是危險的，但他的實踐也註定沒有結果，那是毋庸置疑的。在他失敗的時候，我可以嘲笑他，可以譏諷他，宣布他的脆弱與自大是多麼可笑。那時，阿三一定不再會在我面前擺出一副智者的姿態，我們又可以回到從前，從前他對我俯貼耳，尊敬有加的樣子。我還可以告訴他，這個世界並沒有多少道理可言，他與我談論的那些東西都是無聊的，即便我說他不過。無聊的東西，我當然不屑得與他交談，那是空泛的，不足智的。地位，這個社會只承認地位，我的地位就是比他高，就是會壓著他，令他翻身不得。

啊！與人斗其樂無窮。但是阿三，你根本不配，你妄自尊大，你自以為是。世界並不是你所想像的那麼簡單，你沒有東西，你從小低我一等，現在乃至將來還會低我一等的，沒有突破，更沒有希望。如果不服氣，那麼就讓小楊來教訓你吧，你的一切努力，一切伎倆只會被她嘲弄，你終將碰壁，在頭破血流時再來找我吧！到時候，你自己一定會說，阿飛，我不如你。我要聽的就是這句話，有了這句話，我們的友誼將長存。

但令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事情並非如我所願，真正頭破血流的人並不是阿三，而是我。

我的高傲在這件本不該生的事情中被擊得粉碎，骯髒與破敗在我周圍瀰漫著，我竟然沒有一絲察覺，我錯了，但我錯在哪裡呢？失敗一定是有原因的，沒有命運的安排，只有實實在在的失敗，找不到或說我根本不想找到那個失敗的原因與理由。

在事件揭曉之前，我就象一頭蠢豬，不知道自己的力量是那麼弱小，那麼不值得一提。我沒有料到阿三的勇氣，沒有料到阿三將勇氣付諸於實際行動，但最沒有料到的卻是小楊的態度。我不想說我不懂她，但在這件事上，我的確不懂，什麼都不懂，女人、社會、思想以及一切，世界變了，變得糟糕了，無味了，亂了，變得並不如我所願，更不如我所想。當一切在默默地生的時候，當錯亂擺在眼前的時候，除了承受，你還能做些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