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今夜的星光燦爛，海浪拍打著岸邊的聲音自成一種美麗的節奏，此刻在杜亞薇的心中凡事都是美好的。

倪昊胤的深情打動了她，讓她義無反顧地完全信任他，上了他的車來到這裡。

「伯母，生日快樂。」對於這個慈祥如自己母親的女人，杜薇至今仍是心存感激的。

「乖，你能來我很開心，原本我還以為昊胤沒有辦法說服你今天跟他一起來，別看他一副很有自信的樣子，一遇到自己真心喜歡的女孩子就沒轍了，你以後要多多寬待他。」

切過蛋糕后，孫翠芳刻意支開自己的兒子．她有些心裡話想向杜亞薇說。

「伯母，我……」杜亞薇想否認，但是心裡有一絲兩人被承認的甜蜜。

「你先別說話，聽完我的話后你再說。」孫翠芳輕拍杜亞薇的手，阻斷她的話。

「我是昊胤父親在外面養的女人，也是不被倪家承認的小老婆，當年我發現自己懷孕之後，便離開昊胤的父親，想獨自一人養小孩，所以有好長一段時間我們過得很困苦，再加上我自己的身體一直不好，還記得那時才讀國中的昊胤總會到夜市打工賺錢。

來幫忙家計。」

孫翠芳手中捧著—杯剛泡的阿薩姆紅茶，過往的回憶就像黑膠影帶般在她腦中播放。

「這樣的生活，一直持續到昊胤要升高一的那年，昊胤的父親找到了我們，一直以為父親過世的昊胤，那時候才發現自己原來是有錢人家的私生子，因此大受打擊，而這件事讓他後來變得很難愛人。其實我一直不贊成他和怡儂的婚事，因為我知道他不愛那個女孩子，想娶她只是為了成就他對事業的野心。」

她的話讓杜亞薇想起那曾有—面之緣的嬌貴女孩，心底油然升起一股罪惡感。

「直到一年前昊胤遇到了你之後，我才發覺他有些改變，變得有心情起伏而非之前的波瀾不興，冷靜得超平常人並非是一件好事，沒有人是完美的，昊胤亦是如此，但是他一直把自己武裝起來。如果有一天你發現他犯了什麼錯，請你原諒他。」

孫翠芳握緊著杜亞薇的手，她知道這兩個孩子是彼此相屬的，一年前那個秘密是他們之間最大的阻礙。

做母親的也只能為他們提點到此，其他的事就順其自然吧！該面對的永遠都避不掉。

「伯母，你太高估我了。」

杜亞薇對她的話有很多地方不了解。倪昊胤有什麼事是需要她原諒的？而且她真的有那麼大的影響力嗎？她一點信心都沒有。

「是你太低估自己了，以後不管你和昊胤遇到什麼阻礙，記得聽聽自己心底的聲音，就會知道該怎麼做了，答案就在自己的心中。」

孫翠芳像看透了杜亞薇的心思，要徹底忘了過去沉痛的感情，再去接納新的戀情，是需要一點勇氣及時間的。

「謝謝你今晚跟我一起回家，看得出來我媽對你的出現感到很開心，比看到我這個兒子還高興。」

回程的路上，倪昊胤忍不住開口，雖然他不知道後來母親和杜亞薇說了些什麼，但是他確信不會是壞事。

「你很幸運，你有一個很愛你的母親，這是很多人想要都得不到的幸福。」

杜亞薇笑著對他說。過了今晚，她對這個男人有更深一層的了解，之前的倪昊胤對她而言，是高高在上的企業決策者，而現在的他對她而言，只是一個非常普通的男子。

看著她的笑語，倪昊胤有一時的失神，緊急踩了個煞車，為此時此刻她的笑容只為他綻放的這個事實感到心馳。

「怎麼了？」

她對他突然緊急煞車，及什麼都不做只凝視著她的模樣而感到心跳加速。

他的眼神像有千言萬語要告訴她。

「你應該多笑，你的笑容很美。」倪昊胤情難自禁地伸手輕撫上她細緻白皙的臉龐，及嫣紅的櫻唇。

此時她充滿氳氣的水汪汪大眼像是在邀請他，不待她有所反應，倪昊胤捧住了她的臉，唇貼上她的。

有了上次的經驗，這次他只是輕輕的一觸，隨即又分開。

突然的親密接觸讓杜亞薇倒抽了一口氣，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喜歡他的吻，有失了魂的迷濛。

她下意識地輕舔了一下唇瓣，她的這個舉動讓倪昊胤低咒了一聲，溫熱的唇瓣又再度貼了上來。

他不再是輕觸的淺吻，而是更溫柔更纏綿的深吻。

好不容易甜蜜的吻終於停止，車內只聽得見兩人的心跳聲，及急促的呼吸聲。

過了片刻，倪昊胤重新發動車子，他在她耳邊用無比輕柔的聲音說：「走吧！我送你回去。」

「等一下，我在這裡下車就可以了。」杜亞薇在距離自己所住的公寓，大約還有四百公尺的地方告訴倪昊胤。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住的公寓應該還沒到。」倪昊胤微挑了一下眉。

「這段路我想用走的，你送我到這裡就可以了。」

這條路上種了許多桂花樹，一株株的桂花樹總在每年這個時候開花，一到夜晚整條小道上特別的香。

每次浚偉送她回家時，他們總是手牽著手一起走在這段路上，聊著未來、聊著過去。

「晚安。」杜亞薇並不確定他願不願意陪她走這一段路，所以沒有開口問他。

當杜亞薇扳開車門把手時，她的另一隻手也被牢牢的捉住，她望著他的眼神里充滿疑惑。

「我陪你。」

倪昊胤的這三個字簡單又肯定，但杜亞薇卻為這三個字心裡泛起一絲甜蜜。

這是她想要的結果。

倪昊胤將車子停好后，也跟著下車，他自然而然的牽起她的手，包復在自己的手心裡。

「走吧！」他說。

再度為他的舉動感到窩心的杜亞薇，傻氣得差點忘了跟上他已經往前邁出的腳步。

「我跟怡儂提出解除婚約的要求了。」他突如其來地說出這句話，他覺得有必要告訴她。

杜亞薇頓了一下，「為什麼？」

「因為我想讓自己更有資格喜歡你，而且這樣對怡儂才是公平的。」自從承認自己愛上了杜亞薇之後，倪昊胤就不希望貝怡儂再將感情浪費在他身上。

兩人的腳步往前持續邁進。

「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麼喜歡我嗎？」看著他英挺的側臉，杜亞薇將問題問出口，屏息等待著他的答案。

「套句偶像劇里的話，討厭一個人是有理由的，但喜歡一個人是無法解釋的。」

倪昊胤有些自嘲地說，但說出的每一句都是出自他的真心。

「每次看到你出現在我面前時，我心裡總有一股想擁你入懷的衝動，自私地不想讓別人也窺見你的美麗，只想見你笑，也只想好好的保護你，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情不自禁。

甚至，當我一回神，見到你站在我面前對著我笑時，才知道自己總在不知不覺中又再度向你靠攏……」

杜亞薇用自己微微顫抖的唇瓣，阻止了他又即將說出口的告白，就像倪伯母告訴她的，順從自己心底的渴望，放膽去做。

「我可以將這個吻解釋成，你也和我有相同的感覺嗎？」倪昊胤氣息紊亂地將自己的額頭抵上她的。

他對她首次主動的吻感到受寵若驚。會嗎？亞薇也喜歡他嗎？

「或許是，也或許只是一次失誤，我想吻你，但是不確定自己是否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再去接受—段新感情。」

她在他面前毫不掩飾地說出自己的想法，她對眼前的男人動心，但曾失去愛人的痛苦，她對愛情更加小心翼翼，不敢輕易許諾。

「給我一個星期的時間，好嗎？」

杜亞薇眼中閃著動人的柔波，誠懇真摯地凝視著眼前這個與她如此貼近的男人。

有誰能拒絕得了她的請求？倪昊胤再度低下頭，在四片唇瓣再度緊密結合的同時，輕聲告訴她，「我等你。」

「亞薇姊，你的花又送來了。」

小佩吃力地捧著一大束紫色玫瑰花，進到杜亞薇的工作室，九十九朵玫瑰花捆成那麼一大束，重得小佩有些吃不消。

「放下就行了。」

身陷花海中的杜亞薇，加快速度趕著自己的設計圖，雖然不曾抬頭，但是滿室的玫瑰花香，充分擾亂了她的思緒，她的理智只剩下那麼一點點子。

他口中所謂的等待，是不輕易鬆懈的積極行動，每天差人送來的花像在提醒她他的存在。

她最近總會因為想起倪昊胤而失神。

「倪先生已經連續送你五天的紫色玫瑰花了，早上開門一束，中午休息一束，晚上快關門時又一束，我想整個市區所有花店的紫色玫瑰，都被他買光送到我們店裡來了。」

小佩認真的扳著自己的手指算了算，想算清楚到底這些天，總共收到了幾束花，卻怎麼也算不清。

「亞薇姊，你想他送這麼多玫瑰花給你，是不是要向你求婚啊？真的好浪漫啊——」

全身浪漫細胞多到不行的小佩，簡直快羨慕死了，見了倪先生兩次面，都覺得他帥到不行，本人比報章雜誌上的照片還帥個十幾倍。

「浪漫個大頭啊，那姓倪的真沒意思，要買花也不會到我們花店買，紫色玫瑰花的業績白白讓同行賺了去。」

跟著走進工作室的蔣芝嵐，手上拿著一個郵差剛送來，著名收件人是杜亞薇的大黃色信封袋。

蔣芝嵐對每天照三餐送來的紫色玫瑰花。可是愈看愈不順眼，暗示小佩別忘了自己可也是在花店打工。

「可是哪有自己收到自家賣的花的？那多奇怪，」

小佩不怕死的開口，果然立刻被蔣芝嵐趕出去顧店，一點磕牙的份都不留給她。

「亞薇，剛才郵差送來給你的信，我放在這裡了。」蔣芝嵐接將黃色信封袋放在杜亞薇的桌旁，等她有空再看就行了。

「謝謝，我待會兒會記得看。」杜亞薇抬起頭，笑著向她道謝后，隨即又專註於工作上。

「呃……亞薇，你現在忙不忙？」

通常她問這句話時，就是希望人家就算忙也要說不忙，因為她有話要說了。

「你如果有事找我的話就不忙，怎麼了？有事要跟我說嗎？」

放下設計圖筆。杜亞薇猜想，看這幾天下來的陣仗，芝嵐一定會來找她好好聊聊，躲也躲不掉乾脆一次解決。

拿了張椅子，坐在最靠近杜亞薇的地方，蔣芝嵐吞了一口口水，一副有口難言的模樣。

「我的確是有事要跟你問清楚，你跟倪昊胤進展到什麼地步了？還有你到底是不是喜歡上他了？」

常常不在店裡的蔣芝嵐，一直到幾天前看見倪昊胤來接杜亞薇時，才由兩人之間散發出的明顯情愫，以及這幾天來一堆收也收不完的玫瑰花，才了解兩人是真的發生感情了。

亞薇以前收到追求者的花時，一向是不留情地請送花的人直接將花拿回去，因為她不想給別人太多的幻想。

但這次，倪昊胤送來的所有玫瑰花，亞薇雖然嘴上不說，卻全部欣然收下，光是這點就夠清楚了。

「我還在想。」是在想，還是在撐？杜亞薇不敢面對。

既然不能再專心畫圖，杜亞薇便將蔣芝嵐剛拿進來的黃色信封拆了，看裡面是什麼東西，她不記得最近有人會寄東西給自己。

才抽出第一張紙，看了第一行字，杜亞薇的臉色倏地變得灰白。

「其實我看得出來，你是真的喜歡上倪昊胤了，雖然我之前說過不希望你和他來往，但是感情這種事，一旦發生是連玉皇大帝都救不了的。大哥如果知道你有一個好歸宿的話，一定會替你感到開心。」

蔣芝嵐嘆了口氣，自言自語地說。悲劇是不能挽回的，但活下來的人依舊有權利去選擇幸福，亞薇已經孤單得夠久了她應該對她和倪昊胤的感情，抱以樂觀其成的態度。

「不！浚偉不會開心的。」

杜亞薇拿著文件的手．正激動得微微顫抖，突然大聲反馬蔣芝嵐的話，嚇了蔣芝嵐一跳。

「亞薇，你怎麼了？別嚇我。」

蔣芝嵐這才發覺杜亞薇不太對勁，她全身抖個不停，這種情形只有當初大哥出車禍時，她才有這種反應。

「浚偉不會贊成我和害死他的人在一起。」

話才說完，杜亞薇眼前一片昏黑，心疼到無以復加的她，跳下椅子暈倒在蔣芝嵐面前。

好不容易等到了一個星期過去，倪昊胤捧著最後一束紫色玫瑰花，親自登門拜訪，但是卻找不著女主角。

那天，是亞薇要他給她一個星期的時間的。

「你帶著你的花回去吧！亞薇不想再見到你了。」看著倪胤那張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臉，蔣芝嵐根本不給他好臉色看。

「沒見到亞薇，我不會回去的。」

他倪昊胤從不打退堂鼓，況且除非他自己想走，否則沒人趕得走他。

「你再等下去也沒用，亞薇現在根本不在這裡，近期之內也不會回來，你死心吧！」

那天亞薇昏倒，嚇了她好—大跳，全部的責任都要歸咎這個男人，那份文件還有那些照片，她全都看過了，要不是看在亞薇的面子上，她恨不得用掃把把這個男人趕出自己的地盤。

「她去哪裡了？」倪昊胤不喜歡聽見亞薇不見蹤影時，那種憂心忡忡的感覺。

「是亞薇交代我不能告訴你的，倪先生，我只能告訴你，現在亞薇的身體很不好，她受不了你一而再的給她打擊，算我求你，放過她吧。」

蔣芝嵐沒錯失倪昊胤一閃而過的不安表情。或許這個男人是真的愛上亞薇了，但是亞薇呢？她還能再接受這個男人嗎？

「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倪昊胤的臉色難看得想揍人，他迫不及待的想見到亞薇，而不是想得到這種回應。

「你等—下。」說完話后，蔣芝嵐走回屋內，將那個黃色信封拿出來交給倪昊胤。「拿去看看吧！看完你就知道亞薇為什麼避不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