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章烏鴉罵豬黑

應關羽要求，總務處長安排我作為他的第一監護人，負責初級培訓，還得參與協調別人對他的教育工作。

說實話，我寧可聽東方不敗胡說八道也不願陪關羽折騰。

關羽坐在電視屏幕前觀看近代史教程，從鴉片戰爭開始，他嘴裡一直罵罵咧咧。

「不去跟洋鬼子拚命，自己人殺來殺去有什麼用。草，洪秀全真不是東西，進了南京城以後到死都沒離開過，廢物，沒一點志氣。」

「義和團就是一群烏合之眾，指望這幫傢伙打敗洋人軍隊，做Ｔ媽的春秋大夢。」

「xxx，全體男人腦袋上都留著豬尾巴似的辮子，難看得要命，這樣子還能算漢人嗎？」

我躺在沙里，眼睛看著天花板，估算距離下班時間還有多久。

看到俄國佔據了北方几百萬平方公里土地，並策動蒙古國獨立，關羽虎軀一震，『哇呀呀』一聲怒吼，揮拳砸碎了複合板製成的桌子。

我只好叫了暫停，為他包紮手上的傷口。

看到清帝退位，關羽呵呵大笑，接下來播放的畫面和背景講解卻讓他笑容消失，滿臉沮喪。

「異族趕下台了，軍閥又佔地為王，你爭我奪，自相殘殺，沒完沒了，真是差勁。」他如是評價。

我心想，劉關張加上諸葛亮在三國時代乾的其實也是同樣的事，與軍閥沒有什麼區別，這傢伙現在覺悟高了，見識廣了，就開始烏鴉罵豬黑。

看到鬼子侵華，關羽站起來，擔心他把設備弄壞，我反覆強調屏幕里正在播放的是歷史，請他勿衝動。

看到南京大屠殺這一段，他勃然大怒，想摔東西卻被我及時阻止，無可奈何之下，他仰天暴吼：「操鬼子Ｔnn的！」

音量奇高，玻璃窗被震得嗡嗡作響，有幾隻燈泡碎裂后掉到地上。

我起身做清掃工作。

聶小倩立即打來電話，問這邊生什麼事，我告訴她一切正常，沒事，她又問是不是地震了，我思索了片刻，鄭重其事地向她保證，沒有感覺到地震。

看見原子彈扔到廣島和長崎的畫面，關羽激動得熱淚盈眶，喜不自勝。

「為什麼只扔了兩枚，應該扔兩萬枚才對，這樣的邪惡民族為何不消滅乾淨？後患無窮啊。」他大感慨。

接下來的解放戰爭關羽不再感興趣，開始搓腳丫掏牙縫。

「都是自己人，這麼拚命幹啥呢，唯一的結果就是製造出大量的孤兒和寡婦，簡直毫無意義。」他說。

我立即明確指出：「你的看法是完全錯誤的，雖然目前我也不清楚錯在哪裡，但我能夠肯定，你的觀點與中學歷史課本中的描述是對立的，而後者經過無數才高八斗學富五車的人證明是真理。」

「咱們國家有原子彈嗎？」關羽問我。

「當然有，連氫彈也有，咱們國家擁有的核彈數量位居全世界第三，僅次於美國和俄國。」

「鬼子現在有沒有原子彈？」他又問。

「據說沒有。」

「那還不趕緊行動，扔幾百枚過去炸它m的，一雪前恥，報仇血恨。」關羽大聲說。

「現在形勢跟以前不同了，原子彈不是小孩子玩的鞭炮，不可以隨便亂扔的。」我有氣無力地說。

「還有一個問題，我怎麼也想不明白，在精神病醫院裡看電視劇的時候，片中的鬼子一個個全像傻瓜似的，在戰場上被我軍打蟑螂一樣輕鬆容易的消滅掉，為何今天看到的歷史記錄片里說鬼子上世紀四十年代初竟然佔領了大半個中國，弄死了幾千萬國人？」關羽抬看著我，眼神跟一個好學上進的乖兒童極為相像。

「這個嘛，你在精神病院里看到的是戲劇，並非記錄片，大部分情況下，影視作品沒必要完全忠實於歷史，為了宣傳某些思想和弘揚民族精神，敵人的形象必須醜化，英雄的形象必須突出，其中當然會有一些誇張和失實的部分。」我只好如此解釋。

「我以後再也不看電視劇了。」關羽搖搖頭。

「當年全國抗日，大小戰鬥生過許多起，我軍打勝仗是常有的事，英雄當然也是有的。你不要太認真好不好？」我說。

「居安思危，卧薪嘗膽，方為強國之道，總讓百姓看這樣的電視劇，平民怎麼可能認識得到危險在接近。」關羽憂心忡忡。

這傢伙多麼愛國呀，相比之下，我應該感到慚愧。

聶小倩推開門走進來，聽到這番先天下之憂而憂的言論，平靜而及時地施於教誨：「你就別操這些個閑心了，此事不關風月，一點不浪漫，無趣得很，身為平民百姓，只管安居樂業就是，悶了喝點酒，無聊就約人打牌，精力過剩就抱著女人睡一覺，管那麼多幹啥，誰也不會理睬你。」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哪能這樣逍遙。」關羽不以為然。

我很擔心，等到以後這傢伙開始上網怎麼辦，網路里接觸到不良信息的機會多，他情緒容易激動，社會經驗不足，習慣於用古老的眼光來審視現代世界，若是一不小心被極端分子成功洗腦可就麻煩了。

仔細回想一下，我從關羽最近幾天的表現當中察覺到一絲不妥，再這樣下去，他恐怕會成為一名憤青。

得找個什麼事來把他多餘的精力折騰掉，我決定打聽一下，城裡有沒有哪兒在搞民兵訓練，設法把他送去，讓別人修理他。

「時間差不多了，下課，咱們走。」我把關羽從椅子里拉起來。

每天都要外出一趟，讓他放風，順道把放學的東方不敗接回來。

坐在車裡，關羽總是興緻高昂，東張西望，嘴常常不自覺地大咧著，看到路邊衣服穿得比較少的女人，唇角偶爾還會流下有失體面的唾液。

車停在學校大門外一百多米處的街道上，正趕上放學，大群少男少女背著書包走出來。

「城裡美女特別多，我很滿意，如果能挑選幾百名做侍妾就好了。」關羽笑嘻嘻地說。

「我鄭重警告你，按法律規定，與未成年女子生關係以**罪論處，如果你不想坐牢的話，趁早打消這個念頭。」我惡狠狠地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