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回 春夏秋冬在無恆
「我師兄從小便是如此,別看面冷,卻心熱。想他自出師至今在江湖中也有些名聲,大都是他行俠仗義的事迹,沒想到小貝姐姐也受了我師兄的恩。」
我看著面前笑靨如花的菀兒,心裡忍不住嘆了一口氣。斷梟還面冷心熱?!那就真是見了鬼了!他要是對別人有一丁點的同情心,我還用成天提心弔膽的?!還行俠仗義呢……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不過看著面前的菀兒,我也沒有露出一絲絲的情緒,只是波瀾不驚的點了點頭,「他是這樣的人物的話倒是世人之幸。功夫好就應該用在正途……」我想起斷梟對於一地死人露出的冰冷目光,想起他不屑於我對於世人的看法。
菀兒又是一頓,親自給我斟了杯茶,「師兄所做之事對我來說便是正途。」
我們兩人就這樣坐在花廳里喝著茶談著不著邊的話,花廳外的事情則是全然無知。
也不知過了多久,花廳通往前廳的那扇門響起了敲門聲,「小姐,主人已經散宴,讓小的請小姐也快些散宴,說貴客趕了一天的路想必累了,已經收拾了別院的客房,讓小的送人回房。」
菀兒一聽門外的稟報,一牽我的手將我拉了起來,「既然如此,那咱們也散了吧。今晚和姐姐一聊真是投機的緊,不如就在府里多住些日子。當下還是快些回房歇歇要緊。」說著示意那粉裙的婢女開了花廳的門,門外一個白須的老恭謹站著,見門開了,我和菀兒站在那裡,身體躬的更低了。
「管家,將姐姐好生送往客房。著小丫頭們好些伺候著。」
白須管家低低應了一聲是,菀兒就和我道了別,帶著那粉裙的婢女先離開了。
我也趕緊和她告別,她回頭對我盈盈一笑才走出了飯廳。飯廳里早已經沒有三個男人地身影。
管家見我站在原地,上前來比了一個請的姿勢。我就順著他比的方向出了飯廳的門。門外有兩個掌燈的小廝等著,見我出來,就在前面為我照著路。
我回頭看去。白須管家正緊緊跟在我身後。頭微低。從剛才到現在。即使是和我說話都沒有正眼看過我。
我知道這是城主府等級森嚴地原因。但讓一個白須地老爺爺對我這麼恭謹。總覺得帶有負罪感。我就問他。想轉移一下注意力。「管家爺爺。斷梟和辰逸現在也回房了嗎?」
白須管家對於「管家爺爺」四個字沒有什麼反應。一點也不像斷家堡地李管家。被我尊稱為爺爺。他地心裡還是很震撼地。
「林姑娘請放心。辰逸公子也回了客房。至於斷少爺則是和主人去了後院。」
「去後院?去那幹嗎?」我不解地問。
「斷少爺地房間就在後院。」
我想了想。明白了。既然他是南宮訣的師兄,等於也是這城主府地半個主人,當然時常都會為他備著房間。而他的房間又怎麼可能是別院的客房。
城主府幾乎是斷家堡的好幾倍大,光是別院就有好幾個園子。我和黃辰逸被安排在了不同的園子里。
我幾乎走了半個小時才到了所謂地別院。別院有一個拱門於前院相連,拱門上的牌匾上寫的就是「別院」。
進了拱門。一道長長地長廊兩邊分佈著許多形態各異的門,此時已經有兩個園子是亮著燈火的。我被迎進了左邊第三個門。那麼右邊第五個門想必就是黃辰逸住地地方了。
我停在門前,抬頭看去,這院子叫做無恆圓,進門便是一個小小的池塘,想要進入最裡面地建築物還需要走過池塘上一座小小的橋。池塘里剩下地只是一塘殘荷,秋風拂過,殘葉微抖,當真是夏色無恆。
我走過小橋,站到建築物前,門裡透著燭火獨特的黃光,將四周地假山照的稜角分明。
建築物有一間挺大的正房,兩邊是兩個二房。我跨進門裡,轉過一扇屏風,裡面才是一個小廳堂。
廳堂里早已站著四個婢女,見我閃過屏風,齊齊低了低身子沖我行禮。
至此,白須管家的職責算是盡了。他對我一揖,「林姑娘便歇在此處,她們是春夏秋冬四人,若有什麼需要便與她們說便是,小人這就告退了。」白須管家帶著那兩個照路的小廝按照原路走了,剩下我瞪著那四個什麼春夏秋冬的婢女猛看。
四人誰都沒有抬頭看我,就這麼靜靜站著等我吩咐似的。
「春夏秋冬?」我不確定的問她們。
四人又齊齊對我低了低身子,然後依次從左往右自我介紹著:
「奴婢春兒。」
「奴婢夏兒。」
「奴婢秋兒。」
「奴婢冬兒。」
哦,原來不是四人同時叫春夏秋冬啊,我恍然大悟的對自己點著頭,我說呢,怎麼會有四個人叫同一個怪名字的。
我掃了四個畢恭畢敬的婢女幾眼,「我的包袱在哪?」
四婢女中的春兒從隊列里站出來,低著頭示意我走進小廳一角的門。我進去以後現小廳後面真是別有洞天,這個房間居然要比前面的小廳還要大上一倍不止。房間兩邊還有兩個側門,估計就是通往兩邊的耳房的,耳房又從另一邊直接通向外面。
房間正中間一張碩大的拔步床看得我眼花繚亂,其餘傢具也是一應俱全。我的包袱卻不見蹤影。
我看了看春兒,她打開靠牆的一個衣櫃,我的另兩套衣服已經整整齊齊的掛在裡面,衣櫃的那扇門上居然還嵌著一面大穿衣鏡,雖然也是銅製的,卻不知道被怎麼磨成的,除了顏色黃以外,找出來的人和現代的水銀鏡沒有什麼兩樣。
我滿意的打量著這個大房間,斷家堡真是和這裡沒得比。
春兒看我的表情就知道我非常滿意,事實上她還從來沒見過對城主府房間不滿意的人的,接著問我:「姑娘是安歇了嗎?」
我從大穿衣鏡面前回神,掛著一絲絲微笑對她點了點頭。於是,春夏秋冬四個婢女又忙著給我打水洗臉。我要求洗澡,她們也很痛快的答應了,沒多少時間就已經準備好了洗澡水。
我舒服的泡在澡桶里,此時此刻真是這幾天最豪華的享受了。本來她們四個還要伺候我洗澡的,和斷家堡的小環一個模樣,只是我只說了一聲不用,她們就乖乖進了耳房。
等到我泡夠了,用沐浴露和洗水狠狠洗乾淨了,她們四人又像是早就知道了似的同時從耳房裡出來,倒水的倒水,給我擦頭的擦頭。對於澡桶里莫名其妙多出來的白色泡沫和我身上異常的香味是半個字都沒提。
我真是樂的清凈啊不是說小環不好,而是總被人問來問去的,難得有人好像正常似的對待自己,心裡就是舒服。
春兒一邊擦著我的頭,冬兒還為我捏著肩,等頭差不多幹了,我的全身酸軟的地方也被冬兒捏的差點散了架了。我更是舒服的早就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這一覺覺得真真是超豪華享受,也讓我清楚的估計出南宮訣城主的地位。
四個婢女見我要睡不睡的打著盹,收拾完房間里的東西以後,就小心的扶我上了床,為我蓋好被子,吹熄了燈,悄無聲息的回了耳房。
我迷迷濛蒙的躺在拔步床里,床前有一層床幔將裡面小小的空間和外面相隔開來。其實現在也就是九點多的樣子,我睡著睡著,不知時間流逝了多久,只覺得天還沒有亮,就清醒了過來。
我躺在那裡,看著這床的天頂,慢慢回想起從進入城主府到昨晚的為止的所見。
要說隋陽城並不是個大城,它的聞名在於它的軍事意義。城附近軍隊駐紮的數目,都快趕上現代的某個軍區了。從黃辰逸介紹這裡時那得意的樣子,我也可以想象十數萬雄兵屯紮在邊緣的壯景。也因為如此,其他城市都有或多或少的民間門派,而這隋陽卻是「最最乾淨」的。
南宮訣又把持著養活這十數萬軍隊的後勤補給,那是多大的一筆交易數額,可以說他是這方圓百十公里內和朝廷最接近的人了。除了朝廷他也是和軍方接觸最密切的人了。也是手握大筆款項的超級大富翁,雖然這錢不是他,可從中只要抽取那麼一點半點,也夠他受益無窮。目前從他這城主府的規模來看,我倒是覺得不止一點半點的。這樣的人居然是斷梟的師弟?!
我腦子裡過濾著一天來得到的消息,冷不丁瞥了一眼床幔的方向,忽然現床幔一角很不自然的飄動了一下。
我頓時把呼吸凝住了,忍不住仔細看去。不多會兒,那幔角果然又不自然的動了動。
我一個骨碌翻身坐起來,把被子塞在胸前,小聲問道:「是誰?」
床幔的那角動的更大了……下一刻,它已經被一雙大手掀了開來。
就那一下子,我聞到一股撲鼻的酒味迎面而來,頓時皺起了眉頭朝來人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