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回 夜半低語時
房間四周的窗戶原是關的好好的,但從那床幔的一角我瞥見一扇已經打了開來。銀白色的月光從那裡斜射進來,但並不足以照亮我的窗前。
我抬眼看去,那人背著光的臉隱在一片黑暗之中,只是這輪廓我是清楚認得的。
「斷梟?深更半夜的,你在這裡幹嘛?!」我怕吵醒耳房裡的四個婢女,小聲問他,「怎麼還喝了這麼多的酒?」
他也許是做了表情的,但我看不清楚,只是掀著床幔的一角坐到了我的床上。
我忍不住朝里挪了挪,心想他不會是喝醉了到我房裡酒瘋來了吧
他的臉依然隱在床幔下的黑暗中,過了片刻,那裡傳來他壓得低低的聲音,「沒有喝多少,只是灑了不少在身
「哦,是么……」我點點頭,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我倆就這樣獃獃坐在床上,我看著根本看不見的臉呆,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對方向對上他的眼了。
過了一會兒,我朝那窗外看去,據泄在地上的月光分析,現在應該還是半夜,累極的我居然在半夜就醒了。
「你……晚上吃的如何?」斷梟的聲音又從那片黑暗裡傳來。
我抬起眉毛朝那邊看去,不知道他說這話什麼意思,「很好啊,好久都沒吃正常的飯菜了,城主府的廚子廚藝也是一流。」
「菀兒可有對你說了什麼?」他繼續問我。
我頓了頓。想起菀兒對他特別地關注。說道:「說了。說了很多……」
他地黑影朝我這邊傾了傾。「都說了什麼?」
我白他一眼。「說你武功蓋世、面冷心熱、行俠仗義……」說道後面。我地表情已經變成了不屑一顧。
他退回了那片黑暗。說道:「她只是我地小師妹……」
我迷茫地朝向那處黑暗。「我知道啊。那又怎麼了?」
「從小她就粘我……」那邊的聲音有點猶豫,「我沒有妹妹,覺得她招人憐惜。」
我沖著那黑暗眨巴眼睛。他是在撇清他和菀兒之間早先親熱的關係嗎?「那她呢?恐怕不只是師兄這麼簡單哦。」
黑暗裡又沒了動靜。一會兒以後,一個人影朝著我這邊挪進了幾寸,那臉就敞在了微弱的亮光下了。
我早就適應了黑暗。所以可以清楚的看見他臉上的神情。沒有表情的臉卻顯得異常柔和。
沒有給我任何準備,他忽然伸出一隻手抓住了我放在被子外地手,然後頗有點動情地說:「你知道我的心意的。」
我不爭氣地想起他對我的吻,感覺耳廓在燃燒。兀自掙扎了一下那隻被他抓住的手,這樣曖昧的接觸還是第一次。可他抓的很牢,像是小說中地那樣,我掙了半天卻徒勞無功。於是。只好放棄抵抗,腦子裡也正在努力的抵抗他手心裡異樣的溫度在我手背上泛濫地感覺。
他的手掌很粗糙。硬硬地一層繭摩擦著從來不做家務活而顯得細膩的手背皮膚。
也許是我地放棄掙扎給他吃了點定心丸,他竟然放肆的用手指溫柔摩擦起我地手背來。
「這……這樣不好……」我再次掙扎。也不知道自己這話時針對他剛才說的還是這個動作。
他停下那陣摩擦,眼睛一直一眨不眨看著我。忽然間。他像是嘆了口氣,「你不要總是拒我於千里之外可好?」
我頭皮緊,「哪裡有據你什麼千里之外了,從來都是你一副冷酷的樣子。」
他將我的手拉近了他一點,跟著這舉動,我的身子也迫不得已的進了點。
「如果你知道我生存的環境,也許不會這樣看我……」
我直覺他的這話雖然語氣很平常,但能從他嘴裡說出來,一定是千斤重的,因為他從來不是個感性的人。能夠讓一個像一柄劍似的人說出感性的話,必定是傷他極深。
於是,我疑惑的抬頭看他,「你這話什麼意思?」
他凄苦一笑,我看的愣住了。這是他在我面前的第一個笑,卻居然是凄苦的。
他放開了我的手,任由我再次縮回被子里,然後站起身,深深的看了我最後一眼后,悄無聲息卻讓我眼花繚亂的就這樣飛出了那扇開著的窗戶。
我愣愣看著那扇窗,手裡仍然感受得到他的溫度,不自覺的,或說連我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我握緊了拳頭,只是想讓那一點點溫度流逝的慢一點。然後突然間的,我從床上一躍而起,跑到窗邊將窗戶掩了個結實。就這樣,斷梟曾經在我房裡逗留過的最後一絲證據也讓我消滅殆盡。
他和他師妹是什麼關係我完全不想介入,反正喜歡的他的女人一定海了去了,我要在乎個什麼勁兒,那不得天天煩死!好在打從一開始我就堅持自己的某個立場,早就抽身退出了那片陣地,要不然現在就得煩心,為了嫉妒吃醋煩心!我得意的在心裡暗自腹誹著,並且躺到床上哼起了小歌。
這動靜著實大了一點,居然就把睡在耳房的秋兒鬧醒了。她披著一件外衫小心走到我的床前。我沒理她,顧自閉著眼睛哼著歌。她大概以為我在說夢話,輕手輕腳的將我挪到床正中躺好,又為我蓋上了被子才離去。
而這一晚,我卻失眠了。
第二天,我的下眼眶微微有點犯腫,所以看起來精神不濟的樣子。春兒過來問我早飯是在房裡吃還是去前面飯廳和大傢伙一起吃,我非常肯定的說在房裡吃。春兒就帶著夏兒乖巧地去拿早點了。
早飯是好幾碟精緻的麵食,但全都是油炸的,伴著吃的是熱乎乎的豆漿,但沒有放任何的調料,喝起來除了熱乎乎就讓我沒有其他的感想。好在麵食都是香脆可口,鹹淡適宜,我居然就將滿桌子的早點吃了個精光。
剛吃完早飯,黃辰逸就跑過來了。我擦了擦嘴立馬到那小客廳里見他。
他熟門熟路的揮退了春夏秋冬四個婢女,等到幾人走出客廳並且帶上了門以後,劈頭就是一句:「南宮訣已經知曉我的身份了。」
我對這個消息一點也不吃驚。既然他地名字按照他自己解釋地是有來頭的。那麼南宮訣這樣的人在知道他地名字以後肯定是猜得出來的。斷梟又肯定不會瞞著南宮訣,甚至大概是希望依靠南宮訣在本地的勢力幫助黃辰逸的,否則也不會帶著我們找上了城主府。
我的反應讓黃辰逸微愣了愣。但他也是個明白人,細想一下也就全盤知道了,雖然他對於斷梟地身份的問題也存在疑慮。
他便接著問我:「小貝,說實話此地我最信任的也還是你,你覺得那南宮訣可靠
我想了想。反問他:「你早先可了解南宮訣?知道他地陣營不?」
他細想了下,「只大概知道他的身份,倒聽說他對待己任是任勞任怨地。提供十幾萬大軍的補給本就不是件易事。但若是真能借用他在軍中地關係,確實是保險多許暗地裡是支持想要殺了黃辰逸一方地人馬的。這樣在找上他幫忙,那無疑是我們自尋死路。但我挺相信斷梟。所以我也選擇相信了南宮訣,至少他對於他大師兄的委託總不會不管不顧吧。
「既然這樣。能有幫忙的人總是好的。雖然你之前運氣不錯,那伙官兵的功夫也不怎麼樣,這也許就是那幕後指使的人了解你不會武功的原因。這一回那些人死在山匪手中,指不定有人其中誤會,就一定會想到要是有人幫你,那這事完成起來就要費工夫,所以往後的追殺可不是好對付的。」
黃辰逸深深苟同我的觀點,現在他已經學著我的樣子心思縝密了起來,時不時的總是皺著眉毛低頭思索。
看見他這樣我是欣慰的,也因為一個皇儲那心思早先居然這樣的單純捏了把汗,真是一個奇迹啊——黃辰逸童鞋能夠活這麼大!
這裡畢竟是人家的地盤,這樣敏感的話題我們也不能多聊,所以解決了他最擔憂的問題以後,他也就恢復了剛開始的小白樣,對著我真誠的笑起來。
「小貝好像昨晚睡得不怎麼踏實?看起來精神不振似的……」
我一聽他這話,感覺像是有人掐著我的脖子似的,心裡一下子心虛起來,昨晚總歸是有生物闖進了我的房間,對我展開過曖昧攻勢,所以我不正常也是正常的對吧……
我連忙轉移話題,「換床總是這樣……」然後假裝看不懂他疑惑的神情。
就在我們兩人開著玩笑的時候,小客廳的門被人推開了,門口站著的正是菀兒。
她居然這麼早就來啦沖她看去,她身後還是那個粉裙的婢女。
菀兒站在那裡笑得很開心,沐浴著朝陽的光輝,可以讓人感慨年輕的活力。
「小貝姐姐,和辰逸公子說什麼呢,好像很是開心。」她說著,一步跨進小客廳。
「咦?菀兒怎麼這麼早就來了?」我客氣的和她打招回應我,「哪有早,這不還有一個更早的么……」說著,斜眼看向黃辰逸。那眼神似在說:你們兩人有什麼哦
我解讀出她眼裡的譏誚,忍不住輕輕咳嗽一聲,「他左右無事就來我這裡逛逛,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菀兒收回看向黃辰逸的目光,后對於這樣的對待完全沒有一點興趣似的,兩隻眼睛都幾乎沒有轉過。(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