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袁洪蠱惑虎力仙 大聖三打白骨精
上回說到紅雲一行人來到三清山,幾人見這山風景秀麗是個修道養真之所,但是以防萬一袁洪還是自告奮勇的上山探個究竟,不想這一上山還真有三個自稱虎力仙、鹿力仙、羊力仙的妖精,好在這三個妖精倒是一直清修玄門法術,不是什麼吃人的妖怪,袁洪倒也樂的跟他們扯兩句。
袁洪思量總是有紅雲在等他上路呢,正事還是不能耽擱連忙告辭。那三妖去卻似面有難色,對視一眼后終於道:「道友慢走,我等有事相求。」
袁洪心下暗自奇怪:「這幾個傢伙不知道又有什麼事情,也罷,索性聽聽他們有什麼說的。」原來練氣士一般從不會說求人的話,只因一旦求人就是欠了人情,就是因果,但凡修士最怕的就是因果纏身,因此不是同門一般很少求人。這三個妖怪說要有事相求難怪袁洪覺得奇怪。
虎力仙道:「我等兄弟三人本在終南山修行多年,也曾聽過雲中子仙長講道,後來雲中子閉關煉寶我等也來到這三清山修行,只因我等資質平平,又無高深法門修行多年仍是不得其法,想來道友必然認識厲害仙人,我等只求個門路能去聽講,還請道友望我等求道之心成全則個。」
袁洪沉吟半晌,要說這事也不難辦,不過就是幾個散修求他找個門路能聽到前輩高人的講道,這三個妖怪倒也是勤學,也是個好妖怪,袁洪也知自家老師的脾性,只要有人能進玄清天聽他講道向來是來者不拒,只是自己現在要事在身沒有時間,況且老師已經止講了,通天教主也沒有開講,自己也是無法了。
袁洪待要開口說自己無能無力時突然心中一動,有了主意,當下道:「道友有此求道之心貧道也自欣慰,本待引薦你等去家師那裡聽講,奈何如今正是西遊大計,家師無心開講,貧道也是無奈。」三妖聽了心下難免失望,但是袁洪又道:「只是西遊之後家師必然要開講,到時候三位要隨貧道上天聽講倒也不難。」三妖有了個想念頓時大喜,卻不料袁洪又道:「只是話說在前頭,我幫三位道友的忙,三位道友卻也要幫我才是。」
虎力仙忙道:「應該的,道友但且吩咐就是。」
袁洪笑曰:「也無甚大事,只因佛門賊禿也要西遊取經,佛經東傳欲壞我道門道統,幾位道友若是能為我道門盡一份力量,給他佛門來些阻礙必然功德無量,到時候就是家師也有能將三位收歸門下。」
三妖對視一眼,彼此都看出對方吃驚不小,畢竟這是佛道兩門的事情,就他們這等小修士參與其中只怕難得善果,不過能的厲害仙人收歸門下卻也是一大誘惑,畢竟這可不只意味著高深修行法門還意味著厲害的靠山,三妖這等散修難免心動。虎力仙左思右想之下心一橫:「如此股前瞻后何日能成大道?所謂富貴險中求,做了這一票不管成不成也不算枉來世上走一遭了。」虎力仙下了決心,鹿力仙和羊力仙自然是追隨,袁洪成功的蠱惑了這三個傢伙,又叮囑了幾句就回去了,把事情跟紅雲說了,紅雲也是暗笑這猴子不是個省油的燈,幾人說說笑笑繼續上路。
那邊廂三妖也是下定決心了,仔細商量一番收拾好法寶駕雲往西去了,此去不知如何,且不題。
且不說袁洪蠱惑了三妖要為三藏一行人增加難度,再說唐僧此時被困在五庄觀中等著行者去尋那仙方救活那人蔘果樹。
這猴子上天下地,找了無數仙家但是就是沒人能救活那人蔘果。想那人蔘果何等寶貝,混沌就生就的,豈是一般仙水能夠奏效的?這猴子還要上方寸山結果卻是尋不到准提,只得作罷。左思右想之下還是去了南海求觀音。這觀音的玉凈瓶中的甘露卻是正好能救,這也是鎮元子意料之中的,世上能救活他這人蔘果的除了幾大聖人就只有觀音的甘露了,所以准提才能以此拉攏鎮元子,若是換了旁人也這法子也用不了。鎮元子倒也還真與孫猴子八拜之交,師徒幾人享受了一頓人蔘果大餐后告別鎮元子繼續上路。
師徒幾人行行復行行,走了數月太平路,這一日卻是一山攔路,這山好生兇惡。
峰岩重疊,澗壑灣環。虎狼成陣走,麂鹿作群行。無數獐鑽簇簇,滿山狐兔聚叢叢。千尺大蟒,萬丈長蛇。大蟒噴愁霧,長蛇吐怪風。
三藏在馬上看的心驚,行者火眼金睛轉個不停,豬獃子打哆嗦,沙悟凈乾瞪眼。那長老曰:「悟空,這山如此險惡只怕不是好去處。」
孫猴子笑曰:「這等虎狼之輩有何可怕?」大吼一聲,那豺狼虎豹都逃走了,行者哈哈大笑,八戒也嚷道:「猴哥卻是不怕這些猛獸呢!」
行者笑曰:「休說是這等虎豹,就是洪荒猛獸俺老孫也不怵它。」唐僧也誇悟空好本事,喜的那行者抓耳撓腮。
師徒們入此山,正行到嵯峨之處,三藏道:「悟空,我這一日,肚中飢了,你去那裡化些齋吃?」行者陪笑道:「師父好不聰明。這等半山之中,前不巴村,后不著店,有錢也沒買處,教往那裡尋齋?」三藏心中不快,口裡罵道:「你這猴子!想你在兩界山,被如來壓在石匣之內,口能言,足不能行,也虧我救你性命,摩頂受戒,做了我的徒弟。怎麼不肯努力,常懷懶惰之心!」行者道:「弟子亦頗殷勤,何嘗懶惰?」三藏道:「你既殷勤,何不化齋我吃?我肚飢怎行?況此地山嵐瘴氣,怎麼得上雷音?」行者道:「師父休怪,少要言語。我知你尊性高傲,十分違慢了你,便要念那話兒咒。你下馬穩坐,等我尋那裡有人家處化齋去。」
行者將身一縱,跳上雲端里,手搭涼篷,睜眼觀看。可憐西方路甚是寂寞,更無庄堡人家,正是多逢樹木少見人煙去處。看多時,只見正南上有一座高山,那山向陽處,有一片鮮紅的點子。行者按下雲頭道:「師父,有吃的了。」那長老問甚東西,行者道:「這裡沒人家化飯,那南山有一片紅的,想必是熟透了的山桃,我去摘幾個來你充饑。」三藏喜道:「出家人若有桃子吃,就為上分了,快去!」行者取了缽盂,須臾間,奔南山摘桃不題。
卻是這等窮山惡水必有妖精,果然這山中卻有一個白骨成精,嘗聞唐僧乃是金蟬子轉世,十世修行,若是吃上他一塊肉自己也能肉白骨,如何教它不心動?這白骨精化陣風到山凹,看這唐僧有八戒、沙僧護佑,奈何不得,心下一動且戲他一戲。
好妖精,搖身一變,變做個月貌花容的女兒,說不盡那眉清目秀,齒白唇紅,左手提著一個青砂罐兒,右手提著一個綠磁瓶兒,從西向東,徑奔唐僧。
這唐僧混不知妖精來也,兀自道:「八戒,這猴子怎的化齋還不來,惡殺為師了。」
這獃子也正自肚餓,聞言也是把行者一頓好說。那唐僧見了那妖精來了,謂八戒道:「這猴子說這山裡沒人,兀那不是有人來了?」
八戒、沙僧忙看去,沙僧道:「師父,這荒山野嶺的不知什麼來路還是小心些的好。」
那八戒見他生得俊俏,獃子就動了凡心,忍不住胡言亂語,叫道:「女菩薩,往那裡去?手裡提著是什麼東西?」分明是個妖怪,他卻不能認得。那女子連聲答應道:「長老,我這青罐里是香米飯,綠瓶里是炒麵筋,特來此處無他故,因還誓願要齋僧。」八戒聞言,滿心歡喜,急抽身,就跑了個豬顛風,報與三藏道:「師父!吉人自有天報!師父餓了,教師兄去化齋,那猴子不知那裡摘桃兒耍子去了。桃子吃多了,也有些嘈人,又有些下墜。你看那不是個齋僧的來了?」唐僧不通道:「你這個夯貨胡纏!我們走了這向,好人也不曾遇著一個,齋僧的從何而來!」八戒道:「師父,這不到了?」
三藏一見,連忙跳起身來,合掌當胸道:「女菩薩,你府上在何處住?是甚人家?有甚願心,來此齋僧?」分明是個妖精,那長老也不認得。那妖精見唐僧問他來歷,他立地就起個虛情,花言巧語來賺哄道:「師父,此山叫做蛇回獸怕的白虎嶺,正西下面是我家。我父母在堂,看經好善,廣齋方上遠近僧人,只因無子,求福作福,生了奴奴,欲扳門第,配嫁他人,又恐老來無倚,只得將奴招了一個女婿,養老送終。」三藏聞言道:「女菩薩,你語言差了。聖經云:父母在,不遠遊,遊必有方。你既有父母在堂,又與你招了女婿,有願心,教你男子還,便也罷,怎麼自家在山行走?又沒個侍兒隨從。這個是不遵婦道了。」那女子笑吟吟,忙陪俏語道:「師父,我丈夫在山北凹里,帶幾個客子鋤田。這是奴奴煮的午飯,送與那些人吃的。只為五黃六月,無人使喚,父母又年老,所以親身來送。忽遇三位遠來,卻思父母好善,故將此飯齋僧,如不棄嫌,願表芹獻。」三藏道:「善哉,善哉!我有徒弟摘果子去了,就來,我不敢吃。假如我和尚吃了你飯,你丈夫曉得,罵你,卻不罪坐貧僧也?」那女子見唐僧不肯吃,卻又滿面春生道:「師父啊,我父母齋僧,還是小可。我丈夫更是個善人,一生好的是修橋補路,愛老憐貧。但聽見說這飯送與師父吃了,他與我夫妻情上,比尋常更是不同。」三藏也只是不吃,旁邊卻惱壞了八戒。那獃子努著嘴,口裡埋怨道:「天下和尚也無數,不曾象我這個老和尚罷軟!現成的飯三分兒倒不吃,只等那猴子來,做四分才吃!」他不容分說,一嘴把個罐子拱倒,就要動口。
恰好行者回來,火眼金睛明察秋毫,當下認出那女子是個妖精,舉棒就要打,那唐僧連忙唬住行者,喝問:「你這潑猴要行兇打誰?」
行者曰:「打的就是這個妖精。」
唐僧罵曰:「亂談,這明明是個好人家的兒女,怎的是個妖精?」
行者曰:「他卻是個妖精變化了模樣來糊弄你,你卻是不認得,俺老孫有火眼金睛,他卻是瞞我不過。」
那唐僧那裡肯信,只說是個好人。行者道:「師父,我知道你了,你見他那等容貌,必然動了凡心。若果有此意,叫八戒伐幾棵樹來,沙僧尋些草來,我做木匠,就在這裡搭個窩鋪,你與他圓房成事,我們大家散了,卻不是件事業?何必又跋涉,取甚經去!」
那長老原是個軟善的人,那裡吃得他這句言語,羞得個光頭徹耳通紅。三藏正在此羞慚,行者又起性來,掣鐵棒,望妖精劈臉一下。那怪物有些手段,使個解屍法,見行者棍子來時,他卻抖擻精神,預先走了,把一個假屍打死在地下。唬得個長老戰戰兢兢,口中作念道:「這猴著然無禮!屢勸不從,無故傷人性命!」行者道:「師父莫怪,你且來看看這罐子里是甚東西。」沙僧攙著長老,近前看時,那裡是甚香米飯,卻是一罐子拖尾巴的長蛆;也不是麵筋,卻是幾個青蛙、癩蝦蟆,滿地亂跳。長老才有三分兒信了,怎禁豬八戒氣不忿,在旁漏八分兒唆嘴道:「師父,說起這個女子,他是此間農婦,因為送飯下田,路遇我等,卻怎麼栽他是個妖怪?哥哥的棍重,走將來試手打他一下,不期就打殺了!怕你念什麼《緊箍兒咒》,故意的使個障眼法兒,變做這等樣東西,演幌你眼,使不念咒哩。」
那唐僧還真被那獃子給說信了,念起了緊箍咒,這猴子禁不起,頭痛難忍,道:「師父莫念!莫念!」
唐僧道:「有甚話說!出家人時時常要方便,念念不離善心,掃地恐傷螻蟻命,愛惜飛蛾紗罩燈。你怎麼步步行兇,打死這個無故平人,取將經來何用?你回去罷!」行者道:「師父,你教我回那裡去?」唐僧道:「我不要你做徒弟。」行者道:「你不要我做徒弟,只怕你西天路去不成。」唐僧道:「我命在天,該那個妖精蒸了吃,就是煮了,也算不過。終不然,你救得我的大限?你快回去!」行者道:「師父,我回去便也罷了,只是不曾報得你的恩哩。」唐僧道:「我與你有甚恩?」那大聖聞言,連忙跪下叩頭道:「老孫因大鬧天宮,致下了傷身之難,被我佛壓在兩界山,幸觀音菩薩與我受了戒行,幸師父救脫吾身,若不與你同上西天,顯得我知恩不報非君子,萬古千秋作罵名。」原來這唐僧是個慈憫的聖僧,他見行者哀告,卻也回心轉意道:「既如此說,且饒你這一次,再休無禮。如若仍前作惡,這咒語顛倒就念二十遍!」行者道:「三十遍也由你,只是我不打人了。」卻才伏侍唐僧上馬,又將摘來桃子奉上。唐僧在馬上也吃了幾個,權且充饑。
那妖精卻是未曾走遠,只在雲上,見了行者壞他好事,心下暗恨,又有了主意,且去再戲他一戲,又變作個老婦人模樣,八戒見了,大驚道:「師父,不好了!那媽媽兒來尋人了!」唐僧道:「尋甚人?」八戒道:「師兄打殺的,定是他女兒。這個定是他娘尋將來了。」行者道:「兄弟莫要胡說!那女子十八歲,這老婦有八十歲,怎麼六十多歲還生產?斷乎是個假的,等老孫去看來。」好行者,拽開步,走近前觀看,行者認得他是妖精,更不理論,舉棒照頭便打。那怪見棍子起時,依然抖擻,又出化了元神,脫真兒去了,把個假屍又打死在山路之下。唐僧一見,驚下馬來,睡在路旁,更無二話,只是把《緊箍兒咒》顛倒足足念了二十遍。可憐把個行者頭,勒得似個亞腰兒葫蘆,十分疼痛難忍,滾將來哀告道:「師父莫念了!有甚話說了罷!」唐僧道:「有甚話說!出家人耳聽善言,不墮地獄。我這般勸化你,你怎麼只是行兇?把平人打死一個,又打死一個,此是何說?」行者道:「他是妖精。」唐僧道:「這個猴子胡說!就有這許多妖怪!你是個無心向善之輩,有意作惡之人,你去罷!」行者道:「師父又教我去,回去便也回去了,只是一件不相應。」唐僧道:「你有什麼不相應處?」八戒道:「師父,他要和你分行李哩。跟著你做了這幾年和尚,不成空著手回去?你把那包袱里的什麼舊褊衫,破帽子,分兩件與他罷。」行者聞言,氣得暴跳道:「我把你這個尖嘴的夯貨!老孫一向秉教沙門,更無一毫嫉妒之意,貪戀之心,怎麼要分什麼行李?」唐僧道:「你既不嫉妒貪戀,如何不去?」行者道:「實不瞞師父說,老孫五百年前,居花果山水簾洞大展英雄之際,收降七十二洞邪魔,手下有四萬七千群怪,頭戴的是紫金冠,身穿的是赭黃袍,腰系的是藍田帶,足踏的是步雲履,手執的是如意金箍棒,著實也曾為人。自從涅脖罪度,削秉正沙門,跟你做了徒弟,把這個金箍兒勒在我頭上,若回去,卻也難見故鄉人。師父果若不要我,把那個《松箍兒咒》念一念,退下這個箍子,交付與你,套在別人頭上,我就快活相應了,也是跟你一場。莫不成這些人意兒也沒有了?」唐僧大驚道:「悟空,我當時只是菩薩暗受一卷《緊箍兒咒》,卻沒有什麼松箍兒咒。」行者道:「若無《松箍兒咒》,你還帶我去走走罷。」長老又沒奈何道:「你且起來,我再饒你這一次,卻不可再行兇了。」行者道:「再不敢了,再不敢了。」又伏侍師父上馬,剖路前進。
這妖精卻是還不死心,卻又變作個老翁模樣,一路走來,邊走邊念經。那唐僧見了嘆曰:「西方真箇福地,老翁居然也口誦佛經。」
八戒道:「師父,你且莫要誇獎,那個是禍的根哩。」唐僧道:「怎麼是禍根?」八戒道:「行者打殺他的女兒,又打殺他的婆子,這個正是他的老兒尋將來了。我們若撞在他的懷裡呵,師父,你便償命,該個死罪;把老豬為從,問個充軍;沙僧喝令,問個擺站;那行者使個遁法走了,卻不苦了我們三個頂缸?」行者聽見道:「這個獃根,這等胡說,可不唬了師父?等老孫再。」他把棍藏在身邊,走上前迎著怪物,叫聲:「老官兒,往那裡去?怎麼又走路,又念經?」那妖精錯認了定盤星,把孫大聖也當做個等閑的,遂答道:「長老啊,我老漢祖居此地,一生好善齋僧,看經念佛。命里無兒,止生得一個小女,招了個女婿,今早送飯下田,想是遭逢虎口。老妻先來找尋,也不見回去,全然不知下落,老漢特來尋看。果然是傷殘他命,也沒奈何,將他骸骨收拾回去,安葬塋中。」行者笑道:「我是個做虎的祖宗,你怎麼袖子里籠了個鬼兒來哄我?你瞞了諸人,瞞不過我!我認得你是個妖精!」那妖精唬得頓口無言。行者掣出棒來,自忖思道:「若要不打他,顯得他倒弄個風兒;若要打他,又怕師父念那話兒咒語。」又思量道:「不打殺他,他一時間抄空兒把師父撈了去,卻不又費心勞力去救他?還打的是!就一棍子打殺他,師父念起那咒,常言道,虎毒不吃兒。憑著我巧言花語,嘴伶舌便,哄他一哄,好道也罷了。」好大聖,念動咒語叫當坊土地、本處山神道:「這妖精三番來戲弄我師父,這一番卻要打殺他。你與我在半空中作證,不許走了。」眾神聽令,誰敢不從?都在雲端里照應。那大聖棍起處,打倒妖魔,才斷絕了靈光。
那唐僧在馬上,又唬得戰戰兢兢,口不能言。八戒在旁邊又笑道:「好行者!風了!只行了半日路,倒打死三個人!」唐僧正要念咒,行者急到馬前,叫道:「師父,莫念,莫念!你且來看看他的模樣。」卻是一堆粉骷髏在那裡。唐僧大驚道:「悟空,這個人才死了,怎麼就化作一堆骷髏?」行者道:「他是個潛靈作怪的殭屍,在此迷人敗本,被我打殺,他就現了本相。他那脊樑上有一行字,叫做白骨夫人。」唐僧聞說,倒也信了。怎禁那八戒旁邊唆嘴道:「師父,他的手重棍凶,把人打死,只怕你念那話兒,故意變化這個模樣,掩你的眼目哩!」唐僧果然耳軟,又信了他,隨復念起。行者禁不得疼痛,跪於路旁,只叫:「莫念,莫念!有話快說了罷!」唐僧道:「猴頭!還有甚說話!出家人行善,如春園之草,不見其長,日有所增;行惡之人,如磨刀之石,不見其損,日有所虧。你在這荒郊野外,一連打死三人,還是無人檢舉,沒有對頭。倘到城市之中,人煙湊集之所,你拿了那哭喪棒,一時不知好歹,亂打起人來,撞出大禍,教我怎的脫身?你回去罷!」行者道:「師父錯怪了我也。這廝分明是個妖魔,他實有心害你。我倒打死他,替你除了害,你卻不認得,反信了那獃子讒言冷語,屢次逐我。常言道,事不過三。我若不去,真是個下流無恥之徒。我去我去!去便去了,只是你手下無人。」唐僧怒道:「這潑猴越無禮!看起來,只你是人,那悟能、悟凈就不是人?」
行者見唐僧這回是鐵了心了,也是無法了,只得拜了一拜,唐僧受不過,卻又躲不開,只好叫他拜了,行者又叮囑沙僧幾句,見那唐僧不曾心軟,只得駕雲去了,行至東海心中凄然,淚流兩行,止步半晌方才去了。
畢竟此去不知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