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采歡和秦羽上了畫舫,秦羽緊鎖著眉頭,從身上取出一包銀針,「我得先替你扎針,然後再用內力把你的毒逼出來。」
采歡雖覺不安,但仍靜靜地點了點頭。
深吸了一口氣,他有些欲言又止。
望著那些銀針,她打了個哆嗦,勉強說:「是不是很痛?我會忍著的,你動手吧!」
「你得脫掉身上的衣服。」秦羽低聲說。
見她遲疑了一下,他了解了,於是拿起一塊方巾要蒙住自己的眼睛。
采歡攔下他,「蒙上眼睛,還怎麼替我扎針?」
語畢,半晌后,她解開衣裳,露出正滿溢著青春與美麗的胴體……
秦羽讓她坐在几榻上,兩人在這樣近的距離里,彼此都聽見對方的心跳,他繞到采歡背後,從她修長的頸部,圓潤的肩膀,直到纖纖腰際,總共扎了十二支銀針。
他把桌上的燭火吹熄,現在船內,只透著一彎月牙的微微光亮。
「船上的燈熄了,你的心就不再狂跳了嗎?」她開口問。
「你還沒脫離險境呢!居然有心情開我玩笑?」他望著江面的波光鄰鄰。
「但你的眼神告訴我,你有把握解我的毒。」采歡反而處之泰然。
秦羽淡笑,「你似乎能從我的眼睛里,讀出許多事情。」
「我還看得出,你的困難沒解決。」
「你怎麼知道?!」他詫異地望著她閃爍的黑眸。
采歡嘆口氣說:「因為我在你的眼睛里,看見和我阿瑪一樣的不平、憤怒,還有無可奈何。」
他沮喪地說:「呂雋死了,年富卻還扣著我母親。」
「憑你的一身功夫,就算大內天牢,也奈何不了你。」
搖搖頭,秦羽苦笑著說:「年羹堯父子太狡猾,我根本不知道他們把我母親關在哪裡。」
「難道你甘心一輩子受他們擺布嗎?」
「我能怎麼辦呢?只要我反抗,我秦家就會有一個無辜的家丁,當場在我面前被砍掉一隻手臂!」秦羽憤恨的緊握住拳頭。
采歡無奈地看著他,「參年羹堯的本子一大疊,可惜連皇上都不敢貿然行事。」
兩人正襟危坐的聊了半晌,秦羽見時間差不多了,一一拔除她背上的銀針,並替她把衣裳披上。
她感覺到他雙手正微微顫抖,而她也同樣壓抑著內心的悸動,「你可以點燭火了。」
點亮燭火,秦羽在察看每一支銀針變化的顏色,心想葉霜這次可是存心要了采歡的命啊!
「我還有救吧?」采歡從几榻上站起,忽覺天旋地轉,秦羽連忙一把抱住她。
「那十二支毒針,把你體內的毒都集中在丹田之內,我只要替你把毒逼出來就沒事了。」
他說完立即將自己的手掌抵在采歡的小腹之上,並緩緩將內力運出,采歡的臉色一陣白一陣紅,忽地吐出一大口污血,頭一垂,整個人便暈厥在他的懷裡。
「什麼?!」小桂子對著春喜和小祿子大叫,「格格昨天就中毒了,可你們卻到現在才來見寶親王?!」
春喜吞吞吐吐地說:「秦公子說,格格中的是四川唐門的毒,太醫也解不了,所以我們就……就信了他,讓他把格格帶去療傷……」
「你們讓格格給人帶去療傷?帶哪兒去啊?」
春喜和小祿子一起搖頭。
「你們兩個人頭豬腦,待會兒寶親王回來,看你們怎麼死!」
急忙扯住小桂子的衣袖,春喜哭著說:「桂哥哥,你要救救我們啊!」
小祿子也說:「格格堅持要跟那個秦公子走,我們攔也攔不住啊!」
不一會兒弘曆回來了,還把宮裡的畫工師傅也一起帶回府,他不聽春喜和小祿子的解釋,簡短的交代小桂子,「把那個香囊送進太醫院去驗驗!」
「喳!」小桂子小心翼翼的捧住那個錦盒,直奔太醫院。
「春喜、小祿子,」弘曆板著臉問他們,「記不記得那個秦公子的長相?」
「記得、記得,」春喜說,「那個禍頭子,把他燒成灰我都忘不了!」
弘曆看向畫工,「那就麻煩陳師傅了。」
陳師傅對春喜和小祿子說!「兩位請把那位公子的容貌形容一遍。」
過了半晌,陳師傅借著春喜和小祿子的描述,將秦羽的畫像畫出來。
弘曆拿了畫像,看著看著,忽然覺得這人和他十四叔的手下秦懷勝將軍有些神似。
「你們說這個男人叫什麼名字!」
「秦羽。」春喜回答。
「秦羽?」弘曆思索著,「也許這個人……跟當年被流放西北的秦將軍有些關係,我會派人去查,你們倆回去等消息吧!」
「回去?!」春喜和小祿子都是一愣,剛才被小桂子罵得狗血淋頭,沒想到寶親王卻連一句責備的話也沒說?
「我知道你們擔心格格的安危,但那個男人三番兩次的救過采歡,我想她應該不會有危險,你們儘管回去等就是了。」
春喜機靈地扯扯小祿子的衣袖,「那,格格的事,就有勞寶親王,奴才這就告退。」說完便同小祿子一起退下。
天色亮了又暗,采歡終於從昏睡中清醒過來。
秦羽就坐在卧榻旁盯著她。
「我睡了很久?」她伸了一個懶腰,之前的暈眩感已消失無蹤,她坐起身來,反而覺得通體舒暢。
他的眼中充滿愛憐,忘情的將她摟進懷裡,「你昏迷的時間,比我的預估長了許多,我真擔心你醒不過來。」
「如果我真的醒不過來呢?」她認真的問。
吻了吻她的額頭,秦羽痴痴地望著她說:「那我就一直守在你身邊,直到你醒過來為止。」
采歡的心裡漲滿一種幸福的感覺,然而她又清楚的意識到,這樣的感覺是短暫的。
「那個女人一定很恨我吧?」
「她……」秦羽一時不知從何說起。
她揣測的說:「那天在林子里,她拿火銃子對著我,巴不得在我身上轟出個窟窿,後來又冒你的名送來一個香囊,要我的命……我跟她素不相識,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想實我於死地,說到底,還是為了你吧?」
秦羽苦笑了一下,「你想太多了!」
「她是你的青梅竹馬嗎?」她對秦羽的背景知道得太少,她真想多了解一點,究竟他處的是什麼樣的環境,他的周遭又有些什麼人。
「她叫葉霜,是年富培養的殺手。」秦羽淡淡地說,「她小時候家裡窮,不到十歲就被好賭的父親賣進妓院里,後來受不了虐待,刺傷了妓院里的老鴇,從妓院里逃出來,輾轉就到了年富那裡。」
「你同情她嗎?」采歡又問。
秦羽沉重的說:「其情可憫,其行可誅!」
她忽然有些明白了,「難怪她要殺我。」
「啊?!」
「因為她得不到你,就把氣出在我身上。」她的話一出口,臉龐瞬間變得通紅。
「我不會再讓她傷害你了!」
秦羽再次輕輕摟住她,他溫柔的手掌,輕輕撫過她的髮絲,她的頸項,繼而在那細緻的肌膚上徘徊著,他的撫觸撩動了她情慾的點點星火。
采歡主動的獻上她的吻,他輕吮著她柔軟的唇,這才發現自己對她的愛戀,已經到這樣灼烈的程度,他沉醉於她此刻的柔情似水,她喉間那若有似無的嬌吟,更魅惑了他的理智……
他熱烈的親吻,勾起她最深沉的悸動,她在狂野的纏綿里顫抖著,互相扯下了對方的衣服,他吻上了她胸前的蓓蕾,令她難以克制的發出了呻吟,他握住她的纖腰,感受到她身上一波波的愛似狂潮……
他在她耳畔呢喃著,「拒絕我,否則你會後悔:::」
「不,我對你的愛,至死無悔!」她全身戰慄的緊貼著他結實而火熱的身體,秦羽彷彿以他今生的柔情,無盡的愛意,深深的、濃濃的吻住了她,在這寂寥的夜色里,兩人就在這煙波江上載浮載沉,纏綿俳惻地沉淪著……
「你惹她!?」年富兩眼一瞪,揚手就給了葉霜兩耳光。
葉霜咬咬唇,嘴角緩緩地滲出一縷血絲。
「你知道她是什麼人嗎?她是胤禳的女兒,是皇上特准,唯一可以自由進出軍機處的格格,你敢惹她?!」他嚴峻地盯著葉霜大罵。
「我當了殺手,就沒有不敢殺的人!」她倔強地說。
年富舉起火銃子,指向葉霜的腦袋。
這樣的場面,葉霜見過無數次,轟的一聲,血漿飛濺,一條命可以就這樣沒了,在年府里,人命比螻蟻還輕賤,她挺直地背脊冒著寒意。
「誰給我惹麻煩,我就殺了誰!」
就在年富要扣下扳機這一刻,秦羽飛身進來,推開葉霜。
「你做什麼?!」年富有點訝異。
「給葉霜求個情。」他說。
年富本來就沒打算真的要葉霜的命,因此冷冷一笑說:「今天就看在秦羽的面子上,饒你一次。」
葉霜幽怨地看了秦羽一眼。
年富臨走時交代著說:「這次行動,就選在太后的萬壽節當天,你們好好準備一下吧!」
他走後,秦羽無限同情地對她說:「你這又是何苦?」
「我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葉霜臉上滾著淚,狂亂地叫著。
「有什麼好不甘心的?當了年富的殺手,早該沒有心了。」他的語氣透著無奈和凄涼。
「為什麼你愛的是她不是我?」她緊抓住他的衣袖,「你最無助的時候,是我陪你挨過來的,你最痛苦的時候,也是我陪你走過來的,我跟你水裡來火里去,為什麼你愛的不是我,為什麼?」
「因為當一個殺手不能有愛,這是你要我牢記在心的。」秦羽放開她的手,「就算我愛上采歡,這份感情,我也只能將它藏在心底,你為了這樣而殺她,有什麼意義呢?別忘了,我們都是身不由己的人。」
「秦羽——」葉霜悲傷的說:「要怎麼樣,我才能在你心裡佔據一個位置?」
秦羽無法回答她的問題,他的心,早已被采歡的影子填滿了。
當采歡回府時,珞貝勒早已在大廳上等了許久。
「你可回來了!」珞貝勒上上下下的打量著她,「春喜和小祿子說你中了毒,現在覺得怎麼樣?」
「沒事兒啊!」采歡一臉若無其事。
春喜和小祿子悄聲地問:「秦公子真能替格格解毒啊?」
采歡在他們面前轉了兩圈,「你們看我像中毒的樣子嗎?」
春喜敬佩萬分地說:「看來秦公子還真有兩把刷子呢!」
小祿子頻頻點頭,「真看不出來,連太醫院的太醫們個個都說沒辦法,秦公子居然……」
采歡截斷了他的話,吃驚的問:「太醫院怎麼知道我中毒的事?!」
「這麼大的事,他們敢瞞?能瞞嗎?」珞貝勒替春喜和小祿子解圍。
「奴才先下去給格格和珞貝勒泡壺茶。」春喜和小祿子把頭垂得低低的,隨便找個借口就溜了。
采歡知道這件事傳出去,一定在宮裡引起不小的騷動。
珞貝勒說:「你還讓那個傢伙耍得不夠嗎?再這樣下去,總有一天你會把命都給賠進去!」
「我現在不是沒事了嗎?」她倒是比較擔心李衛和弘曆的反應,他們對捉拿殺手的事,一直都沒放鬆過。
珞貝勒透露,「畫工已經把殺手的圖像畫出來了。」
「什麼?!」見過秦羽的人,除了她,就只有春喜和小祿子,一定是他們倆把秦羽的模樣描述給畫工知道的,真是該死的狗奴才!
在說了幾句話后,珞貝勒便告辭,而他這一走,采歡就氣急敗壞的把春喜和小祿子找進屋裡。
春喜和小祿子戰戰兢兢地走進來,春喜小心翼翼的問:「格格找我們倆,有事嗎?」
采歡沉住氣,但仍是綳著臉,冷冷的說:「沒事。」
「既然格格沒事,我廚房還忙著,那!」春喜想開溜。
「那什麼?真是廚房裡忙?還是忙著去寶親王那裡通風報信地出賣我?」采歡眼睛冒著火。
「奴才不敢!」春喜和小祿子雙雙跪下。
「現在說不敢,在畫工面前,怎麼什麼都敢?什麼都說?」采歡快被他們倆氣死了,畫工的圖一完成,北京城裡,豈不到處貼滿緝拿秦羽的畫像?!
「奴才跟春喜擔心格格,」小祿子結結巴巴的說,「我們倆在廳里……等了一夜,心裡實在慌得沒辦法,所以……所以才找寶親王想辦法……」
「是、是、是,」春喜迭聲地說,「我跟小祿子是找寶親王去想辦法,可不是什麼通風報信,出賣主子,奴才那時只想到,萬一格格出了什麼意外,我們倆也別活了!」
采歡哭笑不得的說:「你們的一片忠心,現在可要把我害慘了!」
春喜和小祿子囁嚅著,不知怎麼辦才好。
「我要罰你們!」采歡說。
「請格格責罰!」春喜和小祿子大聲道。
「罰你們在太后萬壽節那天,待在御膳房裡生火、挑水、切菜、洗碗盤,總之不準出來。」
「謝格格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