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她苦笑。原來慾望是傳染病,他感染了她,渴望親密纏綿。

她索性拋了書,趴在床上,凝視窗外。月娘笑臉盈盈,每晚望見這窗子,看見什麼?一個老是孤枕入眠的男人吧?今晚,孤枕入眠的換成女人,這雙人床,好像註定單人睡。

當他獨自睡在這裡時,在想什麼?是不是像此刻的她,思念著另一個該睡在身畔的人?

她裹著毯子,靜靜品嘗許久不曾有的寂寞感,一個人睡雙人床,讓寂寞膨脹,沒有他的體溫和重量陪伴,好孤獨……

毛秀忻隔天醒來,枕畔依然是空的,沒有睡過的痕迹。

難道他整夜未歸?

她盥洗後下樓,廚房裡早就熱鬧不已。她走進去,就看見謝棋雅在做早餐,紀修瑞和白唯茉在討論哪種果醬好吃,她的丈夫面前攤著早報,微笑看兩個孩子嘰嘰喳喳。

謝棋雅先發現她。「秀忻姊,你起床啦!我昨天下山不在,今天早上回來聽說你來了,馬上自告奮勇來幫你做早餐,你看——噹噹!」她得意地展示一桌美味早點。

「我剛做好的喔,還熱騰騰,快來吃,聽說你媽媽和哥哥都來了,我也做了他們的分,不過他們好像一大早就出去散步了。」

「我早上回來時遇到媽和哥,他們說要在附近走一走。」紀澤惟挽著妻子坐下,看她氣色明亮,微笑問:「睡得好嗎?我上去看過你,你還在睡,就沒吵醒你。」

毛秀忻點點頭。「棋雅,一起坐下來吃吧。」瞧小妮子系著圍裙,舞鏟弄鍋,好像很熟悉這廚房,她忍不住問:「你常來做早餐給老闆吃嗎?」

「才不咧,是你難得來,我特別來表示歡迎啊!平常就不必特別做給老闆吃了,做了又不會加薪。」她做個鬼臉。

紀澤惟笑道:「是啊,你對我都沒這麼殷勤,對我家人特別好。」

就算有,也不會當她面承認吧……毛秀忻咬唇,她這是在做什麼?她從前毫不懷疑謝棋雅,如今自己起了個頭,盡往壞處想,根本是自己嚇自己。

「我還要回大廚房去,你們慢慢吃。」謝棋雅解下圍裙,張望屋內。「紀寰大哥呢?還在睡嗎?」

紀澤惟道:「他早上起來知道那位老先生心臟病發作的事,聽說他們要提早退房,他說他要去幫忙,順便過去探望,很早就出門了。」

「喔。那我先走了,秀忻姊要多住幾天喔,我晚點再來找你,大家掰!」謝棋雅揮揮手,離開了。

毛秀忻對兩個孩子道:「你們兩個該坐下來吃早餐嘍!」她一面替兩個孩子倒鮮奶,一面問丈夫:「那位老先生怎麼樣了?你怎麼會到早上才回來?」

「他昨天到醫院檢查后就沒事了,不過醫師建議他住院觀察一天。我怕他和他妻子年紀都大了,有什麼狀況,就陪他們在醫院過一夜。

「早上媽他們出門前,我和哥談了一下,他好像不記得他昨晚喝醉的事。」

「喔?不記得也好。」免得尷尬。

「我問他要不要在這裡做,他遲疑很久,說他不是不願意,但我提供的工作一下子給他太大的責任,他怕做不好,問我有沒有和他所學比較相關的,職位低也無所謂,我說我再安排別的工作給他。」

「不錯啊,聽起來他主動在思考了,不像之前都等人安排。我媽也只是希望他有工作,應該不會計較他做什麼。」母子倆出去散步,也許就是哥哥想找機會和母親獨處溝通,但願兩人能取得共識。

她吁口氣。「那接下來應該沒什麼事了,我今天就可以回家,媽一個人看店大概很無聊了。」

「咦,要回家了喔?」白唯茉一臉失望。

毛秀忻笑了。「你還想在這裡玩也可以呀,阿姨我回去就好——」她注意到一旁兒子目光閃爍,似笑非笑。「小瑞,你笑什麼?」

紀修瑞裝模作樣地握著小拳頭擱在嘴前,咳嗽一聲。「爸,你還不把『那個東西』拿出來嗎?」

什麼東西?她莫名其妙,看父子倆交換眼神,好像在打她不懂的暗號。

紀澤惟起身,打開櫥櫃,拿出藏好的禮物盒——一個金色紙盒綁著銀色緞帶,打了個大蝴蝶結,惹得白唯茉連連驚呼。

他將禮物盒放在妻子面前。「這是我和小瑞送你的禮物。」

「給我的?」毛秀忻又驚又喜。「這是什麼?」她拿起來晃一晃,很輕,但內容物體積似乎不小。

她拆開紙盒,裡頭又是一個金色紙盒,再拆,又是金色紙盒……她的臉有點垮下。「該不會拆到最後,是火柴盒裝著一粒米吧?」

紀修瑞嘻嘻笑。「再拆一個就有了啦!」

她依言拆開,盒裡出現一個金屬方盒,一打開,她眼前大亮——啪!一堆五顏六色、花花綠綠的護貝紙片,像煙火一樣蹦出來,可見分量很多,包裝時是被硬塞進去的。

她拾起一張,念出上頭的字:「苜蓿農場兩天一夜住宿券,毛秀忻小姐專用,不得轉讓」。紙上圖案似乎是描繪風景,筆觸幼稚,一看就知出自兒子手筆,和農場一般的招待券不同,卻蓋有農場的鋼印,顯然是有效的。

她茫然不解。「這是什麼?」

紀澤惟擺出專業架勢,道:「這是本農場為毛小姐設計的特別行程,是VIP中的VIP專屬服務,行程以農場所在的山區為主,不局限於農場內部,有多項不為外人知的神秘景點,並免費附贈導遊、廚師、司機與豪華套房,招待券即日起生效,終生可以使用。」

「這是……送我的?我專屬的招待券?」

「嗯,這是某位農場老闆有鑒於過去對妻子不夠疼愛,導致夫妻感情失和,懷著愧疚的心,特別為她打造的行程,隨時歡迎她來農場度假。」他一面說一面偷瞧妻子,她眼眸閃閃,眼眶泛紅,感動了吧?紀澤惟暗自得意,不愧他精心規劃啊!

「可是,卡片上寫免費司機、廚師、導遊,你哪來這麼多人力……」

他輕咳一聲。「司機、廚師、導遊都由本人兼任。」

「喔……」搞得神秘兮兮,不就是變相的夫妻蜜月券?

毛秀忻笑盈盈,心裡好甜蜜。真感動,原來他也有這麼浪漫的一面,為她設計這麼用心的禮物,她逐一瀏覽,每張卡片的行程都不同。

「這座山被你們開發了,附近還有什麼秘密景點嗎?」

「當然有,這座山不小,農場開發的面積只是一小塊,農場之外還有不少沒人到過的地方。」

「可是,你也知道我是都市體質,怕昆蟲又怕走路……」昨天陪他和哥哥逛農場,今天雙腿還隱隱發酸呢。

「你怕昆蟲,我幫你趕走它們;你走累了,我可以背你。」

唉,被他說得好期待。「如果不好玩呢?」

「不好玩可以退錢。」

她笑了。「都已經是免費招待券了,你還要退我錢,不就是倒貼?」她將卡片按在心口,眼眸濕潤。「謝謝你……我好喜歡。」

「你喜歡就好。」看她感動,紀澤惟很滿意,悄悄挪動坐姿,擺出一個適合感動到哭的愛妻飛撲入懷的姿勢。他的手臂已經準備好擁抱她,一個感人的大擁抱,夫妻感情現場增進一百分,計劃大成功,完美!

「這些圖是小瑞畫的?」

「對啊!」紀修瑞跳出來邀功。「我畫了好幾天,來農場以後都沒時間玩,躲在房間里偷畫畫,還不能被你發現,好辛苦捏!」

「我先讓小瑞畫好圖,之後寫上文字,護貝再加鋼印,小瑞很乖巧,知道我要送你這份禮物,畫到手腕都痛了,還是堅持畫完。」手臂的角度再稍微高一點,另一手要準備好抽面紙,溫柔地為她擦去眼淚……

毛秀忻起身,越過桌面,抱住兒子,心疼極了。「謝謝你!媽媽好高興,可是你手痛就不要勉強,萬一受傷怎麼辦?」

「沒關係啦!」紀修瑞豪邁地揮揮手。「這是好男人應該做的,好男人要讓媽媽開心啊!」

「你喔……」她愛極兒子的貼心,忍不住親他臉頰。

小男孩反而彆扭了。「不要這樣啦……」

紀澤惟僵了幾秒,已經就定位的手臂慢慢放下。看母子倆上演親情戲,是很感人,可這情況不對啊?這是他的主意,兒子是配角,該被熱情感謝、被擁抱親吻的是他吧?

眼看母子倆難分難捨,他放棄了,轉頭默默吃早餐。唉,果然人老了就不值錢,男女皆然,青春可口的兒子硬是比他這人老色衰的老爸得人疼……

毛秀忻回頭,就見丈夫臉色哀怨,顯然在吃兒子的醋,她暗暗好笑,大概過去太忽略他了,他現在連自己兒子都要爭寵。

她挨近紀澤惟,挽住他手臂,用軟綿綿的聲音道:「澤惟,謝謝你,我真的好喜歡這份禮物,我知道你花了很多心思,每張卡片都代表一個承諾,代表你以後要付出這些心力陪我,我真的很開心。」說完,還不忘在他臉上賞兩個吻,比兒子多一個。

他臉色馬上好轉。「你今天就可以選一張來用。」

「可是我要回家了,不能留媽一個人看店……」她是很心動,很久沒有夫妻一起出遊,應該會很愉快吧?

「我早上打電話跟媽說你可能會晚幾天回去,她說你想玩多久就玩多久,你高興最重要,最好……趁這機會給她添個孫子或孫女。」害他尷尬得不知道怎麼接話。

她斜他一眼。「這是你自己想要吧,不要牽拖給媽。」

他苦笑。「真的是她說的。總之,你安心留下來玩。」

紀修瑞馬上叫道:「我也要去!我有幫忙畫圖,我要跟你們去玩!」

「你們要去哪裡?我也要去!」白唯茉跟著湊熱鬧。

「呃,你們……」紀澤惟懊惱。他原本希望是夫妻倆約會,忘了還有這兩個小傢伙,不管要去哪兒,顯然都沒辦法丟下他們。

「好啦,帶你們一起去。」毛秀忻笑吟吟,閉著眼睛從大迭卡片里摸出一張。「就去這個——『雲海天台』,兩天一夜遊!」

於是,紀澤惟吩咐員工,今天他有重要的事,非緊急狀況不要打擾他。

之後他和兒子合力做了午餐便當,開車到離農場約二十分鐘車程的地方,兩個大人兩個小孩下了車,開始登山。

他們走上一條整修過的山道,切入人煙罕至的山坡,來到與溫暖明亮的農場完全不同的地方。坡地上插著參天大樹,濃蔭遮蔽日光,地上隨處布滿滑溜細苔,霧氣瀰漫著濕冷,是盛夏消暑的好所在。

一開始,毛秀忻的確頗愜意,但在這蜿蜒向上的山路走了十五分鐘后,她開始流汗,有點吃不消了。

「還有多久才到?」她喘著,感覺缺氧。

「大概半小時。」紀澤惟看她臉色有點白,擔心道:「你還好嗎?」

「好啊,我很好。」她強笑。這可是難得的出遊,她怎麼可以被區區一條山路打倒?才半小時,走就是了!

她瞧向兩個走在前頭的小孩。「他們怎麼都不會累?」兩顆超大電燈泡都背著小背包,健步如飛。

「小孩子本來就精力充沛。你要是累的話,我們休息一下——」

「拜託,你不要看不起我好不好?才這一點點路,我根本不會累……」

五分鐘后,看她喘得像氣喘病發,紀澤惟擔心了。「我看還是休息一下好了。」

「不要!」毛秀忻堅持。「我不需要……不需要休息……」她邊走邊說邊喘,看他一滴汗也沒有。「你不累嗎?」

「不會啊……」他忽然心虛,覺得自己登山這麼輕鬆很罪惡。

「你不累我就不累!」她賭氣,從前太懶惰,放任兩人分隔兩地,今天開始她要夫唱婦隨,要積极參与他的生活,他能到的地方,她也要上去!

妻子明明就一副累得要命的樣子,他很心疼。「還是讓我背你吧!」

「不要,小瑞他們都自己走,我讓你背,很難看耶!」趕快轉移注意力,就不會覺得路很長,她喘著問:「那個天台是什麼樣的地方?」

「是山壁上的岩石形成的平台,我給它取名為天台。那裡風景很好,可以眺望農場,還可以欣賞雲海。」

她翻出招待券來看。「這個行程是兩天一夜,這裡之後是什麼?咦,有看日出的行程,要在哪邊看?」她心生不妙。「該不會明天早上又要上來這裡……」

「不是,是比這裡更高的地方,要多走半小時……」

更高?半小時?她瞪眼。「所以等等下山後,明天早上又要爬上來?」媽呀,她不行了,腿軟了,她投降,她不幹了……

「你不行的話,我們走這一次就好,日出就算了——」

「誰說我不行?!」激發鬥志,怎麼可以連小小的爬山都撐不過去!

「你等著,我明天就早起給你看,日出而已,有什麼了不起?哼,你不要小看女人——」她昂首闊步往前走,不小心腳下一滑,紀澤惟及時扶住她。

「毛毛,我們出來玩,我希望你能放輕鬆享受,不是要你拚命,這又不是比賽。」看妻子孩子氣地逞強,他無奈又好笑。「還是讓我背你吧!」

「不要……」她真的很累,有點動搖,但還是堅拒。

「不然我扶你?」

「好吧。」被扶還不算太可恥,她讓步了,讓他把她的背包拿過去,把她手臂繞過他肩膀,他一手環抱她的腰,半扶半抱著她,繼續往上走。

她起先還怕他負擔太重,結果看他臉不紅氣不喘,她才安心把自身重量倚靠在他身上。他步伐穩健,身體堅若磐石,好像再支撐一個她也沒問題,她不再逞強了,放心地軟弱,手心緊貼他肩頭。

這是她的丈夫呢,強壯可靠……她悄悄自豪著。

兩個小孩忽然發現他們情況有異,紀修瑞問:「媽媽,你怎麼了?」

「呃……」她支吾,好糗,不知道怎麼回答。

「你媽媽腳扭到了,我不扶她不能走。」紀澤惟代她撒謊,面不改色。

她轉頭躲在他頸窩偷笑。

再走半小時,就在毛秀忻覺得雙腿快斷掉時,他們終於抵達目的地——一處突出於山壁上的平台。就像造物主往山壁上插了塊石碟子,又在碟子上撒滿植物種子,平台上長滿青草,造就這一座美麗的空中花園。

她站在平台上,苜蓿農場就在腳下,風很大,逼雲狂奔,亮似焚燒的日光穿透風與雲,渲染一場光燦的追逐,她忘了一路的辛苦,被眼前的美景震懾,痴痴地,看得心醉。

「來,坐下來休息。」紀澤惟拿出防水布鋪在地面,沒忘記愛妻怕昆蟲,留了中間位置給她坐。

他們吃午餐,是壽司配熱茶,還有餐后水果,紀澤惟忙著張羅食物,要喂兩個小孩,還要注意妻子反應,看她一徑盯著山下風景,他問:「喜歡嗎?」

「喜歡。」她咬著水果,笑咪咪地點頭,他才放心了。

兩個小孩帶了紙筆來寫生,她一時興起,也拿了張紙塗抹,描繪風景。

紀澤惟坐在她身邊。「好久沒看你畫畫了。」

「嗯,都快忘記怎麼畫了。」

「有天分的人,過再久也不會忘記。」

她微笑,想起不久前和白璦琳的對話。「之前我和璦琳聊天,她說她是生了茉茉才去學花藝、開花店,如果我也想回去念書,你會支持嗎?」這念頭不時在心中浮現,但她還猶豫著,總覺得自己離學生生活已經太遠,恐怕難以適應。

「當然,不過現在只能準備明年的考試了吧?」

「我還沒決定,只是在考慮而已,畢竟我們現在有家庭,有小瑞要照顧……」

「小瑞快要上小學了,家裡一切都很穩定,如果你擔心媽太忙,可以請個店員幫忙,你想做什麼都放手去做吧!」

「真的?」她覷他。「當年我想念書,你不是還勸我以家庭為重,怎麼現在這麼慷慨了?」

「那時候我們什麼都沒有,農場會不會成功還是未知數,你念書需要生活費和學費,我沒辦法同時顧及家庭和你,只好勸你打消念頭。但現在不同了,農場的收入穩定,你想做什麼,我都能支持你。」

他傾身在她臉頰吻一記。「你曾經為了我的事業,犧牲自己的夢想,現在輪到我幫你,支持你去追夢。」當初有太多限制,不得不有一方委屈,如今他有能力了,想儘力彌補她,只要她快樂,他都支持。

「也不算犧牲啦,夫妻就要互相體諒啊。」曾經對他、對婚姻有怨,如今才發現自己是真的放下了,懂得以更成熟的責任感,考慮家庭與自我之間的平衡。

「但我想念書,純粹是興趣,可能念不出什麼成果來,這樣也沒關係嗎?」

「成果是指什麼?」

「呃,比如成為油畫大師,或走設計路線,我以前的同學很多都在不同領域有成就了——」

紀澤惟搖搖頭。「不要跟別人比較,這是你自己的事情,你得到滿足或自我證明,就是成果。」

她笑了,他簡單一句話,就給了她最有力的支持與信心,越與他相處,越發現他獨到的見識與氣度,這些年他成長了,她卻仍狹隘地當他是當年憨憨的大男孩,真是小覷了他。

「可是我念研究所的話,大概會很忙,就沒時間用這些招待券了。」她從背包翻出那一大迭手制招待券。

「這不急,又不會過期。而且我建議你鍛煉好體力再來,可以玩得更盡興。」她的體力實在差得超乎預期。

「可是——咦,這張是什麼?」她突然發現一張特殊黑卡,整張黑抹抹,白字寫著「神秘套房,N日N夜遊」。

「呃,那……沒什麼。」糟,一時好玩寫的,沒想到這麼快被發現。

「神秘套房是什麼?在裡面連住N日N夜,有什麼好玩的嗎?」她興緻勃勃,翻到卡片背面。「附贈……猛男一名?」

他噴笑。「呃,你看看就好,不必當真。」

「附贈什麼猛男……」毛秀忻猛然領悟,猛男還能是誰?她白了丈夫一眼。「在神秘套房住N日N夜,還附贈猛男,這是傷風敗俗的色情招待券對不對?」

他直笑。「我可沒說N日N夜裡面要做什麼——」

「還能做什麼?」她嘖嘖道:「還自稱猛男,紀先生,你好意思呀?N日N夜,你有那種體力嗎?」

紀澤惟懶洋洋地笑,眸底精光閃爍。「你最好不要小看我,紀太太。」

「偏要小看你,怎樣?」她勾笑,那抹弧度,似挑釁也似挑逗。

他眸色一黯,將她拉進懷裡,大手扣住她腰后,搜尋她的唇。

她卻掙扎。「不行啦,小孩在旁邊……」她往旁邊一瞧,赫然見白唯茉正盯著他們瞧,兩人霎時尷尬地分開。

白唯茉忽道:「有蝴蝶!」小手指著另一側。

四雙眼睛一齊望去,看見一朵粉蝶翩翩飛近,停在背包上,離毛秀忻只有半公尺。

她屏息,不敢驚動這美麗的小生物,它純白的雙翅被日光映透,泛著金色光輝,忽然振翅飛起,停在她手上。

兩個小孩驚嘆,她連忙搖頭要他們小聲些,一手猛拉丈夫,用眼神告訴他:你看!好神奇!它停在我手上!

紀澤惟微笑,看妻子驚喜得像個小孩。她瞧著蝴蝶,他眼裡只有她。

這附近沒有花,蝴蝶怎會飛來呢?也許是被他們的甜蜜氣氛誤引來吧?

不知受了什麼引誘,蝴蝶又翩翩飛去了。毛秀忻失望嘆息,對丈夫道:「它好美啊,是不是?」

在他眼中,最美麗的是她……

不理會孩子在旁,他傾身給她一個熱情的吻。

下山時,他帶他們去拜訪一處山泉,泉水清冽甘甜,他在泉水邊煮茶,吃著帶來的餅乾點心,遠離塵囂的幽靜,讓毛秀忻幾乎不想下山了。

正當紀澤惟帶著兩個孩子去尋找松鼠的窩,她留在泉水邊,慵懶享受山林間的芬多精時,突然,一陣鈴聲響起。

是丈夫的手機,擱在她身邊的岩石上,叮叮作響。

她瞧了手機一眼,屏幕上顯示來電者是謝棋雅。她接起,才說了個「喂」字,對方就掛斷了。

她把手機放下,沒兩分鐘它又響了,依然是謝棋雅。她再拿起來接聽,同樣只問了聲「喂」,對方又掛線。

她納悶,為何謝棋雅一聽到她的聲音就掛斷?紀澤惟不在,她這個妻子代接丈夫手機也沒什麼不對,有什麼要緊事也可以讓她轉達,為什麼非得找她丈夫才能說?

只隔了幾秒,鈴聲第三度響起,依然是謝棋雅來電。

她接起。「是棋雅嗎?怎麼一直打來又掛斷?是不是要找澤惟?你等一下,我馬上幫你叫他,還是你要跟我說,我幫你轉達?」哩啪啦飆一串話,對方總該聽到了吧?總該說點什麼回應吧?如果再掛斷,這麼刻意迴避她,就有問題……

「秀忻姊,對不起,我是臨時有事想找老闆,打通了才想到他有交代,今天沒重要的事不要找他,沒想到剛掛斷就聽到你的聲音,我趕快打第二通,結果斷訊了……」謝棋雅的聲音模糊不清。

「嗯,大概是山區收訊不好。」只是這樣嗎?「你有什麼事情要告訴他,我幫你說吧?」

「不必啦,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等他回來我再跟他說好了。你們現在還在山上嗎?好不好玩?」

「還不錯,我們等等就要回農場了。」

「是喔?老闆對你真好,你一來,他馬上放下手邊的事陪你,他真的是個好先生,小瑞也好可愛,你的家庭真的很幸福美滿,我好羨慕你……」

「棋雅,你在哭嗎?」雖然收訊不良,但謝棋雅的聲音聽起來帶著濃濃鼻音,像是哭過。

「咦?沒有啊?」她聽起來有些慌張。「好啦,我不打擾你們,等晚點你們回來,我再找老闆說,掰。」

「等等——」她又掛斷了。

毛秀忻瞪著手機,心中疑雲重重。謝棋雅這麼十萬火急地打來,顯然有急事,卻語焉不詳,嘮嘮叨叨地說羨慕她的家庭……

她越想越不對勁。

究竟是什麼事,只能對她丈夫說?小妮子平日和她親親熱熱,若真把她當成親愛的秀忻姊,有事為什麼不能告訴她?莫非,她的熱情,只是偽裝?

仔細回想,婆婆警告過她,謝棋雅和丈夫太親密,她也曾從電話中聽到他們互動熱絡,謝棋雅很熟悉農場小屋裡的擺設,出入自如,白璦琳也曾以自身經驗警告她……

她還在想,紀澤惟已經帶著兩個孩子回來了,她道:「棋雅剛剛打來找你。」

他訝異。「她打來找我?說了什麼?」

「什麼也沒說。你不知道是什麼事?」她觀察丈夫,他臉色坦然,毫不心虛。

「我不知道啊?」他思索著。「嗯,也許是廚房出了問題,但是廚房有黃叔坐鎮,再不然有哥在,都可以先找他們。我打回去問看看。」

毛秀忻將手機給他,看他撥號碼,然後搖搖頭。「她好像關機了。」他又改撥回農場。「喂,哥,是我,棋雅在嗎……沒事,她剛打來找我,好像有重要的事,你看到她的話,問她一聲。」

他收線,聳聳肩。「可能是工作上的問題吧!棋雅求好心切,有時候碰到一點小問題反應就很大,哥會處理的。」

「你真的不知道棋雅為什麼找你?」

他莫名其妙。「當然,我人在這裡,怎麼會知道農場的事?」

倘若他和謝棋雅真有曖昧,他應該立刻想辦法掩飾,以免她起疑,但他像是和她同樣一頭霧水。

他細心地送她招待券當禮物、陪她和孩子出遊,他的快樂不像作假,若他有外遇,還在她面前扮演好丈夫與好父親,他就是太厲害的雙面人……

不,他最不會的就是對她說謊。

毛秀忻內心的疑慮一個又一個,一會兒相信丈夫清白,一會兒覺得一切都可疑,最教她納悶的是,謝棋雅要說而說不出口的,究竟是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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練習愛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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