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覺醒
就在雨墨沉思時,笛奴的話語又清晰的傳了過來。「楚人不僅祭祀習慣獨特,他們對生的看法與中原人不同,而且對死的看法也與中原人不同。中原是以哭泣為喪,而楚人則以歌舞為喪。他們對待死亡,沒有中原人那樣恐懼。他們認為死亡只是在不死鳥鳳凰的保佑下,再次的重生而已,死亡只不過是回到所來的地方去,就像迷途的孩子找到了自己的家一樣。在這樣的風俗下,他們不像中原人那樣害怕死亡,因此他們一個比一個好勇鬥狠,北方諸國雖然不得不屈從武力脅迫,骨子裡仍把他們視為野蠻人。而作為南蠻三國(註:歷史上把吳、越、楚稱為南蠻三國,吳國為越國所滅,越國為楚國所滅。從這段歷史看,雄霸天下的項羽其實就是蠻族的後代,因此項羽擁有蓋世武力,但卻無深厚的文化底蘊,正是基於這種背景下,項羽敗給劉邦,就不是偶然性,而是歷史性的必然。當然這只是我個人的說法,不代表歷史觀點。)的楚國,這種民俗要低於其他兩國,但他們仍然保留這種野蠻的祭祀和對生死轉變的崇拜習慣。」
笛奴停頓下說:「當楚國統一南蠻三國后,舉國歡慶。楚威王為祈求更大的勝利,保佑楚國永遠繁榮昌盛,以及安慰那些死去要回來的靈魂。按照傳統,他們開始準備盛大的祭祀。楚國祭祀慣例,要用血液和龐大數量的亡魂來喚醒他們不死神靈――鳳凰的覺醒,只有鳳凰覺醒賜予他們祝福時,一切的罪惡才會得到神的寬恕,國家才能太平。」
雨墨此時隱約感覺這千年的古陣,可能就是當初楚威王祭祀的場地。自己在無數次夢裡夢到的祭祀,也許就是楚國戰勝越國后的祭祀。同時,雨墨此時也逐漸明白,自己在通往白旗門的道路上,看到那些壁畫和銅鏡里的幻象,就是在要告訴自己幾千年生的那場不平凡的祭祀場景。
但令雨墨想不明白的是,幾千年前的祭祀,為何要反覆出現在自己夢裡?那穿著黃色衣服的男人會不會就是楚威王?還有那白衣少女?那頻繁出現的白臉又是誰?片刻之間,雨墨感覺心口似放上一塊大石頭,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來。
「由於楚威王徹底統一南蠻,因此他非常重視這次的祭祀。當時,楚威王為聽信大臣所言,要用三千童男女的鮮血,兩千壯男殉葬才可以喚醒不死之神,否則就會玷污神靈,造滅頂之災。楚威王聽信大臣所言,開始把越國的囚犯全部拉到祭壇,同時還在楚地抓了無數奴隸,準備祭祀。」
「這楚威王也太糊塗了,一個祭祀要殺這麼多人?這對國家有什麼好處啊!」路豐驚得雙眼都快爆掉了。
笛奴哼了聲:「高高在上的廟堂者,怎會顧忌奴隸的死活,再說在楚國這樣的風俗下,大的戰爭勝利所帶來的**,幾千人的生命,根本不算什麼。利用活人祭祀,喚醒不死神靈,是楚國人的傳統,這沒有什麼好奇怪的。」
「楚國人的祭祀為什麼會在這裡?據我所知這裡不是楚國的疆域啊。」雨墨好奇起來。
「楚國經過徐州戰爭,越國戰爭后,疆域拓展的迅,這裡本屬於宋國,但被楚**隊搶佔。在戰勝越國后,楚威王就染上怪病,身不能站立,睡覺多噩夢。當時很多人謠傳楚威王吞併越國,得罪了神靈,遭到越國巫師的詛咒。因此楚威王感受到恐懼,為擺脫這種恐懼,楚威王聽信方士的話,要遠離越國和楚國本土找一個龍脈,做一次非常隆重的祭祀,以祈求日神的原諒。在這種情況下,楚威王非常重視本次祭祀,為了早日找到祭祀風水寶地,楚人幾乎動用全國的方士。」
路豐恍然道:「我說他們怎麼能找到三里村,原來他們是靠的人海戰術啊。」
雨墨和庄無語的看著路豐,他們真不知道路豐怎麼回事,有時精的像猴子,有時比豬還傻。路豐當然看到雨墨和庄的眼神,但此時路豐的聚焦點早已不再二人身上,他早被妖笛的故事給吸引了。
妖笛搖頭道:「你猜錯了,歷經半年後,數千方士並沒有找到楚威王滿意的祭祀之地。就在此時,有位方士向楚威王推薦了一個人。」
「誰?!」雨墨和路豐突然感覺很緊張,異口同聲的問道。
妖笛雙眼一動,看著長廊緩慢的說:「這個人就是當時名譽諸侯國的莊子!」
雖然雨墨心裡隱約猜到,但得到證實后,雨墨還是感覺到震撼。直到此時雨墨才感覺慢慢清晰起來,多年在雨墨夢中出現的人物也開始變得豐滿起來。那身穿白衣,手拿浮塵的男人,無數次在夢中出現的男人,原來就是中國道家文明傳奇的締造者莊子。一直以來,雨墨都覺得自己被奇特的夢所困擾,他無數次希望能從夢中得到答案。甚至在很多次夢醒后,仍然閉著眼,繼續延續夢的幻想。白衣道人、美麗的少女、莊嚴的祭祀、恐怖的亡魂、無底的深淵、還有血腥邪惡的場景,讓雨墨在無數次戰慄中驚醒,而知道今天,原本虛無飄渺的夢境開始變得真實起來。一切的虛幻、一切的夢想片刻之間竟然成真,這突如其來的現實讓雨墨不知道此刻是在夢中還是夢中的延續。
雨墨感覺自己的心臟如同高賓士的列車,失控在那條原本不存在的軌道上。雨墨閉上眼睛,感覺不出來此時是恐懼還是激動,那蔓延的不可控的緊張,讓雨墨雙頰變得蒼白,一雙手不受控制的在顫抖。
而此時,雨墨非自然的情緒,讓在場的人感覺到一股強烈的波動,猶如一座摩天大樓突然受到強烈地震摧垮一樣。每個人都感受到一種難以形容的恐懼壓力,在這種強大的壓力籠罩下,大家感覺無形的氣體正不停的撕裂每個人的身體,如炙熱的火焰,似背負著沉重的山脈,每個人無法形容此時面臨的驚慌、畏懼、沉淪。妖笛受到的影響似乎是最輕的,但這種強烈的衝擊波也讓妖笛無法保持平靜。
妖笛努力剋制自己體內的惶恐,他雙眼中流露出難以形容的驚訝,死死的看著眼前這個近似乾屍面孔的雨墨,內心充滿酸楚和興奮。幾千年來的守候和承諾、幾千年的期待和盼望,此時才像堆積的洪水沖開厚重的閘門,傾瀉而出。
庄看見妖笛的眼睛中留下暗紅色的淚水,暗紅色的淚水順著妖笛乾枯的面頰,滴在他的衣襟上,如秋後的露珠一樣。庄雖不知道妖笛此時的心情,但卻體會到那晶瑩淚水背後的哀愁和傷悲。
如果說庄和妖笛此時心情是難以用語言描述,那路豐的心情此時卻是充滿著忐忑不安。這種巨大恐懼的氣流,路豐在金門戰殘靈時也感受過,但這次要比金門時強烈上幾十倍。路豐心緊張的跳,他怕雨墨再次失控,再次爆那無法抵擋的煞氣。
就在路豐擔心和茫然時,雨墨臉色開始慢慢變的紅潤起來。而此時,所有人也感覺那種無形的籠罩漸漸消失了。
雨墨睜開眼睛,看著靜止不動的妖笛、庄、路豐,便好奇的問道:「你們怎麼了,生了什麼事?」
路豐沒有來及回答,妖笛卻深深的看著雨墨說:「好。好。好。。。。剛剛我還是推斷,現在我可以斷定了。。。。。。」
雨墨淡然的說:「斷定什麼?」
妖笛扭頭看著手中的骨笛,默然說:「重見天日的時刻到來了,我們又可以看見那白色的十萬大山,聽那寒風捲起白雪的歡笑聲了。。。。哈哈。。。。。」
庄凝神的望著失態的妖笛,沒有言語。只是用手輕輕的相互交錯著。雨墨不經意間看到庄的眼中流露出一絲期待、痛苦神色。雖然是一閃而過,但對雨墨來說,這種眼神太熟悉了,雨墨不知道庄再想什麼,但雨墨隱約中感覺到庄神秘的面具下隱藏一件令自己害怕的東西,而這種感覺隨著月亮城的推進,越來越強烈了。
路豐看到雨墨沒有生分裂,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但場內微妙變化,讓不太愛琢磨事的路豐也感覺到了,路豐看著眼前神態各異的三人,內心中泛起強烈的好奇。但路豐並沒有開口問,相對於妖笛的故事,三人的表情不再重要。因此,路豐第一反應就是打斷妖笛和雨墨的無厘頭對話,並大聲說:「你不要跑題,快點接著剛才的故事說下去啊。」
妖笛愕然。
他看看路豐,幽幽道:「不要著急,都這麼多年了,也不急這一刻。」
庄瞬間感覺到一種惺惺相惜,他能理解妖笛這種感覺,而且是非常強烈。他覺察雨墨對自己產生的微妙變化,但庄並沒有在意,面對雨墨剛才瞬間爆的強烈真氣,庄知道,掩埋在雨墨內心深處的靈體,慢慢的在蘇醒,一切如同破土而出的芽,開始按部就班成長,不再需要任何的掩飾和遮掩了。庄靜靜的站著,靜靜的看著妖笛,看著妖笛衣襟上的淚水,雙眼流露出無限的悵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