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美人但能忘舊恨 書生何得棄前嫌
第四章:美人但能忘舊恨書生何得棄前嫌
杜青絲大聲呼救,駱韋寒更加得意。杜青絲的雙手拚命的推著眼前這強悍的男人的軀體,但是無疑激起駱韋寒更強的征服,他脫下衣裳,露出肌肉虯結的身體,汗珠順著古銅色的肌膚往下滴落,滴到杜青絲混雜著眼淚的臉上。駱韋寒低頭貪婪的舔著她雪白的臉龐,衝動的說著:「說,說你愛我,你喜歡我,你要我,說,快說!」杜青絲啪的一巴掌打在駱韋寒臉上,怒說:「畜生,你不得好死!」駱韋寒的右手抓住杜青絲打過來的手,輕輕的往床上壓了下去,杜青絲伸另一隻手打了過去,駱韋寒很快就將它一樣壓了下去,獰笑著向杜青絲臉上猛烈的親吻過來,杜青絲想要呼喊,然而很快駱韋寒火熱的舌頭便打開她拚命抗拒的嘴唇,攪動著她的神經,她感到自己猶如走在火中彷徨四顧的螞蟻,迷失的錯覺布滿全身,不安似乎穿透精神最後的防線,一切變得模糊而混濁,狂亂而放肆,天地變成混沌,只有顫抖的呼吸,似乎告訴自己仍然活著,身邊的人,便如同救命的稻草,彌足珍貴。駱韋寒忙亂的手退去她身上殘餘的衣衫,肌膚間毫無遮擋的接觸,如同火花碰觸柴禾般迅速燃燒,杜青絲的手滑動在駱韋寒結實的脊樑上,顫抖的接觸他結實的胸膛,堅硬的刺激著她興奮的情緒,她變得亢奮而兇猛,變得毫無理智,她開始愉悅的呻吟,開始急切的享受……
忽然一陣琵琶聲音響起,如同胡天八月的飛雪,猛烈的撞擊杜青絲的神經,冷卻她混濁的激情,她大喝一聲「不!」用盡全身力氣,將駱韋寒推了開來。駱韋寒正在興頭上,小娟合身滾到他懷裡,一面摟著他,一面說:「寒哥,你說了和我生生世世永不分離,彈琵琶,她會的我會,可是她不能陪你,她永遠也不能陪你。」
杜青絲披上紗帳,緊緊的裹住自己,她退到一角,看著兩個人在紗帳中翻雲覆雨,感覺腦袋有如便要爆炸一般,她真的不相信,小娟是這樣一個人,或說小娟會變成這樣一個人。
忽然間一陣鈴聲響起,駱韋寒猛然起身,拉著小娟出來,問:「什麼事,來人!」杜青絲正要說話,只覺身形一輕,被鬼面書生拉著往外狂奔而去,一路上不斷有人追來,鬼面書生揮手間就打倒了幾個,然而人似乎越來越多,狹長的過道,鬼面書生過關斬將,一路殺出暗道,來到外面,呼吸到新鮮的空氣,杜青絲的心也登時一亮。
鬼面書生說:「裡面有毒氣,幸虧我現得及時,用了閉息功,但是觸動了他們的機關,沒有找到名冊,我怕人來多了,我一面用閉氣功,對付不了他們,你怎麼到處亂跑,我差點沒能找到你。」杜青絲有些茫然的看著鬼面書生,忽然間聽到一陣激烈的風聲傳來,四面八方數百支長箭射來,鬼面書生除下長袍,拉著杜青絲,一面飛往天空,一面舞動長袍,長箭被長袍紛紛卷落,他們也順利離開。
來到山頭上,鬼面書生回頭看著山下燈火輝煌的亭台樓閣,嘆說:「要再回去拿名冊,只怕不容易了。」杜青絲惆悵的說:「就算把這座山翻過來,我也要救我父親。我真不知道到底駱韋寒為什麼要這麼對我,我……」
鬼面書生說:「也許背後有什麼事情吧,誰能知道呢!不過我既然答應幫你,就一定會盡最大的努力,我在江湖上結識幾個朋友,有一個號稱『平山狐狸』的朋友,很是神通廣大,她要打聽的事情,總能找到渠道,咱們這就動身。」
杜青絲看著鬼面書生的背影,心裡充滿了感激,卻又不知怎麼說出口,以前她總是認為黑夜妖魅和鬼面書生是天下最邪惡,最殘暴的兩個人,現在她明白鬼面書生不是,不知道黑夜妖魅是個什麼樣的人,或許她也不是壞人,比鐵連,比洞簫公子,尤其是駱韋寒這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要強多了。
如果救回了父親,我再也不踏入那個所謂的上流社會。
平山是清靜而淡雅的,如同水墨的畫一般,帶著禪意的幽定,小徑如畫,芳雲似歌,百鳥徐徐,來人不驚。
到了小屋裡,只見一個渾身雪白但是有一頭飄逸長的人正在給一張白狐畫像點香,鬼面書生說:「我找你有事。」白衣人沒有回頭,聽聲音是個美麗的女人,「你總是在有事的時候找我,卻總不告訴我你有什麼事。」鬼面書生說:「有什麼事情,能瞞過你的耳目?」
白衣人說:「我知道很多事情,不知道的事情也很多。最近江湖上出了大事,霽月神珠只不過是一個引子,我知道琵琶樓會受到牽連,但是不知道你也會,你為了五千兩銀子,就把自己搭進去了,我說過,這些達官貴人,你可以搶他們的錢,甚至殺他們的人,但是決不能和他們有來往,更不能有交易。」
鬼面書生說:「我想知道的,不是這個。」白衣人說:「我說了,龍華居士的病不是人間藥石能及,萬靈仙師的葯,也不是有了五千兩就能買。你何必作這種無謂之事?何況你需要錢,可以有很多方式,為何選擇這種?」
鬼面書生說:「如果你一定不告訴我原因,我想我該走了。」白衣人轉過身來,其實她的臉型倒也說得過去,但是毫無血色,看起來很是可怕,和美麗的聲音相去甚遠。她淡然說:「洞簫公子、極岳山莊少莊主和神箭大將軍都是一個秘密組織的人,這個組織都是達官貴人的青年才俊居多,他們的活動極其嚴密,我也無法得到具體的消息,只是知道,他們每年的三月初三和九月初三,都會在游龍山煙波亭聚會,今年的三月初三,好像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據說黑夜妖魅誤闖入煙波亭,在亭外和洞簫公子等人大戰一場,這次聚會匆匆結束,不歡而散,黑夜妖魅作為一大魔頭,也正式走入人們的視線,因為她敢挑戰最強悍的權威,所以就要遭受報復。」
杜青絲說:「可是我爹和黑夜妖魅並不認識,為什麼仗劍樓要被牽連進去?為什麼!」白衣人冷冷的說:「那是你們上流社會的事情,我不知道。」鬼面書生說:「你不是最喜歡打抱不平嗎?你就不能……」白衣人冷冷的往裡面走去,一面說:「打抱不平?我是喜歡打抱不平,不過我有那麼多事情還沒有處理,我白狐門有多少可憐之人,她杜青絲至少快樂過,幸福過,輝煌過,瀟洒自由過,我白狐門那麼多水深火熱痛苦不堪的人,我哪有精力給別人打抱不平。你也一樣,你手上有這麼多老弱病殘,你就可以不管了嗎?現在洞簫公子已經開始搜集你的資料,等他徹底了解你的時候,你就會變成真正的鬼面書生,不,是鬼魂書生。我真不明白,你和琵琶公主怎麼會聯繫在一起?你們本來就是兩條道上的人,永遠也不能在一起,永遠也不該在一起。鬼面書生不是神,你在暗處的時候可以明哲保身,你在明處的時候,卻未必能夠處處僥倖,你好自為之。」
說著門已然關了,鬼面書生說:「好,如果有什麼消息,你一定要告訴我,聯繫的方式還是老辦法。」白衣人淡然說:「我要說的就是你趕快退出這件事情,黑夜妖魅也罷,琵琶公主也罷,都不是你的事情。」
鬼面書生點點頭,緩緩走出小屋,杜青絲跟上來,說:「你手上有很多老弱病殘?」鬼面書生點頭說:「鰥寡孤獨,都在一個山谷里,他們幾乎沒有感受過快樂,兵荒馬亂的年月,舉目無親的悲哀,慘痛失落的經歷,毫無分文甚至瀕臨死亡的遭遇,使得他們不得不與世隔絕。」
杜青絲說:「你就去搶達官貴人的錢財,養活他們?」鬼面書生點頭說:「不錯,每個人都是人,現在達官貴人的錢也不好搶了,他們都請了好多高手,層層保護,哪有那麼容易得手,就拿龍華居士來說,他就快死了,但是他一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回到老家看看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只有千年人蔘可以幫他續命,所以我答應了他們的交易,為了一根千年人蔘。」
杜青絲問:「龍華居士是個什麼樣的人?」鬼面書生說:「年輕的時候充滿了抱負,一心想要成就功業,離家出走,效仿先賢,想要四處遊說,結果,到了四十多歲依然碌碌無為,卻得了急病,被遺忘谷里的人偶然救了回來,他快死了,快死的人,都有一個心愿,雖然很簡單,卻很難完成。」
杜青絲喃喃的說:「遺忘谷?那是你的山谷?」鬼面書生說:「是的,那裡都是被這個世界遺忘的人,每個人都有自己可憐的身世和不堪回的記憶,每個人,和外面的世界都幾乎失去了聯繫,所以我叫他遺忘谷。」杜青絲說:「我想看看他們。」
鬼面書生帶著杜青絲來到遺忘谷,遺忘谷是一個簡單的山谷,和所有的山谷一樣,被人遺忘的角落。杜青絲看到純粹的老弱病殘,看到他們艱難的生活,這些都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她站在高高的山上,呼吸著新鮮的空氣,舉起雙手,看著藍天白雲,嘆說:「我從來不知道,世上還有這樣生活的人。」鬼面書生淡然說:「上流社會的人畢竟是少數,他們的生活方式當然高高在上,遺忘谷的人,雖然也是少數,但是他們需要的幫助,卻是必不可少的,人都有求生的,越是瀕臨死亡的人,反而越想活下去,人生就是這麼奇怪,有的人很艱難才能活下來,有的人活著就是浪費時間。」
杜青絲說:「我從小學習儒家六藝,古人說『窮則獨善其身,達而兼濟天下』,今天我總算明白這話的意思。你就是我心中的偉人。」鬼面書生搖頭說:「我不算,我沒有那麼大的能力,真正偉大的人,他們會讓老有所養,病有所醫,而不是現在,人們都渴望神力的保護,人們都說人間是煉獄,人間需要苦修,才能到達一個叫做佛的境界。」
杜青絲搖頭說:「人間到底是什麼,不是地獄,也不是天國,這裡什麼都有,因為這裡有人。以前我認為人生是無趣的,因為忙於應酬,每一個白天和夜晚都似乎不屬於自己,似乎總是戴著沉重的面具,幾乎不能呼吸,一個一個疲於應付,無休無止。你是怎麼走到今天的?」
鬼面書生說:「其實我家中世代釀酒,也算一個大的家族,鄧記的名號,當年也是很響的,只不過造酒業這塊肥肉遭到了別人的覬覦,於是家父就陷入一樁陰謀之中,家中從此中落,我也從一個快樂無憂的少爺,變成一個流浪人間的人,人間是什麼,是一個天翻地覆的鬧劇,是一場不知結局的安排,是大笑之後的悲哀,是歡喜過後的眼淚,是輾轉反側的難眠,是午夜夢回的辛酸,人間就是這樣無情,我走在陌生而又熟悉的人間,當過僕人,做過乞丐,最後幾乎就要死去,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我被一個奇怪的世外高人救了,他喜歡在山上煉藥,他就是我心中的神,他教會了我生存的方式,他給了我活下去的理由,保護自己,拯救別人。在人間徘徊,遇到多少需要拯救的人,我痛苦,甚至打算放棄,可是看到他們的眼睛,我就不願放棄,求生的,是人間最強悍的真情,有一個老奶奶,她已經八十多歲了,全村的人都得了瘟疫,都離開人間,她痛苦的掙扎,逃過了瘟疫,四處流浪,她不想死,哪怕就是用所有剩下的時間來回憶,思考和紀念,都好過死亡撲來的恐懼;還有一個全身上下都是疾病的大哥,他也不想死,他最大的願望就是健康的走出去,活著看這個世界,因為死了就會從此消失,不留痕迹;還有一個孩子,他天生疾病,被拋於野外,他的父母家人已經放棄了他,但是他渴望活下來,他那個時候才不到一歲,他努力的吮吸著葉片上的泉水,他求生的,似乎來自上天的指引;還有一個小妹妹,她失去了雙腿,但是她最大的願望就是音樂,如同你一樣,她喜歡彈奏古箏,她彈奏的曲子很美妙,會讓聽的人忘記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