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夜半風弄玉樹亂 從此人間無數嘆

第五章：夜半風弄玉樹亂從此人間無數嘆

杜青絲閉上雙眼，感受著無處不來的風，輕聲說：「那個所謂的上流社會，他們勾心鬥角無惡不作，花天酒地揮霍著百姓的錢財，卻給天下帶來災難，如果這世上真有神佛，早就讓他們下十八層地獄了。所以我不再相信這些，不管有多麼困難，我都要和他們決一死戰，我不會屈服，我要讓他們都付出代價！」

鬼面書生說：「我之所以活到現在，是因為我根本就沒有動過他們，他們雖然可惡，但是如同毒瘤一樣，會讓你致命。走吧，以後我要少來這裡，不能讓他們現，還有這樣一個地方，這裡沒有抵抗的能力。」

忽然身後一陣風聲傳來，杜青絲轉身一看，只見洞簫公子立在風中，翩然而來，楚江天，洞簫公子，是這個時代俊美、力量、權力和財富的代名詞，他的每一次出現，足以動人心魄，不過這次，杜青絲看著他卻只有憤怒。

利劍一指，她憤憤的說：「為什麼要這麼對我，我爹到底在哪裡？」楚江天儒雅的嘴唇輕輕一動，似乎漫不經心的說：「你應該問你自己，最近黑夜妖魅頻繁殺人，已經引起天下的憤怒，朝廷已經將黑夜妖魅列為頭號通緝犯……」

杜青絲怒說：「我在問你問題，黑夜妖魅和我什麼關係，我沒有這個義務除掉她，我要我父親，你說，你要我付出什麼代價，你……」楚江天冷冷的轉過身，說：「現在鬼面書生就在你面前，為何你不殺了他？你不敢，你是不是愛上了他？愛情是可以害死人的，害了他，也害了你。你們本來就不是一條道上的人，永遠都不是。」

鬼面書生說：「楚公子就是為了告訴杜姑娘這件事情而來，還是另有所圖？」楚江天說：「你放心，殺這些人對我來說是舉手之勞，我也不屑一顧。不過倘若書生願意合作，我可以給他們一條光明大道，讓他們真正無憂無慮，快樂幸福。」鬼面書生說：「楚公子有這個能力，只是不知道在下何德何能，能讓楚公子給我一個面子！」

楚江天說：「很簡單，你跟我走，替我辦一件事。」杜青絲怒說：「你又想作什麼！」楚江天看著鬼面書生，說：「怎麼，有信心跟著美麗和正義的化身，琵琶公主，就沒有膽量跟著我洞簫公子？你不敢，還是不願？」

鬼面書生說：「我作事情，一向是明碼標價，你也應該一樣。」

楚江天轉過身，緩緩向鬼面書生走去，淡然說：「我要你歸順正道，只要你摘下面具，跟著我，我就可以讓你搖身一變，成為朝廷棟樑。我要拯救你，不想你繼續墮落，這個理由充分嗎？我要讓你知道，你以前對於朝廷的偏見，讓你明白，這個世界，每個人都有機會，我也可以是拯救人的神靈，而不是你心中的魔鬼，你更不必要為了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去承擔千古的罵名，引來天下的唾棄。這個世界，其實可以如此美好。」

杜青絲忽然哈哈大笑起來，說：「楚江天，你連我們這些老朋友都出賣，你還有什麼作不出來的？你想加害書生，因為你對付不了他。書生不會信你的話，我也會和你一斗到底！」楚江天也大笑起來，轉頭看著鬼面書生，哼了一聲，說：「可惜你放過了這次機會，正道向你敞開的大門，正在慢慢關閉。不過杜姑娘，如果你想救令尊，明天日落之前，還是書生，可以替你打開這扇門，你好自為之。」

楚江天離開的背影也是那麼的美麗，那麼的優雅。

只留下杜青絲在風中顫抖，心靈和身體一同顫抖。鬼面書生悶悶的往山下走去，杜青絲看著他在茅屋中做飯，兩人默默的吃完飯，杜青絲正要說話，鬼面書生忽然伸手，點了杜青絲的穴道，杜青絲不能說話，也不能動彈。

鬼面書生淡淡的說：「我是魔頭，是敵人，所以他們要對付的是我，我相信，我走了之後，你會見到令尊，他們沒有理由和一個德高望重的人過不去，我也相信，我走了之後，這裡會一如既往甚至會更好。會有人過來照顧你的。」說完轉身離去。

杜青絲感覺兩行眼淚流了下來，心裡亂如麻，如同眩暈。

鬼面書生剛來到山谷，只見一個白衣人正站在路中，看著他，說：「為什麼你要去，是不是因為她漂亮？」鬼面書生沒有說話，繼續往前面走著，白衣人凄然的說：「你明明知道我愛你，可是你從來都只找我做事，要求我，利用我，卻從來不說謝謝，就像這次，你拋下一句話，就要我用性命去給你打聽消息，我是為了愛，你這麼不顧性命，又是為了什麼？」

鬼面書生一怔，獃獃的站在那裡，白衣人說：「我以前也曾經美麗過，可是自從患了這病，我難看了，我沒有資格喜歡你，可是你也不要這樣忽略我的感受，你覺得我會讓你去死嗎？」

鬼面書生來到白衣人面前，伸手拭去她的眼淚，平靜的說：「我只是把你當成肝膽相照的朋友，對不起，我讓你誤會了。誰說你不漂亮，我覺得，你是天下最美的。」白衣人伸手啪的打了鬼面書生一巴掌，怒說：「你把我當成什麼人？我是傻子嗎，我不知道嗎？你應該明白，這個世界，付出和得到是我們一直在計較的，你可以為了別人去死，但是不能是杜青絲，因為我除了沒有她的美貌之外，我什麼都有，你也不該拿我最不擅長的東西來哄我，你是在侮辱我，……」忽然哽咽到不能說話，鬼面書生忽然緊緊把她擁在懷裡，輕聲說：「如果我回來，我娶你。」

白衣人一怔，鬼面書生已經放開她，大步離去。白衣人轉過身，看著鬼面書生遠去的背影，淡然說：「雖然這句謊話，比剛才的更加無中生有，但是我信你。所以這次，你一定回不來，是不是？」

鬼面書生沒有聽到，因為這話，聲音小到她自己都沒有聽清。

她來到茅屋裡，伸手解了杜青絲的穴道，說：「簫音山莊離此不遠，你應該去。」杜青絲急忙往外面奔去。

花謝花飛花滿天，紅銷香斷有誰憐？昔人知花有愛恨，不願吹落灑風前。誰能解我寂寞情，又伴花謝作經年？

楚江天正在飲酒，忽然牆頭上風影閃動，他淡淡的說：「我知道你會來。」一個冰冷的聲音傳來，「楚公子，自斟自飲，多麼無趣。」只見空中長鞭一閃，纏在樹梢，一個黑衣人翩然而落，全身黑衣，蒙著面紗，但是這身打扮，讓人一下子就能想到黑夜妖魅。

楚江天抬頭看著天上的明月，酒意乍然銷去，冷聲說：「是你，是你來了？好，既然你來送死，我就成全你……」黑夜妖魅冷笑一聲，長鞭霍然飛動，猛地纏在楚江天的腰上，楚江天只覺渾身一輕，被拋到空中，跌落地上，他根本不信自己竟然在黑夜妖魅手上，毫無還手之力。

黑夜妖魅冷冷的說：「你以為鬼面書生這麼好對付？白狐門的人已經在你的酒里下了迷藥，不過我不會讓鬼面書生輕易撿了這個便宜，這個便宜，應該讓我來撿。」楚江天掙扎著起身，看著那桌上的酒壺，他很後悔今天怎麼會這麼不小心，怎麼會一點警覺性都沒有。

黑夜妖魅的長鞭猛然擊落，打在楚江天的身上，疼痛難當，人也被捲入卧室，黑夜妖魅霍然飛了進去，猛然奔到楚江天身前，伸手撕下他的上衣，摸著他胸前的肌肉，淫笑著說：「我最喜歡強壯的男人，你也不例外，名震天下的楚公子，多少美女佳人的夢中情人……」忽然間手上長鞭再度舞起，不斷的打在楚江天的身上，楚江天拚命的想要反抗，卻始終沒有力氣，黑夜妖魅打了一陣，他身上的衣衫已經盡數破碎，遍體鱗傷，黑夜妖魅哈哈大笑起來，過來抱著楚江天一陣狂吻，一面慌亂的除下衣衫，一時巫山，猛烈的慘叫聲似乎穿破雲霄，動人心魄。

黑夜妖魅意興闌珊，整理好衣衫，飄然而起，長鞭再度打在楚江天疲憊的身體上，忽然間門外傳來一陣風聲，只見鬼面書生抖著扇子向黑夜妖魅攻來。黑夜妖魅揮鞭和他過了兩招，冷笑離去。

鬼面書生看著楚江天的傷痕纍纍的軀體，拋去一件外套。楚江天怒說：「你和黑夜妖魅聯手如此對付我，我會讓你們後悔，你想要的，我統統都不會給你，你永遠也不要想找到杜喚山！」鬼面書生說：「我只是為了自保，所以才趁你不注意，在你酒中下毒，我準備前來的時候遇到黑夜妖魅，我也是不小心中了她的招，不知道她什麼時候也在我體內下了毒，我昏睡到現在……」

楚江天哈哈大笑起來，恨恨的說：「昏睡到現在就是為了看我這出好戲，是不是？你和黑夜妖魅就是一丘之貉，狼狽為奸，難道還需要再說什麼嗎？書生，我楚江天一定會記住今日的恥辱，我不會這麼輕易讓你們死去，我要讓你們痛苦，我要讓你痛苦到生不能生，死不能死。」鬼面書生問：「你要作什麼？」

楚江天來到鬼面書生面前，一字一頓的說：「你慢慢就會知道。」

說完來到桌前，拿起酒，狠命的往口中灌著。

鬼面書生說：「不管你信還是不信，我不知道黑夜妖魅的事情。」楚江天冷笑一聲，說：「如果你信我，你就不會下毒。」

鬼面書生說：「不錯，我是不信你，不過你也要問問你自己做了什麼讓我信任的事情？你威脅我，威脅我的生命，我憑什麼用自己的生命作為賭注來相信你。楚公子，我們接觸不多，我不知道你是好人還是壞人，但是杜青絲讓我知道，並不是所有高高在上的人都是壞人，為什麼你不能成為杜青絲？」

說完飄然而去，楚江天扔了酒壺，大叫一聲，「為什麼我不能成為杜青絲！我為什麼要成為杜青絲！杜青絲，你總有一天會身敗名裂！我不會放過你們，不會放過你們任何一個人！」

鬼面書生剛離開簫音山莊，便見著杜青絲翩然而來，鬼面書生攔了下來，杜青絲說：「你沒事，楚江天要什麼交換條件？」鬼面書生搖頭說：「我遇到了黑夜妖魅。」杜青絲一驚，四下看著，問：「黑夜妖魅？在哪裡，她，她有沒有傷害你！」

鬼面書生說：「沒有，她傷害了楚江天，因為我在楚江天的酒中下了毒，楚江天無法還手，遭受奇恥大辱，所以恐怕要救令尊，只能儘快另想辦法了。」杜青絲一急，忽然轉身說：「好，我趕在他之前見駱韋寒這個賤人。」鬼面書生飛身攔下她，說：「這件事情怪我，我一定會救出令尊。」

杜青絲忽然一伸手，點了鬼面書生的穴道，說：「我去那裡，就沒有想著要回來，誰都知道駱韋寒是魔鬼，是禽獸，你要不是沒有辦法，也不會來找楚江天。」鬼面書生急著想要說話，但是卻只能見著杜青絲的背影漸漸消失。

白衣人的聲音傳來，「你很著急嗎？我告訴過你，有的事情，你不必去管，杜青絲不是你想象中的那麼單純，你以為她會死嗎？」說完伸手解開鬼面書生的穴道，鬼面書生正要舉步，白衣人卻說：「你跑去也沒用，你的真力已經被我封住，去了不但不能幫忙，反而會陷入危難。我這是在幫你。」

鬼面書生對著白衣人說：「你什麼都知道，是不是？可是你不願說！」白衣人說：「我說了你也未必相信，不過你很快會知道。其實每個人心裡都有兩面，光明磊落的一面，陰暗險惡的一面，這些上流社會的人，有幾個還有光明磊落這一面？杜青絲除了有一張迷惑人的臉蛋，別無所長，你也總會看清她的真面目。」鬼面書生說：「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如果沒有，就不要隨口誣衊。」

白衣人冷笑一聲，說：「如果我的消息沒錯，駱韋寒已經死了，殺他的是劍穀穀主，馮將軍馮生。」鬼面書生說：「這和杜青絲有什麼關係？」白衣人說：「劍谷和仗劍樓本來就是敵對，杜喚山當初創建的仗劍樓，目的是培養大批武將，在朝廷中佔據位置，不料劍谷如今聲勢逐漸壓過仗劍樓，劍谷的門生都在朝廷中擔任武職，所以杜喚山想要做個了斷，了斷的結果，當然是仗劍樓敗了，你知道這件事情將會釀成多大的慘禍嗎？整個天下都會血流成河，為什麼你不知道明哲保身，就算不為你自己，也得為你那些遺忘谷里不能失去你的人吧。杜青絲走上了一條不歸路，她不該背叛仗劍樓，另立門戶，削弱仗劍樓的力量，更不該我行我素，自以為是，不遵守遊戲的規則。總之，每個人都不能逾越自己的本分，你我都一樣，這件事情，你知道得越少越好。」

鬼面書生說：「馮生殺了駱韋寒，杜青絲就再也找不到她父親？」白衣人說：「但是天下上都會說是杜青絲殺了駱韋寒！」鬼面書生急忙說：「那我更要勸她回去，不能眼睜睜看著她走入陷阱。」

白衣人看著鬼面書生的背影，搖頭嘆說：「你不是說過，活著回來就會娶我嗎？為什麼我明知道這不是真的，卻居然期待過，你我都是人，人就有弱點，這就是我們難以逃脫的宿命。」

伊人長嘆淚凝眸，往事後事任去留。我已紅塵萬丈劫，君在何處我徒憂。

忽然間人影一閃，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一身雪白的衣衫，飄然來到白衣人面前，少女說：「黑夜妖魅的事情，為什麼不告訴書生？」白衣人冷冷一笑，說：「他最措手不及的時候，才是告訴他的時候。」少女說：「可是我不明白……」

白衣人說：「不明白你就好好看著，天下上每天都在演戲，但是沒有哪一天，有這幾天好看。你繼續盯著書生，別讓他現。」少女說：「我都是用隱身術跟著他們，當然不會被現。」白衣人冷冷的說：「你會隱身術的事情，千萬不能告訴白狐門外的任何人，白狐門之所以知道這麼多事情，就是靠隱身術，沒有人知道我們會隱身術，如果泄漏了，你會死，知情的人，也全都會死，你在看著別人，別人也在看著你。雲兒，白狐門的門規你一定沒有看清楚，如果犯了規，誰也不敢縱容你。」少女急忙點頭說：「是，弟子知道。」

白衣人的身形忽然化作縷縷清風，消失在少女眼前，少女一吐舌頭，輕輕一轉身形，便也同時消失不見，風中唯有樹動，滿地尚有殘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