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為勸佳人語聲軟 因逢知音愁腸多
第十五章：為勸佳人語聲軟因逢知音愁腸多
她緩緩走到院子，迎面走來馮生，馮生抱拳說：「駱兄，劍谷尚有事情待我處理，駱兄日後若有什麼事情，只管吩咐。」杜青絲微微一笑，說：「有勞馮兄了。」馮生輕聲說：「聽說三公主又約見駱兄，還望駱兄在三公主面前美言幾句，說說朝廷鑄鐵的事情。」杜青絲淡然一笑，說：「最近事情比較多，有機會我自然會說。」馮生告辭而去，杜青絲心裡想：他們也都是利益驅使，這個骯髒的地方，我是一天也不想停留，有什麼辦法能殺了他們呢？
她正在想著，忽然楚江天的腳步聲傳來，她轉頭一看，面無表情的說：「你是來解釋的，還是來辭行的？」楚江天說：「我沒有殺你的理由，我知道我不能算一個好人，但是現在，至少我已經不像以前那樣利欲熏心、無所不為。」杜青絲問：「是什麼觸動了你的感覺呢？」楚江天說：「一個人。」
杜青絲好奇的說：「這個人一定是一個絕世美女，當今世上，算得上絕世的沒有幾個。」楚江天冷冷一笑，說：「不用猜了，你永遠也不會知道，我不可能讓你知道。」杜青絲看著楚江天的背影，自言自語的說：「關於你，我不知道的，的確太多了，楚江天，你都有了這麼多，何必還要爭呢，難道非要送命，才是終點？」
她打開房門，忽然間眼前一呆，只見書生已經坐在桌子旁邊，他急忙關好門，書生平靜的問：「為什麼？」杜青絲依然用著駱韋寒的聲音說：「你膽子很大，不過現在我們都沒有想到，你能來。」
生起身，看著杜青絲，說：「認一個人，要認她的眼睛，這個世界花花綠綠，花團錦簇，不認識眼睛，就會迷失方向。」杜青絲淡然一笑，依然用著駱韋寒的聲音說：「是嗎？所以你一定要戴上一個面具，讓人認識你無與倫比的雙眼，對了，不知道你有沒有成親，這個恭喜來得太早還是太遲？」
生黯然轉身，說：「是的，我成親了，在白狐快死的時候。」杜青絲心裡一緊，旋即說：「為了救你？」書生說：「算是，她的門人背叛了她，說出了白狐門隱身的秘密，和剋制隱身的辦法，這個人是她最器重的人，這個叫著雲兒的女孩，不但天真浪漫，而且溫柔可親，可是為了區區五百兩銀子，就出賣了自己的恩人。」
杜青絲說：「你和她成親，是在可憐她？」書生嘆了口氣，說：「其實是為了承諾，她幫我第二次的時候，我就在我心裡給了她一個承諾。」杜青絲淡然一笑，問：「你是不是經常給人承諾，所以活得很累？」
生搖頭說：「不，值得承諾的人，我才給，我運氣好，值得承諾的人，不止一個。」杜青絲淡然一笑，說：「你來想要做什麼？帶走杜青絲，讓她一個人四處流浪，無家可歸，還是另有打算？」書生說：「我來告訴杜青絲，要學會回頭。」杜青絲冷冷的說：「什麼是時候你也學會了說教？好好回去照顧你病重的妻子吧。」
生說：「現在白狐門打探消息已經不是那麼準確了，白狐門的門人被當著怪人四處遭到追殺，隱身術也很容易被破解，很多重要的地方都用了現形粉，無法隱身，白狐現在在谷中照顧別人，她徹底的放棄了以前的生活。」杜青絲問：「放棄就是一種幸福嗎？我覺得白狐門以前更好，如果是我，我就會讓弟子們學習武功，血債血償。這些達官貴人們，憑什麼他們就能濫殺無辜，就能為所欲為，我覺得白狐門的隱身術沒有罪，有罪的，是會隱身術而不揭露的人。」
生說：「這不是隱身術的問題，這是你我無法解決的問題，殺了楚江天，殺了馮生，什麼都無法改變，問題還是問題。」杜青絲說：「所以你怕了，你不但自己怕了，還要別人也怕？」書生搖頭嘆說：「是的，我怕了，我不像以前那樣鋒芒畢露，不像以前那樣意氣風，我退了，我只想繼續以前的事情，救我能救的人，而不是對抗，殺人。」
杜青絲冷冷一笑，說：「別告訴我是愛情改變了你，你走吧。」書生看著杜青絲，認真的說：「如果覺得回頭很難，就做一件最難的事情，寬恕自己，重新再來。」
杜青絲不屑的說：「我沒有錯。」書生緩緩開門，身形一閃，人影如飛。
杜青絲忽然感到一陣悶悶的慌，她頹然坐到鏡子前面，想著書生和白狐成親的場景，熱鬧的畫面，雷鳴的聲音……她還有什麼退路？她也不屑於什麼退路，生死存亡，這個世界對我還有什麼意義？
門漸漸開了，一個打扮得與其說雍容華貴，不如說妖艷誇張的女子走來進來，關上門，妖冶的說：「聽說你最近得到了杜青絲，所以半年時間，一直都規規矩矩，在家裡摟著情人過日子，把我這三公主忘得一乾二淨。」杜青絲回頭看著三公主，差點就要吐了出來，三公主或許不算丑得厲害，但是如此打扮的確有點裝神扮鬼的嫌疑，幸虧她控制能力還比較強，沒有吐出來。
三公主順勢而過，坐了下來，摟著她的脖子，嬌嗔的說：「試過找別人，可是不行，只有你，我認定你了。」杜青絲推開她，起身來，說：「我最近比較煩。」三公主問：「什麼事情能煩到你？」杜青絲想了一想，說：「還不是馮生和楚江天，這兩個人處處在我面前顯露威風，還要置我於死地，今晚我要去請幾個朋友幫忙。」
三公主從後面摟著杜青絲，柔聲說：「什麼朋友，你認識的朋友，哪個有我能幫得上你呢？你別忘了，我是皇兄最寵愛的公主，這還不簡單，你把我陪高興了，我自然就會幫你剷除他們，下道聖旨，誅殺他們不就行了嗎？多大點事情，快點啊，我忍不住了。」
杜青絲急忙又推開她，說：「我好好想想，我現在很害怕……」三公主一邊拉扯著她的衣裳，一邊說：「怕你個頭啊，我都痒痒得不得了了，你看我的臉都紅成這個樣子，心也跳得快出來了，我不管了，先搞了我再說！」說著一面脫衣服起來。杜青絲忽然靈機一動，拉著她說，「走，三公主，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保管你從未經歷，不但刺激新鮮，而且火爆。」
她拉著三公主到了密室之中，笑說：「三公主，你閉上眼睛，就會有意想不到的驚喜。」三公主閉上眼睛，問：「驚喜呢？」杜青絲手上皮鞭閃動，啪的打在三公主身上，三公主怒說：「你怎麼打我？」杜青絲得意的一笑，說：「難道三公主不覺得很爽，很舒服嗎？」三公主還沒說話，皮鞭接著打了起來，杜青絲一邊打，一邊問：「是不是很爽，舒服不舒服？」三公主大叫起來，「很爽，很舒服，駱哥，你打吧，使勁的打！」杜青絲身形在密室中飛動，皮鞭纏繞，頃刻已經打了數十鞭，然後將牆上的刑具，如老虎夾之類的逐一施為，密室中的各種迷藥，什麼「樓台春」「十八倒」之類的統統灌到她嘴裡，再將她渾身上下一頓揉捏暴打，直到三公主暈迷過去，兀自帶著嬰兒般的微笑，杜青絲抹了一把汗，恨恨的說：「弄得我比你還慘！」
三公主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床上，一醒來就興奮的說：「太爽了，太舒服了，駱哥，我還要。」說著就撲了過來，杜青絲急忙扶住，說：「這種玩藝一個月只能玩一次，否則很快玩完，你快回去吧，我還托你給我辦事呢。」三公主戀戀不捨的說：「駱哥，我不想走了，我休了駙馬，我們在一起好不好，我需要驚喜，我需要你。」說著緊緊的抱著杜青絲。杜青絲急忙推開她，溫言說：「好了，天天在一起，就沒有這種感覺了，我喜歡這樣，還可以每天思念你。」三公主嗔說：「胡說，你明明就是不想套牢在一棵樹上，你以為我不知道嗎？哼！」說著便奪門而出，後面的人越跟越多，到了外面，足足有幾十人跟著。
杜青絲搖頭嘆說：「來干這種勾當還帶著這麼多人。」僕人進來說：「大將軍，三公主要把這本書給你。」杜青絲接在手上，問：「這是什麼？」僕人說：「這是一個書生寫的三公主賦，裡面描寫三公主如何美麗清純，保持貞潔名媛的典範，為天下時人所共仰，流芳千代而不衰。」杜青絲輕輕一笑，說：「我沒有看笑話的激情。」隨手放在一邊，重重的鬆了一口氣。
望著遠處煉奴山上似乎忙碌的人群，杜青絲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感概，她凝視著山上的人，良久沒有轉移視線。
轉眼間十數日內，來來去去參加了不少大大小小的宴會，每次站在萬眾高歌的地方，杜青絲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恨不得立刻了斷，三公主那邊沒有消息傳來，或要借重朝廷的力量對付這兩個人，其實根本不太可能，如若不然，南康王也不會如此暗示我，忽然想到南康王，心頭登時一涼，想那在劍谷中提醒我的人是誰？是南康王安排在劍谷的人嗎？南康王為何想要除掉這幾個人呢，他們決計不會謀反，只不過想從朝廷拿點東西罷了。
她在人群中獨自沉默，馮生緩緩走了過來，醉意朦朧的說：「駱兄，這次煙波亭聚會，你準備了什麼？我挑選了幾個身強體壯，相貌堂堂的人，到時候，一定讓大家開開眼界。」杜青絲心裡想：這就是白狐說的游龍山的聚會，對了，三月初三快到了，我得安排一下，爭取在這一天，讓他們都去死。
馮生搖搖晃晃的說了幾句無關緊要的話，便搖搖晃晃的離開，杜青絲端起酒杯，來到角落裡，忽然看到楚江天在更遠的角落，對著月光呆，她心裡暗想：楚江天難道真是良心現？奇怪，他又沒有遭受什麼打擊。
游龍山其實不過是都城外面群山起伏中普通的一座，但是這座山下戒備森嚴，只有王公貴族之流才能進入，山上所有的景緻都是完美無暇，經過了精雕細刻的。走在崎嶇的道上，看著衣飾華貴的人，杜青絲心裡暗想：怎麼來的人，全是青年貴族中的男子？沒見有公主王妃之類的人來啊。
剛到了煙波亭，就看到亭子里擺放了一大堆各種各樣的面具，有人湊過來說：「駱大將軍今年戴哪一種，虎皮的，彰顯大將軍的霸王之氣。」杜青絲戴上面具，心裡憤憤的想：這樣我怎麼能認識馮生和楚江天，看來這次計劃，多半就付之東流了。
走過煙波亭，就到了洞口，拿著帖子，經過悠長的黑暗，曲折迂迴，忽然之間燈光耀眼，來到一個大廳之中，只覺樂聲相和，人來人往，觥籌交錯，滿目繁華。
戴上面具的穿行其中，沒有戴面具的無一不是相貌俊偉，或清秀絕倫，或雄偉挺拔，或風流瀟洒，或英姿勃勃，杜青絲心裡暗想：這到底是個什麼聚會，一群王公貴族，加上一群英俊男子……
她忽然明白過來，心想這也並不奇怪，原來駱韋寒每年在這裡的聚會，是一群斷袖男人狂歡，書生去年闖過這裡，他看到這繁華荒唐的一幕了嗎？所以楚江天要殺書生？
幾個英俊倜儻的青年男子湊了過來，圍著杜青絲送酒獻歡，杜青絲推開眾人，往前走去，只見一個熟悉的聲音迎面傳來，「怎麼，駱兄對這幾個年輕人不感興趣？駱兄，你別告訴我現在有了杜青絲，你全部正常了吧，這幾個年輕人，都是我百里挑一好不容易找到的，你骨骼精奇，相貌風流，而且床上功夫，無論哪方面都無可挑剔，一定會給你帶來全新的感覺。」說著便過來拉杜青絲回去，杜青絲看著他戴了狐狸面具，心裡想原來一說話，這面具就掩蓋不住了。他隨著馮生來到幾個年輕人中間，馮生笑說：「你們好好的陪好這位大爺，以後要什麼有什麼，好好伺候著。」
馮生離去之後，杜青絲回身看著廳上縱橫交錯的人群，原本華貴的衣衫漸漸凌亂，摟著抱著進入側門的不計其數，但是廳上依然留下許多尋找刺激的赤身的人，戴著面具和不戴面具的，共同繪出一幅不堪入目的圖畫。
杜青絲感到身上被人摸來摸去，她輕輕推開這幾個人，厲聲說：「我現在沒心情。」一個青年笑說：「大將軍有什麼煩惱的事情，不妨說來聽聽，說不定，我們就能幫大將軍開解。」杜青絲說：「你不是傻子，為什麼要來這種地方？來了，就不能回頭。」青年說：「來了，就沒有想過要回頭。」
杜青絲淡然說：「你們去陪馮掌門吧，他高興了，什麼都好說，你們要的，他更能給你們。」那青年說：「誰不知道在天下中呼風喚雨的是駱大將軍，我們哪裡不好，大將軍倒是說啊。」說著象女人一樣扭到杜青絲懷裡，杜青絲正要推開，忽然聽到楚江天的聲音說：「既然大將軍不喜歡，你們找別人吧，就你們這點追求，這裡任何一個人都能滿足你們。」
杜青絲看著戴著白兔面具的楚江天，笑說：「你這個面具倒是很好看。」楚江天說：「既然不想陪他們玩，不如我們找個地方聊聊。」杜青絲看著混亂的場面，說：「好啊。」
兩人穿過長廊，來到洞口的另一端，白雲裊繞，如同仙境。
楚江天伸出雙臂，說：「你還記得去年嗎？」杜青絲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楚江天說：「書生去年大鬧了龍陽洞，你記得嗎？從那時開始，一切都變了。」杜青絲說：「我自然還是不明白，你說得再清楚一點，不過我知道，這一年的確生了許多事情。」楚江天說：「我覺得駱兄也變了，完全變了，再也沒有以前的暴戾、兇猛、孤僻和狠毒了，這一次，我更加肯定，因為這麼多俊美少年，如果是去年，駱兄會如同風捲殘雲一樣，和他們一席纏綿，經日不絕。」
杜青絲淡然一笑，說：「是，我是變了，不過不是因為杜青絲，不管什麼生活，都是會厭倦的。」楚江天說：「因為我們生活在我們不想生活的地方，不管我們多麼努力的掙扎，還是一樣。」
杜青絲說：「書生去年來倒是很奇怪，他一向只是和富商們過不去，不會和我們這些朝中臣子過不去的。」楚江天說：「其實那次他是來救一個人，這個人為了給父親治病的五百兩銀子，接受了馮生的挑選，來到這個地方。」杜青絲說：「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楚江天說：「因為他把我當成了那個人。」杜青絲問：「你和那個人長得很象？」楚江天笑了一笑，說：「唯一象的地方，就是正好我們的手上，都有一塊胎記。」他捋起袖子，只見手上有一個火紅的標記，如同燃燒的火焰。他輕輕說：「就是這塊，世上很難有這樣的巧合，可是偏偏遇上了，當時我戴著面具，其實他沒見過這個人，只不過看到一個老頭在哭，他就來了這裡。」杜青絲說：「書生的古道熱腸，有時候好象有點過分了，他帶走了你，一定生了不少事情。」楚江天點頭說：「不錯，是生了不少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