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120章

第116-120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攻打安平

吳三桂一聽王夢熊此言,心中暗怒,要知這澎湖列島距台灣極近,算是台灣的門戶所在,若是被明軍佔領了此地,那自己在台灣島上恐怕睡覺也不得安寧。不過這王夢熊說得又是有理有據,自己身為大明遼東王,眼下又不能與之動武,確是為難。只是眼下還不是與明軍徹底翻臉的時侯,略一沉思,便有了定計,今日且讓你囂張一回,等日後再收拾你。哈哈一笑道:「無妨,我遼東此來只想攻佔台灣,為大明開疆擴土,王守備有心收復澎湖更是好事,以後你我便是隔海相望,也算是鄰居,更應該好好親近一番才是。如此我也不再留王將軍了,祝王將軍此去能旗開得勝!」王夢熊聞聽此言心中大喜,此時荷蘭和西班牙艦隊已被遼東軍殲滅,在澎湖列島上只留有少量軍隊,就憑自己此次所率的二百餘艘戰艦,萬餘軍卒,想要收復此島,簡直是易如反掌,到時便是大功一件。「多謝王爺美意,如此末將便告辭了!待收復了澎湖列島,末將必設宴請王爺過島一敘,以謝王爺大恩!」

鄭芝龍看著王夢熊得意的告辭而去,心中不禁暗自為這個不知輕重的王夢熊擔心不已,吳三桂的便宜是那麼好占的嗎?遼東軍難道都是傻瓜嗎?別看現在吳三桂笑容滿面,日後必會為今日之事找王夢熊的麻煩。不過此時王夢熊已經走了,鄭芝龍也不敢多留,站起身形,道:「遼東王不遠萬里趕至台灣想必也已累了,草民不敢多有打擾,就此告辭!」吳三桂卻一擺手。道:「不忙,相請不如偶遇,我初來台灣,不比你在台灣經營多年,尚有許多事需要向你請教。便留在船上長談幾日如何?」

面對吳三桂的挽留,鄭芝龍連道:「草民豈敢勞煩王爺費心,只要王爺一句話,草民定依令行事。只是海上尚有幾千兄弟在等草民回去。這些人大多草莽出身。草民怕他們沒了管束,鬧出什麼事端,還請王爺恕草民無禮。」吳三桂明知鄭芝龍只是推托之詞,只是大家首次見面。也不好強留,道:「既然你尚有要事。那我也不強留於你,不過我大軍馬上要強攻安平。戰火一起,恐怕你的艦隊也多有不便,不如等我攻下安平后,再走不遲!」吳三桂也怕鄭芝龍回去后趁自己攻打安平時,攻擊自己,當然要將他留在船上充當人質。至於王夢熊,則沒有這個顧慮,王夢熊畢竟是朝庭命官,沒有聖上的旨意,他萬萬不敢攻擊一位王爺。而這鄭芝龍卻是海盜出身,一切只從自己的利益出發,可不管其他,當然要防著點。此話聽得鄭芝龍一皺眉,不知這遼東攻打安平到底要多長時間,如果三天兩天還好說,若是十天半月,難道自己就老老實實地呆在商船上?更何況這位遼東王對台灣已是勢在必得,自己是應該繼續留在台灣,還是返回大明,若是留在台灣,又是該趁著遼東軍立足未穩,將其趕下海去,還是該投靠於遼東?這些自己一人無法做主,還需回去后與弟兄們好好商議一番才是。不過現在卻不敢拒絕吳三桂的話,只好假笑道:「敢不從命?正好可以讓小人及那般弟兄開開眼界,見識見識遼東海軍的威風,也免得他們不知天高地厚,日後對大人屬下有所冒犯。」

兩人說話的功夫,王夢熊已返回艦隊,率領著屬下駛向澎湖列島,準備一舉攻下該島,也好在眾人面前顯顯大明水師的威風。遼東和鄭芝龍屬下已得到命令,任由其離去,並未有人阻攔。大明水師剛走片刻,遼東軍也行動起來,兩艘鐵甲戰艦和十艘宇字艘匯合在一起,在吳徽的統一指揮下充當先鋒,其餘幾百艘大小戰艦載著幾千步軍跟在其後。鄭芝龍陪著吳三桂坐在商船上,迎著海風,品著美酒。大戰既將開始,可吳三桂卻一臉輕鬆,鄭芝龍心中對這位年輕的遼東王更是心服幾分。

此時最為著急的即不是明軍,也非遼東海軍,而是駐守在安平和澎湖地荷蘭軍。剛才眼看三方在海上大演三國演義,正暗自偷笑地荷蘭軍,那曾想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不但將混亂的戰局打散,更組織戰艦攻向自己。片刻功夫,遼東艦隊已駛到岸邊,兩邊的戰鬥竟是遼東最先打響,鐵甲戰艦在距海岸尚有二十餘里時,未等荷蘭軍開炮,便已開始炮擊岸炮所在,幾炮過後,一炮未發的荷蘭岸炮便已化為一片廢墟爛鐵,守在岸邊地幾十名荷蘭軍大多被炸死,倖存的十幾人丟盔卸甲,一臉鮮血地跑回台灣城。沒有了阻攔的遼東軍一路駛向海港,一營三千餘名步軍在岸邊下了船,整好隊型,步步向台灣城逼進。此戰吳三桂為快速結束戰鬥,讓大明及鄭芝龍等人見識到遼東軍地強大,顧不得台灣城中已無多少守軍,特命鐵甲戰艦全力協助步兵攻打台灣城。兩艘鐵甲戰艦停在距台灣城近三十里的地方,兩門主炮輪番怒吼,原本尚算結實的城牆那裡經得住如此轟炸,等步兵趕到城下時,看到的只有斷壁殘垣。吳三輔剛命手下安裝好步兵炮,一炮未放,只見一名荷蘭軍官竟打著白旗,小心冀冀的走出城,前來投降。只氣得吳三輔面色鐵青,這仗自己竟然一槍未放,便宜全讓海軍給佔去了。荷蘭人被押到吳三輔面前,吳三輔也不管這荷蘭人在想什麼,指著他的鼻子罵道:「你怎麼就如此沒有骨氣?難道就不能抵抗一會兒嗎?害得老子沒撈到半點軍功!」那荷蘭人本想向遼東軍提些條件再投降,可看到一邊擺放的幾十門火炮,幾千名整裝待發的士兵,再看看吳三輔鐵青的臉色,聽著吳三輔的怒吼,所有的話都被嚇了回去。

荷蘭人沒想到遼東軍竟會如此野蠻,對待請降之人也會如此態度,自己此時若是再敢提出條件,豈不是正依了這些惡魔的意?為了他們口中所謂的軍功,他們恐怕會直接拒絕自己的條件,然後便是炮火攻城,到時又得有多少人葬身炮火之中,自己真是幸運啊!當下本就滿面微笑的何蘭人更顯卑微,向著吳三輔點頭彎腰,媚笑道:「大人,我們願意投降!馬上投降,決不敢再與大人的軍隊作對,希望大人能善待我們這些降卒!」

「行了、行了,少羅嗦,快叫城中所有人出城投降,一刻鐘內有不出城投降者,我們將踏平台灣城,城中所有人一很草殺勿論!」吳三輔有些不耐煩的道。那名荷蘭人沒想到自己獻城投降,不但沒有落得半分好處,反而惹怒了眼前的這位遼東將爺,一聽吳三桂的話,更不敢再說什麼,生怕耽誤了時間,眼前這個殺星下令攻城,連滾帶爬跑回城中。要知他的的妻子、兒女可都還在城裡,若是走得慢了,自己的妻兒可就危險了。鄭芝龍小心冀冀的陪在吳三桂身前回著話,為吳三桂講解台灣現在的狀況,不過心裡卻未平靜一刻。剛開始眼見兩艘鐵甲戰艦大發雄威,又看到遼東步兵登陸安平。可隨後卻是一片寂靜,不知安平的台灣城那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半個時辰后,有快船來報,台灣城中的荷蘭守軍已全部投降,請吳三桂上岸休息。吳三桂一聽此話,雖然心中暗喜,可臉上卻沒有顯露出半分笑意。只是平靜的道:「嗯,知道了,叫三輔看好降卒,清點好戰利品,我馬上就到。」說完打發信使離開,轉頭對鄭芝龍道:「芝龍是急著離去,還是與我一同上岸看看?」鄭芝龍本來早就想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可此時吳三桂終於要放他走了。他卻猶豫了。僅僅半個時辰,荷蘭人固守了幾年的台灣城便已易手,難道這些遼東軍真的有這麼厲害?還是他們虛報軍情,以此恐嚇自己。鄭芝龍暗道:這遼東若真要害自己。早就下手了,那裡還用等到此時。可了解遼東軍實力的機會卻不多。若是錯過了這次,下次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若是自己估錯了形勢,一旦與遼東軍開戰,知己卻不知彼,如何能勝?鄭芝龍思考片刻,即道:「草民願隨王爺一同上岸,見識見識遼東軍地丰采!」

直到此時,不遠處澎湖列島上才響起槍炮聲,看來王夢熊也動手了,以雙方實力的對比,王夢熊就是想敗也難。看來從今日起,荷蘭便要被徹底趕出台灣這一帶海域。

很快吳三桂所乘商船便已靠近了海岸,荷蘭人辛辛苦苦修建的碼頭只是便宜了遼東軍。吳三桂及鄭芝龍及一眾將領棄船登岸,向台灣城走來。來到城下,只見幾百名荷蘭軍卒及家屬在遼東步軍真槍實彈的看押下,老老實實的蹲在那裡,不敢有任何動作,生怕引起遼東軍的誤會。而另一邊卻是千餘一臉恐慌的台灣百姓,四周雖然沒有遼東軍的看押,可看他們卻比那些荷蘭人更加老實,竟連頭都不敢抬起,看來這些人在荷蘭人地殘暴統治下早就沒了脾氣。吳三桂帶著鄭芝龍首先來到這些台灣百姓面前,這些台灣百姓聽到有腳步聲向自己走來,竟被嚇得混身發抖,直到吳三桂開口道:「都把頭抬起來!咱們大明地百姓什麼時侯竟如此沒有骨氣了?」吳三桂的話多少激起了一少部分人的骨氣,更多人卻只是好奇而已,不過不管什麼理由,大多數人總算是抬起了頭,看向說話之人。未等吳三桂再次開口,只見這些台灣百姓中有人竟認出了吳三桂身邊的鄭芝龍,一名四十餘歲壯漢竟衝出人群,跑到鄭芝龍身前,跪倒在地,抱著鄭芝龍地雙腿,痛哭流泣的道:「鄭大人!我是余海生啊!沒想到我竟還能活著見到大人!鄉親們,這位便是大明總兵官鄭芝龍鄭大人,定是大人率軍打走了那幫荷蘭鬼,救了我們!」

千餘台灣百姓一聽是大明地總兵大人,頓時跪倒一片。許多台灣百姓都是從大明跑到台灣的,對鄭芝龍地大名早有耳聞,對大明當然有著深厚的感情,此時又聽說是大明官兵救了自己,那能不感激泣零。當下圍在鄭芝龍身邊,叫道:「鄭大人救我們於水火之中,便是我們的再生父母,草民願銜環墜馬,以報大人救命之恩!」可鄭芝龍卻是一臉苦笑的看著這些跪倒的百姓,心中暗罵這個余海生不知好歹,還是二楞子一個。自己被大明招安后,有許多當年手下弟兄在海上隨意慣了,不想再受管束,便領了一份安家費,回鄉老老實實的過日子,這個余海生當年便曾是自己手下親衛隊中的一員,領了安家費回到了台灣,沒想到竟被荷蘭人抓進了台灣城。真正救這些人的吳三桂便站在一旁,鄭芝龍能說什麼,轉頭看到了看吳三桂,發現吳三桂正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只看得自己混身發冷,沒想到自己一路上向吳三桂示弱,討好於這位遼東王,只希望與遼東能夠暫時和平相處,卻被余海生一句話壞了自己的大事。不用問鄭芝龍也知道,如今吳三桂看到此情此景心中那能沒有想法,還指不定怎麼掂記自己呢。不過眼下這個誤會卻要先解釋清楚才行。「眾位鄉親,鄭某對不住大家,讓大家在台灣城受苦了。

鄭甘雖有心卻是無力,此次非是鄭某功勞,全賴遼東王吳三桂念及大家所受苦難,率軍不遠千里從遼東趕到此地,擊敗了荷蘭軍,救大家於危難之中。」說完虛引向吳三桂繼續道:「這位便是我大明第一位外姓王爺,聖上親封的遼東王吳三桂。」

這千餘台灣百姓大多是在內地衣食無著的大明百姓,被迫逃到台灣,求條生路,這一輩子見過最大的官頂多是個七品縣令而已,何時見過王爺這等大官,更何況眼前的這位王爺不過二十齣頭,竟會被當今聖上封為第一位外姓王,這是何等榮耀,難怪這千餘百姓竟被驚得目瞪口呆,一時間說不出話來。這時那名率軍投降的荷蘭軍官突然冒了出來,向著吳三桂大聲道:「尊貴的王爺,我是荷蘭的德.范尼子爵,希望您能夠給予我身份相當的待遇,而不是將我當作賤民一般對待!」吳三桂掃了這位德.范尼子爵一眼。范尼見吳三桂注意到自己,心中大喜,以為自己的苦日子終於到頭了,剛才的那名遼東將領實在是太野蠻了,竟讓自己蹲在地上,那裡還有一絲子爵的風度可言,想來這位高高在上的王爺應該可以理解自己的心情。吳三桂看了看范尼,又回頭看了看身前的這些台灣百姓,這些百姓不但衣衫不整,而且可以說是人人身上帶傷,由此可以知道這些荷蘭人是如何對待他們的。吳三桂冷冷的道:「三輔!這位尊貴的范尼子爵若是再敢開口說一個字,你便將他的舌頭給我割下來,若是敢有什麼不妥的舉動,便將他給我扔到海里餵魚!明白嗎?」

三輔痛快的應道:「遵令!」可那邊的范尼卻已被嚇呆了,沒想到這個遼東王爺竟比他的手下還要蠻橫,剛想開口抗議,可當他看到吳三桂冰冷的目光,再看看吳三輔猙獰的笑容,忙用手堵住了自己的嘴。不敢再發出一點聲音。台灣百姓此時才終於是見識了什麼叫做氣勢,看著昨天還不可一世地范尼,此時在遼東王面前竟連個屁也不敢放,心中通快之極,對吳三桂當然是心服口服。

吳三桂為了贏取人心,大聲對台灣百姓大聲道:「我知道你們在台灣城中受了不少苦難,不過從今天起,那些都將成為過去。荷蘭人統治台灣的日子已經一去不復返了。從現在起,台灣將重回大明的懷抱!而這些曾經欺壓過你們的人更要讓他們血債血償,你們曾經受過的苦難今天便到了昭雪的時侯。只要你們指出這些人的罪狀,由我給你們做主。定要讓他們受到嚴懲!」

聽了吳三桂的話,這些台灣百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這位遼東王說得地真是假。不過這千餘被荷蘭人奴役了近十年地百姓。那個沒有一本血淚史,被荷蘭人害得家破人亡,只要有一線報仇地希望,他們也不會放棄。一名面黃肌瘦的男子推開人群,踉踉蹌蹌跑到三桂面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未曾開口,眼淚卻已流了下來。吳三桂忙上前扶住這人,看其哭得如此傷心,知道他必定有天大的冤屈。「這位老哥,你有什麼委屈儘管說,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些荷蘭鬼子如何虐待你,我定會為你討個公道。」沒想到這人只是哭,卻不說話,又過了片刻這人才抬起頭,擦去臉上的淚水,張開嘴,用手指著口中,「啊、啊」叫個不停。吳三桂順著他地手指望去,才發現這人口中竟沒有舌頭。「這、這是他們乾的?」吳三桂一指那邊地荷蘭降軍怒道。啞吧一指范尼連連點頭,眼中的淚水再次奔騰而出。這時那個二楞子余海生地大嗓門在一邊響了起來。「大人,這人叫徐老三,本是咱大明福建的普通漁民,後來因大明賦稅太重,才拖家帶口逃來台灣,留在安慶,跟我也算是鄰居。沒想到荷蘭鬼子從安慶上岸后,將這一帶的百姓全都抓了起來,讓我們給他們修建台灣城。而這個徐老三更是悲慘,只因他妻子頗有幾分姿色,被這范尼看上,強搶回府中。這徐氏也算是個烈婦,寧死不從,第二天便被送了出來,可進去的是個如花似玉的小媳婦,可出來的卻是一具冰冷的屍體。三日後徐老三從修城的工地上輪休回家才知道這個事,看著媳婦的屍體,當下拿了把菜刀便要硬鬧荷蘭軍營。我們怎麼攔都攔不住。這些荷蘭鬼子根本就不是人,他們抓住了徐老三,毒打一頓,卻偏偏不殺他,而是將他的舌頭拔了下去,然後押著他繼續為他們修建城牆。徐老三幾次尋死,卻被我們勸了下來,這些年,他就盼著有朝一日能有人為他雪冤報仇,今天終於等到這一刻了!」

吳三桂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身前緊緊抓著自己衣袖的徐老三,「你是說他媳婦?」看著這個徐老三一頭花白的頭髮,應該有五六十歲了,這個范尼難道眼光有問題,竟會看上一個半老徐娘?余海生也聽出了吳三桂話中的意思,忙解釋道:「大人你誤會了,這徐老三今年不過三十齣頭,十年前還是個二十來歲的壯小伙,他媳婦更是安慶一帶有名的大美女,只是這十年來,徐老三每天度日如年,才會顯得如此衰老。」

「原來如此,徐老三,你放心,你的這個大仇我一定會為你報,一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結果。」吳三桂安慰徐老后,大喝道:「吳三輔!」吳三輔一聽大哥的聲音,便知道大哥今天可是動了真火,忙應道:「末將在!」

「你將咱們的范尼子爵給我請過來,我要好好招待招待這位尊貴的子爵大人!」吳三桂咬牙切齒的道。

聽著吳三桂從牙縫裡擠出的這句話,在場眾人都覺得一股涼氣從腳底直到頭頂。吳三輔不敢怠慢,忙率人將已經有些癱軟的范尼抓了過來,其餘荷蘭被俘軍卒開始還有人想要保護范尼,可遼東軍幾槍托便讓他們老實了下來。吳三桂看著剛才還要求要有與其身分相等待遇的范尼此時卻連站也站不穩,若非他身邊兩名遼東軍扶著,恐怕早已如一灘爛泥一般。「范尼子爵?」吳三桂略帶調笑的招呼著眼前的這位荷子爵大人。

范尼剛才在另一邊離吳三桂等人並不遠,幾人的話他是聽得一清二楚,知道今日自己恐怕難以逃過此劫,精神早已恍惚,對吳三桂的話充耳不聞。吳三桂對眼前這個荷蘭鬼子恨不能千刀萬剮,不過眼下卻只有徐老三一人出頭,想來范尼在台灣城十年,豈能只犯下這一點點罪行,留著范尼必可使更多的百姓上前指責其累累罪行。不過卻也不能讓他好過,吳三桂狠狠的道:「吳三輔,即然咱們的這位范尼子爵連我的話也聽不見,留著他的一雙耳朵也沒什麼用處,便送給徐老三吧!」吳三輔聞言二話不說,「唰」的一聲拔出腰間戰刀,未等范尼清醒,上前兩刀便將范尼的兩隻耳朵割了下來,鮮血順著范尼的臉頰流下,如此巨烈的痛疼才終於將魂不守色的范尼驚醒,掙脫開兩邊遼東軍的慘扶,范尼捂著兩耳,慘叫不已,滿地打滾。吳三輔對范尼視而不見,將兩隻耳朵遞給徐老三,道:「這是咱家大人送給你的……」吳三輔話未等說完,卻被眼前的一幕驚得一呆。只見徐老三接過范尼的兩隻耳朵,彷彿接過了什麼鮮珍美味一般,眼中滿是火熱,竟是二話沒說,便將兩隻鮮血淋淋的耳朵放進了口中,嚼得「咯吱、咯吱」直響,鮮血順著他的口角流下,眼睛卻還盯著躺在地上的范尼,好像吃得還不過癮,正想著接下來要從那裡下口一般。在場眾人都被徐老三的這股狠勁驚呆了,半天沒人開口。

過了半響。還是吳三桂最先警醒過來,命人將徐老三帶下去休息,好好安撫。有了徐老三的開頭,千餘被壓迫近十年的百姓,心中地仇恨便如火山爆發一般全部迸發出來,紛紛上前述說自己的仇苦,指責荷蘭軍的殘暴不仁。眼看百姓的情緒已經暴發出來,三桂吩咐吳徽及三輔負責接待這些百姓。取來可口飯菜和衣物分發下去。並要將他們的冤情一一記錄下來,待明日再對這些被俘的荷蘭降軍進行審判。隨後拉過鄭芝龍,笑道:「芝龍兄,如今台灣城已落入我遼東手中。今後你我便同在這台灣島,也可算是鄰居。而且我剛才在海上見芝龍兄手下更是個個好漢,日後有事還需你多多協助才行。」

鄭芝龍自上船與吳三桂相處到現在不過半日。卻已見識了吳三桂對敵人的兇狠、霸道,更見識了他對這些百姓的仁愛、寬厚,心中對這位年輕地遼東王佩服不已,最重要地是遼東水陸兩軍確非自己所能抵擋,此時再聽吳三桂對自己談笑風聲,更稱自己為兄,那敢應承,忙跪倒在地,急道:「王爺折殺草民了,草民豈敢當此稱乎,如今見識了王爺的風範,草民回去后定將廣為宣揚,如王爺不棄,草民願率弟兄投至王爺帳下甘當一馬前小卒。」「哈、哈……」吳三桂這半日來的種種努力,只是想聽到一句話而已,如今這鄭芝龍終於自動出口,那能不高興。「我盼芝龍兄如久旱盼甘露,芝龍如能投我遼東,我遼東必將是如虎添冀,周圍千裏海域還有何人是我遼東海軍的對手?」

聽著吳三桂發自內心地大笑,鄭芝龍終於一顆心放了下來,不論是遼東海軍步兵所展示出的實力,還是吳三桂地足知多謀,都讓鄭芝龍心驚不已,而且他也看出來了,吳三桂對台灣已是勢在必得,如果遼東這條強龍硬要降伏自己這隻地頭蛇,可能不需多大氣力,到時自己恐怕就是難逃一死,可此時聽吳三桂的話,還是十分看重自己,也許今日投到遼東帳下真地是最好的選擇吧。如今鄭芝龍即已下決心投靠遼東,也不急著走了,語氣也有所改變,所思所想也要從遼東的角度出發才行。沉思片刻后,鄭芝龍才開口道:「大人,屬下願率全部弟兄加入大人帳下。不過屬下雖在台灣經營多年,可大人若想真正將台灣握入自己手中恐怕尚非易事。」吳三桂一聽,心中一驚,忙追問道:「此話怎講?」

鄭芝龍答道:「啟稟大人,大人未來之前,這台灣島表面上是由荷蘭和西班牙共同統治,可實際上卻是四國爭雄。」「四國?除去荷蘭、西班牙還有你的艦隊,難道還有一支勢力?這倒是未曾聽說。」吳三桂疑惑的道。「不錯,荷蘭和西班牙雖然名義上統制了台灣島,可實際上他們除了在基隆、淡水、安平三地所建的城池及澎湖列島外,他們在陸地上的影響根本出不了三五十里,他們最大的倚仗便是他們的堅船利炮,所以他們雖然基本控制了海上的要道,可在陸上根本不值一提。而屬下除了在海上常與荷蘭和西班牙爭奪海道外,這些年從大明遷過來兩萬餘人,可在陸上也不過控制了島上不到四分之一的地盤,所以要想佔領台灣,特別是佔領島上土地,非得先征服這最後一股勢力不可。」

「那這些人到底是什麼人?竟然會有如此勢力?」吳三桂彷彿想到了什麼,可還是問道。

「本地原住民!」隨後鄭芝龍才詳細解釋道:「台灣島南北長近八百里,東西最寬處約三百里,繞島一周的海岸線長兩千餘里,面積有三萬五千平方公里,全島高山和丘陵面積佔23,平原不到13。中央山脈、玉山山脈、雪山山脈、阿里山脈和海岸山脈從東北向西南方向平行排列,而近十萬高山族百姓便住在山林之中,荷蘭和西班牙人曾幾次入山征剿,可這些原住民卻依仗叢林,讓他們無功而反,有幾次荷蘭軍憤怒屠村,惹怒了這些原住民,幾萬男女老幼同時手執大刀長矛衝出山林,將荷蘭軍嚇得狼狽而逃,損失慘重,從此再也不派兵隨意進入林中,惹這些原住民。」

第一百一十七章血債血償

「這十萬人全是原住民嗎?你與他們關係如何?」吳三桂來台灣前也曾了解了一些台灣的情況,對鄭芝龍此話並無懷疑,他此時更關心的是如何才能收服這些原住民,畢竟他們也算是中華百姓,當然不能如對待朝鮮那樣趕盡殺絕。「十萬人當中大部分都是高山族的原住民,不過也有幾千人是當年大明開國時便已來台灣定居的百姓,後來大明佔領了台灣,他們怕大明對他們不利,才隨那些原住民一同逃進了山林。而且據我所知,那些高山族的原住民生原本生活極其簡陋,還是這些人進山後,才逐漸改變了他們的生活狀況,所以這些漢人在山中的地位極高,可以算得上是這些原住民的統領。至於我和他們的關係,還是因為有荷蘭人和西班牙人在島上,迫於他們的壓力,我們才時常互通信息,他們也經常向我們買賣一些生活必需品,還算是友善吧。不過屬下自問尚無法說服他們來降。」

吳三桂聽後點頭道:「還好,如你說來這些原住民最起碼還懂些道理,尚能與之溝通。待過些時日,我們安頓下來后,還希望你去邀請他們下山一聚,也好探探他們的態度,如能和平解決那是最好,如不能,恐怕也只能刀兵相加了!」吳三桂對台灣是勢在必得,當然不會允許有其他勢力遊離在自己統治之外。鄭芝龍聽后,暗暗為山中的原住民擔心,自己與他們相交多年,雖無深厚友誼,但卻知道他們最是厚道,實在是不想與其刀兵相向。只希望他們能看清狀況,千萬不要違逆了吳三桂的性子。「屬下必定將話帶到。」「嗯,那好,今日就先這樣吧,你那幫兄弟還在海上等你,你先回去安撫他們,早去早回,我在台灣城等你的好消息!」吳三桂既已打探明白了台灣的情況。也不再挽留鄭芝龍。只希望他能言而有信,早日率部來投。隨後吳三桂派出一艘小船將鄭芝龍送回戰艦。剛送走鄭芝龍,又有人來報,王夢熊率軍攻打澎湖列島。損失了十餘艘戰艦后,終於攻上島。此時島上依舊槍炮聲不斷,喊殺聲四起。看來王夢熊想要攻佔各島還得費此功夫。吳三桂冷笑道:「打吧,我倒要看看他王夢熊到底能在島上囂張幾天!」

第二天一早,在台灣城中心廣場上人山人海。周圍十幾里的台灣百姓聽說今日要公審荷蘭人,高興地一夜沒睡,連夜趕到城外,今日一早城門一開,幾千人便蜂湧而入,大家都想看看遼東軍到底如何公審這些敗類,最好是將他們全部處以死刑,用他們的鮮血祭奠自己死難的親友。

吳三桂站在廣場正中央,身後一營步兵軍卒穿著鮮亮的盔甲,一個個仰著挺胸,押著被伏的荷蘭軍,好不威風。這是今日一早吳三桂得知十里八鄉的百姓都來看這歷史上第一次公審大會,特意吩咐的,只為讓這些台灣百姓見識到遼東軍的風采,也好讓遼東軍在台灣百姓心中留下一個不可戰勝地印象,為將來統治台灣奠定基礎。四周幾千名百姓將廣場圍得水泄不通,看著正中央跪倒在地地荷蘭軍憤怒不已。荷蘭軍在台灣島上這十年,收刮金銀珠寶無數,更可恨的卻是殘殺當地百姓,在台灣城擊圍十里之內竟沒有一個村落,可十年前這裡可是最繁華的港口之一,由此可知荷蘭軍到底屠了多少個村落,殺害了多少無辜百姓。

吳三桂看人到得差不多了,而且現場是越來越混亂,與荷蘭軍有仇的百姓已經壓制不住自己憤怒地心情,幾次形成人潮想要衝進廣場中央生撕了這些荷蘭軍,若不是遼東軍制止,這些手無寸鐵的荷蘭軍恐怕早就成了一灘肉泥。「大家安靜一下!」吳三桂向著四周百姓大喝道。經過幾千名遼東軍地維持,現場終於靜了下來。吳三桂才接著道:「我知道大家對這些荷蘭軍恨之入骨,不過咱們不能放過一個壞人,卻也不能冤枉了好人,現在台灣城中的荷蘭軍都在這裡,一會兒我會命人將他們一個一個押上來,由大家指責他地罪狀,不過指責時一定要有證據,如果一時拿不出證據,便需有十名以上的證人才可定他的罪行,不論他們犯了什麼罪,我們必會秉公處理,罪大惡極的,將現場處決!」「好!」「多謝青天大老爺為我們做主!」下面幾千名百姓紛紛叫好,費了好大勁才將這些人安撫下來。吳三桂命人按官職從小到大,將這些荷蘭軍依次押到中央,由台下眾人指證他們的罪行。為了保證不放過一個壞人,這個公審大會竟足足開了三天,台灣百姓們情緒高漲,就連晚上也沒有停下來。最後總計二百一十二名荷蘭軍,以范尼為首的一百三十一人罪大惡極被當場斬著示眾,九十人因罪名較輕,被判入獄三年至終身不等,只有一名年輕的荷蘭軍卒上台時竟沒有一人指證他。當時吳三桂還十分奇怪,難道這人就從來沒出過台灣城,就沒有侵犯過一名普通百姓?就在吳三桂還在奇怪時,台下竟突然有人大聲道:「大人,求你放過此人吧,他從沒做過壞事,在城中對我們這些人也十分照顧。」

「是啊,荷蘭軍出城掠奪時,他還曾給我們村報過信,才讓我們村逃過一劫,希望大人法外開恩,放過他吧!」吳三桂上前對那名年輕的荷蘭軍道:「你聽的懂的說的話嗎?」這引起荷蘭軍在台灣島上生活了這些年,大多都會說幾句漢語,那名小伙也點點頭。「那好,你叫什麼名字?你能說說為什麼你沒有與那些荷蘭軍同流合污,反而對台灣百姓如此照顧嗎?」

「回稟大人,我叫戴維斯,我的母親便是一名華人,所以我才會如此。」噢,戴維斯?你是說你的母親是名華人?難怪你的漢語說得如此之好,請允許我代表曾受你照顧的台灣百姓向你表示感謝,同時也向你的母親致意。」

沒想到戴維斯聞言卻沉下頭,低聲道:「謝謝大人,只是我的母親已經去逝了,得不到大人的祝福。」「對不起,戴維斯。我相信你善良的母親一定會在天堂為你祝福的。不知你今後是想要回荷蘭,還是留在台灣?」

「小人父親早先去逝,家裡人因我和母親都是東方人,根本就看不起我,因此我母親才會因病而故,小人在荷蘭已沒有家,如果大人不嫌棄,小人願留在大人手下,為大人效力!」「好,此次俘虜了這些荷蘭軍卒,正好缺一名看押之人,既然你願留在台灣,那這些荷蘭降卒便交給你看管,我再拔一排軍卒協助你,由你負責監督他們勞動改造。

處理了這些荷蘭降卒后,吳三桂在台灣城附近深得民心,遼東軍的威名從基隆、淡水、台灣城向四面八方廣為傳播,不僅在台灣島上聲名赫赫,戰敗的荷蘭、西班牙誨軍更是將強大的遼東水軍之名傳遍了東南亞各國,從此遼東商船再無人敢輕犯。同時吳三桂出兵攻佔台灣的事也由王夢熊報回大明,半月後方傳到朱由檢的御案之上。只是此時的朱由檢正為李自成和張獻忠而頭痛不已,根本無旁顧,聞聽此信,只是嘆了口氣,吩咐輻建水軍密切關注遼東水軍動向,切不可輕舉妄動,免得惹惱了吳三桂,在已是千瘡百孔的大明身上再散上一把鹽。當日李自成所率闖王軍由潼關長驅直入,直逼西安府,僅用一月功夫便攻下西安府。李自成在陝西站穩腳跟后。眼見大明已如夕陽末日,再無良將能與自己爭鋒,竟生起建號立國之心,與手下眾將幾次商議后,終於自封為新順王,傳檄天下。並以西安府為根據地,大封群臣。封牛金星為方丞相,徐就為左丞相,定軍五營。每營四萬人,共封二十二將。李自成親兼新順大元帥,徐敏宗為副都督,五營分由高一功、李過、李野、劉堂、小張候率領。李自成又在所佔領之地仿照大明官職,遍設府尹、州牧、縣令,李自成已自許為開國之君。

雖然李自成帳下眾人都獲得封賞,可后投靠的牛金星竟做了右基相,而救闖王軍於危難的徐就卻屈居人後,許多將領軍卒都為其報不平,唯有徐就卻只是淡然一笑。不以為意。而張獻忠也乘明軍無力進攻之時攻陷重慶,自稱西王,鑄印錄士,與李自成一西一南遙遙相對,與大明朝分禮抗爭。得知張獻忠自立為王,未等朱由檢說話,李自成卻率先不滿起來,致書張獻忠,令其向自己納貢稱臣。張獻忠看過書信又急又氣。可眼見李自成勢大,可又不得不派人備下金珠數十車,獻與李自成。沒想到李自成收了金珠,卻斬殺來使。張獻忠大怒,與李自成徹底撕破臉皮,再不管李自成所言所行,自己在重慶做起一方土皇帝。

一月後朱由檢才在堂會上看到李自成的偽檄,只見上面寫道:新順王李。話爾明臣一體知悉:昔湯武興義師而有天下,周武假伐罪以承殷柞,乃知得天下者,首在順天而得人心。眾志歸。則大事定焉。今爾明朝,久席泰寧,廢弛紀綱,君非甚暗,孤立而楊蔽恆多,臣盡行私,比常而公忠絕少。賭通官府,朝廷之福威日移,利入戚紳,間左之脂膏盡竭,公僕皆肉食執垮,而侍為腹心,宦官皆齡糠犬脈,而借其耳導。獄囚累累,士無報禮之心;征斂重重,民有偕亡之恨。聯本起自布衣,目擊憔翠之形,心感民埔之痛,慕庶日沉水火,寧忍袖手坐視?地方頻陷災荒,自應起而拯援。普天率土,咸罹困窮:易水燕山,未睡湯火。是仁人咸切齒痛恨,而叫義者之攘臂以起也。聯上承天心,下順民意;以十萬雄師,效弔民而伐罪。雄爾君若臣,未諭聯意,茲以直言正告,爾能體天念祖,度德審幾;聯將加惠前人,不鄙異數。如杞如宋,享祀永延,有室哼家,人民骨慶。章爾之孝,章爾之仁;屢嘉客之休聲,綿商系之厚實實祿。今其詔告,允布腹心,君其念哉!周怨恫於宗公,勿防危於臣庶,臣其慎乎?尚效於君父,廣賂谷於身家,勉哉!檄到如律令!

朱由檢看罷,顏色慘變,把那道偽檄傳視廷臣。眾官面面相機,半天說不出話來,朝中武將已基本命尚賊軍之手,連孫傳庭也未能倖免,那裡還有人敢自討沒趣,只希望反賊不要得寸近尺,來攻自己,讓自己再多享幾年榮華富貴便已是大幸了。朱由檢看著堂中群臣,嘆道:「君非亡國之君,臣都是亡國之臣了!」說完不由得潛然淚下,不顧堂中眾臣,垂涕回宮。就在朱由檢苦惱之際,遠在台灣的吳三桂卻是好消息不斷,佔領台灣城一月後,鄭芝龍終於率手下弟兄重返台灣城,全軍盡數投降於遼東。同時還帶回了台灣原住民的消息,台灣原住民得知吳三桂在台灣的仁義之舉后,破例派來一名使者前來拜見吳三桂。而當吳三桂見到這名使者時,更是大吃一驚,沒想到來人竟是自己頗為欣賞的王雲,自己本來還為不能留住人才而可惜,沒想到剛剛一月,竟再次見面。王雲此時已不再是當時被解救時的凄慘模樣,面似朗月,一身文士長袍,若是不知,還以為是京中那家富貴公子。王雲一見三桂,馬上上前見禮,道:「草民王雲拜見大人,感謝大人地救命之恩。」

吳三桂驚奇的道:「怎麼一月不見,你竟成了原住民的使者,草非……」請大人寬恕草民上次不實之言,小人父親正是山中台灣百姓首領,只是當時小人被俘幾載,不知家中情況,因此不敢多言,此次返家后,正好鄭大人派人來詢問我父意見,小人方把在台灣城所見所聞一一稟明,父親感激大人一心為百姓著想,本想親自前來面見大人,可他老人家畢竟年事已高,不堪一路奔波,只好讓草民代勞,希望能邀請大人到我處一敘。」王雲說完深施一禮。

吳三桂聽后,心中一動,如果真如王雲所講,其父便是原住民的首領,那麼招降原住民一事,應該十拿九穩。不過眼下卻還有一樁事需要處理,只好道:「長者相邀,桂不敢辭,只是我軍初登台灣島,尚有些事情需要處理,一月後,我必會登門拜訪,如何?」

王雲也知道吳三桂此時必然事務繁忙,更有鄭芝龍率軍來投,就算吳三桂想走,也得將鄭芝龍這些人安置后,才能放心離開,所以早有準備,聞言,點頭稱是。讓人將王雲帶下去休息,帳中只留鄭芝龍和吳三桂兩人,這時吳三桂才道:「不知芝龍兄此次前來相投,手下弟兄也曾心服?」鄭芝龍此時已吳三桂屬下,忙答道:「不瞞大人,確有些弟兄不知遼東虎威,而且道遙慣了,不想隨我一同前來,不過當日大人攻打台灣城時,大部分弟兄就在海上,也見識了遼東艦船及步兵的強大,所以阻力並不大,經過屬下勸阻,這些人也都真心投靠遼東,還希望大人日後能一視同仁,多加照顧。」

「芝龍放心,你們即投靠我遼東,便是我遼東一分乎,當然不會厚此薄非。我將從你所帶來的人中擇其優組建遼東海軍第五團。不過為使第五團儘快形成戰鬥力,適應遼東海軍,我還準備從其他四團中抽調一些基層幹部充實第五團。第五團團長便是你,副團長及各營營長由你任命,如何?」「多謝大人抬愛,屬下必定為遼東效犬馬之勞!」鄭芝龍對吳三桂在第五團中安插人手早有心裡誰備,不論是誰也不會對一個剛剛投靠的勢力完全放手,能有這個結果已經是大喜了。「嗯,不過你只有半月時間進行整編。半月後我有事需要你去辦,可有信心完成任務?」

「大人放心。芝龍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鄭芝龍沒想到剛剛投靠遼東,吳三桂便會交給自己任務,看來是想要試探自己,自己當然不能讓人瞧扁了。

大明水師守備王夢熊雖費了些周折,但終究佔領了澎湖列島,捷書傳回北京后,朱由檢也是大喜,如今天下大亂之機,烽火四起之時。在南海上終於傳回一道報捷喜書,如何不讓他高興,當下大賞福建各級官員,而王夢熊當然是首功之臣,不但官進一級,更被賜黃金千兩,以表其功。王夢熊得到封賞后,正是意氣風發,不可一視時。可之後一連串的變故卻讓他應接不暇。為防止遼東矮軍圖謀澎湖列島,王夢熊親率大明水師近二百艘戰艦和一萬水軍駐守在澎湖。可這天從福建運送糧食的船支卻不見蹤影,要知此時在澎湖列島上共有兩萬餘大明官兵,而島上卻是不產一顆糧食,全靠著從福建運來,一天沒有糧草運到,島上的大明官兵便有餓肚子的危險,一旦大軍發生嘩變。自己這個主將如何應對。好在島上還存了三天的糧食,只是沒有蔬菜,大軍只好吃了一天的白飯加鹽。

王夢熊等到天色漸晚也不見運糧船前來,剛想派人回輻建催要糧草。這時卻突然有人來報,一人自稱押運糧草地大明軍官求見。王夢熊正心急此事,忙命人將他帶上來。一見此人,王夢熊也是大吃一驚,沒想到這人竟會如此狼狽,身上官服早被人拔了,披頭散髮,一臉泥土。

不過王夢熊顧不得問他這是怎麼了,他關心的是糧草。「你是此次糧草押運官?糧草到底那裡去了?」「啟稟大人,末將正是此次糧草的押運官,今日一早奉命押送十船糧草前來此處,可誰知在海上竟遇到海坎……」

「海盜?不可能,澎湖列島距福建不過三百里,我大軍朝發夕至,那股海盜竟會如此猖狂,敢在這裡打劫?難道就不怕我大軍將其殲滅?而且你說你被誨盜打劫,為何未聽到一聲炮響,難道你們這些人都是死人不成!」王夢熊剛剛收復了澎湖列島,正是躊躇滿志,一聽竟然有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當然大怒。那名押運官苦笑一聲道:「啟熏大人,末將所率船隊根本沒有一艦護衛艦,而那些海盜似乎也怕驚動了大人,根本是一炮未放,只是上船交戰,所以大人才未曾聽到炮聲。而屬下所率護衛隊不過千人,海盜卻是十倍於我,我等苦戰之下,無一倖免,盡皆力盡被俘。」「那你又是如何來到此處?莫不是你已投靠了那幫誨盜。」說到此處,王夢熊面色一變。「大人莫要誤會,小人也被那些海盜所擒,只是他們為讓小人給大人傳話,才特地給了小人一艘小船,讓小人為大人報信。」

「他們說了什麼?」王夢熊臉色稍緩,追問道。

「他們、他們說讓大人撤出澎湖列島,說這裡是他們的地盤。」「混帳!竟然有人敢打我大明的主意,當真不知死話。你可知他們到底有多少人?多少戰艦,又是在何處落腳?」

「啟稟大人,他們此次出戰的艦隊多達百艘,有近萬人之多,只是末將被俘后便被他們關押在船艙,等他們放末將出來時,只有一艘大船在側,而距澎湖列島也不過只有十里水路,末將無法得知他們落腳之處。」「百艘戰艦、近萬軍卒?在此處那裡有這等勢力的誨盜?除非……」王夢熊想到此處,心中一驚。如今台灣附近荷蘭人和西班牙人已被趕走,整個台灣島已是遼東一家獨大,而近日又聽聞鄭芝龍率領屬下艦隊已至台灣城,卻又偏偏沒有聽到有戰鬥發生,看來鄭芝龍也已經投降於遼東,所以此時在這附近能夠一下子出動百艘戰艦的恐怕只有遼東了。想到這裡王夢熊也不禁倒吸一口涼氣,若是遼東真的想要奪回澎湖列島,別說自己眼下這點艦隊,就算是把大明水師全部艦隊都拉上來,恐怕也不是對手。不過此次遼東軍竟假冒海盜,看來遼東誨軍還沒打算徹底與大明撕破臉皮,自己也就還有一線機會。正是王夢熊苦思對策時,又有人來狠,說遼東派人前來求見。王夢熊不敢怠慢,熟話說宰相門前七品官,更別說一位聲名顯赫的王爺了,而且這位遼東王又有開府的權利,手握重兵,隨便派出一人恐怕就要比自己官職大上不少,若是被人家逮到把柄,以一個不敬長官罪名將自己拿下,到時自己哭訴都找不到人。王夢熊命人大開府門,親自率人到府門外,迎接遼東來使。來人見王夢熊親自出府迎接,上前一步,笑道:「王守備,多日不見,一向可好?」

王夢熊一見來人雖然年紀不大,卻獨有一番氣勢,這人自己倒也認得,忙大禮參拜,口中稱到:「見過吳三輔大人,下官迎按來遲,望大人恕罪。」來人正是吳三輔,論起來吳三輔可也是一位小王爺,王夢熊區區一名守備,豈敢不大禮參拜。

「王守備不必多禮,當日海上一別已有一月,大哥事務繁忙,無玻前來,特命我等帶了些薄禮來此慰問大人。大人率軍為我大明駐守孤島,可真是幸苦了!來人,將禮單呈上!」吳三輔一招手,身後親兵呈上禮單。王夢熊明知吳三輔說的都是反話,卻也不以為意,吳三輔年紀尚幼,這些話應該是來前有人教好的,只要自己幾句好話,不怕這個少年仔不乖乖就犯。不過看了禮單。王夢熊卻有些傻眼了,禮單上的物品。竟正是今日剛剛被劫的貨物,遼東竟如此囂張,剛肘劫了自己的東西,轉眼又送上島來,真是甚人太甚!王夢熊本就是一員虎將,炮仗一般的脾氣,如何受得了這個,當下臉色一沉,冷冷的道:「多謝大人這些禮品。大人回去見到遼東王千歲就說我多謝了!島上簡陋,就不留大人在些過夜了,還請大人一路走好!」說到這兒,這王夢熊竟已是要強行送客。不過吳三輔卻是毫不在意,哈哈一笑道:「大哥還讓我給你帶了句話,我遼東雖然還算富裕,可也不能每天來看望大人,希望大人好自為知!告辭了!」說完便已登船離島,只留下一腔怒火的王夢熊。

回到府中。王夢熊便命手下眾將官府中議事。此時王夢熊雖然已經知道劫糧的就是遼東海軍,可沒有一點明證,他也不敢信口開河,不然傳了出去,恐怕不用遼東軍出手,自己地上司也不會放過自己。不過為了保住澎湖列島,王夢熊卻今手下所有軍卒分為四狄,輪番出海。負責押運從福建運來的給養,以防再被遼東鑽了空子。可他卻低估了遼東海軍的實力,前幾天還好,一路風平浪靜。艦隊安全的來往於福建和澎湖列島之間,帶來了大批糧草。可第六天一直到傍晚時分,派住福建的第三狄艦隊卻還是不見蹤影,等在島上的王夢熊有些急了,按道理來說,這批艦隊昨日離島,今日下午便應該返回島上,何到天已至此,還不見蹤跡?心急如焚的王夢熊派出十幾艘艦船駛向福建方向,尋找失蹤的艦隊,可直到午夜時分,派出的艦船先後返回,卻依舊沒有帶回第三批艦隊地消息。第二天一早,派往福建的艦船也趕了回來,帶回地消息更讓王夢熊心驚。第三狄艦隊已於昨日清晨便離開輻建,按道理,應該在昨天下午便回到島,何以一夜不歸?如果說是遼東海軍下的手,半路劫殺了艦隊,可自己卻沒有聽到一聲炮響,這一路海道上也沒有半點激戰過的痕迹,遼東軍難道能請來天兵天將,讓第三狄艦隊五十餘艘戰艦憑空消失不成!

艦隊消失一事雖然王夢熊全力壓制,可近四分之一的艦隊不見了蹤影,如此沾息如何還壓得住,很快便在島上傳開,島上大明官兵個個驚惶失措,甚至有人傳言說這是海神發怒,一下子收走了這些艦隊,許多人甚至不聽號令,獨自駕舟逃離海島。一下子損失了四分之一的艦隊,王夢熊此時真是心急如焚,再加上島上人心惶惶,他不敢再考慮繼續守在澎湖列島,而是要考慮如何才能將島上現有官兵安全帶回大陸,如何向福建巡撫大人交待這失蹤的艦隊。

出事的第三天,王夢熊便下令所有島上將士收拾行囊,乘船離開澎湖列島,返回福建,在弄清艦隊消失之迷前,他王夢熊恐怕是不敢再登上澎湖列島一步。在離島不遠的一艘漁船上,兩名撒網的漁夫看著大明水師逃難般離開誨島,不禁相視大笑,其中一人出聲道:「鄭大哥,這次可真是多虧了你了,不然恐怕這個王夢熊還要賴上島上不肯離去。」

「吳老弟這是那裡話,如個我也是遼東海軍一員,這都是我應盡地本份!」說話這二人正是鄭芝龍和吳之。原來明軍水師艦隊失蹤全是這二人搞的鬼。鄭芝龍幾次投靠大明,部下當然也是幾投幾反,而以鄭芝龍的心機又怎會不在大明水軍中留上一手,那日率軍離島的第三批艦隊指揮官便是鄭芝龍表弟,而且艦隊中有大部分將官也都是當年追隨鄭芝龍的部下。鄭芝龍二指寬的一張便條,便將第三批五十餘艘艦船調離航線,一頭扎進了遼東幾百艘戰艦布下的包圍圈。面對十倍於己的戰艦,又有首領的命領,遼東誨軍未費一輪一彈便將這批艦船俘虜,他王夢熊本事再大,又豈能發現任何蛛絲馬跡?

第一百一十八章王府會面

明軍官兵在撤走時也知道澎湖列島必將落入遼東手中,所以他們竟將島上原有百姓全部帶住福建,如今的澎湖列島上已再無人煙。不過吳三桂卻不在乎這些,他看重的是澎湖列島優異的地理位置,得知明軍全軍撤走後,馬上派人登陸該島,同時命人在島上大興土木,他要將此島建設成為一座控制台灣海峽的堅固堡壘,一座反攻大明的優良海港。趕走了明軍,也到了該與島上原住民見面時侯了。王雲已在台灣城中等了一個多月,吳三桂派人叫來王雲,點齊了一營步兵,由吳三輔親自率領,帶齊了禮物,一行人向台灣腹地進發。

台灣島上原住民雖有十萬之眾,可在這個中國最大的海島上卻很難看到他們的身影。眾人一路行來,到處都是茂密的熱帶雨林,只有幾條林間小道,根本無法容納大軍行進,有時甚至不得不開路搭橋才能繼續前進。本來並不遠的一段路程,大軍竟行了十天之久,才終於來到此行的目的地,卑南主山。走過一片樹林,眼前竟是豁然開朗,只見山下竟是一大片平原,平原上稻穀飄香,無數百姓正在田中忙碌,雖看到有人進山,卻並不驚拴,只是有幾名手穿皮甲,手執利箭的士卒上前,待見到王雲后,便被王雲打發了。眾人順著大路一路來到卑南主山同腳下,仰視高山。這卑南主山作為台灣百岳之一,排名第四九。卑南主山高達3293米,屬恭中央山膿,遠遠望去高大雄偉,特別是主峰更是高聳入雲,險峻異常,而這些年隨著荷蘭、西班牙等國的侵略,王家為確保安全,竟將家安在了易守難攻的主峰之上。也正是因為如此,才使得各國侵略軍不得不望而生嘆,不敢輕易來攻。此次吳三桂要見的王家老爺子卻正在主峰之上相侯。

吳三桂此次前來是抱著極大的誠意的,三千步軍當然不能帶上山,由王雲幫忙安置在山下,只有吳三桂、吳三輔兄弟二人及一排親衛相隨,一路向山上行去。待走到山頂時,吳家兄弟二人已是心驚不已,這一路行來。走的還是最為好走的南坡,可一路上總計有二十餘座關隘。各關隘上都有軍卒守衛,並有火炮助陣,雖然只是最為原始的火炮,程射頂多二三百米,可居高臨下,射程遠上一倍並無困難,若真想用兵攻下這些關隘,別說他人,就是向來以精銳自稱的遼東軍。除非將鐵甲戰艦上地火炮搬來,否則派來萬餘軍卒恐帕也只能是有去無回,這也就難怪其他各國勢力不敢輕易得罪這些原住民了,殺又殺不過,一旦撤兵,這些原住民必會仗著熟悉情況進行偷襲,必是得不償失。未等吳三桂從震驚中醒來,只見前面已有一群人迎了上來,身邊王雲忙上前小聲道:「吳大人。家父親自來迎大人了!」

「噢!」吳三桂對這位王家老爺乎不敢輕視,不論是從鄭芝龍口中得知的情況,還是今日看到的各種布置,想來這位王老爺子必定不是善與之輩。聞言立即快走幾步,來到王老爺子面前。未等吳三桂開口,來人中一位年長老者已是大禮參拜,口中尊道:「草民王念祖見過遼東王千歲!」其身後十幾人也一同跪倒參見吳三桂。

吳三桂忙攙起王念祖,道:「老先生快快請起。諸位也快快起來。本王初次拜見諸位,如何敢當此大禮!」見到眼前這些人如此尊敬自己,吳三桂一顆心算是放到肚子里了。王念祖起身後,道:「還請遼王入府一敘。如何!」吳三桂點點頭,「老先生,請!」王念祖此次誠心投靠遼東,如何敢先行,百般謙讓,吳三桂才率先行去,眾人緊隨其後,一同進了諾大的王府。對王念祖的態度,吳三桂也十分奇怪,何以往日不論是誰登島,那怕就是大明派來的官員,也從未聽說這王家人會大禮參拜,何以自己卻受如此優待。王念祖待眾人落座后,彷彿知道吳三桂的疑惑,道:「想來大人對我等投靠大人定有所疑慮。」說完望向吳三桂。

吳三桂微微點頭,等著王念祖下面的話。王念祖嘆口氣才接道:「今日在坐沒有外人,老朽也不瞞大人,我等當年曾是陳友諒將軍親衛,只可惜將軍竟屢敗於那個姓朱的放牛娃之手,將軍最後決戰前,託孤於我等,為了將陳將軍遺孤養大成人,我等只能返回鄉里,隱姓埋名,後來聽說大人在洞庭湖一戰兵敗身亡,我等當然再不敢提及此事,只想老老實實做一普通百姓,將大人公子撫養成人。可誰想那姓朱地建國后,竟大索天下,搜索當年明教教徒及各路義軍殘兵,我等怕身份敗露,只等離鄉背井,向南逃亡,後來竟一直逃到此處。可誰知將軍幼子上島后,竟是水土不服,身患重病,只可惜當年島上人煙稀少,根本沒有大夫,小公子不到一年便已病死,我等又不敢重返大明境內,只得在此定居。後來與山上原住民漸漸交上了朋友,幫了些忙,這些原住民深感其恩,邀我等一同進山。百年後,我等先祖竟成了這些原住民頭領,直至今日。我等幾輩人雖在島上生活了幾百年,可未曾有一日忘記家鄉,做夢都想重新回到故土,先祖們去逝時曾反覆託付於我等,將來有機會,定要將他們的棺木遷回故里,不然他們在九泉之下也不膜目。只可惜大明統制中華幾百年,我等那裡還敢返鄉啊!」

「如此說來王先生就不怕我嗎?我可是大明朝地王爺!」吳三桂笑道。「大人不要戲弄我們了,我等雖偏居於海島之上,可信息卻並不閉塞,對大人之事也知之甚詳,大人除了頂著大明遼東王爺之名外,難道真的為大明效力嗎?」王念祖說完微笑著望向吳三桂,他王念祖若不是知道吳三桂有心自立,甚至會成為新的開國之君,又如何會心甘情願率島上百姓投靠遼東。吳三桂也望向王念祖,兩人相視片刻,哈哈大笑,一切盡在不言之中。吳三桂自此算是徹底佔據了台灣島全境,為了讓這顆海上明珠更加璀燦,吳三桂特命人從遼東帶來大量先進技術,在台灣島上新建了百餘座工廠,產品銷往東南亞各地,因路途縮短了許多,加上遼東海軍如今已是名揚誨內外,再沒哼不長眼的誨盜敢打遼東商船的主意,損夫大大減少,整體利潤竟上升了三成。吳三桂當日收降了王家后,卻並未急著離開,在王家住了半月之久,不但對王家更加了解,同時也對島上的原住民有了更深刻的認識。沒想到這些出身蠻荒的台灣原住民因為自小生活在叢林之中,飛跑于山路之上,不論男女老幼在山林中竟是如履平地,都是山林戰的好手。吳三桂當然不會放過這個良機,也許眼下還用不著他們,可將來自己若想攻佔全國,除了北方的平原地區,南方的叢林必將是一大障礙,所以吳三桂特從十萬原住民中選出一萬精壯,又從遼東調來萬餘人,成立了步兵第六團,專門用於叢林戰。團長由原步兵一團副團長吳本擔任,副團長由王雲及其堂弟王雷擔任。對這一任命,王家自然是高興無比,同時吳三桂還請得王念祖王老先生擔任了台灣省的第一任省長,表面上王家投靠遼東是失去了很多,可如今台灣省軍政大權還掌握在王家手中,反而憑空多了遼東這個大靠山,難怪如個王念祖一把年紀,卻笑得每日合不攏嘴。

收復了台灣,吳三桂的目光自然鎖定在遼東與台灣島之間的日本。如今的日本因為閉關鎖國令的頒發,早已從當年膽敢入侵朝鮮的海上強國。變為了末落之地,吳三桂相信,只要給自己一年時間,佔領日本決非妄言。可就在此時,遼東卻傳來信報,讓吳三桂不得不暫時放度了進攻日本的想法。因為遼東的強大,當年與明軍一戰,令得大明損兵折將,實力大減。面對剛剛建國的李自成竟已是力不從心。幾月前剛剛建立了大順國地李自成,不但沒有停止前進的步伐。反而變本加厲,建國后僅僅一個月,便令全國五營兵馬從西安府出發,直殺入山西境內。李自成聽從手下左右丞相之言,四處收攏民心,針對明朝地權集中與賦稅繁重的情況,提出「貴賤均田」、「五年不征」及「不當差、不納糧」的歌謠。同時派出大量細作,四處傳播。所以大順五營兵馬入山西后,一路上破城拔寨。明軍根本就是毫無抵抗之心,一旦聽說大順軍攻來,個個生怕跑得慢了,被大順軍抓住,普通百姓甚至主動充當內應,開城納降,那裡還有人會為大明賣命。大順軍一路上破大同、保定,兵鋒直指居庸關下,奉命駐守居庸關的總兵唐通及太監社之秩竟未作任何抵抗。便出關納降。李自成率軍進居庸關,圍困昌吐警耗傳回京師,朱由檢升殿,召王公大臣議退賊良策,可群臣秩默不聲,半響,朱由檢掩面垂淚,忽又有軍報。卻是昌平也已失守。若說這昌平地處天塹,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可怎奈奉命駐守此處的竟是貪生帕死的太監高起潛。眼見大順軍前來,竟毫不設防,賊軍一到,只管各人逃命,李自成不費吹灰之力,便佔了昌平,隨後大軍直進蘆溝橋,進犯平則門,又圍彰議門。直到此時京在百官才終於急了,朱由檢也忙傳下旨意,命京師三大營出屯齊化門外,以拒賊兵,又令襄城伯李國楨統率三營,晝夜巡邏,命朱尋採為京師遼薊兵馬總督。當時便有人提出,應下話於遼東王吳三桂,令其率軍進關勤王。可沒想到朱由檢一聽到吳三桂之名便大怒不止,當場便將獻策之人亂棍打死,朝中眾臣雖不知朱由檢為何會突然暴怒,卻從此再元人敢提吳三桂之名。

當天夜裡,京師三大營十五萬軍馬與城外大順軍血戰一夜,至天色將亮時,雙方才擺兵休戰,明軍十五萬兵馬損失三萬左右,剩下的十餘萬將士依城而立。而城中守衛只有七八萬殘卒立於城上,每牆三垛立兵一人,尚且不敷,加之這些年缺糧少倘,兵士怨聲不絕。朱由檢無奈只得發內努稿賞軍卒,只是內努有限,每名軍卒不過百錢,如何能讓這般軍卒為其賣命。無奈之下,朱由檢只得命城中公侯捐糧捐錢,可各親王大臣捐銀不過萬兩,捐米不過五百石,相對於城中近十萬大軍根本就是杯水車新。朱由檢無奈之下只得收括宮內后姑財物,約有二十萬金,正準備分發於城中軍卒,卻不料奉命統率三大營的李國幀突然入宮熏報,城外三大營已嘩潰,十成中有六成降賊,其餘俱已潰散。朱由檢聞言先是一愣,隨即呆塵於地上,半響未緩過神來,三大營敗潰,只靠城中七八萬老弱病殘如何能抵城外幾十萬賊軍。君臣相對大哭一場,李國楨含淚出宮,督兵守城。而此時城外大順軍因收降了明軍三大營,三大營軍械俱被劫去,其中有十二門紅衣大炮,李自成見了大炮也不禁感嘆道:「若非天助我大順,令明軍投降,只是這十二門大炮便足以抵得上五萬大軍。」李自身邊眾將也倍感幸運,若非這大炮過於沉重,運地晚了,兩軍交戰時未能發揮作用,剛才一戰,誰勝誰負確是難以預料。

隨後李自成親命大明降軍,調轉炮口,添裝火藥,向京城轟擊,一時間炮聲隆隆,內外皆震,城中百姓驚惶嚎哭。朱由檢坐於宮中,聽到炮聲不絕,如坐針氈,喜怒蹭「這時又有奉前大學士李建泰表章入奏,勸朱由檢御駕南遷。卻被朱由檢大罵而歸。另有大學士范景文、御史李邦華等人上疏請其南遷,並願奉太子先赴江西督師。不料朱由檢卻大罵道:「爾等平日只知經營門戶,如今國家有事,爾等便只想南遷,如此置我大明於何地?聯城破則死杜稷,南遷何為?」眾臣聽了,不敢再勸,只得各自離去。而城外李自成卻吏加緊了攻城步伐,每日城外炮聲不斷,好在朱由檢已將糧飾發了下去,城中軍卒才緊守城牆,一時間今大順軍無法得逞,可如此下去,內無糧草軍倘,外無援軍,京城早晚難保。城中許多臣民富商已經開始想著如何才能討好於城外大順軍,以求在這改朝換代之時,取得最大利益。此時的吳三桂也早已從台灣返回遼東,不過卻將每軍和步兵三團留在台灣,以現在遼東的實力,遼東現有兵馬加上山海關駐軍已足夠橫掃大明全境,而台灣的鄭芝龍和王念祖等人畢竟新投,吳三桂又如何能放心將台灣全部交給他們管理,再說一旦入關,必將與大明徹底決裂,到時便可令駐守在台灣的海軍和步兵從福建登陸,南北夾擊之下,大明必可手到擒來。

坐鎮遼東王府的吳三桂不斷翻閱著大明密探送回有關將李自成和大明的消息,得知三大營也已投靠大順,而各路勤王兵馬卻始終沒有消息,吳三桂知道大明的日子不多了。命人召集現在遼東的步騎將領,準備入關。此時遼東騎兵五團中除阿桑族長的第五團換防到北蒙,步兵三團、六團在台灣,步兵五團駐守朝鮮外,其餘各團俱已回防到遼東,只待吳三桂一聲今下,便可揮軍南下,直撲大明。很快各團正副團長齊聚遼東王府。他們也都從參謀部得知大明現在的情況,知道吳三桂召親自己必是為了進攻大明。在坐眾人有遼東舊將,可更多的卻還是大明舊臣,不過隨著大明的日見衰落和遼東的蒸蒸日上,也都明白遼東取代大明已是必然。就連最後投靠遼東的大明名將現任參謀部部長的洪承疇也十分清楚這一點,雖然對大明還有所春戀,可大明皇帝朱由地所作所為實在是今人心寒,加上自己在遼東頗獲重用,一顆心早已徹底投向遼東。吳三桂看到眾將已輕到齊。輕咳了一聲,眾將頓時壓雀無聲。吳三桂掃視眾將一眼,方道:「今日召集大家,想必大家也都明白。大順王李自成率五營兵馬已圍困京城有些日子了,據暗探回報,現在京城中僅有明軍五萬左右,而且鬥志不強,反觀大順五營兵馬二十餘萬人卻因接連大勝,士氣正肢,想來大明末日已是不遠。不過他朱由檢雖召天下各路兵馬入京勤王。卻唯獨未曾召集我等,且據田立田將軍來報,朱由檢竟到此時還下旨於他,命其緊守山誨關,不論關內勝負如何,且不可放我等入關。」

吳三桂話音剛落,吳宇接道:「軍長,這朱由檢莫不是腦子壞了?大明江山已是危在旦夕,咱們不論怎麼說也還是他大明屬臣。他竟不召咱們入京勤王,反而令田大人緊守山海關,這是何道理?」眾人一時無語,唯有洪承疇知道其中原因,解釋道:「眾位有所不知,我在萬歲……,不,我在朱由檢身前多年。對這其中原因到是略知一二。朱由檢少年登基,本是萬丈豪情,可怎奈大明積病多年,又豈是以他一人之力可以根治的?登基后開始因有軍長協助。諸事還算順利,先是殲閹臣,后是平叛,幾次下來,朱由檢更是不可一世,只以為自己便是大明中興之君。可後來不知他從那裡聽到謠言,天下竟只傳頌軍長威名,而他朱由檢卻無人提起,再加上身邊奸臣進言,朱由檢便起了害軍長之心,沒想到卻是害人不成反害己,最後若非軍長率軍圍困女真皇城,他的皇位都恐不保,如此以來,朱由檢更是恨軍長入骨,常有既生喻何生亮之嘆,由此可知他對軍長的忌諱之深。雖然後來迫於形勢不得不封軍長為遼東王,可他早年便常對我等談起,將來大明若是敗亡,也必是敗亡于軍長之手,好在當年吳襄吳大人曾在城牆之下立誓,將軍不會主動入關,他才能略為放心。如此以來,他朱由檢又如何敢召軍長入關,一旦軍長奉話入關,便不算破了誓言,若是賞駐關內不走,他又如何能指揮得動遼東大軍,時間一久,天下人只知有吳,而不知有朱,他的皇位恐怕也是不保。」

吳襄在一邊聽后,不由得長嘆一聲,沒想到自己當年因感袁崇煥將軍之壯懷而立下毒誓,影響竟會如此深遠,轉頭對吳三桂道:「桂兒,為天下計,切不可心懷婦人之仁,如有機會切不可因我當年之誓而錯失良機,當年毒誓為我一人所立,大不了我一人應誓而已。」「父親不必擔心,這誓根本不需我等來破,再說如我輕易破誓豈不是壞了我遼東名聲,到時如何堵天下幽幽眾口。過不了多久自會有人請咱們入關。」吳三桂微微一笑道。

「請咱們入關?朱由檢不死,誰人敢下話召咱們入關勤王?」吳襄不解的道。「不錯,朱由檢不死,的確無人敢下此詔書,可如個李自成二十餘萬兵馬圍困京城,他朱由檢恐怕已是難逃一死,一旦朱由檢身亡,咱們要弄副詔書還不是易如翻掌之事?父親不必為此擔憂,咱們現在要考慮的反倒是應該如何才能擊潰李自成,進而揮軍南下,一統天下才對。」

在座眾人早知吳三桂有心自立,不然也不會跟隨其戰女真,平朝鮮,征北蒙,可今日終於聽到吳三桂親口說出一統天下之言,當然是個個興奮,以遼東今日實力,不論是李自成還是大明,決非遼東對手,自己這個開國元勛之功也是決對逃不掉的。已在遼東眾將面色激動,只想著揮軍南下,一舉攻下大明時,大明京城的戰事也已到了最後時刻。李自成率大軍攻打平則、西直、德化、彰化等門,一時間京城四周炮聲震天,徹夜不絕。朱由檢坐於宮內,可此時滿朝文武大臣已罕有入朝面君者,大多人只是收拾行囊,準備在大順李自成攻入京城時,趁亂逃命。朱由檢看了看四周,只有內待相伴,卻無臣工相陪,不由覺得這世事真是無常,這次恐怕真的是難以倖免了。

這時周皇后帶永王、定王見來面聖,也無人再為其通報,周皇后經自走到朱由檢面前,低聲道:「萬歲,眼看京城怕是不保,可這兩個孩兒小小年紀卻不該死在這裡,還請萬歲為其早做打算,只要兩個孩兒能長大成人,總有出頭之日,也好為咱們報了這亡國之恨!」朱由檢摸了摸兩個年幼的孩兒,嘆道:「你等女流之輩,此時尚未離聯而去,猶有忠義之心,可那些王公大臣,往日里坐享厚祿,可到今時今日,不但束手無策,甚至棄聯而去,都是聯之不對,近俊拒賢,養了這些奸賊,只是此時後悔卻也晚了。」朱由檢說到此時,不由得放聲大哭,「不想聯少年登基,竟成了亡國之君,還有何面目去見列祖列宗!」說完頓足捶胸,嚎暢欲絕。周皇后聞言想起往日種種,再想想城外闖賊即將破城,不由得與朱由檢相對而哭。一時間滿室中只聞涕泣之聲,凄慘的景象令人聞之鼻酸。兩位小王子見父母都哭得眼睛紅腫,不覺感動天性,竟也哇的哭出聲來。幾人哭了一會兒,朱由檢才長嘆一聲,道:「此時哭也無用,將他二人送住國丈府中,待城破時派人護其出城。是生是死全憑天命吧!」

剛將兩個小王子送出宮門,又將周皇后勸回後宮,內監王承恩慌慌張張的進來道:「大事不好,賊兵已破外城,列隊進了西直門,此時李國楨將軍正激勵將士守衛內城,萬歲爺還請出宮避難吧!」宮中眾人聽了,面容頓時慘變,朱由檢更是顫聲道:「大事休矣!」說完呆坐於龍椅之上。眾人反覆叫他,也不見其清醒。許多太監宮女眼看不好,也管不了朱由檢,徑自逃命去了。直到半夜時分,京城內外火光慘紅如血,一陣陣的激啼聲和啼哭聲,慘不忍聞,夾雜著炮火聲和喊殺聲,晝夜不絕。朱由檢這時略微清醒了一些,孤身一人登上城門樓。

眼見得賊軍正在那裡大肆焚掠,火光四處不絕,照耀滿天通紅,繁華的昔都變成了一片焦土,就連天上月亮彷彿也不忍見到這幅慘景,躲入了雲采之後。朱由檢凄然下淚,道:「黎民何罪,慘遭茶毒?」

這時兩個內監氣喘汗流地進來熏道:「太監曹化淳,已開城降賊。請陛下出宮躲避。」未待朱由檢開口,又有李國賴汗流請滿面的搶進宮來,鄧頭大哭道:「逆閹獻城,賊已陷了內城,請陛下暫避賊鋒,臣率所部與賊巷戰去了!」說完飛奔而出,與李自成所率大軍決一死戰。朱尋采這時也闖進宮中,大聲道:「賊進內城。此刻焚掠慘殺得不知怎樣了,陛下還請移駕避難!」朱由檢恢然嘆道:「事已至此,聯還避他做甚?你去午門外看著,若是賊人進宮。便來報於聯知曉。」朱尋采合淚啊頭而去。見朱尋采離去,朱由檢叫來後宮貴紀娘娘,宮女擯人,嘆道:「賊人已將攻至午門,大勢已去,爾等萬萬不可落於賊手,各自回宮自盡去罷!」

眾女一時間痛哭不已,不過卻無人敢抗令不遵,周皇后、袁貴妃紛紛解下彎帶,繫於庭柱之上,伸頸自隘,其餘眾人或是投河、或是懸樑、或是觸柱、或是自盡,滿宮之中盡皆香銷玉殞,真是腮脂狼藉,花凋滿地,可憐之極。這時朱尋采又回宮來報:「賊人已攻到午門,再不走就來不及了!」說完不待朱由檢開口,已一把將其拉起,出了中南門,雜在一群逃難的內待當中,向東華門逃去。此時東華門猶未被攻破,守城的內監見一群宮監擁來,疑宮中有了內變,頓時敵箭橫飛,朱由檢及朱尋采只得轉頭回跑,可戰亂之時兩人很快便被衝散了。

朱由檢被亂民攜裹著又逃向安定門,此時的朱由檢因走得慌忙,頭上束髮地簿兒掉了下來,網結脫開,弄得頭髮散亂,這時卻正逢賊軍破了城門,難民四散而逃,後面卻是守城的敗軍,被大順軍追得好似喪家拘般如同潮湧一樣衝下來。朱由檢被眾民兵一擁,連跌了兩個跟頭,七路八磕的爬起來,衣襟也已經被扯破,臉上抹滿了泥土,手指鮮血淋漓。朱由檢到了此時已再無生念,乾脆坐於地上等賊軍上來。這時卻突然有人搶了出來,朱由檢一看,竟是朱尋采。朱尋采看到狼狽不堪的朱由檢,放聲痛哭,急道:「賊軍已離此不遠,李國損將軍正率著衛兵在那裡死戰,萬歲快隨我躲進一時。」不想朱由檢卻打落了朱尋采之手,道:「逃?還住那裡逃?如今這京城已是被破,咱們逃得了一時也逃不得一世,早晚一死,何必還要逃呢?」

「可……可萬歲您總不能死於亂兵之中,不然恐怕亂軍之中難落得全屍,此事若傳揚出去,我大明威嚴何在?」朱由檢一想,也是,自己堂堂一國天子,若是死在這些雜兵手中,還落得不得全屍,自己就算死也是難以膜目。「好吧,走,咱們回南宮上萬歲山。」

這萬歲山還是仁宗帝時,為眺望遠處,方在煤山的基礎上修建的。後來又在萬歲山上修建了一座壽皇亭,登亭可望見京師全城,朱由檢臨死前還想再看這京城一眼,再著這花花世界一眼。

第一百一十九章煤山自盡

登上萬歲山壽皇亭,朱由檢遠遠聽得喊殺聲連天,金鼓聲不絕,接續著一片的男哭女啼之聲,遙望了一會兒,眼看城破國亡,君殉社稷,萬念俱焚,了無生趣,還活在這世上丟人現眼不成。解下身上彎帶,爬上亭邊石欄,把絲絛系在枝材上。

一邊的朱尋采眼看萬歲要自盡,卻不能阻攔,自盡於此,總好過被賊軍俘去百般羞辱好得多。朱尋采跪在一邊看著朱由檢含淚爬上石扶攔,將頭頸套進了絲絛,雙腳一登,身體離空,懸在樹枝上。少年登基的一代君王最後竟落得自盡身亡。朱尋采看著朱由檢漸漸冰冷的屍體,不禁暗道:「連堂堂萬歲也落得這般結果,自己雖為王爺,可如今大順軍入了城,還能有自己什麼好果子吃?」想及此處,只覺得天下萬事皆空,萬歲也罷、王爺也罷、天下慕民百姓也罷,一切皆是空。向朱由檢拜了三拜,在一邊又尋了一個枝材,解下腰帶,結了個死結,自盡於此處。一九三六年三月十八,晨間天色灰濛一片,密雲如墨,到了午時,天色略亮,隨後飄起小雨。而此時大順軍終於攻破內城,十幾萬軍卒蜂擁入城,城內霧時鬼哭狼李自成頭戴氈簽,身著縹衣,騎著高頭烏騶馬,在牛金星、徐就、徐敏宗、高一功等人的護衛下進了京城。一路上明軍已是強弩之末,全城只有零星戰鬥,那裡還攔得了李自成等人前進步伐。

李自成等人過承天門進宮,到了奉天殿上,卻始終不見朱由檢影蹤,眾將擔心朱由檢一日不死,總有死灰復燃的一天,在城中廣張安民告示,同時懸賞朱由檢,有獻崇頑帝者。賞千金,封萬侯,藏匿不報者,襟市曹,戮全家。三日後終於有人發現了朱由檢與朱尋采自盡於煤山,這尋找朱由檢之事才算告一段落。辛苦十幾年,今日終於佔了大明京城,李自成豈能不得意洋洋。坐於奉天殿,看著下面左右文武臣官。心中當真是激情澎湃。不過此時京師戰火連燃了近一月之久,當是百廢待興。而這其中最令李自成苦腦的便是因大順軍打著「貴賤均田」、「五年不征」及「不當差、不納糧」的口號,才得到了普通百姓的支持,可這樣以來,大順軍二十餘萬軍馬糧飾又從何而來?只靠著打殺搶奪富戶又能支持多久?此時的大順軍在陝西、山西及河南等地槍奪的糧餉已基本耗盡,若是再有十天半月攻不下京城,恐怕不待其他各路勤王兵馬前來,僅是手下將士便不能答應。本來以為大明立國幾百年,國庫必是豐盈無比,只要佔了京城。這些銀子足夠解決一時之憂,可誰想,佔了京城才發現,大明國庫中竟是連一個銅板都沒有,所以大順軍佔了京城開的第一次會議,主要便是要商量如何籌到足夠的糧倘,如若不然,怕是大軍有嘩變之憂。牛金星剛將自己地擔憂說出,未待其他人開口。只見文臣靠後的位置有一人上前一步,只見此人面色蒼白,卻無鬍鬚,一開口更是陰陽怪氣,有投降的明將認得此人,此人正是獻城而降的曹化淳曹太監。

曹化淳雖說獻城投了闖王軍,立下大功,可在此時別說原本的闖王部下看不起他這個閹臣。就連後來迫不得已投靠李自成的明軍將領也是看他不起,所以曹化淳為了能夠在李自成這位新主子面前討功,一聽說大順正為糧倘擔憂,忙站了出來。道:「啟熏萬歲,臣下有一計可為大軍籌得糧鈾。」李自成聽后大喜,不管如何,就這「萬歲」兩字已讓他心花怒放,連道:「愛卿平身,有何計儘管一一道來,若真能為大軍解決糧草之憂,聯必重重有賞!」

「啟熏萬歲,大明國庫雖然空虛,可大明臣子卻是個個富裕,尤其是前朝國丈周奎、內官王之心、寧遠伯賈敦謙、尚書呂貸等人這些年賣官譬爵,可算是富可敵國,萬歲可讓他們補助些軍倘,定可解萬歲之憂。」聽得此話,李自成大笑,環顧堂中眾位明軍降將。此時這些明軍降將一個個驚若寒蟬,含胸低頭,生怕被李自成看到,心中卻對這個獻計的曹化淳恨之入骨。可李自成又如何會看不到這些人,道:「諸位愛卿即已投我大順,如個我大順有難,眾位愛卿豈可不為大順分憂?明日早朝希望各位列出捐款明細,如不達到家產七成,可不要怪我不講情面!曹愛卿獻策有功,這捐款便免了吧!」

堂中眾明軍降將一聽此話,當場心寒不已,投靠大順便是為了保住家財,可個日李自成一句話便得捐出七成,怎能不讓眾人後悔不已,如若自己在大順軍圍城時能捨得這七成家財,必可召到幾十萬大軍,京城何至於不到一月便被攻破?可惜此時後悔卻也晚了,大順軍已牢牢佔據了北京城,憑自己一文弱書生,如何反抗?萬般苦水也只能自己咽了。不過這些人卻還不是最倒霉了,最倒要的還是被曹化淳提及的那幾人。李自成散朝後,立即派人將這幾人抓來,為了取得糧倘,對這幾人酷刑相待,尤其是國丈周奎,早聽人說其算是大明首富,當然不會輕饒。周奎開始還狡辯道:「大王莫聽好人地讒言,可惜國家窮得連捧金也不發了,做官的哪裡會有錢?」李自成怒道:「咱也知道朝臣中算你最富,你還要狡賴嗎?」喝令左右:「給咱倒懸起來!」帳下地衛兵一聲吆喝,如糧似虎地把周奎吊在木樁上,李自成親自執著藤鞭,在周奎的背上儘力抽了一下道:「你可從實說來!」

打得周奎和殺豬般叫喊著,忙哀求道:「請大王饒了下官,小人願捐倘五萬,算是贖罪就是。」李自成聽了周奎的哀求暗笑,只打了一鞭,便有五萬,打上十鞭,不是要五十萬嗎?看來不給他些厲害,他是不會痛痛快的將家產取出來。想著又是一鞭,打得周奎淚流滿面,他是外戚國丈,安富尊榮慣的,哪裡受得起軍營中的藤鞭?連連說盡願助倘,又加了五萬。

李自成仍然不足,於是藤鞭抽了一下,周奎招出幾萬,直增到現銀三百萬,實在說沒有了,周奎的身上,已打得皮開肉綻,話也說不動了。李自成怕他死了,沒處去要錢,便今兵士押著周奎,到了他別墅的后國,一缸缸的金銀掘將起來,足有三四百萬,其他珠玉寶石吏不知其數,周奎眼睜睜地瞧著家藏所有都被取去,不覺眼前一黑,大叫一聲翻身栽倒。兵士們忙去扶持他,只見周奎兩眼向上,牙齒緊咬,已是嗚呼哀哉了。李自成得了周奎的許多金銀,知道明朝的大官吏都是有錢的,按照曹化淳的話,又抓來內官王之心、寧遠伯賈敦謹、尚書呂貸等一班人來。大刑之下,無人能抗得住,每人獻出金銀各三百餘萬。李自成得了糧鈾自然大喜,而且這幾人受刑捐錢之事也早早傳到了降順的明將耳中,眾將畏懼之下,不敢有所隱瞞,大部分人都乖乖的獻上金銀,只求免去橫禍。可即是如此,李自成依舊不滿足,也是他與大明仇恨太深,而部下將領也多是被大明官員害得家破人亡,迫不得已才加入到大順軍,今日終於有機會將這些住日高高在上的官老爺們踩在腳下,那裡還會輕饒了他們。待朝中官員交過金銀后,李自成再次命牛金星按官員名錄一一索要銀兩,違忤者或是鑿去眼睛,或是敲去牙齒,或到去鼻頭。或摘去耳朵。不到旬日之間,滿朝文武大臣,個個弄得隻眼缺鼻,獨耳破唇。那幾個敲去牙齒的廷臣,於陳述時無齒漏風,言語未免合糊,自成嫌他們講話不明白,令侍衛割去舌頭。又有刻鼻的說話嗡嗡不得響亮,自成著割去刻鼻者的臂肉。為代補缺鼻。還有鑿去眼睛的,上朝時候。自成嫌他獨眼難看,又疑心是學著自己,便叫侍衛去到了罪犯的眼珠來,替獨眼的補上。以致血流滿臉,眼不曾補好,痛倒要痛死了。自成見補眼的仍補不成,索性把那隻好的眼睛也刻去了,弄得獨眼地成了盲目,退朝下來。只好摸索回家。可憐那些投誠的明臣一再的受刑,竟沒有一個是五官周整的,都被自成糟蹋得變作五形不全,好好的朝堂,好像是一所殘廢的病院了。到了後來百官都不敢再去上朝,大家閉門不出。自成見沒人朝參,不覺大怒,命小張侯按著所錄的姓名,一個個地逮系了來。一般賊兵。

見殘疾的人就捉,獨眼缺鼻的官員,鐵索郎當,絡繹道上。京師地百姓,當作一樁新鮮事兒看,還指指點點地說道:「某官員是第一個迎賊入城,如今可變作瞎眼了。」又一個說道:「某官員也是投順賊兵的,現在連鼻頭也沒有了。那是不忠地報應了。」眾人議論紛紛,聽得那班殘廢的官員人人低著頭,舍羞無地,心裡雖是十分懊喪卻已來不及了。李自成佔了北京城。牛金星等人多次上書言道北京地理位置上佳,遠比西安好得多,勸他將北京定為京城,李自成也知這北京做為幾朝古都,確非西安可比,不過若想在北京稱帝,卻還需要選好吉日。京中無聊的文人,聽了這個消息,為討好於李自成,竟也上書勸進,書中雲「比堯舜而多武功,邁湯武而無漸德」,李自成見后大喜,自比為一代明君,命牛金星、李就為其擇日登基做好準備。李自成雖一舉攻破北京城,埋葬了大明王朝,卻也並未敢忽略遠在關外的遼東大軍,他早在剛剛起義時便聽說遼東軍銳不可當,當年吳三桂奉命平叛時,他還不過是一個小頭目,卻也不得不隨大軍暫避其鋒銳。李自成派人前住遼東,勸降於吳三桂,許諾只要遼東投降於他,便封吳三桂為一字並肩王,願與吳三桂共掌江山,決不食言。對於李自成的話,吳三桂只當做笑談,毫不理會。

李自成雖然提防遼東,不過他也聽明軍降將說了當日吳襄在北京城下立下的重誓,又有山誨關這道屏障,遼東軍想要入關怕也非易事。他命人傳信勸降于山海關總兵田立,許下眾賞,答應田立,只要其肯投靠大順,定封其為大順朝第一位王爺,而田立在吳三桂的指示下,態度暖昧,只是與其討價還價,即未開關放遼東軍入關,也未派兵南下勤王,因此李自成才能安枕無憂的做著皇帝夢。遠在山海在外的吳三桂得到朱由檢已被逼自盡身亡地消息,知道此時北京城必然是人心惶惶,百姓不安,卻正是自己出兵南下的最佳良機。吳三桂當即點鼓升帳,集諸將商議要事。雖說眾將早知大軍南下已是必然之舉,可親耳聽到吳三桂的命令還是讓眾人興奮不已,個個磨拳擦掌,只想在吳三桂面前爭個先鋒的位置,才好去攻打剛剛易手的北京城。將來後世提起自己,這都城卻是自己打下來的,該是多麼榮耀的事情。可沒想到吳三桂卻從未想過要派大攻打北京。北京雖說飽受戰火洗禮,可其不差於遼東重城的堅固城牆,又有火炮守衛,就是真能攻下來也必定會損失慘重。再說北京緊靠山西、陝西、河南,那裡可是李自成的發源地,必定有許多百姓被其蒙蔽,一旦李自成見情況不好,保存實力退回山西一帶,自己再想擒他恐非易事。因此吳三桂定下了引蛇出動之計,吩咐各將依令行事,定要將李自成及其大軍引到山海關一帶,才好將其殲滅,就算不能一舉擒到李自成,滅了大順國,也可最大限度地消滅其有生力量,為日後大軍南下掃清障礙。

四月初,就在李自成滿心歡喜,準備登基稱帝時,山海關的一封急報讓其大驚失色,再也沒了稱帝的心情,忙召集眾將大殿議事。待眾將到齊,李自成揮舞著手中一張告示,急道:「他吳三桂小兒真是欺人太甚,竟敢如此辱罵於我,若不其碎撕萬段如何消我心頭之恨!」

牛金星上前一步接過李自成摔過來的告示,仔細看道,原來這是吳三桂頒行各處的一篇討賊檄文,只見檄文上寫道:闖賊李自成,以么磨小丑,盪穢神京。日色華光,豺狼突于禁閡;妖氛吐焰,犬赤據乎朝廷。逼帝後於泉台,填小民於溝整。絕無惠德,只事淫威,本夜郎自大之心,竊天子至尊之位。又復窮極悍惡,晝夜宣淫;更旦逞盡貪殘,日夕搶掠。於是神州赤縣,變成棘地荊天;嗟我首都京華,化為妖坎賊窟。山海關田立,身為明將,不知為國盡忠,竟反投賊軍,更是可恨。本王身鷹邊隆之寄,心懷君國之憂。悲象魏凌夷,憤某酋殘虐。愛興義師,藉除暴逆。凡我官吏,爾僑軍民,當知國家厚澤深仁,自應報本;親睹闖賊兇悍慘酷,群起誅奸。揮逐日之戈,奏回天之力。順能克逆,誠志所乎,義聲所播,一以當百。試看禹甸之歸心,仍是朱家之正統!

檄文竟將李自成這位開國之君比做跳樑小丑,難怪李自成如此憤怒,不過牛金星也知道遼東不但步騎兵強馬壯,先平了女真一族,后又佔了朝鮮、北蒙,而且海軍也無比強大,遼東艦隊竟一路南下,攻佔了台灣島,再看自己,立國不過一月。手下將士雖有幾十萬之眾,可大多不過是剛剛放下鋤頭的農民,更別說海軍了,到目前為止,大順軍竟沒有一艘像樣的戰艦,如何與遼東大軍爭鋒?明知不敵,卻依舊要與遼東開戰,豈非不智?待朝中眾將都傳閱完畢,牛金星忙上前一步勸道:「啟票萬歲。遼東遠在關外,有山誨關這道天然屏障。他吳三桂難道還能飛過來不成?他此舉不過是嘩眾取寵罷了,咱們剛剛佔了京城,立足未穩,實不應與其立即開戰,以免軍心不穩!」「不開戰?這卻不是你我說得算的。」李自成說完又取出一封密信遞與牛金星,道:「這是山海關總兵田立送來的急報,你看看吧!」

牛金星一看,頓時心中一驚,信中言道。遼東王吳三桂已盡起步騎大軍三十萬,攜帶火槍利炮正向山海關開進,希望李自成率兵來援,不然恐怕山海關不保,到時遼江大軍揮軍南下,不日即可兵陣京城。堂中眾將早從明軍降將處得知,田立所率山海關全部官兵不過五萬左右,如何能是遼東三十萬大軍的對手?雖說遼東軍的三十萬大軍必有此水份,可就算斬去一半。

尚有十五萬大軍,吳三桂當年僅憑兩萬人便將陝西一帶幾十萬義軍打得落花流水,各路義軍中早有傳言,若是遼東軍過了十萬,天下再無人可擋,只看其平女真、滅朝鮮、掃北蒙三大戰役中,遼東軍出徵兵馬可是從未超過十萬,卻是無一敗績。如個遼東軍若真有十五萬兵馬來攻山海關,別說田立手下只有五萬兵馬,就算再給他十萬,恐怕也非其敵手。未待牛金星開口。徐就已上前道:「啟熏萬歲,這山海關正是抵擋遼東軍南下的最好屏障,若是山海關失守,從山誨關直至京城再無一道險關可以阻其步伐,而且此次田立主動上書請援,想是也看到了遼東檄文,知道遼東定不會輕饒了他,才會示好於萬歲,望萬歲儘早派出兵馬,增援山海關,以保我大順不失!」堂中眾大明降將從開始聽到吳三桂舉起義旗要南下恢復大明江山,便是心中一動,許多人早已對李自成的殘暴統制不滿,只是現在的形勢卻由不得自己,也有人因為一心投靠大順,只是自己身份尷尬,卻不好說話,只好一言不發。一直跟隨李自成地大順將領卻無此碩慮,劉敏宗率先發言,道:「萬歲,遼東確是我大順心腹大患,如失了山海關,咱們恐怕就是撤回山西,他們也必會一路跟來,沒有了山海關這般地利,再想與遼東軍決戰,怕是能勝,也損失慘重,到時若有南方明軍與之響應,咱們必定凶多吉少,望萬歲早做決斷!」

堂中老將一聽徐就與劉敏宗先後開口,當下齊聲道:「望萬歲早做決斷!」而後投入闖王軍的將領們卻看著牛金星,看他是何意圖。牛金星在一邊暗恨不已,又被徐就搶先一步,不過他也知道此事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若真被遼東軍入關,大順軍恐非其敵手,雖心中不滿,可還是不得不上前道:「萬歲,徐丞相與副都督所言極是,望萬歲發兵救援!」一見牛金星也已開口,堂中以李野、劉堂為首的將領們也齊聲道:「望萬歲發兵救援!」眾明臣降將,也隨聲附和。

李自成以朝堂之上新舊兩派之事早已看中眼中,不過這卻正是他希望看到的,若是眾將俱是一心,才是最可怕的,只有他們內部不和,才更顯得自己的重要,所以他對親舊之爭從來都不以為意。不過自看到田立救援書信便已有定計,見朝中百官俱請自己發兵,李自成猛的站起身形,喝道:「我大順滅大明本是天意,可以吳三桂小兒竟敢冒犯天威,妄想重複大明,實為逆天行事,必不得好死。眾將聽今……」

堂中眾將聞言齊聲應道:「末將在!」「由李野為先鋒,立即回營收拾兵馬,連夜啟程,率部增援山海關。高一功、李過、劉堂隨我為中路大軍,右丞相牛金星隨軍參謀,明日一早兵發山海關,小張侯負責押運糧草。左丞相徐就、副都督徐敏宗率軍鎮守京城。」說完李自成大手一揮,雖道:「此次大軍必勝,吳三桂必命喪于山海關下!」

眾格齊聲喝道:「大軍必勝、大軍必勝!」一時間朝堂之中瀰漫著濃烈的戰爭氣息。第二天是陰曆四月二十日,陽光明媚,天氣和暖,李自成親率三營十五萬大軍分成幾路,浩浩蕩蕩地向東進軍。中午略事休息打尖,騾馬飲水,喂點草料,繼續前進。所過村鎮,百姓逃避一空,甚至不聞雞犬之聲。當年大順軍初進河南,到處饑民夾道歡迎闖王軍的情況見不到了。今年三月十日,北京居民家家門口擺設香案供著黃紙牌位,上寫「永昌皇帝萬歲萬萬歲」,這情況也不再有了。今天沿途不見有一個人在道旁迎按,連打聽消息的老百姓也不見一個。這一帶的老百姓認為李自成是一位流賊首領,並且傳說大順軍進北京以後紀律很壞,十分害怕,紛紛逃走,所有大小牲畜都趕到北山躲藏,糧食也帶走了。李自成明白這情況十分不妙,至少說老百姓並不「歸心」,更莫說「多食壺漿,以迎王師」。他不願對任何人提起在路上所見情況,自己心中沉重,在曠野中策馬前進。黃昏以前,大順軍到了撫寧一帶。這時有前鋒營李野帳下信使前來熏報,前鋒營已於個日上午便到了山誨關外,見到了山海關總兵田立,現在已全軍登城,幫助田立守城。不過至今仍未見到遼東軍的影子,想來必是遼東軍怕了大順幾十萬兵,不敢前來。李自成聽后,這才放下心來,只要山海關還在自己手上,他遼東軍就算想要入關,也非易事。不過今日天色已晚,距山海關尚有些距離,若是連夜入城,必會給城中造成混亂,反正遼東軍尚未抵達城下,山海關並元戰事,急也不在這一刻。李自成遂命人原地紮營,休息一夜,待明日全軍將士恢復精神后再行入關。也好讓田立見識見識大順軍的強大。

四月二十一日,天剛蒙蒙亮,駐紮在撫寧的李自成十五萬大軍營中便響起號角聲,召集全軍起床用飯。太陽升至三桿左右,李自成已披掛整齊,在方苯相牛金星的陪同下,騎著心愛的戰馬,在十五萬大軍的護衛下,向山誨關行去。未到午時。大軍已來到山海關下不足五里的地方,看著前面高聳雄壯的關城。李自城也是心中暗道僥倖,好在這山海關總兵迫於遼東軍壓力降了自己,自己才能有這等雄城來阻斷遼東軍並進之路。就在李自成暗自高興時,突然前方一陣騷亂,片刻功夫,前軍營有人來報,李過將軍已率大軍抵達山海關城下,可任憑他如何叫喊,守城官兵卻不為其開啟城門。李自成一時間也不知這山海關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看了牛金星一眼,可牛金星也是一臉茫然,按說前鋒營已盡數入關,應該是與原大明總兵田立談妥諸項事宜,可今日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

李自成見牛金星也不知究竟,一拍戰馬,道:「走,隨我到前面看看!」牛金星及李自成親衛也跟了上來,前面大軍忙為李自成等人讓出一條道路。片刻功夫。李自成及牛金星便已趕到城下。李過一見父親趕來,忙過來見禮,熏報道:「啟票父王,兒臣在此叫門多時,可城上卻始終無人上來答話,就連李野也不知到那兒去了。」李自成聞言抬頭向城上望去,只見城上族旗招展,正中間的城門樓上大順的旗貼正迎風飄揚。看情形田立應該是已經放弦易幟,不然怎麼會掛上大順地旗貼。只是令人奇怪的是城上卻始鉻未見人影,這城中此時應該已有十幾萬人之多,怎麼此時卻一個也看不見。整座山海關竟如死城一般,難道昨天夜裡出了什麼意外?可自己在撫寧距山海關不過幾十里,城中若是發生戰亂,自己應該聽得到才對。一擺手,身後親衛中嗓門最大的幾人一同上前,站定了身軀,大聲向城上喊道:「城中可有人在否?大順朝萬歲陛下聖駕到此,爾等還不快出城迎接!」

幾人一連喊了三遍,剛想再喊下去,突然城上站出一人,李自成因距城較遠,看不清此人面貌,不過未等李自成等出聲相問,城上之人已開口道:「吾乃大明朝山誨關總兵田立,不知陛下駕到,實是有失遠迎,望萬歲見諒!」李自成在城下聽得奇怪,這人若真是田立,可他明明已經答應投降於自己,為何會自稱大明總兵,若說此人心懷異念,又怎麼對自己如此恭敬,更讓人想不通的是,昨日一早趕到此處的李野,及其所率五萬大軍又到那裡去了?自己此時已趕到城下,李野沒有理由不來此見駕。若是發生了意外,又有誰會相信五萬大軍會毫無聲息的不見了蹤影。李自成一招手,剛才喊話的幾名親衛馬上來到李自成身前,李自成低聲囑咐了他們幾句,這幾名親衛才又重新上前,齊聲喊道:「我家萬歲問你,昨日我大順前鋒營格軍李野現在何處?」

城上田立微微一笑,轉頭對身後道:「李將軍,有人找!」只見城上又多了一人,有眼尖的大順官兵叫道:「是李野殿下!」

李自成聽了眉頭一皺,身邊李過見李野站在城上,卻不出城迎接聖駕,大聲喝道:「李野,這是怎麼回事,你為何孤身立於城,為何不快快開啟城門,迎父王入城!」未等李野開口,只聽城上一陣大笑,城上又多出一人,只見此人披掛著金色盔甲,站在城上,陽光照耀之下彷彿神人降世一般。「是我將他留在此處,李自成,你可知我是誰?」

李自成自在西安自立為王以來,已有段日子沒聽到有人敢直呼自己大名了,今日被指名道姓的叫陣,心中自然不爽。

牛金星見李自成皺了皺眉頭,便知其意,拍馬上前,喝道:「大膽!你是何人,竟敢直呼萬歲名諱,不知這是死罪嗎?」

第一百二十章城下交鋒

吳三桂不屑道:「死罪?給哈哈,你便是牛金星吧。我對你可是久仰大名了,你本是大明臣子,竟會投了賊人,率軍攻打大明都城,逼死當今萬歲,俗話說君父君父,你竟連父親都逼死,如個竟還有何面目在此大呼小叫,我倒要看看就憑你這不仁不義、不忠不孝、不知廉恥之人如何降罪於我!」

牛金星一聽此言,頓時被氣得面色鐵青,指著城上之人連道:「你、你、你……」卻是氣得說不出話來。李過見牛金星被城上之人說得啞口無言,不免弱了大順軍士氣,按言道:「良禽擇木而棲,大明朝只知向百姓索取,各種苛捐雜稅早已壓得他們喘不過氣。陛下正是眼看百姓苦難深重,如在水深火熱之中,所謂人心思亂,正是此時情況。我們順應人心,這才高舉義旗,剿兵安民,開倉放娠,三年免征,大軍所到之處,遠近響應,開門迎降,望大順軍之來如大旱之望雲寬。待我大順下兵力強威,橫掃中原,南至湖廣,攻城掠地,所向克捷。百姓人心望治,陛下興利除弊,恢復農桑,使百姓有安居樂業之望,而不再受兵戎之苦,如此說來我等又豈是爾等口中那般小人?反倒是你,藏頭露尾,至個不敢報上姓名,竟還想恢復大明,豈非痴心妄想。」城上之人聽后不但不氣,反而給哈大笑道:「好一張利口!那我來問你,你們進北京后,是如何使北京城內和北京周圍的老百姓安居樂業的?北京城經月余戰亂,幾十萬百姓早已是衣不遮體,食不裹腹,你們本來應該娠濟饑民,整頓軍紀,以安百姓之心。可你們倒好,強掠京中百官追贓,向他們要錢。北京的商人士民。也被強迫拿錢。而且你父還縱兵搶掠普通百姓,任意姦淫婦女,這就是你們所謂的順天行事嗎?若這也能叫順天行事,那天下還有違天之人嗎?哼,至於我是何人,事到如今你還想不明白嗎?」

說完城上之人大手一揮,喝令道:「樹旗!讓這些賊軍見識見識我遼東威風!」話音未落,一人手提大斧,站在城頭上的大順旗旁邊。一斧斬下,碗口粗的旗杆應聲而斷。大順旗掉落城下。隨後剛才還如死城一般的關城突然人聲鼎沸,城頭猛的戰出無數官兵,無數面紅底黃龍的戰旗迎風飄揚,剛剛斬落大順旗之人,又重新升起一面旗貼,一個並大地「吳」字分外顯眼。

「你……你是吳三桂!」城下李自成眼看吳字大旗,猛的一驚。「不錯,正是吳某。聽說爾等要出關征討於我,為免你大軍路途勞累。我特率軍在此處迎接於你等,你等可還滿意?」吳三桂站在城上得意的道。「不,這不可能!田立,你不是說遼東軍離城尚遠嗎?李野,你昨日不是還傳信說已會合田立,城中並無警訊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李自成覺得自己要瘋了,田立不管是自願投敵還是被迫投降,都可以理解,畢竟他本是明將。自己也無恩於他,若是遼東許給他的籌碼比自己還重,田立自然會反投遼東。讓他想不通的是李野怎麼也會騙自己,要說這李野確是一員將才,從軍幾年,一直為大順軍先鋒,鮮有敗績,不然自己也不會將其認為義子。可今日這李野怎麼會站在吳三桂身後,難道自己在做夢嗎?城上田立面容一整,喝道:「忠臣不事二主,我本大明臣子。如何會降於你等叛軍?吳三桂乃萬歲親封的遼東王,萬歲西去,我只好請吳王入關平亂,如今王爺大軍早已在此布下天羅地網,只等你等前來送死,今日定要為萬歲陛下報仇血恨,乖乖受死吧!」李自成對田立所言彷彿未曾聽到,只是沖著城上李野喝道:「李野!想我對你百般照碩,可你竟然恩將仇報,竟投靠遼東反害於我,你如何對得起我?」

李野從吳三桂身後向前一步,來到城頭,大聲道:「義父!這是我最後叫您一聲義父,我本名吳野,三代皆為吳家家僕,幸虧吳王不以我等卑微,自幼便教我們一身武藝,為報吳王大恩,我才領命入關投了大順軍,往日種種,只為今天。」「你……,難道那五萬先鋒營也都甘心投賊?」李自成聲撕力竭的道,他不相信自己竟然這般無用,幾年下來,竟未能籠絡住一人之心,先鋒營五萬將士竟全部甘心隨李野投靠遼東。要知這先鋒營可是大順軍中最為精銳的一支,不論大戰小戰,只要先鋒營出馬,鮮有不勝之時。「好教義父知道,先鋒營五萬兵馬中各級將官有七成俱是遼東士卒,吳王一聲今下,豈會有人反抗?義父,聽兒一句勸,遼東大軍兵強馬壯,早已布下天羅地網,義父個日恐怕是再難獲勝,不如投了遼東,吳王定不會虧待義父」

「住嘴!你竟還有臉站在這裡。吳三桂,我早聽說你也算個英雄,沒想到竟會如此卑鄙。」「卑鄙?若非幾年前朱由檢自毀長城,派兵出關遠征我遼東,大明又豈會在你叛亂時無兵可派?有你今日,若沒有吳野率部相助,又豈會短短几年間便如此壯大,並一舉破京城?不過說起來我倒也要謝謝你,若沒有你逼死朱由檢,讓我有機會破了父親之誓言,恐怕一時遼東大軍還不會有機會如此明正言順的入關。」

看著城上旗貼鮮明、衣甲閃亮地遼東軍卒,這時李自成才完全清楚,自己真正敵人並不是朱由檢,而是遼東的吳三桂。朱由檢好像一隻負傷快死地老虎,很容易打死,反撲也沒有力量;倒是這個半死的老虎背後還有一隻真正的老虎,突然竄了出來,十分兇猛。如果早知遼東軍是真正的敵人,自己進兵北京的時候就應該多帶人馬作為後備,如今後悔死也晚了。

想到這裡,李自成對牛金星、徐就等人暗暗地心懷不滿,為什麼他們事先都沒有估計到這一層,向自己建議?遼東軍如此兇猛,自己下一步怎麼辦呢?撤軍?還是在此與遼東軍決一死戰。未曾一戰便下令撤退,士氣必然大降,況且他吳三桂又豈會輕易放過自己,可決一死戰,自己是人家的對手嗎?他在心中擔憂,一種亡國的預感壓上心頭。不過自己身邊畢竟還有十五萬大軍,並非沒有一戰之力,況且負責壓運糧草的小張侯及其五萬大軍明日即可抵達,只要支持到明日,自己便可彙集二十萬大軍,足以與遼東軍相抗。「吳三桂,你莫要欺人太甚,我這裡尚有十五萬將士,又豈是你可任意欺辱的?今日咱們便在這城下決一死戰,看是你遼東厲害還是我大順更勝一籌!」「哈哈哈,十五萬將士?在我眼中不過是土雞瓦拘一般!多說無宜,咱們手下見真章吧!王順,傳令下去,發動總攻!」吳三桂也從沒想過要招降於李自成,以自己今日的實力足以踏平中原,又何必為自己隱下禍患呢。「是!」王順得令后,只聽城上三聲炮響,無數遼東軍從城上探出頭來,黑洞洞槍管瞄準了城下的大順軍。

李自成一見便知不好,以前便聽說遼東軍火器犀利,他自己在這麼多年的征戰中也是深有體會,火槍火炮確非人力可以抗拒,不然也不會在軍中特意設了火器營,可沒想到遼東軍竟已是全軍裝備火器,再看看自己身後大軍,手中拿著的多是大刀長矛,別說武器無法與遼東軍相比,就是軍服盔甲也沒有人家的整齊。未等城上火槍開火,只聽得一片震耳欲聾的巨響。城上近百門火炮開始發威,對準了中軍大順軍卒最為密集的地方開炮,炮彈落到那裡,那裡便成為一片熏土,彈片四濺,方圓幾十米內的大順軍卒死傷慘重。隨後城上遼東軍也開始用手中火槍開始收割人命,一片片彈丸鋪天蓋地的落向城上大順軍,只打得大順軍哭爹喊娘。李自成坐於馬上,看著部下在遼東軍強大的火力下竟是毫無還手之力。彷彿一個個話靶子一般,任由遼東軍斬殺。只急得雙眼通紅,「鏜啷」一聲,拔出腰間戰刀,一指山海關城上,大喝道:「弓箭手壓制性射擊,其餘所有人給我衝鋒!奪下這山海關,我大順便可一統江山,到時榮華富貴必於各位共同分享!」

十幾萬大順軍聞今立即如潮水般向山海關衝來,弓箭手也取出利箭。對準了城上,頓時無數箭矢如蝗蟲般黑壓壓曾向城頭。只可惜山海關城高牆厚,而大順軍本是農民軍,不比訓練有素的官兵,雖然破了北京城后得了一大批軍械,可讓這些農民軍來用三石、四石地強弓實在是太難為他們了,所以到此時,還有許多人用得是自製的弓箭,射程不過幾十米。未等飛上城頭,便已力盡落地,所以場面看著情驗,可真正能飛上城頭的不過十之一二,而遼東軍在城上又早有防備,每個垛口都配有一組兵馬,其中一名火槍主攻手,一名盾牌防衛手、一名接應手。

三人一組不論是攻是守都是遊刃有餘,所以大順軍的利箭不過傷了幾百人而已,少有當場陣亡者。遼東軍手中的火輪卻如同死神手中的鐮刀一般,不斷的收割著城下大順軍卒的生命。可大順軍實在是太多了。吳三桂此次來山海關雖然帶來十幾萬兵馬,可為了防止被李自成逃脫,早已令各部埋伏起來,所以此時關上總計也只有王順所率的步兵四團和田立手下地親衛隊,不過三萬人而已,而且當年建造山海關時,主要目的是防備北面敵人南下,卻未曾考慮過防備南上地大軍,加上有李自成親自督陣,所有大順軍俱是悍不畏死的沖向城頭,一時間竟被他們衝到了城下,若非李自成未曾料到今日得強攻山海關,未準備任何大型攻城器械,只能用隨身攜帶的鉤索爬牆,此時恐怕已經攻上城牆了。王順見敵軍攻得太猛,來到吳三桂身前,低聲問道:「軍長,敵軍冒死進攻,已經攻到城下,咱們是不是可以用秘密武器了?」吳三桂看了看城下,搖搖頭道:「不急,大順軍此來沒有做攻城準備,各種攻城器材不足,咱們城高牆厚,他們一時間奈何不了咱們。若是這秘密武器一用,大順軍恐怕立刻便會撤退,可他們仍有十幾萬人,咱們雖說布下了天羅地網,怕也網不住這麼多人,這些人若是有一半回到北京,咱們進攻京城時,怕也不好對付,若是他們四散而逃,必淪為盜賊之輩,豈非害了此地百姓?命令所有人不要珍惜彈藥,手雷給我使勁仍,命令火炮手,不要怕大炮出現磨損,只要還能開炮就不許停,等大戰之手,我給他們配新炮!」

「是!」王順得今後,立即卻各方布置。此時雖說是大順軍人數佔據絕對優勢,五倍於遼東軍,可戰場上佔據主動的卻還是遼東軍。大順軍冒著槍林彈雨好不容易衝到城下,可這時才發現面對十幾米高的城牆自己僅憑手中鉤索實在是無能為力,未等爬到一半,便被打了下來,很快又被城上扔下的手雷炸得血肉模糊。直到半個時辰后,大順軍已在城下損失了幾萬人,奉命製做攻城梯的大順軍才趕到城下。李自成此時已急得火冒三丈,見到攻城梯終於運了上來,忙命人抬著攻城梯上前攻城。

一邊牛金星卻已發覺情況不妙,上前低聲道:「萬歲,據咱們線報來報,這山海關本就有幾萬兵馬,此時又有吳三桂率軍入關,關上怎麼也應該有十幾萬人才對,可據屬下觀察,城上火力雖猛,卻不像有十幾萬人的樣子,頂多也就三四萬人,那他們的兵馬都到那裡卻了,萬歲不可不察啊!」李自成雖然正處於忿怒之中,可對牛金星的話還是深以為然,的確,遼東軍現在僅憑城上這點人便阻住了自己十五萬大軍,若是再有一路兵馬從後面殺上,那自己豈不是只有敗退一途?李自成也明白目前的處境十分不妙,大順朝立腳未穩,孤軍東征,勝敗存亡決於今日一戰,想到這裡,心憂如焚,忙召集高一功、李過、劉堂等將領陣前議事。眾人到齊后,無人敢輕易開口,此時前線戰事正酣,李自成卻召集自己等人過來,想來必是有大事商議,眾人只是看著李自成等他發話。李自成嘆道:「大軍從西安出發,一路東進,無人敢敵,就連大明幾百年的都城也不過月余便被咱大順軍攻了下來,可誰曾想今日在這山海關下碰到了遼東軍,怕是要凶多吉少。眼前的形勢大家也都看到了,城上遼東軍不過兩三萬人,卻仗著火器之利,不但阻住我十五萬大軍的攻擊,尚有反擊之力,到現在已傷我幾萬軍卒,如此下,咱們恐怕都要戰死在這山關城下,大家有什麼建議不妨說來,不論如何,我決不怪罪。」說完看了看身前幾人,畢天也無人開口,李自成只好點將,道:「李過,你也是身經百戰的將領,而且這裡你年紀最輕,有什麼話儘管直說,就算說錯了,也不會有人怪你。」

李過對大順軍進北京后的許多事情,早有意見,而且對御駕東征的事也不同意,但是處在侄兒身份,凡事不敢多言。現在李自成問到自己,他不能不拿出主張,卻不敢大聲喧嘩,只是小聲向李自成問道:「請皇上先回北京如何?」李自成聽后眉頭一皺,一邊的牛金星卻是心中一動,插言道:「李過將軍高見。望皇上採納,愈快愈好。」

他轉向皇上,接著說:「其實,御駕速回北京,並非皇上逃避大戰,而是回北京后一面下旨調兵遣將,在北京與敵決戰,擊潰敵軍。北京城改建於永樂年間,城高池深。頗可堅守。除明朝中葉以前原有紅毛國人製造的紅衣大炮多尊,從天啟到崇禎初年。徐光啟等在天主教士的幫助下又新造了不少紅衣大炮。皇上疾馳回京之日,駐守保定一帶的精兵至少有一部分到了北京。皇上正可以憑藉北京堅城,利用眾多新舊紅衣大炮與敵兵決戰,必勝無疑。皇上為一國之主,並非受命作戰的將領,何必留在此地!」李自成低頭不語。他明白眼下局勢十分不利,今日之戰顯然是凶多吉少。他也明白牛金星勸他趕快退回北京,確實出自忠心,情辭懇切。而且趕快退回北京,部署在北京城下與敵人決戰,似乎也有道理。但是李自成心中也有顧慮,從此地到北京七百里,中間無一處險要可守,無一處屬於大順的屯兵堅城;一旦退兵,前有伏軍攔路,後有強軍追擊,大順軍一旦軍心瓦解。必將全軍崩潰,不可收拾。至於牛金星建議他在北京城下與敵決戰,他知道全是空話,用意是勸他速走。他明白今日大戰的敗局已定,所以丞相今日才如此苦勸他速離此地,奔回北京。

李自成雖然神態鎮靜,低頭沉思,但是在沉默中不覺心中發急。出了一身冷汗。李過見李自成即不贊成也不反對,他知道牛金星熟讀兵法,足智多謀,處在今日。必有良策。幾年來皇上待他不薄,可以說侍為心腹,言聽計從,而且看他樣子分明是有話要說,卻不知為何不開口,問道:「軍師,大家都說你胸中藏有三十六計,如有好地計策,今日不說,更待何時!在此也無外人,有何話不可直言?」

牛金星面露苦笑,仍在考慮。李自成也催促道:「你只管說出不妨,是何妙計?」牛金星又猶豫片刻,才道:「古人常說,三十六計,走為上計。依金星愚見,應該立即停止攻擊,大軍分為三批,由一營為先鋒,為萬歲開路,再一營為後軍,掩護大軍撤退,防止遼東軍攻擊,另一軍為中軍,保護萬歲撤退,只要萬歲能安全返回北京,大事尚有可圖,否則……」誰都明白牛金星下面的意思,一時間眾人鴉雀無聲,等待著李自成對此計作出決斷。李自成平時很相信牛金星,聽了他的「走為上計」

的建議,卻是一時茫然。驚駭中他在暗想:城上只有三萬守軍,尚未看到遼東大軍,便倉皇逃跑,我大順皇帝的威望從此一落千丈!況且,士氣本來不高,自己初戰而逃,若是遇到伏兵,恐怕全軍更無士氣可言,難免不全軍瓦解……他反覆想了一陣,向高一功問道:「一功,基相建議我們立即退兵,你有什麼主張?」高一功顴骨隆起的兩簧上的肌肉微微跳動,下意識地將兩隻大手抱在懷中,將指關節捏得吧吧地響了兩聲,說道:「我也明白,目前的局勢十分不利,可是只有先打一仗,挫敗敵人氣臨,才能全師而退。我軍士氣不如住年,如不能夠打個勝仗,前進不能,後退也難。像此次剛剛打了一半,我大軍便聞風而逃,敵人一追,必然潰不成軍,想要退守北京,憑北京城與敵決戰,萬萬不能。

況且我們大順皇上是飾駕親征,不戰而逃,豈不京中文武百官嘲笑?我高一功也不願留此辱名!」李過聽高一功提及京城官員,忍不住露出來憤慨情緒,插言道:「皇上,請恕臣直言!京城那許多新降文臣,根本不想著自己在明朝有過功名,吃過捧祿,同崇賴有君臣之誼,沒有一個人想到做明朝忠臣,他們所想的是盼望明朝速亡,崇賴身殉杜稷,他們好順利地做了新朝地『從龍之臣』,得到高官厚祿。臣看得很清楚:倘若今日我軍打了勝仗,凱旋迴京,一切都會照樣;倘若不能戰勝敵人,損兵折將,倉皇退回北京,那時就會看見樹倒糊猻散,用繩子拴也拴不住!而咱們大順軍的各級將領,自進京以後,他們每日忙於演禮,忙於拜客,忙於納妾,沒有一個人進過一句有關整頓軍紀、收攬民心地話,也沒有一句有關如何治國平天下的忠言,若是如此下去,咱們就算真能安全退回北京又能如何?難道憑這些人就可以抵擋得住遼東大軍嗎?」

李自成聽著李過的話雖有些帶刺兒,但卻句句講在點子上,他露出一絲苦笑,輕輕點頭,用平緩的口氣說道:「補之呀,你說的眾多文臣的情況,孤何嘗不知?可自在西安建立了新順朝廷,氣候已成,各地的明朝文臣,有的是宦海失意,有的是見我新順朝必得天下,紛紛投降。其中難免魚龍混雜,說不上都是治國經邦之才,更說不上都是真心效順。進入北京后,局面更是不同,不僅明朝的眾多武將相繼投降,文臣們更是一批一批地歸順。俗話說,運氣來的時候,用門扳擋也擋不住。大家都來棒場,熱熱鬧鬧,共建新朝,總是一件好事,這也是眾人添柴火臨高的意思。我們既然順應天心,建國大順,就該有眾多的文臣武將歸順。總不能在登極大典時冷冷清清,也不能在以後上朝時候,靜鞭響后,鴻驢寺官員高聲鳴贊,丹擇上的文臣武將稀稀拉拉,不成體統。所以進了北京以後,明朝的舊臣紛紛投降,這是大勢所趨。補之,眼下不是細論朝政的時候,最要緊的是眼前的局勢,咱們到底退兵還是決戰,其他的事以後再說。在退兵與對敵決戰的大事上,必須迸快決定,你有什麼主張?」「臣自然是主張退兵,不過卻又不贊同丞相所言,眼看咱們大軍正是劣勢,若是此時撒兵,城中遼東軍必會出城追擊,而咱們手下軍卒必定潰敗。」說到此處,李過彷彿下了什麼決心一般,突然跪倒在李自成面前道:「臣自跟隨萬歲以來,多蒙陛下百般照碩,才有了今日成就,若沒有萬歲便沒有我李過個日。臣願領全營官兵攻城,拖延時間,待傍晚時分,陛下便可乘夜色突圍,臣定會拼盡全力為陛下阻攔追兵。挫一挫他遼東軍的銳氣。有眾將士保護陛下,就算遼東軍布有伏兵,夜中也定可突圍而出。」

「補之!」聽了李過的話,李自成心中感動萬分,到了這關鍵時刻,還是自己親侄兒啊。可事到如今,也確實再無良策,只得依李過之計。不過李自成還是怕李過有所閃失,特將高一功所率五萬將士抽調出兩萬。補充到李過營中,令其攻城。其餘各路兵馬卻不進反退,在離城幾里的地方暫歇。城上王順見大順軍竟只留下一畢兵馬攻城,其餘人卻退了回去,忙來見吳三桂,請示下步該忠么辦。吳三桂沉思片刻,才道:「看來李自成自知不敵,也明白咱們必在他的退路上安排了伏兵,才會兵分兩路,只求拖住咱們。待天黑時再乘夜色突圍。」說完冷笑兩聲,「王順,命人傳今給各路兵馬,做好伏擊準備,你也可以將咱們的密秘武器拿出來了,待大順軍撒退時,便命你團騎兵營出城殲敵,咱們定要一舉將大順軍擊潰,爭取在天黑之前生擒李自成!」王順聽后興奮不已。點頭道:「遵今!定要將李自成這斯生擒獻于軍長!」說完轉身離去。

一刻鐘后,只聽得「吱吱呀呀」的聲音,山海關的城門竟然被打開了,這下子城外大順軍全都是一愣,自己死命攻城這一個多時辰,已損失了三萬餘人,卻未哼一人能登上城牆,可就在自己不在強攻時。城門竟自己打開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李過為李自成侄兒,模樣像似了李自成,同樣身材魁梧。濃眉大眼,眼看遼東軍城門大開,也是一愣,可他立即便反應過來,看來是遼東軍見自己不再強攻,準備出城迎戰了,心中不由大急,看來自己拖延遼東軍的計謀已被遼東軍識破,不然決不會放棄地利,出城與自己決戰。想到此處,李過向著身前六萬餘大軍喝道:「今日上午一戰,我大順軍雖未佔據上鋒,不過卻非是我大順軍不如他遼東軍,剛才一戰,他們也不過是血肉之軀,人人都是一個鼻子兩個眼睛,既不是三頭六臂,也不是銅頭鐵額。不過是他們仗著城高牆厚,又有火器助陣,才殺傷了咱們許多弟兄,可現在他們遼東軍竟放棄了地利,衝出城門,豈非自尋死路?皇上一直立馬崗頭觀戰,對咱們英勇殺敵十分滿意。如今萬歲就在咱們身後,他的安危已全交給了咱們。而且此仗咱們若是勝,則可一舉拿下山海關,咱大順再無憂慮;若是敗了,遼東軍佔了北京,我大順朝就很難立足了。所以今日作戰,只要鼓聲不止,人人必須向前,奮力殺敵。遼東軍也是血肉之軀,一個人只有一條命,我不怕死,你們也不要怕死。總之,只要我軍地鼓聲不止,前邊縱然有刀山火誨,將士們也得拚命向前。我已經稟明皇上,今日作戰時候,凡是畏懼不前,制將軍以下的將領,不管過去立過什麼功,也不管追隨皇上多久,立即在陣前斬昔;制將軍以上,凡是怯陣的,打過這一仗之後,也要按律治罪。至於我李過,只有兩句話:只能做斷頭將軍,不會做逃跑將軍!」

李過的這一番講話簡單托要,慷慨堅決,不僅是陣前六萬大順軍,就連後面的李自成和眾將領都深為感動。在眾將領和普通軍卒眼中,李過性格豪爽,做事情說一不二,這些年來深受大家尊敬,不然僅憑他是李自成子侄身份,無論如何也作不到個天的位置,所以他的這些話特別能夠使眾將興奮。至於李自成,他對李過的秉性和忠心更為清楚,那兩句「只能做斷頭將軍,不會做逃跑將軍」的話,讓他心頭一動。六萬將士齊聲呼喊道:「前進、前進、前進!」巨大地聲響如同波浪一般向山海關中的遼東軍襲去。

若是普通軍隊恐帕早已被驚呆了,可遼東軍步兵四團卻都是久經戰陣地老兵,根本沒有人把這聲浪當回事,幾名正要出城的老兵揉了揉耳朵,對身邊同伴道:「娘的,這幫拘怠子嗓門倒是不小,把老子耳屎都震出來一大塊,就是不知道他們一會打起仗來是不是熊包!」身邊同伴也是哈哈一笑,手中的活卻沒有停下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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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世重生之吳三桂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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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1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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