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目迷五色
聖光和啞鍾才出江湖,為了救人,啞鍾就船毀無蹤,聖光又給一個年青儒生打敗擒去,再也沒有人去救啞鍾了。
啞鍾也確實沒有來得及跳上懸崖,隨船落在水裡,給一塊船板打了一下腦袋,就把啞鍾打得昏死過去,等啞鍾醒來,已經在下游十多里以外了。啞鍾爬上岸,在岸邊上找一個地方好好調息,覺得沒有事,這才在江邊上找聖光。結果自然沒有找到聖光,身上又沒有銀子,本來想回巫山城去拿一些銀子,又怕師父說他沒有出息,才出江湖就給一點銀子逼回去了。啞鐘沒有辦法,一路上給人干一些事情,混個一日一餐,給他走到下江南平江臨。
啞鍾在江臨城裡也不認識人,在城裡亂走一陣,正在為今天的至少一餐費心,啞鍾就看見前面有人吵鬧,而且大都是一些讀書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啞鍾擠上前去,沒有問誰,他就看清楚那些人吵鬧的原因,不由大喜,忍不住眉飛色舞起來,口中念念有詞:「我有銀子了!——」
確實,如果說啞鍾通過了測試,他確實算得上有銀子了,否則,他想有銀子恐怕還不能夠。
這是一個大戶人家,大門上黃銅包門,金光閃耀,刺人眼目;台階上,一排站住十多個身穿黑衣的壯漢,腰挎鋼刀,挺胸突肚,將大門口堵了個嚴嚴實實;在壯漢後面,右邊是一張長案,案后是兩個五六十歲的老儒,正虎府視對面一個中年儒生;儒生正抓耳撓腮,一付表情焦急的樣子。
啞鍾略微打聽就打聽清楚這一家正招一名西席,據說只要通過兩個老儒一關,再經主人認可,即可做這一家孩子的西席。而這一家是江陵城有名的大戶,姓玉,與當今皇帝有些關係,最主要的是玉家在江陵城裡經營鹽號,全城有一多半的鹽號是玉家的,其餘小戶所賣的鹽也是從玉家進的貨,所以玉家之富,在江陵城雖然稱不上第一,也是排在前幾位的大戶人家。為此,玉家對他請的西席也不薄,凡是通過第一關者,可獲得百兩銀子;主人認可,做了玉家的西席,每月可有百五十兩銀子的收入;如果教得好,孩子有出息,主人還會給以額外的獎賞。兩個儒生所考僅有三個題目:一文一詩一聯。已經有十多個讀書人應試,沒有一個人通過三題,不是文差就是詩差,就算詩文全通過了,考查急智當場對聯也沒有人過關。
啞鐘不以為然,不等大漢呼叫「下一個」,他已經從剛才出來的儒生身邊擠進去,閃身通過了壯漢的防線,引得身後一干讀書人吵嚷起來。
「學生鐘聲,字鳴,想求此西席一職。」啞鍾覺得啞鍾之名不雅,自己臨時取了一個名和字,拱手施禮,大聲說出來。
兩個老儒一個方臉,長須、濃髯,頭巾土灰色,看去表情有些陰沉沉的;一人長臉,少須,面上正氣浮現,目光更加正而不邪。當兩人看見啞鍾,眉眼似乎閃了一閃,長臉老儒還是揮手令黑衣漢子別管,讓鐘聲參加考試。
「考試不問姓名,只要回答我們兩個人三個問題及可。先詩,後文,最後對一聯。」
「學生已經問清楚了。」
「如此請以水為題,詠七絕一首,押山韻。」
「押山韻。」鐘聲隨口問一句,但看兩老的表情,他就不想多問了。鐘聲腦中急轉,人已走向坐位。剛才坐下,腦子裡已經有了佳句,口中朗聲吟詠:「江上飛舟共午眠,同飲聖泉會飛仙。轟然一聲才驚夢,悠悠幾縷魂繞山。」
「噢,你是從三峽來的?」長臉老儒點了點頭問。
「學生確實從三峽來,因為有感,所以作來比較容易。」
「以水為題,作韻文千字。」方臉老儒不等鐘聲再說,已說出下一個題目。
對此,鐘聲已經是輕車熟路,不用多想,已將水從河水、江水、海水,直至滴水寫清楚,再論及水形、水勢等等,再在其中摻和一些佛道理論,一篇韻文就成了。
方面老儒展看一遍,盯著鐘聲問:「你本是儒門傳人,為何信佛傳道?」
「佛道之理與儒門之理大同小異,如果說文中有佛道之說,聖人也不為聖人,而是修道之人,或是證果之人了。」
「哼,果然好學識,希望還能讓老夫兩人滿意!」
「只要先生給弟子機會,弟子當努力不使先生失望。」
「很好,希望你能言行一至!聽清楚,老夫上聯已有了:江陵城中一嬰降,呱呱墜地報四方。不為名利爭富貴,只為救世苦一場。」
鐘聲聽了這個上聯,一時間想不起如何應對,面上不由浮現三分苦笑,站起來也不多說,轉身就想走。
「年青人如此沒有耐心,實在是我儒門之不幸!」
鐘聲掃了方面老儒一眼,心中一動,站定腳步,再想長臉老儒的上聯,「似乎是寫一個人的一生,而剛才他又問過自己有關佛道的問題,莫非此聯與佛道有關?」鐘聲想到這裡,又注視了兩個老儒一眼,轉身走回案后,提筆疾書:「玉皇大帝貶神仙,爭吵無定說前緣。皆因塵心留不住,飄然一心降凡間。」
「弟子只此一個下聯,如果不行,弟子只好抬腿走路了。」鐘聲寫好,看了一遍,目注兩個老儒說。
「意思是對了,工整尚差。」長臉老儒看了看,似乎好好品味了一下,點了點頭說。
「如果弟子對丈工整了,弟子的下聯就不合格了。」鐘聲聽了老儒的話,不由恍然大悟,心中更加有底,微笑著回答說。
「好,很好!玉和,帶這位公子進去見大夫人。」長臉老儒大為欣賞地說。
黑衣漢子中走出一個長像墩實的漢子,拱手向鐘聲一禮,說聲:「公子請隨時我來。」直接向大門邊的小門去了。
鐘聲拱手向兩個老儒一禮,說聲「多謝兩位先生!」緊跟上玉和進門去。
走進門,迎面是一堵照壁,上面書有一個大大的「劍」字,下面是一些盆栽的花,開得紅紅綠綠,白白黃黃的,將一堵照壁映襯得十分鮮亮;轉過照壁是一個院子,靜悄悄的不見一個人,只有院中花壇里的花開得熱,紅的白的、黃的紫的——幾乎將院子塞滿了鮮花和花香;也因為花,院子里「嗡嗡」一片,入耳就使人頭腦發昏,幾欲入睡。
鐘聲見了滿院子的花,忍不住停下來,向跟著他停下來的玉和說:「你們這裡的花真不少,我都有些叫不出名字來了。」
「這些都是幾位夫人讓栽的,據說後園里的花更多,以後公子如果留在我們這裡,當有機會入園賞花。」
鐘聲聽了玉和的話,不由將玉和好好打量。其人長像雖然粗,可不是一個下人,應該是一個讀書人,或是讀過幾天書的人。
「公子不用奇怪,我以前也讀過一些書。」玉和看出鐘聲對他起了疑心,主動說明自己的情況。
「如此就對了。我們進去吧。」
玉和也不想多說,從左邊穿堂將鐘聲引進內院去。
二院更加象個花園,並不象一般人家僅是一個壩子,即使栽上花草樹木,也僅只栽在花壇里。總之,二院不是院壩,完全就是一個花園,中央是一個層疊的花壇,高有五六尺,最上面是一株南方才有生長的鐵樹,高有一丈,枝繁葉茂,將一個不小的花園蔭蔽得一地的濃蔭。
鐘聲給這一家人的花園吸引,沒有精力和玉和說話,跟著玉和,讓玉和將他帶到正堂。正堂外面站住兩個婢女,玉和與她們說了兩句,轉身與鐘聲略微一禮就出去了。
兩個婢女長得不錯,身材高條,腰細一握,眼睛水靈靈的,走出去一定給人誤會她們也是小姐。鐘聲為此多看了幾眼,卻沒有想到自己一雙眼睛有一些古怪,灼人的目光更讓兩個婢女全身不自在,如同沒有穿衣服,不由自主地表現出三分女兒態。兩個婢女雖然芳心差怯,也在打量鐘聲,見鐘聲身材瘦高,人又俊美,目光讓人心慌,她們就不由粉面羞紅,當鐘聲向她們行禮,她們就急忙轉身,留給鐘聲一個背影一個側影。其中一個腦子靈活一些,芳心受不了,乾脆退進門去,留下另一個婢女應付鐘聲。鐘聲對此有些不解,心中還在暗怪婢女,「她們啷個了,杜姐姐、付姐姐她們為什麼不象她們一樣,她們怕什麼羞呢?」鐘聲想找出一個答案,更要在婢女的削肩蜂腰和肥臀上巡視了。那個婢女就苦了!她不用眼睛,背後也好象長了眼睛,看見鐘聲一雙灼人的目光,燙得她心底發熱,心兒發慌,不由自主地升起一種她這一生從來沒有感覺過的驚慌。
還好!就在這時候,另一個婢女在門裡溫柔地說:「先生,夫人請先生相見。」
鐘聲聽到婢女的招呼,也沒有多想,一閃就站到門口,眼裡現出一間華麗的大廳。大廳上首是一幅山水長江,下面是一張精工製作的八仙桌,兩邊各有一把精製大椅子;右邊椅子上正坐著一個年約三旬的美貌貴婦人,豐腴的體型,白晰的肌膚,眼睛更加放射著融金化鐵的魅力;在貴婦人左手邊站住一個十四五歲的美婢,瘦高體型,瘦長的臉,她整個人就瘦了一些;下面分兩邊站住一些僕婦,左三右二,高矮胖均有,但都是美貌佳人,衣著光鮮而得體;進門處還有兩個婢女,似是專門傳送消息或是找人的婢女。鐘聲雖然自幼生活在城裡,只是巫山城太小,更沒有如此富裕的人家,華麗排場的地方,即使見過如杜玉煙這種美女,也沒有在一個大廳里見過這麼多的美人兒,因此鐘聲一時間也看得呆了,忘了行禮,忘了進去。
屋裡,堂上的貴夫人,堂下的僕婦婢女,一時間也沒有想到招呼鐘聲進去,因為鐘聲實在出乎他們的意料。在她們想來,能夠通過本城兩個有德老儒考核的人,即使不是老儒,也該是一個中年人,或者年過而立的人;長像方面,即使值得一觀,絕不會有什麼突出之處。誰曾想,一切全在她們預料之外,似乎這天下的人一時間全都成了俊美人物!
鐘聲也確實不弱,身長八尺,手長腿長,再套一身藍色儒裝,有些肥大,卻又不突出,反而增添了幾分儒雅;更可取的還是面像長方,天庭飽滿,鼻直如梁,唇薄而紅,再在白晰紅潤的面上突出一雙清澈的大眼睛,即使是男人看了也只有搖頭的份;而頭上的髮髻衝天一把,用黑巾紮起來,自由地披在身後,看去就不是一個先生,而是一個武生了,也因此使他全身向外放射著活潑,散發著青春的氣息,任是誰見了也會為這種活力所感動。
鐘聲在廳堂門口一亮像,屋裡的女人全都芳心發熱,遍及全身,擴及粉頰,充盈美目,看上去更加美麗,更加光彩照人。
「學生鐘聲,拜見夫人。」
鐘聲心裡總算沒有邪念,只是有些驚奇、膽怯,稍微鎮靜后,已恢復他的瀟洒,大大方方地躬身施禮,自報名號。
「噢,請進。」貴夫人慎了慎,站起來淺福一禮。
鐘聲大步進廳,直到夫人面前一丈才站定,再次躬身施禮。
「不用客氣。妾身想問一句,看先生的打扮是武人,並非讀書人,而本宅所請的是一位西席?」
「夫人所說不錯。學生讀書不成,學劍護身,僅知一點文武皮毛。剛才在大門外,因一時興起,又身無分文,才想起進府掙幾兩銀子,冒昧應試,承蒙兩位老先生看得起,讓學生過了他們那一關,說是再經過夫人這一關就行了。」
「確是事實。」貴夫人注目鐘聲片刻,扭頭向身邊婢女說:「玉珍,為先生設座、備案,本夫人要看一看先生的文武二道。」
那個婢女沒有動,僅是向門口揮了揮手。
貴夫人沒有理會婢女的異樣,僅是秀眉微皺,又問鐘聲:「先生年紀似乎不大,可知應徵入府是為人師表?」
「學生年紀確實小了一些,不過學生以許正因為年紀小,容易與孩子們勾通,可能更容易引導孩子們向學。」
「先生的話也不無道理。」貴夫人沉吟少頃說:「先生既然信心十足,那就先回答一個武學問題:何為虛者實之,實者虛之,虛實無相?」
鐘聲聽說,不由仔細打量貴夫人,這才發現貴夫人並非一般不通武事的貴夫人,而是一個修為高深的武學高手,她面上所浮現的紫氣說明她修習的是道家一類功夫,應該不是邪惡之輩。鐘聲有此看法,心中衡量了一下,即以平淡的語氣說:「虛實僅是因時因地而用,實可化虛,虛可化實,雖僅二元,卻可以千變萬化,所以虛實無相就是虛實融為一體,無所謂虛實之意。」
「然則如何才能做到融為一體呢?」
「此理說易行難,不通無相,難以融匯虛實,正如水與冰,靜與動,沒有熱與冷的變化,沒有力的加減,就不會有二者的互易。因此無相即如熱氣與力量,虛與實必由無形無象獲得,否則必為人所知,再無虛實了。」
「無相又如何呢?」
「夫人,學生對此無能為力,只有告辭了。」鐘聲心念一動,不想多談此事,拱手行禮,以退為進。
「慢」貴夫人急說一個字,立即又說:「本夫人最後兩個問題僅是測一測先生深淺,並非考核,所以先生已經算是過了武關。而且本夫人真有點兒喜出望外,僅從先生所答的兩個問題,已足見先生的學識淵博了。」
「學生卻深感汗顏!」
「此事非關先生,還望先生原諒一個做母親的急迫心情。」
鐘聲聽說,不好再說什麼。這時候,門口的兩個少女搬來一案一桌,匆匆放好,退下去了。另外兩個少女又把文房四寶放在案上,急急退回自己的位置上去。
「先生,為了堵人口舌,妾身只能再出一題,請先生對答。」
「夫人請,學生儘力而為。」
貴夫人不再多話,隨口吟出一個上聯:「望南雁北飛,芳心千重浪。」
鐘聲聽了這個上聯,心就不由下沉。此上聯不管何來,僅從貴夫人所吟口氣,那就是她心中真實寫照,別說鐘聲年紀幼小,沒有這樣的體會,即使他有同樣的體會,也難對得符合貴夫人的心意。鐘聲皺眉,苦思良久,在廳中走了三轉,最後才深嘆一口氣,下定決心,將自己所想下聯說出來,不再計較對錯了。
「看螞蟻搬家,何曾計較分毫。」
「唉,先生此聯雖有不足,意境也是有了!難為先生,先生如此年紀,自然難以感悟妾身心情,更難參透妾身心意了。雖是這樣,妾身還是要感謝先生的勸慰!確實,人生在世,如水中浮萍,天上浮雲,聚散不由人,際遇更不由人!」
「學生確實不了解夫人的心情,不敢亂對,只能勸夫人凡事想開一些,正所謂退後一步自然寬。」
「很好!玉珍,你親自領先生去聽花小築。」
「夫人。」婢女小聲提醒。
「不用多話。那裡清靜,正可供先生讀書,孩子們也有地方玩耍。」
「婢子遵命。」婢女不再多說,輕步向門口走去,沒有看鐘聲一眼。
「先生請隨玉珍去,今天先休息一下,明天再請先生與孩子們見面。」
「如此學生就告辭了。」
「先生不用客氣,請。」貴夫人站起來相送。
鐘聲退出廳堂,見那個瘦高姑娘已等在走廊上,忙上前行禮。姑娘不等鐘聲走近,已經紅著臉扭身走了。鐘聲沒奈何,只好跟上去,口中還是不想停下來,隨口說:「玉珍姑娘,我叫鐘聲,字鳴,你以後可以叫我的名字。」
「知道了。」姑娘悄聲丟下一句,腳步走得更快了。
姑娘沒有向前走,直接從東廂穿堂出去,經過一個天井,來到屋後花園里。鐘聲眼前一亮,滿眼的花紅柳綠,真讓他有些目迷五色;再遠些的地方又是一座金碧輝煌、雕樑畫棟的小樓,處在萬花叢中,如夢中的仙境。鐘聲在花園中沒有走幾步,已經有些喜歡這個地方了,真想撲進花叢中去,做一隻採花的小蜜蜂,即使不能做一隻蜜蜂,也要做一陣風,掠過花朵兒,與那花香花魂融為一體。婢女看見鐘聲的表情,有些想笑,又不好意思笑,滿腔的羞怯也消退許多,覺得鐘聲確實只是一個孩子,沒有什麼讓自己害羞的。她有這樣的想法,話就多了起來,開始與鐘聲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話。
鐘聲與婢女玉珍說著話,很快從東邊轉過大院後面,來到西面,直到一座小樓前才停下腳步。小樓僅有上下兩層,雕花窗戶,鑲鉗水晶,看去明光光,亮晶晶;樓里靜悄悄的,不見人影,不聞人聲,大門敞開著,讓人一眼就能看見廳堂上的布設;廳堂上首是一幅對聯:私心一角存天地,公義何曾問春秋。橫批是「聽花小築」四個字。
鐘聲對這一幅對聯大為不解,心中推測了幾種想法,還是覺得不是路,他就忍不住問玉珍姑娘:「私心與公義,存天地與問春秋,與聽花小築有關係嗎?」
「我可不懂,這都是老爺寫的。」
「噢,你家老爺是做什麼的?」
「這你可別問我,以後你也最好不要多問,我是為你好。」
「多謝姐姐!」
「玉貝、玉珠。」玉珍姑娘不答理鐘聲,向屋裡嬌聲呼叫。
「是玉珍姐姐。是夫人找我們嗎?」廳門口閃出一個身材高條,園臉的姑娘,約有十四五歲。她一眼看見到鐘聲,只看了一眼,粉臉就漲紅起來,忍不住低下頭去。
「夫人吩咐,以後我們府中先生就住在聽花小築。你們要好生侍候先生,不可怠慢先生,如有需要直接找我說,或是向夫人稟報。」玉珍看見婢女的表情,漂亮的粉臉上立刻浮現三分不悅地說。
「玉珍妹,這裡只有老爺才能居住。」廳門裡又閃出一個長像墩實的姑娘,年紀可能超過十七八歲,表情也沉著冷靜,秀麗清爽的臉上還有幾分嚴肅。
「夫人這樣吩咐,我只是帶先生來住。」
「好吧。先生請進。」年長的婢女注視鐘聲少頃,面色轉和,側身站在廳門邊,躬身伸手虛引。
鐘聲轉身向玉珍姑娘拱手道謝,這才向兩個婢女打招呼。
玉珍姑娘又叫著鐘聲,低聲說:「先生最好不要亂走,特別是南邊,沒有奉招,千萬不要去。」
鐘聲一時不明白,正想問清楚,玉珍姑娘已經轉身走了。
「先生,請進吧。」大的姑娘再次相請。
鐘聲謝過,這才走進廳去。廳里除了上首一幾兩椅,餘外別無雜物;壁上有幾幅字畫均是唐時名家筆墨,如韓、柳等。鐘聲在左邊椅子上坐下,發現大姑娘面上有異,這才想起先前她說過的話,已明白她臉上變色的原因了,口中笑著說:「我只是暫住,以許有些失禮。」
「先生既然住進來了,樓里的一切自當隨意使用。」
「如此就好。」鐘聲心念一轉,也不再和她客氣。
就這時,小的婢女獻上茶來,鐘聲不客氣地接過,立刻猛灌起來。他的肚子不爭氣,一口茶入口,「咕咕嚕嚕」地大叫起來,羞得他面上沉不住氣,漲得彤紅。兩個婢女先還沒有明白過來,想一想明白了,又不好發笑,那種表情真是嬌美極了。
「我、我已經有三天沒有吃東西了。」鐘聲臉熱過後,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好意思,大大方方地說明自己的情況。
「玉貝,你去拿些糕點來。」大的婢女笑說。
小的婢女立刻忍著笑,漲紅著臉走了。
「姑娘該是玉珠,我以後就直呼名字了。我姓鍾,單名聲,字鳴,姑娘隨便怎麼稱呼都好。」
「鐘聲,真夠響亮的!」
鐘聲自然聽得出姑娘的意思,不以為意地說:「我要不是沒有銀子吃飯,也不到你們府上應徵了。」
「先生真是老實人。」玉珠這話沒有嘲笑之意,確實只有讚賞的意思。
「我不是老實,只是實話實說,何況也不必隱瞞姑娘。」
「我也瞞不了。看你的樣子只有十六七歲,又不是窮人出生,為啥子三天沒有飯吃,真沒有銀子了?」玉珠見鐘聲好說話,年紀又沒有她大,她就有些做姐姐的感覺,陌生之意很快消失,說話隨便多了。
「我跟一個朋友出來走一走,在長江落水失散了,銀子在他的身上,我就自然沒有銀子吃飯了。」
「原來是這樣。那你在府上做西席一定時間不長吧?」
「恐怕要做一兩個月。」
「這樣就好。」玉珠放心地說。
玉貝適時端來一些糕點,什麼綠豆糕、芙蓉糕、玫瑰糕等等,堆了一大盤。玉珠看了,目光大亮,註定玉貝,面上浮現三分譏笑。
「我——先生可能真的餓了。」玉貝粉面羞紅地悄聲說。
「我確實是餓了。多謝姑娘!」
鐘聲接過食盤,立刻狼吞虎咽地吃起來。兩女看見鐘聲的吃像,真有些不相信是一個應徵入府的西席所為。
鐘聲在聽花小築住下來,先美美地睡上一覺,等醒過來,已經是第二天早晨了。玉貝和玉珠等在門外,一看見鐘聲開門,不由都美目如燈地罩定鐘聲,迫使鐘聲不能不自己檢查一下。
「嘻,我真不相信你是來做西席的!自己說三天沒有吃飯還算了,一吃就賽過幾個人吃的量,連睡覺也比別人能睡,一睡就是一夜又半天。」玉珠立刻笑著說,臉上也不由自主地浮現幾分疑惑。
「我習慣了。前不久還一睡幾天呢。」
「愈說愈騙人了!誰能一睡幾天,你是死人嗎?我看呀,最少還要等上七八十年。」
「玉珠姐,夫人還等著呢。」玉貝有些心酸地提醒說。
玉珠表情一慎,狠瞪玉貝一眼,轉向鐘聲,將手中捧著的衣服冠帶給鐘聲說:「把這些換上,你這一身就不用穿了。夫人在樓下大廳里等你,說是不許叫醒你,但你也別讓夫人久等了。」
「多謝姐姐!」
玉貝沒說話,擠開鐘聲,將一盆水端進去,讓鐘聲洗漱。
鐘聲換上一身紫錦繡花儒裝,再出現門口,兩女看見就慎著了,望著鐘聲,表情十分古怪。
「我又有不對嗎?」鐘聲自我檢查一遍,沒有發現哪裡不對,便有些不相信地問。
「我——沒有。快跟我們去見夫人吧。」玉珠鬧了一個大紅臉,丟下一句話,低頭扭身走了。
玉貝似乎也沒有好多少,一句話也不敢說,緊跟玉珠如逃跑似的走了。
鐘聲昨天、今天連續遇到這樣的事,已經有些明白眾女是為了自己臉紅,想到這些,他的臉也不由發熱。再則,他已經漸通人事,心中便產生一種說不明白的激情蕩漾。他見兩女已經下樓,忙收攝心神,強自鎮定,暗運功力,調勻呼吸。
鐘聲走進廳門,昨天見過的貴夫人已經在椅子上坐定,正一個人獨自品茗;旁邊是玉珍姑娘,正在與站在廳門口的玉珠以目交流。
「先生睡足了嗎?」貴夫人一看見鐘聲,便站起來笑問。
鐘聲見她已經不是昨天的打扮,換成了一身嫩綠錦衣,腰束同色絲絛,坦胸露臂;脖子上是一條珍珠璉,胸前最大的一顆足有母指大,手腕上也各有一串珠璉,將她光潔的肌膚和玉面映襯得更加嬌艷;她雖然已經是三十多歲的佳人,粗看也僅只二十五六歲,眼中流光閃爍,更讓人覺得她活潑嬌艷。鐘聲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打扮的美人,一時間有些呆愣,只是他向來沉穩,還是機械地拱手行禮。
「不好意思,讓夫人久等了。」
「不用客氣,坐吧。上茶。」貴夫人自己先坐下來,伸手讓鐘聲在左邊椅子上坐下。
鐘聲自幼受齊已教導,不是不懂禮貌,見貴夫人已經相邀,他就不好推辭了。他接過貴夫人遞過來的茶,輕飲一口放下,再次拱手稱謝。
「先生不用客氣。妾身姓張,玉府大夫人,先生以後可以冠姓,叫妾身一聲張夫人。」
「學生遵命。對了,夫人可否讓學生見一見貴公子?」鐘聲見張夫人一雙美目在自己面上閃來閃去,很不自在,忙轉過話題說。
「不用急,等先生用過早餐,妾身再吩咐他們來拜見先生。」
「如此學生就不客氣了。」鐘聲站起來說。
「妾身也未曾用餐,正好請先生相陪。玉珍,你們去準備吧。」
玉珍聽說,面上有些異色,向鐘聲使了一個眼風,才答應一聲招呼玉珠、玉貝出廳去。
「學生不敢當。初進貴府就承張夫人如此禮遇,學生真是有點受寵若驚。」
「格格,什麼受寵若驚,我是自己吃飯無聊,才讓你陪我,你就真的酸死人了!對了,你似乎會一些武技,我怎麼看不出來?」張夫人一改說話的語氣笑說。
「夫人以許高估學生了。」鐘聲聽了張夫人的話,心情也放鬆一些。
「你可別騙我,本夫人可是見過修為高深的人。」
「學生可不敢。」
「敢不敢還難說,不過你這個人還真讓我看不透,以你的年紀大不應該。說你的修為高不可測吧,又似乎不可能;說你沒有修習過武功吧,你又明明修習過武功。」
「學生確實學過一些三腳貓的功夫。」
「不管你三腳貓還是四腳貓,總之我會找時間試一試你。還有,我府上共有七位夫人,她們中有四個人會武,有兩個人還修為不弱,你最好在她們面前假裝不會武。你會武的事,除了我,最好別讓任何人知道,讓她們認為你不會武最好。」
「學生遵命。」
「我是為你好,你可別不識好人心。」張夫人眼目流光地注視鐘聲說。
「多謝夫人!」
「好啦,別再說這樣的廢話了,再說我可要生氣了。」
「學生——」
「又不聽話了。」
鐘聲無言,對張夫人熾熱的目光更加有些承受不起,還好!玉珍三女很快就回來了,帶回來六個大食盒。鐘聲為免與張夫人說話,更在張夫人過份殷情相勸下,幾乎一個人吃了六個大食盒裡的食物,待坐下來品茶,他已有些覺得腹漲如鼓了。張夫人十分滿意,吩咐玉珠去將自己的一雙兒女,以及其他五個孩子帶到聽花小築來,她就帶著玉珍和鐘聲去花園裡消食。
花園裡很安靜,兩人並排散步,身後跟著玉珍。鐘聲身材高大,張夫人身材也不矮,雖僅及鐘聲頭臉,已是女人中的大漢了。可是,張夫人偏要裝小鳥依人,緊靠鐘聲,將一雙碩大的淑乳,時隱時現地展現給鐘聲,似乎不是有意,又似乎是故意。鐘聲吃飯時就發現張夫人有意賣弄,此時更不敢偏頭看一眼張夫人,只能向路邊讓,卻怎麼也讓不開,反讓張夫人差一點擠進花叢中去了。到了這時候,鐘聲少年天性再也壓制不住,不但呼吸急促起來,聞之如抽風箱,心兒更加跳蕩如鼓,說難受不難受,說好受就更加談不上,總之這是他從來沒有體會過的奇特感覺。更使鐘聲羞與人言的是腹下那一根東西,以前只是早起時豎起來,其堅如石,必定運氣三轉才能消下去,此時它又不聽話了,無原無故地長大長長起來,硬篷篷地豎起來將褲子頂起來,外面的長衫也遮它不住。鐘聲暗中羞愧,雖然有張夫人騷擾,還是暗中運氣止消,卻沒有一點作用。張夫人說來也巧,舉起手來指一指鐘聲身邊的花,收回手去時就輕輕地碰上它,雖僅一掃而過,已使鐘聲全身熱流閃射,亂沖亂撞起來。
「格格,先生,這盆花可真是好吧?」
「好、好、好!」
張夫人似乎也覺得不是時候,至此離開鐘聲,上前一步,口中說一些花花草草的事,再沒有一點兒異樣的舉動。鐘聲先還長出一口氣,時間不長,他心裡又生出幾分希望,說不清楚,更理不明白。
回到小樓,七個孩子已等在廳里,另外還有兩位二十多三十歲的夫人坐在椅子上。七個孩子中,年紀最大的是個男孩子,已有十一二歲了,長得十分俊美,面上沒有一點兒好學的意思,一雙靈活的眼睛已經將他的性格表現出來了;其餘三男三女,都有七八歲年紀,最小的已有五六歲了。
張夫人見他們把小廳塞滿了,面上不由浮現三分不悅,掃了上首兩位夫人一眼,向七個孩子說:「這位就是娘給你們請的先生,你們自報姓名,行過禮,就各自玩去吧。明天早晨起來,去西廂等著,正式由先生給你們講課。」
「娘,這小子配做我們的先生?」大的男孩子第一個直問。
「配不配娘不知道,從明天起由你們自己去考查吧。」張夫人回頭掃了鐘聲一眼說。
「只要娘不怪就好。」
「娘給你們請一個年青的先生來,目的就是為了降住你們,你們只要能夠難著他就是你們的本事。」
「好。我們走。」
「回來。為何不行禮?」張夫人笑叱。
「娘,你已經說過了,只要他有本事降住我們,我們就拜他做先生。」
「好說。如果少爺能夠回答我這個問題,我這個先生即刻就不做了,抬腿走路。」鐘聲人雖然長高了,還是一付孩子王的天性,對大孩子的話並不生氣,心中一動,已經有了對付他的辦法。
「什麼問題,只要不是子曰詩云?」
「不是。我這個問題是什麼東西只能加不能減?」
「哼,我們可不是鄉巴佬,沒有見過世面!如此簡單的問題也拿出來考我們,我們拒絕回答。」
「當然,不回答是最好的回答,更是掩飾自己愚蠢的好辦法。」鐘聲神色不動地說。
「玉武,做人最忌的是不講信用。你既然要先生出題就該回答,如果不回答就只能算是你輸了。」張夫人笑著說。
大男孩是張夫人的親生兒子玉武。他見母親逼上來,再不敢使賴,目光移向一個七八歲大的男孩子。
「先生,他們是不是可以代答?」張夫人發現兒子搞詭,忙笑著問。
「誰都可以回答,由此可以判定一個人的急智。」
「好,玉第,你哥看你,說明你比他聰明,你回答。」張夫人點上男孩子。
「大娘,我還沒有想起來。」
「沒有想起來就想。今天你們七個人:玉武、玉桂、玉林、玉第、玉香、玉紅、玉乙,全都得有答案才能走,否則都給我在廳里站住。」
「娘,我們可以隨便說一個答案。」玉武撒賴說。
「只要少爺從此不怕揚名。」鐘聲搶著說。
「對,為娘負責讓全府上下的人知道他。」
「大娘,我猜想是花。」玉林小心回答說。
「為何?」鐘聲搶著問。
「花從草開始長,不能減少,減少就死了。」
「對,應該是花。」玉武大喜,大聲叫嚷著說。
「玉桂,你也說是花嗎?」張夫人似乎也在想,問話象是自言自語。
「娘,不是花。花可以落花落葉,最後還長出果實呢。」
「你又猜的是什麼呢?」
「女兒認為先生的問題沒有答案,世上沒有隻能增不能減的東西。」
張夫人聽了這話,真的不敢肯定了,轉向鐘聲說:「先生——」
「夫人,這個問題有答案。不過,玉桂姑娘十分聰明,她這是反客為主,不想回答問題。」
「哼,走著瞧!」玉桂給鐘聲揭開陰謀,立即嬌叱起來。
「姑娘不用威脅我,我既然敢進府做先生,就不怕威脅。」
「你不怕就好。你說,我們認輸。」玉武恨恨地說。
「這就認輸了,先生我可是大失所望。」
「別高興,有的是時間。」玉武不肯輸口,冷笑著說。
「行,你們有什麼難題也考一考我。」鐘聲不以為意地說。
「這可是你說的?」玉桂笑逼一句,不容鐘聲表示,又接著說:「我有一個迷語,先生猜一猜:一條豬,睡懶覺,睡到冬,睡到夏;睡到春,睡到秋。先生猜是什麼東西?」
「應該是姑娘睡覺的東西。」鐘聲想也不想地說。
「哼,算你猜對了。」玉桂大為生氣地說。
「是什麼,玉桂?」玉武好奇地問。
「你不知道自己猜嗎,真笨!」玉桂立刻嬌叱。
「玉武少爺,可要先生我告訴你答案?」
「我們已經認輸了。」
「如此就好。玉武少爺今年大約十二歲了吧?」
「十三歲。」
「好,減一歲行不行?」
「不行,歲數怎麼可以減。」
「哎呀,對啦,是歲數!」玉桂驚叫起來。
張夫人聽了玉桂的話,似乎有些不高興,嬌叱:「好啦,都去玩吧。」
七個孩子出去了,張夫人又轉向鐘聲:「先生,她們是二夫人、三夫人,分別姓方、姓龍,你見過就去休息,或是準備一下,明天開始講學。」
「學生鐘聲,拜見二夫人、三夫人。」
兩位夫人沒有多說,僅站起來回禮。等鐘聲出去了,其中一位夫人立刻驚呼:「大師姐,這個人太年青了!」
「別廢話了,只要他有本事管好孩子,他就是一個好先生。我們又不是選取男人,不用管他年青還是年老。」
「這傢伙確實少見。」另一位夫人說。
「怎麼,二師妹看上眼了?」張夫人冷淡地說。
「大師姐剛才又在做什麼?」
「當然是在勾引他了。我又不是貞節烈女,不用為他們叔侄守身如玉,更不用苦了我自己。」
「大師姐。」
「四師妹,你不用怕,至多只是一個死,總比現在這樣如行屍走肉活著好!華山派不要我們,無力保護我們,讓我們成為他們叔侄的獵物,今天這個搶去,明天那個搶過來。你們說,你們生出來的孩子是誰的,真是姓玉嗎?」
兩女無言以對,面上滿是自憐之色。
這三個女人確實是華山派弟子,掌門人蓮花絕劍座下大弟子飛鳳劍仙張青鳳、靈水劍仙方萍、青山劍仙龍妹,另外兩位夫人也是華山派弟子,更是華山派所選的兩個資質較好的弟子。張青鳳和龍妹原在人劍東門守望手裡,因為人劍玩膩了,沒有看好,又給舊情難忘的雷劍秦玉成搶去藏了起來。人劍本來不當一回事,經的女人多了,再也找不到象張、龍二女的女人,人劍又想起張、龍二女,又想辦法把張、龍二女搶了回去。秦玉成不肯放手,又設法把二女搶回來。如此搶來搶去,十多年就這樣過去了。在此期間,春玉成給方萍唆使,又上華山將程妙妙和武靈找來,華山派五個師姐妹總算在秦玉成府里會師了。
此處香閨正是秦玉成所設。秦玉成之所以把他的香閨設在這裡,主要是掌管南平的秦子美和秦玉成是兄妹;另外一個聖劍門弟子林山深礙於秦玉成的掌門弟子身份,也不敢在人劍與雷劍之間亂插手。
聖劍門為了掌握各國,除了在中原設北宮,由人劍東門守望掌管,在吳越設財宮由地劍程通掌管,還在各國派有巡山弟子,其中派在中原的是溫方和將正華,派在南吳的是西門楚和雷傑,派在南漢的是項良仁和米里春,派在南楚的是諸神和王不留,派在後蜀的就是秦子美和林山深,最後連漠北也派了人去,這就是出生漠北的餘一仁和古天寶。這此弟子共是十二人,合稱十二巡山使,主要負責和掌控各國王室。如果各國王室有不聽話者,就由北宮和財宮,以至總宮出面更換其政權,甚至推翻王朝,另立新君。聖劍門自從一統武林,至今已有十五年,原先還有奪取政權之意,後來天劍淡了心,地劍、人劍就更沒有這個意思了。地劍、人劍廢物利用,一個利用一統的局面斂財,一個利用權力和武功獵色,十五年下來,他們都有了不凡的成就,地劍已經富可敵國,人劍已在中原芒山造起人宮,收羅美女不下三四千,將一個本已飽經戰火、動亂的大唐故土搞得更是人鬼不分,十室九空。為了更好地滿足他們的**,他們自然不希望諸國哪一個國家坐大,更不想有人象大唐一樣一統天下,讓他們收刮財富,網羅美女出現問題。
話說飛鳳劍仙張青鳳三姐妹在廳里說了一陣閑話,都覺得沒有意思,又象以往一樣各自散去。
鐘聲因為怕再見到張夫人,自己一個人關在屋裡,想調息又靜不下來,想看書,眼前更是乳浪翻滾,攪得他心跳如雷,根本就靜不下來。
「我是啷個了,為啥子盡想張夫人?」
鐘聲一個人在屋裡坐不住,開門出屋,正看見玉貝端著茶盤上樓來。鐘聲目光一亮,不由自主地將目光射向玉貝胸前,平展展的僅有一點兒,心中就不由大為失望,煩躁地說:「玉貝,我不喝茶。我出去走一走,等一會兒回來。」
「公子。」玉貝有些失望地輕呼。
鐘聲終是一個受過齊己十多年教養的人,聽了玉貝的呼叫,還是強壓著心中的慌亂,回身望著玉貝問:「啥子事嘛?」
「公子,要不要婢子跟著公子。」玉貝粉面漲紅地說。
「不用了,我只是一個人走一走。」鐘聲說完回身又走。
「公子。」玉貝又叫起來。
「玉貝,你可是不想讓我去游花園了?」鐘聲忍不住發起怒來。
「公子要去只能在這一帶,不能去南邊和東邊。那裡是夫人們的住處,不準閑人亂闖。」玉貝粉面雖然紅,還是把要說的話說清楚了。
「我只是走一走,不會去南面。」鐘聲想了想說。
「公子快去快回。」
鐘聲招了招手,不再多說,下樓去了。
適時,玉珠出現在樓口,望著鐘聲的背影,輕「呸」一聲,轉過身來向玉貝說:「你告訴他做什麼?看他象一個好人,小小年紀已學得和那些個臭男人一樣,不是東西。」
「他——是夫人。」玉貝粉臉更紅地說。
「哼,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他自己不下流,誰還能引誘壞了他。」
「這——我們告訴他,讓他走吧。」
「你找死!不要管他,看他自己的造成化。他是好是壞,經過一段時間后,我們自會看得清楚。」
玉貝聽說,覺得有理,沒有再多說。
鐘聲離開小樓,在樓外花圃小道上走了一陣,激蕩的心情已平靜了一些,再加一件有趣的事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就沒有再想張夫人那一雙碩大的豐乳。這件吸引鐘聲的事也不是什麼大事,僅是那些花上爬滿了蜜蜂,幾乎可以說是一花一蜂,使空氣為之振動,「嗡嗡」不絕。誰若是看見這麼多的蜜蜂,聽到如此震人心神的蜂鳴,他還不理解聽花小築的來由,那真是有目如盲,有耳如聾了。鐘聲想起聽花小築廳中的那一幅對聯,不由輕吟:「私心一角存天地,公義何曾問春秋。」接著又想:「如果以蜜蜂的精神自喻,此人定有可取之處,反之就是把自私自利作為人生準則的人。」鐘聲一時難以測度聽花小築的主人,也沒有興趣多想,更沒有必要多想,又注意觀察那些忙於采蜜的蜜蜂。不想這一細心觀察,還真是大有收穫!那些蜜蜂只要采足了蜜,都向樓后飛去,回來的也是出自同一方向。鐘聲留上了心,更加感覺奇怪,決定跟去看一看是怎麼回事。
小樓後面不遠是一座小屋,鐘聲在樓上就看見了,原以為是柴房,此時走近小屋才發現是一個長亭,但這座長亭不是用來供人坐息的地方,而是用來供蜜蜂居住的。長亭約有五六丈長,裡面的蜂箱碼成兩行,中間相隔五尺,高及亭頂,足有一丈,細算來沒有一千隻蜂箱也有八百隻蜂箱;兩邊出口還罷了,無數蜜蜂進進出出,忙個不停,簡直就是一個蜜蜂的世界;中間空隙更是驚人,完全就是蜜蜂堆集而成,將五六尺的空隙塞滿了,其蜂鳴聲幾乎將鐘聲震昏。鐘聲伸頭看了一眼,已經心驚不也!但也是這一眼,讓他發現理面似乎有東西,而且可以確信不是死物。鐘聲心中疑心大起,將一元氣功運集體外,阻擋蜜蜂攻擊,準備進去看一看。就在這時,鐘聲發現身後來了人,只好將功力散去,退後幾步,轉身查看來的是誰。
鐘聲只看了來人一眼,目光就直了,呼吸也急促起來,雙腿不受控制地主動上前,躬身行禮:「學生鐘聲拜見夫人。」
「嘻,你就是鐘聲,大姐才請的先生?」
「正是學生,還請夫人多多關照。」
「我可不敢,你已經是大姐的人了。」
「學生對夫人仰慕已久。」
「格格——」
來人是一個二十多歲的美艷少婦,即不是張夫人,也不是另外的兩位夫人,而是一位鐘聲沒有見過的美艷貴夫人。鐘聲如此失態,便是給這位貴夫人的美色迷著了。這位貴夫人說美還真是美,簡直就是一個人間絕色!僅是身材高條豐腴,白晰如玉,胸大腰細,臀大如蜂,再套上一身低領坦胸裸臂長裙,紅與白的強烈對比,已使她身上放射出火辣辣的肉慾氣息;頭上一支由六顆母指大小的珍珠串成的金步搖,斜斜地伸出去,險險的幾乎要掉落地上,將她一頭濃密黑亮、懶散的烏髮襯托得一付濃睡才醒的樣子;她面容清秀,膚白透紅,又好象喝了些酒,半醉半醒,讓任何男人見了,都會不由自主地生出將她抱進懷裡的想法;小巧的鼻樑,淡淡的煙眉,還有一雙流光的美目,肉感十足的香唇,凡是來到園裡的男人,都會認為她是花之神,蜂之母。
美艷夫人笑了一陣,抬手撫摸著鐘聲面頰,笑著說:「好一個風流美書生!你要本夫人多關照,如何關照,可是要吃一口奶?」
鐘聲順勢拉著手,貼在面頰上,再移到唇上香吻,口中說:「夫人慈悲,學生但所原,不敢唐突佳人。」
「格格——」貴夫人似是給鐘聲吻透了心,格格嬌笑,站不穩,就讓鐘聲抱了一個滿懷。不過,鐘聲並沒有去吃奶,非是他不敢,而是他沒有想過這樣做。鐘聲沾上貴夫人,僅是目迷五色暫時失去了自我,加上張夫人在他心中留下的傷痕,他就為這位美艷夫人所迷了。貴夫人見鐘聲扶著自己並沒有進一步的舉動,有些失望,但那一雙熾熱的手,已經使她感覺大不相同,夠她受用了,她也沒有更進一步地引誘鐘聲。即使這樣,鐘聲抱著貴夫人的嬌軀,心裡的感受已使他迷醉不也,不自覺地將貴夫人抱緊,低頭吻上貴夫人的粉面、脖子和香唇。貴夫人心裡本不把鐘聲當一回事,此時受到鐘聲的攻擊,她才感覺不對,全身如受雷擊,嬌軀顫抖,如同篩糠,口中不由自主地呻吟不止,幾乎將亭子裡面的蜂鳴聲壓下去。可惜時不我待!正當此時,大夫人張青出現了,一看見兩人就嬌叱起來。
「武師妹,你做什麼!」
「我——這個風流俏書生,真讓小妹受不了他!」貴夫人推開鐘聲,面不改色地笑說。
「學生見過夫人。」鐘聲慎了慎,大紅著臉,深低著頭拱手行禮。
「你回去吧,別盡胡思亂想,更不準亂走動。」張夫人語氣惡劣地說。
鐘聲見張夫人真的生氣了,哪敢再留下來,真的轉身溜了。
「怎麼啦,師姐?他只是一個西席,讓他陪我們玩一玩也好嘛!」
「聖使回來怎麼辦,你不是要他的命嗎?」
「那個色鬼還不知道在哪一個香巢里採花呢,有功夫回來才怪。」
「如果回來了呢?」
做師妹的聽說,這才注意到師姐面上的異色,想了想不由格格嬌笑起來。
「你瘋了,有什麼好笑的?」
「我是笑師姐好象真的陷進去了。這怎麼可能,他可比玉武大不了幾歲?」
張夫人聽了這話,表情大是羞愧,粉面漲紅,說不出話來了。
「真的,怎麼會?」做師妹的武夫人沒有笑了,反而滿面不解地說。
「我、我又怎麼知道?我一輩子沒有動過情,一見到他就情不自禁了。」張夫人總是兩個孩子的母親,武夫人又不是外人,羞愧一陣,又有些自嘲、自憐、自問地說。
武夫人似有同感,點了點頭說:「這小子長得俊是一主回事,手上更具魔力,剛才我給他一扶就感覺不同,再給他亂吻,搞得我全身酸軟無力,只想讓他帶我去天涯海角。啊,真的好美!好美喲!」
「好啦!」張夫人見武夫人這樣子,心裡又不舒服起來,沉叱一聲:「你給我想一想該怎麼辦吧?」
「怎麼辦,乾脆,我們幾個姐妹也把他偷偷養起來,別讓他做西席,讓他做我們的心肝寶貝好了。」
「你說得便宜!這小子不是你想的那種男人,如果真象你說的,為姐也不會自苦了。」
「不是那種人,剛才——」
「是我早晨引誘他,可能還沒有過去。」
「格格,我說嘛,他一個小西席,怎麼有膽子向我下手。」
「所以,我一時也不想害了他。」
武夫人聽說,點了點頭說:「是該想一個好一些的辦法。」
「有好一些的辦法我也不為難了。」
兩位夫人情難自禁,在蜂房商議對策,不必細表。
鐘聲回到樓上,不敢向樓下多看兩位夫人一眼,鑽進屋去急忙調息,再不敢胡思亂想。他的一元氣功不錯,他又初嘗了女人味道,不象早晨一樣心裡象貓抓,很快就入定了。午餐時,張夫人、武夫人來找鐘聲吃飯,看見他入定,真還有些吃驚,更加估不透鐘聲的修為有多高,沒有叫醒他。
進入午夜,鐘聲正在用功緊要關頭,突然感覺有人攻擊他,功力又高得驚人,使他不及收功,將一身功力佈於體外,硬受一擊。攻擊者似是大吃一驚,非但沒有討到便宜,反給一元氣功拋出去,直將窗戶撞破,飛出樓去了。
「好小子!你是誰,滾下樓來受死?」攻擊者在樓下大叫大嚷。
鐘聲收了功,暗中查了查,發覺沒有受傷,這才惱怒地飛出窗口,也不打話就攻向叫喊的人。
那人功力不弱,經驗也豐富,不接鐘聲的招式,反而暴退,以免落了下風。可惜他今晚遇上了鐘聲,更沒有想到鐘聲會十二飛!不等他的反應過來,他已感覺身邊氣機不暢,猶如一張網收緊了。他心中大恐,師門絕學碧波萬頃施出來,只振動了一下氣機,又沒有消息了。他到了這時候,恐懼更甚,手上接連施出浪卷如山、暗流裂解,結果還是沒有作用。打個比喻,他的兩招厲害,對方如網潛力更加如大海之水,他的兩招僅能在海水中激起一點兒浪花。
「閣下是誰?秦某聖劍門聖使。」他想以聖劍門的金字招牌自救。
「聖劍門,好,我正找你們。使出你的全力來,如果破不了我這一招佛氣彌天,倒霉的可是你自己。」
「混蛋!你是誰,為何與我姓秦的作對?」
「是你攻擊我——不,是偷襲我,可不是我來找你。」
「你——」
「少廢話,我要收緊了。」
「公子,住手,住手。」兩個婢女在旁邊大叫大嚷,可能是給兩人的吵嚷聲吵醒了。
「放心吧,我不會讓他毀了你們的小樓。」鐘聲大聲說,功力已收緊了。
「公子住手,他是我們府里的主人。」玉珠總算說明白了關鍵的意思。
「什麼?」鐘聲吃了一驚,急忙住手,飛身落在兩個婢女面前問。
「他是主人。怎麼和你打起來了?」玉珠有些害怕地說。
與此同時,玉貝幾步跑過去,看見主人倒在地上,吃了一驚,又府身伸手探了探脈門,發現沒有脈跳,不由大聲驚呼起來:「主人、主人死了!」
「死了,真的?」玉珠丟下鐘聲衝過去,邊跑邊問。
「死了,真的死了!」玉珠伸手一探,立即證實玉貝沒有說錯,並且進一步發現主人全身骨頭盡碎,早已成了一個無骨屍體了。「你、你怎麼能夠殺了他,這、這可怎麼辦?」
「我、我沒有想殺他,只是收緊功力逼他使出全力呀!」鐘聲也給嚇得不輕,更不相信一個聖劍門弟子就這樣死了,也府身查看著,證實無誤,也有些無奈地說。
「你——他全身骨頭都沒有了。」玉珠有些生氣地說。
「他不是說他是聖劍門聖使嗎?」
「什麼聖使,聖使就能殺嗎?」玉珠更加沒好氣地嬌叱。
「玉珠姐姐。」玉貝輕呼。
「什麼事,現在是什麼時候,有話就說?」
「我們把他埋了。」玉貝悄聲說。
「埋了?對對對,快去拿把鏟來。公子動手挖坑。我們把他埋了,從些就沒有人打擾我們了。」
「哼,埋什麼?」有個女人嬌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