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初會人劍
玉貝提議把聖劍門聖使埋了,玉珠大為高興,當即叫玉貝去拿鏟子,讓鐘聲挖坑。玉貝正想回屋去,已有人接過話去,接著從黑暗中走出一個女人,如閃電一般出現在三人身邊。她掃了一眼地上的屍體,不理玉珠、玉貝,轉身注視鐘聲,表情平靜,沒有任何異樣。
「你殺了他?」
「張、張夫人,他、他說他是聖使,所以我就用力大了一些,不想壓碎了他。」鐘聲表情可憐地說。
來人確實是玉府的張夫人,也就是地上屍體的夫人。她的表情十分奇怪,即無悲也無喜,冷靜得讓人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她聽了鐘聲的話,又扭頭掃了一眼地上的屍體,語氣平淡地說:「他確實是聖使,你沒有殺錯人。」
「這——」鐘聲聽了張夫人的話,心裡好過一些,卻拿不準張夫人怎麼處理這件事。
「他早就該死了,現在才死已是你的過錯。不過,現在先不用說他的事,還是先把他埋了,把這裡恢復原狀。」
「夫人?」鐘聲聽了張夫人的話,剛才平靜的心情又不由自主地冷起來,忍不住輕呼。
「等把事情辦好了我再告訴你。玉貝、玉珠,你們去拿些花鋤花鏟來。快一點。」
兩婢進樓去了。張夫人默默跪下,磕了三個頭,站起來對屍體說:「你我夫妻一場,我做到這一點,已經對得起你了。此後,我還會教養你的,或者是老狗的兒女成人,我就不欠你了。你一生為惡,專害女人,今天死得無聲無息,已是你該有此報。下一世若是投胎做人,你最好做一個好人,不要再做惡事,也許還會有好報。」
張夫人轉向鐘聲說:「看你的修為絕高,有些事我可以告訴你,卻不想知道你的出生來歷,只希望你善用武功,擊敗聖劍門,為武林做一件好事。」
「張夫人,我——」
「我已經說過把此事告訴你,你就不用多問了。」
「我——好吧!」鐘聲真不知道說些什麼好了。
兩婢拿來鋤和鏟,四人一齊動手,很快挖好一個又大又深的坑。本來,鐘聲還奇怪埋葬聖劍門聖使用不著這麼大的坑,接著發生的事就讓鐘聲明白了張夫人為什麼要挖這麼大的坑。張夫人放下工具,讓兩婢把工具拿回樓去。二婢正在奇怪,躬身撿拾工具,張夫人提起纖掌,輕輕按在二婢頭上。二婢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倒在地上,骨碌碌地滾進坑去,正好將土坑填滿。鐘聲看見二婢滾進坑去,正想伸手去拉她們,又看見張夫人掏出一塊絲巾擦手,然後丟進坑去。鐘聲至此明白了張夫人的所作所為,心裡真有些怕了,不由自主地向後倒退一步。
「不用怕,我即使想殺你也殺不了你。為了保密,最穩妥的辦法就是讓她們閉嘴,而死人是最會閉嘴的人。把那一個也丟進去,讓他們正好不乾不淨地作伴。他可是你殺的,不是我殺的。」
「我——」
「我們還有許多事要做,首先是埋他們;其次是將這裡恢復原狀;再是將一些少有人知道的秘密告訴你。你放心,我對你沒有惡意。如果說這世上對我還有什麼留戀,那就是你了。這是命,也是緣,總之我說不清楚!」
鐘聲聽了,心中的惡感雖然還沒有消失,還是不想多說,動手將聖使丟進坑去,再填上土。
兩人忙了大半夜,等一切弄好了,天已經快要亮了。
張夫人走進鐘聲房裡,見鐘聲表情遲疑,面上不由苦笑說:「我不會勾引你,你放心好了。我進來是為了你,我有一個說詞,以免他們驚怪窗戶的破碎和少了玉珠、玉貝。」
「但今天我該開講了。」
「等一會兒玉珍會來,有她證明,一切就可以走上正軌了。」
「夫人——」
「我今晚來是為了勾引你。」張夫人直接了當地說,話說出口,粉臉也不由發熱。
鐘聲聽了,心跳也不由加快,呼吸急促起來,慌得急忙在椅子上坐下,運功調息起來。張夫人見了,芳心大慰,走近鐘聲,靜靜地盯著鐘聲調息。鐘聲感覺到了張夫人站在面前,再也靜不下來,又不敢睜開眼睛,真使他難過萬分,尷尬不也。
「格格,看來我飛鳳劍仙張青鳳還沒有七老八十,還有一點吸引能力。別裝了,更別胡思亂想,我有話和你說。」
鐘聲沒有辦法,只好睜開眼睛苦著臉說:「夫人坐下說話,我也正想聽一聽有關聖使的事。我相信夫對聖使和聖劍門一定十分了解,一定能夠告訴我一些非常有用的消息。」
「當然。」張夫人也不想今天晚上就將鐘聲俘虜,退回另一把椅子上坐下,隔著茶几說:「在說他們之前,我想告訴你我的事,讓你了解我,解除你對我殺她們兩個婢女的誤會。你不用說廢話,我看得出來,你沒有殺過人,更不是一個壞蛋,而是一個純良少年。我如果不給你解說清楚,你心裡總有芥蒂,對我的看法必然大為改觀,以許還不認為我是一個漂亮美人,而是一個蛇蠍女人。」
「張夫人!」鐘聲苦笑著輕呼。
「好吧,我真是難以自制,盡說廢話!我姓張,芳名青鳳,師父賜名青鳳劍仙。唉,那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想我做少女的時候,雖然不象現在這樣嬌美,可也是姑娘中的嬌驕者,更是師兄弟,以至華山腳下少年們的夢中情人。自從聖劍門出世,武林一統,華山派沒落,我就什麼都不是了,一切的一切就全不是那麼回事了!」
「夫人,這之間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華山派好象沒有發生過任何事一樣?夫人真是華山派的弟子嗎,我似乎沒有聽華山派的人說過?」鐘聲恢復過來,不由好奇地問。
「你認識華山派什麼人?」張夫人聽出鐘聲話中之意,轉變話題問。
「華山派長老掃葉劍吳金吳長老和華山派弟子花一生。」
「花一生,他不是在西京嗎,你去過西京,所以認識他們?」
鐘聲搖了搖頭,心念一轉,不想告訴她七派集眾修習武功的事。
「那一定是他們想有所作為,與各派合作了。噢,你也是七派中的弟子?」
鐘聲又搖頭。張夫人再也搞不清楚他的身份,注視他一時無語。
「張夫人。」鐘聲給張夫人盯著,有些受不了,輕聲呼叫。
「格格,好吧,不說就不說,還是說我的事吧。」張夫人心裡高興,便將聖劍門聖俠如何拜訪華山,擊敗華山派的人,自己如何落進人劍東門守望手裡,又如何給雷劍秦玉成搶來,又給人劍搶回去等等說一遍,等說完了,天已大亮了。
鐘聲沒有打斷張夫人說話,直等她說完了才說:「這江陵城中即有聖劍門的人,也許他們會來找聖使。」
張夫人聽說,粉面不由變色,接著又氣色一定說:「他們修為沒有姓秦的高,你該能夠對付,不用怕他們。只是人多嘴雜,如何想一個辦法,悄悄將他們殺了,再埋起來就沒有事了。」
「但江陵出了這樣的事,聖劍門一定會派人來查一個清楚。」
「這——又怎麼辦呢?」張夫人總是女人,雖然出生華山派,這些年的玩物生活,已使她失去一個武林俠女的能力了。
「我認為最好不去惹他們,能騙過他們更好。」
「騙他們,他們可不是好騙的!」
「只要他們不找你們就行了。」
「好吧。他們知道我們是姓秦的女人,大概還懷疑不到我們頭上,但是你,他們可就不會放過了。」
「他們會懷疑我?」鐘聲有些不信地問。
「他們本來不會懷疑你,但是姓秦的回來時如果去過他們那裡,或是與他們有聯繫,姓秦的又久不出現,必定會引起他們的注意,進而來查看,就必定會發現你。他們知道我們,不用查已知道我們傷不了姓秦的,剩下一個你,當然就會查到你頭上來。你前天進府,今天就不見了姓秦的,他們也不難從中推想出不少聯繫,也會將注意力轉移到你身上。除非等一段時間,姓秦的又在哪裡現身,他們才不會再查我們府上。」
「這隻能是有人假扮姓秦的了。」鐘聲嘆了口氣說。
「對,就是這個辦法!」張夫人大喜,嬌聲笑說。
「誰能扮得象呢?」
「當然是你了。」
「我?」
「不錯。你身材高一些,面像俊一些,本來難以扮他,但我只要你去一個地方現一現身,做上一兩件事,報一個名就行了。」
「好吧,就怕扮不好!」
「姐姐我會幫助你,不用怕。」
鐘聲還是有些耽心,已沒有時間給他多問,樓下已傳來腳步聲了。
張夫人聽到腳步聲,立刻悄聲說:「對我親熱一些,不準叫夫人,只准叫姐姐。我會說她們兩人偷窺,我已將她們趕走了。」
鐘聲只有點頭苦笑,不敢多說。
玉珍敲門,張夫人答應,讓她自己推門進來。
「玉珍,去給我們準備一些水,再找個人修好窗戶。她們兩個人已經滾出府去了,你從重新給我弟弟派兩個使喚的人來。噢,就是玉蘭、玉秋吧,別的妖精就不用了。另外,再去給我們準備早餐,該怎麼準備你心裡有數,不用我吩咐了吧。」
玉珍美目如電地掃了鐘聲一眼,表情複雜地答應一聲,關上門退出去了。
「夫人——」
「什麼。」
「姐、姐姐。」
「這才是姐姐的乖弟弟嘛!走,我們出去走一走,再檢查一下那個地方恢復好沒有。」
鐘聲沒有辦法拒絕,讓張夫人勾著手,將一對豐乳在手臂上揉擦,並排走下樓去。鐘聲還是有些不適應,心境飄搖,呼吸急促還在其次,下面那一根東西又豎起來了。
張夫人也有一些把持不住,口中還是笑叱:「沒出息!姐姐已經是你的人了,隨時都可以獲得,不用如此猴急。如果我是一個壞女人,或者是不利於你的女人,你這個樣子,別人不利用色字毀了你才怪。」
「我——姐姐為什麼也呼吸急促?」鐘聲大為不服氣地反駁說。
「該死!再問這樣的蠢話我不理你了。」
鐘聲立刻感覺到張夫人放鬆了一些,心頭也鬆了一口氣。
兩人查過昨晚的現場,除了一些腳印和新土,確實看不出什麼來了。鐘聲暗中施功,悄悄將腳印抹了。
鐘聲為了轉移張夫人的注意力,想起昨天武夫人的事,隨及想起蜂房,不由好奇地問:「姐姐,那間蜂房裡面好象有東西?」
「什麼,你看見了?」張夫人聽了大驚,手已收緊了一些。
「姐姐,有啥不對嗎?」鐘聲更加感興趣,也不正面回答。
「好吧,既然你看見了,我就告訴你。」張夫人環顧一下身後,這才說:「他是一個武林怪人,專以養蜂為志,更不怕蜂蜇。據他說,蜂蜇人非但無害,還有莫大的好處,更是治療內傷的好辦法。五年前,我偶然去城外走動,巧遇上他,救了他一命。他答應傳我的武功,我就將他帶回來,養蜂種花為他療傷。為了保著這個秘密,我們幾個師姐妹都知道這件事,只瞞著另外幾個女人。不過,這個人太好色,似乎不是一個好人。」
「他不是——」
「真是!好吧,告訴你,讓你對我們有一個全面的認識。」張夫人很不情願地,還是簡短地說:「此人做男人是少有的那一種——這話也許你不懂,但也不必問,等以後你與女人接觸就明白了。更難得的是,凡是與他接觸的女人,都會豐腴起來,看上去更加嬌艷美麗。」
鐘聲聽說,不由轉面注視張夫人。
「不錯,我們師姐妹常去與他相會,所以我們看上去都年青漂亮。」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想探你們的**!」
「我沒有說你探我們的**,我是情不自禁地、無所顧忌地把一切告訴你,因為你已經拿走了我的心。而在你之前,我經歷過人劍東門守望、雷劍秦玉成、以及蜂房裡的怪物,但是他們得到的僅是我的**,從來沒有獲得過我的心。」
「我——」鐘聲無言以對,說不下去了。
「不用多說,這是命,以許是緣,或是孽吧!」
「姐姐,我只是覺得和你早就相識了。」鐘聲為了避免傷及張夫人的自尊心,幾乎突口說出這句話。
「弟弟,我的好弟弟。」張夫人聽了鐘聲的話,情懷激蕩,猛地返身撲進鐘聲懷裡。
鐘聲遭此攻擊,全身氣血一下子激動起來,昏頭昏腦,粗手粗腳,毛毛糙糙地動起手來。張夫人受到攻擊,不比武夫人強,站不穩了,直向地上滑去,結果就讓鐘聲全抱進懷裡了,並將一個頭全埋進她的懷裡,在她臉上、脖子上、乳胸上狂吻,吻得她差一點背過氣去。
正在這時,張夫人遇上了武夫人同樣的事,有人在不該出現的時候出現了。玉珍帶著兩個婢女,兩個僕婦,適時出現在路上,又恰好讓鐘聲注意到了。鐘聲放開張夫人,有些戀戀不捨地盯著張夫人,就象要將她吃進肚子里去。張夫人也好不了多少,面上還有幾分幽怨,當發現玉珍五個人時,她又恨不得將五人吃了。
「該死!我們回樓上去。」張夫人丟下鐘聲,先一步回樓上去了。
張夫人和鐘聲用過飯,正說一同去西廂書房,有一個婢女已找到聽花小築來了。玉珍出去問明婢女的來意,上前稟報:「稟夫人,外面來了秦府的小姐,說是來找主人的。」
張夫人聽說,面色變了變,掃了鐘聲一眼說:「她來做什麼,我沒有去找她,她已該燒香拜佛了。」
「玉枝說秦小姐自稱與主人商議事情。」
「好吧。玉珍,你去通知龍夫人、方夫人、程夫人、武夫人到院子里去,今天我要讓她好看。」
「夫人。」玉珍輕呼。
「不用你耽心,她還不敢殺我們。」
「婢子是耽心主人回來——」
「他回來又怎麼樣?哼!」
玉珍不敢再多說,轉身走了。
「玉蘭、玉秋,你們陪先生在園子里走一走,先不要到院子里去,可以到園子南邊、東邊看一看。」
兩個婢女正是張夫人身邊使用的婢女,鐘聲剛才進府時,在大廳里見過兩個婢女。
「先生就跟她們在園子里逛一逛,看一看我們這個園子,看還有沒有需要改進的地方。」
鐘聲以目尋問:「要我相助嗎?」張夫人堅決搖頭,並再一次強調避開的必要性。鐘聲想了想,已經明白她的意思了。
當日無事。鐘聲近午時才去為七個孩子講課,只是出一些孩子們喜歡的問題考一考他們,引起他們的興趣,沒有真講四書五經。下午不講課,七個孩子不請自來,將小樓吵翻了。張夫人、方夫人、龍夫人、程夫人、武夫人想找鐘聲說話,也沒有機會,只能跟著七個孩子瞎胡鬧,直至深夜才各自散去。
晚上,小樓里來了不速之客。鐘聲的心情一時難也平靜下來,正在樓下散步,讓他先發現了來人。那是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姑娘,身材苗條,面容冷肅,五官勻稱,算得上是一個絕色美女。她一身黑衣勁裝,背一把長劍,將她巾幗女兒氣質展露無遺。鐘聲發現她,正想她可能是誰,為什麼到聽花小築來,她已一閃站在鐘聲面前了。
「姑、姑娘,你、你做什麼?」鐘聲靈機一動,以一個讀書人的語氣問。
「你就是玉府的西席?」姑娘的語氣和緩地問,美目在鐘聲面上掃來掃去。
「小生正是。姑娘是府中人,怎麼——」
「不用多問。我問你,你是兩天前進來的?」
「正是。沒有請教姑娘——」
「我已經說過不準問了,再多話定讓你難堪。我問你,可曾看見一個中年儒生進來過?」
「中年儒生,姑娘是說這後園里有男人?」
「你不是男人?」
「姑娘所言不差。正因為學生是男人,所以只能在這一角活動,不能去別的地方。」
「那些妖精會如此老實?」
「姑娘是說——」
「少問。真沒有看見有男人進來,他往常就住在聽花小築?」
「那不是玉府的主人嗎,主人幾時回來了,學生正想拜見主人?
「小子,你最好不要欺騙姑娘我,否則必定讓你沒有立足之地。」
「姑娘,學生幼讀聖賢之書,一向誠實,希望姑娘——」
「好啦,少酸!」姑娘嬌叱一句,粉面上表情放緩,注視鐘聲少頃,自語似地說:「他又跑到哪裡去了呢,再不出現我看你如何交差?」
「姑娘。」
「好啦!我勸你不要在這裡做西席,還是走吧,這裡可不是什麼好地方。」
「不是好地方?」
「哼,她們都是一些妖女,你不走必定把一條小命留在花園裡。」
「妖女,姑娘是說夫人她們是妖怪?不會吧,她們都有影子,不應該是鬼怪呀。」
「少給我裝傻!你是不是沒有銀子花用?拿去。明天就走,不準留在園子里。」姑娘伸手入懷,丟給鐘聲一塊發亮的東西。
「姑娘。」
姑娘已經不見了。她一飛上屋,轉瞬即失。
鐘聲見手中是一碇足有十兩重的金子,心中真還不敢肯定姑娘相信了他的話。「恐怕她就是那個早晨來過的秦小姐,聖劍門十二巡使之一,負責南平、后蜀的秦子美秦小姐。果然不差!聖劍門弟子不是邪惡之輩,至少不是下乘邪惡之徒,我以後與他們正面相對,能夠留一步,還是放他們一馬,以謝今夜贈金之德。」
鐘聲正在思量,又有人向聽花小築來了。鐘聲轉身查看,認出是今天下午見過的程夫人。程夫人的身材與張夫人、武夫人差不多,僅是長像比武夫人好,可以與張夫人相比,但更年青,面上更富有青春氣息,高雅艷麗的外表下面還有幾分深閨才女的氣質。鐘聲一看清楚是她,心兒又活動起來,想到她要以張夫人、武夫人的手段對付自己,一種期待而又害怕的情緒浮上腦門,一時難以自處。不過,他骨子裡還是給齊己灌輸了不少孔孟之道,使他在關鍵時刻總覺得不可與幾位夫人**,不由自主地形成一種心裡上的排斥。鐘聲將剛才收起的金子又拿出來,裝著若有所失的樣子,顯得有些魂不守舍。
「喲,先生,誰又搶了我的先,先不先就付了你銀子?」程夫人一閃身搶去金碇笑說。
「噢,是夫人!夫人,學生正想一位穿夜行衣的姑娘。」鐘聲故作地說。
「可是一個面上冷冷的姑娘?」程夫人聽了鐘聲的話,有些吃驚地問。
「咦,夫人認識,她是誰,為什麼又說夫人不是好人呢?」
「噢,她叫你走是不是?」
「正是。夫人是——」
「她才不是好人呢,不要理她。她確實是我們的熟人,只是和我們不和,常和我們搗蛋。你也休息吧,夜深了。我來看一看兩個丫頭是不是照顧好你,既然沒有事,我也回去了,就不進樓去了。」程夫人說著,將金碇還給鐘聲,急急忙忙地走了。
鐘聲大為得意,估計她回去必定把這件事告訴幾位夫人,張夫人明白內情,不會把這件事鬧大,還會出面阻止其餘幾位夫人來攪擾。鐘聲的想法沒有錯,幾位夫人確實沒有再來騷擾他,但聖劍門弟子,十二巡使之一——負責南平的秦子美並沒有放過他。
第二天晚上,還是同一時間。鐘聲正在屋子裡看書,身後站住玉蘭,秦子美就推窗掩襲進來。玉蘭想叫,已經給秦子美隨手制住啞穴和麻穴,站在那裡動彈不得,只能睜著一雙驚恐的眼睛望著秦子美。
鐘聲早就發現有人掩近聽花小築,想看一看來人是誰,裝著不知道,等看見是她,更加不以為意,反而放下書,靜靜地望著秦子美,等著她說明來意。
秦子美見了鐘聲的表情,似乎有些吃驚,更感到自己來得唐突,急忙努力鎮定自己,在椅子上坐下來,裝得象一個淑女。鐘聲看見她的動作,覺得很滿意,面上就不由自主地表現出來。秦子美看見鐘聲的表情,少女的自尊心受到不小的打擊,忍不住從喉頭「哼」出一聲,怒瞪著鐘聲。
「姑娘,玉蘭是不是不能動了?」
「你是不是不把我的話不當一回事?」
「我是說她不能動了,就沒有人給姑娘沏茶,姑娘就沒有茶喝了。」
「少廢話,你走是不走?」
「姑娘,不是我不走,實在是我剛才應徵入府,不便走。而且,玉府的主人似乎不如姑娘所說,學生沒有任何可怕的地方,沒有理由走。」
「我說的就是理由。」
「姑娘,學生——」
「我就是霸道,叫你走就得走。你留在這裡,只能學壞,我不忍看見你一個好好的人學壞。」
「學生幼讀詩書,絕對可以管束我自己,不會學壞。」
「你——」秦子美大怒,「唬」的一聲站起來,怒瞪著鐘聲。
鐘聲大為放心,腦中靈光一閃,語氣一變,略微關心地說:「姑娘,學生在此謝過姑娘的關心!學生可以向姑娘保證,絕不會學壞。」
「我呸!我才不管你學不學壞,就是學壞了也不干我的事,總之你留在這裡礙了我的事,你就得給我走。我給你三天時間,三天後再不走,可別怪我對你動粗。」秦子美實在受不了鐘聲的目光,裝腔作勢地嬌叱幾句,又飛身走了。
鐘聲心中暗笑,又裝腔作勢地急叫:「姑娘,姑娘。」
玉蘭把這件事告訴了張夫人,張夫人立即聽出問題,晚餐就讓鐘聲陪她進餐,詳細問秦子美的事。鐘聲不敢把自己的體會告訴張夫人,只說聖劍門的人並非全是象人劍、雷劍一樣的壞人。
張夫人譏笑說:「她當然不會象秦玉成,更不可能象東門守望,但她卻在打你的主意。」
「我?」鐘聲不能裝得一無所知,改以不相信的語氣問。
「當然是你,如果不信,今晚她必定會再來。」
「今晚?」鐘聲真有些不明白了,更加不信地問。
「就是今晚。好啦,吃過飯就回去。我會讓她好看。」
張夫人沒有估計錯,秦子美按時到了。她今晚沒有象昨晚一樣推窗進來,而是安步上樓,敲門請入。鐘聲叫守夜的玉秋去開門,引進秦子美,他的目光就不由發亮。秦子美換了一身晚裝,輕紗披肩長裙拖地,脖子上掛一條白金鏈子,下墜一塊光彩奪目,大如母指的心形白寶石,她作為一個少女高雅聖潔的氣質就顯現出來了。更讓鐘聲沒有想到的還是她的粉臉不再冷漠,僅余端莊,一條直挺靈巧的鼻子,冷光閃耀的眼睛,她就更加如天仙下凡了。鐘聲有些為色所惑,一時間慎慎地望著秦子美,難以出聲了。
「我來是有一個好消息告訴你,不請我坐下來再說嗎?」
「我——姑娘,請、請坐。玉秋,快給姑娘沏一盅茶來。」
玉秋沒有動,因為她已經不用動了。門外就象變戲法一樣魚貫走進五個盛裝美艷女人,手上都有東西,或茶或酒,或盤或碟,總之,凡是吃的東西無一不有。
「夫人,你們這是——」鐘聲也有些心驚地問。
「我們這是為你招待客人,也是來為你的客人慶賀一下。她和我們很熟,從十年前她十四五歲開始,我們就在為她耽心,沒有想到她也有盛裝引誘良家弟子的時候。」張夫人語帶譏諷地說。
「你們、你們——」秦子美大羞,似乎有些無地自容,嬌叱一句,從幾女身邊躥出去了。
「姑娘!」鐘聲急叫。
「格格——」五個女人開懷暢笑。
此後,張夫人防著幾位夫人,沒有讓她們有機會靠近鐘聲,真讓鐘聲平平靜靜地過日子。不過,鐘聲的平靜只是表面的,張夫人、程夫人嬌艷的身影總是出現在他的夢裡,有時還為此尿褲子,使他住在玉府里真是度日如年。鐘聲覺得玉府不是久住的地方,他必須離開,即為了忘記張夫人、程夫人,也為了他肩上的使命。當第一個月期滿,張夫人沒有如約給他銀子,鐘聲就明白張夫人有留他之意,他要掙脫情感的鎖鏈之心更加堅定了。
張夫人聽了鐘聲的話,美目立刻淌出晶瀅的淚珠,猛撲進鐘聲懷裡,抽泣著說:「我知道你會走,一定會走,可是我沒有想到有這麼快!我認為老天爺會給我一年的時間,讓我們的心靈相融,緊緊依戀,那時候即使你走了,也會永遠記著我,還有回來的一天。現在,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挑起了你的慾念,卻沒有抓著你的靈魂,還是只能讓你走了。」
「夫人,我也忘不了你,在我的夢裡已全是你的影子了。」鐘聲看張夫人這樣子,也情難自禁地吻著張夫人的秀髮喃喃地說。
「我相信,我相信!我的夢裡也全是你,全是你的臉——」
兩人互述衷腸,搞得天為之雨,花為之羞,一時間難以收場,最後還是鐘聲決心已定,推開張夫人,準備從房上走了。張夫人又叫著鐘聲,塞給他一個錦袋,什麼話也沒有說,再次抱著鐘聲流淚。鐘聲受不了,猛地推開張夫人,十二飛中招式施出,人如神龍經天,直向長江邊上去了。
鐘聲落在長江邊上,正想調整一下自己激動的心情,身後跟著落下一人,一聲不哼地出手攻擊他。鐘聲吃了一驚,更進一步發現這個人的功力不弱,情況十分不妙,只有大吼:「誰?」將十二飛中的佛氣彌天施出,先遲滯對方行動,再想辦法破解他的攻擊。這人似乎沒有想到從玉府出來的年青人有此一招,大驚之下,沒有再攻擊,退後三丈注視鐘聲,一言不發。
鐘聲心頭大定,因為他已從來人一攻一退所展示的功力,推測出自己要勝過此人當無問題。此人一身黑色武士裝,年紀可能有一甲子,看去好象要年青一些,僅有四十多一點,只能算一個身強力壯、年富力強的中年人;說他年紀一甲子,只有就他眼眶上的皺紋而言,身體其餘地方還是生氣勃勃,特別是他腰上所掛的長劍,非但氣勢不凡,更將他猿臂蜂腰的體形展露出來了。
「閣下是誰,為何攻擊我?」鐘聲看清楚來人,沉聲質問。
「小子是誰,報上名來?」中年人毫不相讓地將鐘聲的話還給鐘聲。
「我與閣下無怨無仇,閣下先是無原無故地攻擊我,現在又惡語相向,似乎非俠義之人所為。」
「藏頭露尾,也是俠義風範嗎?」
「但我並沒有與閣下通名的必要。」
「本俠則想教訓一下你小子。」
「好說,只要閣下有本事。」
「小子可惡,膽敢輕視本俠。」
中年人一句話說完,劍已出鞘,布起如山暗勁,急卷鐘聲。鐘聲暗吃一驚,心裡又不肯示弱,無奈之下只好使出十二飛中的道罡如鍾,聚力直撞上去。雙方功力相接,中年人勁力散而不凝,難以承受鐘聲的如山勁力,只有倒退。
鐘聲一擊成功,正想乘勝追擊,目光掃到城裡有人追來,而且是一個熟悉的姑娘——聖劍門弟子秦子美。鐘聲心念一轉,不想給秦子美看見自己與人相鬥,交待一句:「閣下不過如此,我可沒有興趣與你相鬥了。」即展開十二飛、十二翻、十二梯向長江里飛去。此一飛,一翻十多丈,再升天而上,躍上四五十丈,便如大鵬展翅,向對岸飛去了。
中年人看見鐘聲展示的輕功,真有些目盹口呆,身上發冷,叫不出一個好字來。
「聖俠,那個人是誰?」秦子美一閃落地,她已看見了那個橫渡長江的人,只是只看見一個影子,沒有看清楚人。
「我還要問你呢!你負責南平,江陵城裡隱藏如此高手都不清楚,還跑來問我。」
「我——他不是與聖俠朝面了嗎?」秦子美知道她哥與此人的事,對他們一直不滿,這時也不肯輸口,反唇直問。
「哼,好大膽的丫頭!我問你,你哥呢?」
「我怎麼知道,他又不歸我管。」
「丫頭,你真以為我人劍東門守望就管不了你了?」
此人確實是聖劍門聖俠人劍東門守望。十年時間,歲月沒有在他面上留下多少痕迹,修為也沒有見長多少,可知溫柔鄉是英雄冢大有道理。
「聖俠當然可以管屬下,但是如非事關本門,聖劍最好不要問屬下。」
人劍在女人堆里打了十多年滾,一聽秦子美的話就知道她哪裡不對,面色一緩,點了點頭說:「女娃兒不說就算了,反正我要找的人必在江陵。對了,把此事傳回門去,讓各地注意那個小子。此去是南楚、南漢和閔,你都代我傳令讓他們注意。這小子大略十七八歲,身材高大而不瘦、不壯、不肥,只能用適度形容;長像俊美,面容長方,鼻子直挺,眼大而有神彩;一身紫色繡花書生裝,沒有帶任何兵器,總之,這小子十分突出,一定是你們這些姑娘的夢中情人。」
「你胡說!怎麼會是他?」秦子美聽了,立刻嬌叱起來。
「哈哈,看來我真沒有說錯!丫頭,你認識她已是不爭的事實。說吧,他是誰?住在哪裡?哪個門派的弟子?」
「我、我不相信是他。他只是一個讀書人,做人家的西席,怎麼會是一個武林高手?」秦子美的聲音更大,如同在跟自己爭吵。
「哼,女人!他是誰?」
「鐘聲,玉府的西席。我不信。我要去看一看他在不在。」
秦子美自然沒有找到鐘聲,反而是人劍東門守望大有收穫,一網就擒了五個絕色美人,七個小兒女。
天劍徐幻得到消息,皺眉思索片刻,吩咐下去:「去問一問七派的人,特別是少林寺弟子聖光,他最後與啞鍾分手。」
「弟子已經問過了,聖光所說和以前一樣,僅是泰山派弟子付仙說可能是啞鍾,理由有三:一是啞鍾深藏不露;二是啞鍾修為很高;三是啞鍾精明過人。」
「但啞鍾是一個啞巴,而且身材高大雄偉。」
「弟子認為啞巴可以治,落水可以不死,只是身形有如此大的變化,實在使人難以理解。」
「哼,鎖定他為啞鍾,全力搜尋。你是不是還有什麼消息沒有告訴本座?」
「這——是有關三師叔的事。」
「他在溫柔鄉住久了,自然不是一個能使自己體形大變的高手的對手了。」
「師父認為——」
「修為勾通陰陽后,可以化腐朽為神奇。」
「可能嗎?」
「哼,如果都象你們,自然不行了。七派此次走對了路,悟戒大師更是值得尊敬,其餘的人都是混蛋。」
「但是,林中水、杜玉煙、聖光他們三個人好象也不過如此。」
「那是沒有讓他們與啞鍾混在一起,否則你們師兄妹五人都不是他們的對手。傳我令諭,讓雷劍回來,不準再在江湖上混了。」
「秦師弟已經有幾個月沒有在江湖上現身了。」
「混障,為何不早說,可是在啞鍾出現江陵的時間內不見了?」
「確實是這樣。」
「該死的東西!他一向橫行貫了,此次踢在鐵板上,必定沒有命了。讓你師叔問一問那些個女人,她們必定有人知道,證實一下。」
「師父。」
「死了活該!如果你們想不死,想繼續一統武林,從現在起就必須苦修武功,不然有一天啞鍾找上門來,聖劍門就別想再一統武林了。」
「是,弟子謹記師父的教誨。」
「記不記是你們的事,命是你們的,不是為師的。」
「是,師父。」
「把為師的話告訴他們。」
「弟子遵命。」
風劍徐致退出師父住處,一路下山,直到聖劍門大堂。徐致一個人坐下,皺眉盤算了半天,還是覺得處在當前情況不明的形勢下,也只有照師父的話做,先穩住自己再說。他吩咐手下人去把三個留在門中的師兄弟找來,傳達門主的令諭,就便也提醒一下他們,同時讓七派弟子也來聽訓,從他們口中也許還能探出一些東西來。
風劍徐致是天劍徐幻的親生兒子,面像十分體父,心機智慧也不讓其父專美於前。他年過三十,與父親天劍徐幻一同走出去,別人一定當他們是同胞兄弟。他也是一身儒裝,卻愛藍不愛白,與其父又大有區別,外表看去也老成持重多了,但也沒有了其父的瀟洒和飄逸的氣質。
風劍沒有等多久,門外接連走進三個人:第一個是精瘦幹練的漢子,年過三十,一身武裝,面形精悍冷硬。他是天劍座下第四弟子電劍付石。他向風劍拱了拱手,自顧在下面位子坐下。
接著進來的是一個美麗少婦,年紀也有三十歲,高瘦的身材;瘦長的臉,面上已經失去了少女的光彩,僅余面頰上三分紅暈;穿著樸素,看不出一點兒嘩眾取寵的意思,她就更象一個普通少婦了。她行動之間很有規律,一坐一行均有法度,可知她的修為不低。她是天劍座下第二弟子雨劍伍海瓊,嫁夫島上富坤。
「小妹見過大師兄。」
「師妹請坐。為兄剛才見過師父,帶了幾句話回來,佔用師妹時間了。」
「大師兄,師父都說些什麼?」
天劍座下最小的弟子飛劍魯文葉,年過二十,長得健壯精悍,性情開朗;一身勁裝,腰插十二把六寸短劍,隨時可以飛出傷人,五十步內百發百中。
「好,都來齊了,為兄就把師父的決定轉告大家。」風劍不回答飛劍,點了點頭說。
「師兄請講,我們一向是由師兄代師父傳話,師兄說什麼我們都相信。」
「四師弟,為兄將要說的話恐怕你難以相信。」風劍語氣一沉,冷冷地將電劍的話打回去,接著說:「最近,各地傳回來一些消息,對本門十分不利,你們不管事,所以不知道。」
「大師兄,別盡說廢話了。你說的是誰,是不是又是那個啞鍾?」
「不錯,就是他。最近,他又出現在南平,殺了三師弟,擊敗了三師叔,你們是不是很不服氣,或者是不相信?」
「大師兄,小妹認為他殺了三師兄沒有什麼奇處,但要說他擊敗了三師叔,小妹認為似乎不可能。對此,師父怎麼說?」
「師妹問得好!師父他完全相信,並說我們如果不想死,如果我們聖劍門還想一統武林,就讓我們苦修功夫。對此,三位師弟妹有何看法?」
「師父的話自然不錯,我們一定照辦。但是,說到那個啞鍾,小弟就有些不相信了。」飛劍大為不服氣地說。
「師父說啞鐘的身形消下去了,是打破了陰陽,已經化腐朽為神奇了。」
「身形消下去了,師兄是說他從一個健壯的人,變成一個瘦子了?」
「事實就是如此,但不是瘦子,而是一個看上去一點武功都不會的書生。並且,啞鍾現在不是啞鍾,而是一個會說話的鐘聲,且能一飛渡過江陵段的長江。三位師弟妹都去過江陵,當知道那一段長江有多寬,自己衡量一下是不是有能力飛渡。」
三人聽說,一時間全都給鎮住了。風劍見了很滿意,頓了頓說:「三位師弟妹回去該怎麼辦,大概不用我再多說了。為兄沒有事了,三位師弟妹有事去忙吧。」
雨劍伍海瓊立刻拱手一禮,什麼話也沒有說,轉身走了。
電劍付石想說什麼,沒有說出口,禮也不行,也走了。
飛劍沒有動,等兩個人走了才說:「大師兄,我們如何練功,以前不是一直在練嗎?我們不象三師兄,沒有在江湖上走動,一直都在門中練功。」
「師父早教過我們了。」
「但小弟練的是飛劍呀!」
「恐怕還是要從碧海神罡上下功夫。」
「小弟就是不想一天到晚泡在海水裡嘛!」
「其結果恐怕七派就是師弟的榜樣。」
「這——好吧!」飛劍從風劍口中沒有收穫,也沒奈何地走了。
稍時,七派弟子程飛、杜玉煙、付仙、花一生、將今、林中水、聖光魚貫而入,僅將今拱手一禮,其餘的人沒有任何錶示。
「噢,看你們的樣子,好象仍然不服氣?」
「不錯。聖劍門弟子也沒有什麼了不起,並不比我青城派弟子多長一顆頭,多生一支手。」
「程兄說的是怪物,不是我聖劍門弟子。看你們的表情確實是不服氣,但是本門已經給你們一個月一次比武的機會,你們又從來沒有勝過,還是這個樣子,我姓徐的就不理解了。將兄是明白人,做人雖然有一點兒下作,總是一個識時務的俊傑,我姓徐的很欣賞。你們六位,打又不勝,氣又不服,你們想怎麼樣?」
「你有本事就放我們回去,等我們準備好再來邀斗。」杜玉煙嬌叱。
「杜姑娘,你回去找誰,啞鍾嗎,難道聖光沒有告訴你們?」
「我不相信啞鍾會死。」杜玉煙有些信心不足地說。
風劍徐致不好否定,沉默少頃,心念一動說:「不錯,啞鍾確實沒有死,並且還殺了敝門弟子雷劍秦玉成。不過,秦玉成早就該死了,啞鍾殺了他算不上什麼。」
「別說得好聽,啞鍾可不是好惹的。」付仙接過話去,語氣中人為地將滿心歡喜壓抑,讓人一聽就聽出來了。
「付姑娘確實修為不錯,最近的進境也不小,但也不過與林兄、杜姑娘、聖光相差無幾,更非徐某三個師弟妹十招之敵。再向後修習,我姓徐的可以斷言,七位與我師兄妹四人的修為相差一定更大。」
「可惜,你們聖劍門卻不敢放我們!」
「是呀,我聖劍門就是放了付姑娘,付姑娘還能厚顏去請教啞鍾嗎?」
「那是我的事,不用你管。」付仙臉上變色,很快恢復過來,冷笑著說。
「我聖劍門是為了讓你們七派團結一至,少一些內鬥。」
「阿彌陀佛,徐施主,你如果有別的話要問,請直說無妨;如果沒有話說,就讓我們回去,我們的時間很緊。另外,貧僧在此誠意相謝徐施主告訴貧僧啞鍾兄弟無事的消息,由此足證聖劍門非一般門派可比,其胸襟確實比貧僧寬闊多了。」
「就是不敢放我們走。」杜玉煙語氣平淡地說。
「林兄,你一直沒有開口,意下如何?」風劍點上林中水問。
「林某有一個請求,又不知道說好還是不說的好。」
「只要不是說過的話題,林兄儘管開口。」風劍不受激,很有技巧地回答。
「徐兄果然是聖劍門徒,我姓林的是真的服了聖劍門,服了徐兄。」
「好說,我姓徐的還有自知之明,但也不會妄自誹薄。」
「林中水,你又要象別人一樣當軟骨頭了。」付仙嬌叱。
「林某想請徐兄延長一點比武的時間。一個月太短,其中根本不可能有意外,更不會有冷門暴現。如果徐兄真認為可以控制住我們,就把比武的時間延長至半年,最好是一年。」
「為什麼是半年,而不是一年或者兩三年,甚至五年?」付仙又有話說了。
「因為林兄很明白自己是階下囚,姑娘不明白可以向林兄請教。」
「徐兄,我等做階下囚是自找的,不用徐兄提醒。花某時間有限,可否就此告辭回去了?」
「程兄、花兄、將兄、付姑娘可以回去了。」
程飛冷笑一聲說:「徐兄好計策!既說讓我們團結,又竭力分化我們,不讓我們一同進退。」
「程兄既然如此說,我姓徐的收回剛才說的話。聖光師父,我有一個問題請教:啞鐘的真名叫什麼?」
「阿彌陀佛,他自幼聾啞,給齊先生收養,一直就叫啞鍾,別無名姓。」
「但他自稱姓鍾,單名聲。」
「鐘聲!阿彌陀佛,果然鐘聲,不鳴則也,一鳴驚人,四山震蕩,群魔低頭!」
「看來我姓徐的是多問了,如果再問下去,我風劍徐致就成了十惡不赦的妖魔小丑了。」
「有自知之明就還有救。」杜玉煙譏笑說。
「好吧,徐某不問了,請。」
鐘聲飛渡長江,落在岸上,已感覺有些累了,又怕中年人追來,不及調息,又展開輕功向南飛奔。此時,天色已明,四野給濃霧一罩,形如籠紗,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沒有辦法再走了。鐘聲無奈,不便再走,人又確實累得不行了,便找一塊山石坐下來調息,等霧汽散了再走。這一等,時間還真不短,直到中午,霧汽才漸漸散去,頭上才能夠看見一輪不甚清楚的日光。鐘聲見四野沒有人家,沒有城鎮,連道路都沒有,在無法可想的情況下,只有認準方向,逢山越山,遇水渡水,向南飛馳。其間經過一些市鎮,鐘聲也沒有停下來,他想去一個大一些的地方,也許還能象在江陵一樣碰上聖劍門的人,就便打聽一下七派的人給聖劍門關在哪裡了。在江陵,他沒有抓著機會,鐘聲一點兒也不後悔,反而對那一身晚妝的秦子美印象深刻,現在想起來,似乎比張夫人等女人留給他的麗影更加清楚。鐘聲想到這些,面上不由浮現幾分溫柔,腳步也輕快多了。
傍晚,鐘聲正沿江向南,眼前突然出現一座城池,從它高聳的城牆,森嚴的氣勢判斷,決不是一般城市可以相比的。鐘聲決定進城走一走,找個住的地方,休息一晚上,再決定行止。為了吃住,鐘聲想起初出三峽時的尷尬,急忙檢查張夫人給他的錦袋,看銀子夠不夠,有多少銀子。誰知不看還好,這一看險些嚇壞了他。錦袋裡不是金銀,而是母指大小的珍珠,以及一些極好的上品玉塊,以鐘聲的見識估計,至少可以賣上幾萬兩銀子。鐘聲一時間慎在路上,腦子裡儘是張夫人艷麗的身影,甜美的笑容。
「她們看上去是很美,總是與我相差太大了,我留下已經是大不應該,如果與她有不恥之事,更加難以向師父交待,但是,我這樣一走,又算什麼呢?她在明知不可能的情況下還這樣對待我,真是一個痴心的女人,我這一走就太無情無義了!」
鐘聲捧著錦袋如痴如呆地站在路上,自然要引起路人的注意,再看見他手中的東西,凡是人就無不動心。平凡的人,看見鐘聲手中的東西,只能眼紅如火地暗吞口水,不敢出手去拿過來,據為己有,只有無可奈何地,一步三回頭地走自己的路;那有些本事的,或是自以為有本事的人,可就不客氣了,雖然看見鐘聲長得高大,可不象是一個有能力的人,那手就管不住,伸出去,那個錦袋就到了手裡。
鐘聲給人突然襲擊,真還清醒過來,目光追著錦袋望去,看清楚抓去錦袋的人。此人年過三十,面像平凡,身材壯實,目光中有一種自信的光芒流動;身上是平常鄉民的兩節粗布衣服,土灰色,腳上的多耳麻鞋更讓他沒有一點兒突出的地方;他拿了鐘聲的東西,還沒有走的意思,更不用說逃走了,反而站在原地查看,眼裡的光芒隨著進一步深入查看,更加熾熱,漸漸浮現出十分的貪孌。
「閣下,這個袋子似乎是我的?」鐘聲已經看出壯漢不是一般人,沒有採取激烈的行動,反而語氣平靜地說。
「不錯呀,我一夜風僅是借小兄弟的錦袋裝一裝東西。」
鐘聲一聽就明白他的意思,不由皺眉,然後又微笑著說:「如此說來,我只有把袋子送給你了?」
「一條袋子嘛,算不上什麼,我也不謝了。」這個一夜風說著話,將袋口一系,十分自然地放進懷裡,接著說:「小兄弟,可是要進城?兄弟我願為嚮導,保你在潭洲期間一切順利。」
「如果我在潭洲住上十年八年呢?」鐘聲心念一轉,更加悠閑地問。
「咦,小兄弟,我一夜風沒有走眼吧?」一夜風也看出了一點什麼,注視著鐘聲反問。
「有沒有看走眼學生不知道,但我的東西不需要閣下保管是一定的。」
「小兄弟如何稱呼?」
「鐘鳴。」鐘聲自報名號。
「沒聽說過。」
「也許聖劍門的人聽說過我另一個名字。」
「小兄弟說的不是真名?」一夜風面上變色地問。
「閣下就認我姓鍾字鳴好啦。」
一夜風聽說,眼中光芒閃動,最後說:「我一夜風可不是白叫的。」
「請出手一試就行了。」
「好,小兄弟能夠追上我一夜風,東西還你,否則它就改姓王了。」一夜風的話說完,已如電射出,其快真不愧「一夜風」三個字。
鐘聲見了,心裡不由一驚,原來就估計一夜風不弱,沒想到這般了得。鐘聲不敢耽誤時間,十二飛施出,配合十二梯中的一式,一閃就落在路中間,擋住了一夜風的去路。
「誰?讓開。」一夜風急著奪路逃走,沒有看清楚人,一掌就向鐘聲掃去。
鐘聲接著一夜風的手掌,將他摔了一轉,消去沖勢,丟在地上,本以為一夜風會摔一個四仰八叉,沒料到還是給他站穩了。
「是我。可是不服氣?」
一夜風沒有回答,面上滿是如見鬼魅的表情。他的眼睛瞪得比雞蛋大,嘴巴洞開,露出一嘴的黃板牙,亂糟糟,簡直不堪入目。
「好啦,閉上你的嘴巴。」鐘聲受不了,沉聲笑叱。
「我、我一夜風真的踢到石頭上了?」
鐘聲不理他,離他遠遠的,向城裡去了。他已經在抓一夜風時取回了自己的東西。但鐘聲沒有走成,一夜風纏上了他。
「小兄弟,小兄弟。」一夜風追趕上來急叫。
「我不是你的小兄弟,以後禁止你亂叫。另外,以後別讓我看見你,即使看見你,也只准你站在下風,不准你站在風頭上。」
「是、是,我一夜風真是服了,絕對不敢再佔少俠的上風。」
鐘聲一聽他的話就知道他沒有聽懂自己的意思,也懶得和他多說,繼續走自己的路。
「少俠,這潭洲有一件十分有趣的事。」一夜風跟在鐘聲身後,眼珠兩轉,又有了主意。
「對你有趣的事就是搶人家的東西,還大大方方,大言不慚。」
「冤枉呀,冤枉!我說的絕對不是這件事。」
「如此,閣下是幹什麼吃的,以何維生?」
「我一夜風確實是一個以偷維生的江湖人,但我保證向少俠說的事光明正大,而且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
「你會有光明正大的事?」
「沒有辦法,只怪我一夜風與少俠見面機會不好,給少俠留下不好的印象!」
「別給我裝可憐,說,是什麼事?」
「是城裡有人公開讓人去拿一塊金磚。」一夜風不敢說廢話,直接了當地把話說清楚。
「你已經看見了,我似乎不窮,即使有人讓人拿金磚,也與我沒有關係。」
「但這塊金磚與眾不同。」
「怎麼個與眾不同法?」鐘聲閑著也是閑著,隨口問。
「這塊金磚是長條形,上尖下大,斜面光滑,重有二十多斤。主人開出條件:誰若用母、食二指提著金磚出門,金磚就是他的了。」
「一夜風,你當我是真好欺騙?」鐘聲想了想,覺得此事即使是真的,其中也必有原因,語氣一冷,當即給一夜風指出來。
一夜風不笨,已經明白了鐘聲的意思,急忙說:「主人只求提起金磚的人為他辦一件事,事成后再以百金相贈;如果獲得金磚的人不想為他辦事,主人也不勉強。話又說回來,凡是能夠提起金磚的人,誰都不是怕事的人,更想再獲百金。」
「如此說來還沒有人做到過?」
「沒有。聽說聖劍門弟子試過,只是提起來,沒有走出門。那塊金磚可真不是好拿的東西!」
「如此說來也沒有人偷搶了?」
「當然沒有了。少俠也許對我一夜風一類人看不上眼,但對這種事,江湖上可沒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諱,亂出手,走邪道。」
「他明白送金子,你沒有本事拿走,自然不好意思。」
「更主要的是如果你做了,你就臭名在外,江湖上恐怕就沒有你立足的地方了。」
「你似乎沒有說假話,但又為什麼唆使我去一試呢?」
「少俠的修為已非一般武林人物可比,憑我一夜風的一雙火眼金睛都看不出來,更難測深淺,所以我想請少俠去試一試。」
「你有什麼好處呢?」
「名聲呀!憑我一夜風與少俠為伍,此後我一夜風在朋友面前就能抬頭挺胸,做一個人物了。」
「我可是一個及及無名之輩。」
「少俠現在以許確實沒有名聲,但我一夜風可以拿我項上人頭打賭,不出十年,少俠一定武林揚名。先前少俠好象說過聖劍門的人知道你,那就更加可怕了!也許用不了十年,僅三五年就行了。」
「也許我栽在聖劍門的手裡呢!」
一夜風沒有再誇鐘聲,反而點了點頭說:「少俠確實要小心一點,聖劍門可真不是好惹的!據說十多年前——那時候也許少俠才出生,聖劍門僅出人劍東門守望一個人,就把武林中的七大門派降伏了。此後,直到今天,武林中還沒有人敢向聖劍門提出挑戰。」
「我很清楚。走,帶我去看一看那塊金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