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此刻「勾漏三殘」突然面色大變,一齊向那女人肅然道:

「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出言唐突下仙子,務請仙子原諒……」

岳家宇不以為然,此人無禮在先,不可一世,即使是絕世高手,也不該出口諷刺。

只聞瞎子以傳音入密之術冷冷地道:

「你小子若是活夠了,只管向她邀戰,你若能接下她一招而能不死,我瞎子保證你可以報仇雪恨,而且能在武林中一舉成名……」

岳家宇先是忿怒,繼而雄心大起,心道:

「勾漏三殘」合擊之勢,雖然霸道,畢竟是合三人之力,而且尚須以技巧配合,實是不足為訓,聽他們的口氣若能接下此婦一招,大概天下可以去得了……。

岳家宇向吳明夫婦及「勾漏三殘」抱拳道:

「各位前輩關切之情,晚輩十分感激,既然這位前輩以半招為限,向晚輩挑戰,晚輩若是退縮怯戰,尚有何顏面再談報仇之事,因此,晚輩決以畢生之學,接這位前輩一招,成敗生死由晚輩白當,與人無尤……」

吳明大為震駭,沉聲道:

「宇兒,快向仙子賠禮,不是義父小覷於你,就是合吾等七人之力,恐怕……」

岳家宇大力搖頭,他絕不相信合吳明夫婦、「勾漏三殘」以及他和宋象乾等七人之力,仍接不下此婦一招!

他肅然道:

「義父不必擔心,晚輩絕非不知自量,暴虎馮河之人,只是感覺人類的潛能,其成就雖有高低,差別畢竟有限,晚輩願以十餘年苦學,拋磚引玉,以便進一步秤秤自己的斤兩!」

「勾漏三殘」大驚失色,跛子厲聲道:

「胡說,你連仙子半招也接不下來!」

岳家宇肅然道:

「謝謝前輩關切之情,晚輩心意已決,請勿阻攔!」

他大步走近,距離那婦人約三步左右,抱拳肅容道:

「由幾位前輩惶恐之色看來,前輩武功之高,必是當世一絕,晚輩不自量力,雖不免班門弄斧之譏,且有殺身之險,但晚輩想法又自不同,復仇大責,任重道遠,要印證武功,必須取法乎上,因此不遠千時由中原來到勾漏山,不知仙子如何稱呼?」

那婦人似乎未聽他說些什麼?正自懷中取出一面古銅小鏡,只有杯口那麼大,攬鏡自照,搔首弄姿,大有旁若無人之慨。

這時他才看出,這婦人不但貌美如花,且有一種凜然不可侵犯的風度,身段肥瘦適中,一雙玉手女嫩如蔥,吹彈得破。

她款擺腰肢,左右顧盼,自境中端量著她自己的影子,好象在她的閨房中,旁邊根本沒有外人似的。

因此,她的態度毫無做作,一切動作都出乎自然,只是一張粉臉有些蒼白,一雙美眸不怒而威。

她照了足有半盞茶工夫,吳明夫婦和「勾漏三殘」都低著頭,似乎不敢瀆褻仙顏,只有岳家宇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只聞宋象干以傳聲之術道:

「義弟,你千萬不可大意,好象過去家師曾提起此女,外號『櫻花仙子』,名叫中村鈴子,據說是來自扶桑三島,武功詭異,高不可仰……」

這時那婦人收起古銅小鏡,這才對岳家宇上下打量一陣,嫣然一笑,道:

「小朋友,你貴姓呀?」

岳家宇感覺她說話的聲音也與眾不同,尤其她那一口編貝似的牙齒,潔白整齊,嘴唇雖未塗寇丹卻紅如血,她那粉頸上好象擦有香粉,芬芳撲鼻。

「在下岳家宇,前輩大名是……」

「我叫中村鈴子,來自東瀛三島!」她似笑非笑地道:

「你看我美不美?」

岳家宇心無邪念,再次上下打量一陣,肅然道:

「中國古代有四大美人,那就是西施,王嬙、飛燕和玉環,到底如何美艷?後人不得而知,對她們的美麗,歷史雖有記載,但語焉不詳,依晚輩猜想,不過是稗官野史,小說家流大肆渲染,乃成為後世之典型,至於前輩你……」

「怎樣?」

「太美了,令人不敢正視!」

「難道一點瑕疵也沒有!」

「只有一點!」岳家宇肅然道:

「那就是前輩眉宇間煞氣略重,使女性柔順嫻靜之美,受到破壞,十分可惜……」

「可惜?」她格格一笑,道;

「你倒是蠻有興趣嘛,如此說來,你很喜歡我羅?」

岳家宇斗然一顫,凝神望去,她那懾人的妖靨上沒有一絲冶盪之態,那一絲笑意,也只能以「百花齊綻」形容之,使人無法揣測她這句話的深意。

「這……」岳家宇吶吶地道:

「若以『喜歡』二字,對前輩是一種唐突,也不太敬,總之,晚輩十分讚賞的!」

中村鈴子哂然一笑,又向「勾漏三殘」柔聲道:

「你們三人看法如何?」

瞎子低頭肅然道:

「本人目不能視,不便置評,但仙子姿容絕世,有口皆碑,是以……」

中村鈴子又對吳明夫婦道:

「你們二位呢!」

吳明躬身道:

「在下只知道仙子這處,群芳失色,允為一代嬌嬈,萬世典範……」

「格……」中村鈴子嬌笑一陣,道:

「除了這位小朋友之外,你等都阿諛諂媚之詞,並非發自肺腑!」

她轉過頭來,面色一肅,對岳家宇道:

「小朋友,你看他們五人,哪一個最丑?」

岳家宇不由一楞,這問題太陡然了,難以捉摸他的用意,使岳家宇難以置答,因為「勾漏三殘」都是醜陋之人,其中尤以跛子為最。

這跛子天生奇醜,並非受跛腿影響,元寶頭,捲髮,象小羔羊似的,禿眉、豬眼、苦瓜鼻、雙下巴,雙唇上下分飛,露了大板黃牙。

岳家宇不第二眼,就可以看出跛子最丑,然而,愛美是人類天性,這雖是事實,若當面說出來,卻不免令人難堪。

就在他收回目光,正感難以回答之時,突然發現跛子一臉焦急之色,向他連連點頭,暗示他不必為難,就說他最丑好了。

岳家宇愕了一下,不知中村鈴子問他哪個最丑,以及跛子叫他照實回答之用意何在?

他環視一匝,向吳明夫婦望去,只見他們面色肅然,毫無表情,聾子和瞎子則一臉驚駭之色。

岳家宇不由大感為難,吶吶不忍出口,不知說出實話之後,會發生什麼後果?

只聞宋象干肅容道:

「義弟,你就照實說吧,好在一個人生得美與丑,與善惡無關,生得美的,如果說他丑,他自然不愉快,反之,生得丑的,如作違心之論而說他美,也是無情的諷刺,因此,照你的看法,平心而論,不偏不倚,言能由衷就是了,實話實說,問心無愧就行了……」

岳家宇肅然道:

「以晚輩的看法,跛前輩生得最丑,不知中村前輩看法如何?」

「好!」中村鈴子點點頭道:

「這看法正獲我意,現在你可以出手了!」

她面色一寒,冷冷地道:

「你若以對付『勾漏三殘』那一招對付我,恐怕是自討苦吃,不要說一招,連半招也接不下,希望你把最拿手的招式施展出來,也許可免殺身之禍!」

吳明夫婦心頭一寒,同聲道:

「仙子務手下留情,此子身負奇仇,而且僅此一脈,他若不幸死去,岳家血仇……」

「哦?」中村鈴子微微一怔,道:

「他是何人之後?」

吳明肅然道:

「『八臂子都』岳家驥之後……」

「哈……」中村鈴子狂笑一陣,美眸中竟蘊有淚水,再一次上下打量岳家宇一陣,冷冷地道:

「無怪他極象岳家驥了,原來是他的後代……」

吳明夫婦不知她狂笑的原因,「勾漏三殘」也莫名其妙,至於兩少,更是茫然不知,是看出她聽到岳家驥的名字時,十分激動。

中村鈴子美目流轉,硬是把淚水忍了回去。冷冷地道:

「憑你的命運吧,假如你死了,也是咎由自取,與本姑娘無干!」

「那是自然!」岳家宇肅然道:

「前輩請注意了!」

他心中暗暗盤算,他剛才曾說,若以對付「勾漏三殘」那一招對付她,連半招也接不下來,必須把最拿手的絕招施展開來,也許可免殺身之禍。

岳家宇不能再懷疑這女子的身手,不然的話,「勾漏三殘」絕不會如此低聲下氣。

可是他剛才對付「勾漏三殘」已經全力以赴,同時所施的那一招,也是最厲害的一招,哪裡還有拿手招術?

宋象干深深了解他的心情,以傳音這術道:

「義弟自管出手,萬一接不下來,我一定出手幫你!」

岳家宇面色一整,沉聲道:

「請各位前輩及義兄退到三丈之外!」

宋象干深深後悔,設若剛才不告訴他,到時候再俟機出手相助,事後他雖不願,也不會太責怪他,可是現在他必須跟著退到三丈開外了。

岳家宇閉目凝思,近日所研的招式實在沒有比那一招更霸道的,不由心一橫,睜開眼來,道:

「晚輩要出手了……」

他目光凝視在遠方,跟著一個黑點逐漸接近,原來是一個身著白衣的文士,凌空飛落院中。

岳家宇不由心頭大震,他曾奉老化子之命,冒充此人前往逍遙谷「黑暗別府」之中,與「鬼王」康八侍妾鞏佩接近,取得至寶。

事後他曾引咎自責,問心有愧,因為「鬼王」康八是一個不知廉恥的活王八,而佩佩對這位「聖手潘安」梅友竹,可以說是非他莫屬了。

這件事雖被佩佩拆穿,但梅友竹尚不知情,此刻一見此人,果然不負「聖手潘安」之名,人品出眾,輕功又高,而且一臉正氣。

吳明夫婦並不認識梅友竹,但跛子和聾子都認識他,立即和梅友竹打招呼。

但中村鈴子卻連眼皮也未撩一下,沉聲道:

「小子,你還不動手?」

只聞梅友竹微微一笑,道:

「『櫻花仙子』國色天香,遐邇知名,梅某聽說仙子遠來蠻荒,乃摒擋一切,趕來一瞻丰采!」

中村鈴子面色冷冰冰地,不予理睬,岳家宇運足「一元罡」,兩臂大張,左臂向右臂下穿出,罡風呼嘯,壓向中村鈴子前胸。

只聞梅友竹朗聲道:

「這一招頗有威力,但以之對付仙子仍嫌不足!」

這工夫中村鈴子突然伸出一雙玉臂,十指微曲,在無儔掌勁中連抓三次,岳家宇突感自己的掌勁,忽然倒壓而回,衣衫本已撕成布條,此刻已被反震罡風撕掉,滿天飛舞。

而且盡了最大努力,仍無法站穩,蹬蹬蹬向後退出。

他感到胸骨奇痛如裂,若不向後退,胸骨將無法負荷奇大壓力而可能被壓扁。

宋象乾等人不由大驚,但又不便出手,就在這生死關頭突聞梅友竹朗聲道:

「仙子若以這一招對付岳家驥,岳家驥死而無憾了,只可惜對付他的後人,不禁令人扼腕!」

他雖是侃侃而言,語氣中仍是十分蒼涼,這工夫中村鈴子眉宇間煞氣驟斂,羅袖交揮。冷峻地道:

「去吧!」

岳家宇的向身子象斷了線的風箏,「呼」地一聲,飛向一個小窗,「克嚓」一聲,連人帶窗,飛入屋中,恰巧被白琬接住,已經昏了過去。

「粉蝶太子」曹典,趁此機會溜之大吉,因為白琬此刻已顧不得他,一顆芳心「卜卜」跳個不停。

吳明夫婦隨著宋象干撲入屋中,乍見岳家宇只是昏了過去,並未受傷,不同同時吁了口氣,深信對方手下留情。

此刻中村鈴子看了梅友竹一眼,冷峻地道:

「若非你姓梅的一句話,這小子絕對活不成,可是你不遠千里而來,本姑娘豈能使你空手而回!」

梅友竹微微一哂,立即又朗笑道:

「此言有理!在下既是千里而來,好歹也要接姑娘一招半式,不過在下有一句話必須說出來,這雖是有傷陰德,卻是一分善意,絕非揭人隱私!」

中村鈴子冷笑道:

「不管你說什麼?本姑娘不會饒你!」

梅友竹曬然一笑道:

「奉勸姑娘今後切勿自稱『姑娘』,據梅某所知,岳家驥昔年正為此事而對你疏遠,其實男女間之事,已婚未婚並不足以影響雙方情感,而斤斤於此,而蒙蔽對方,後果則不難想象!」

「櫻花仙子」突然一震,嬌靨上升起一層紅暈,冷冷地道:

「你知道的事可不少!大概還有話未說出來呢……」

梅友竹笑道:

「別人不敢說,本人可敢說,你昔年因岳家驥冷落了你,與另一女子結合,懷恨於心,竟想殺死他僅有的後代,你的心真是毒如蛇蠍,其實昔年對岳家驥鍾情的女人,何至於你二個人?設若他們都和你一樣,岳家早就斷了斷孫了。」

梅友竹自知不是敵手,但仍然慷慨陳辭,夷然不怕,此刻岳家宇已經醒來,掙開白琬的懷抱掠到院中。

「櫻花仙子」面色冷厲,煞氣懾人,厲聲道:

「梅友竹,你的話說完了沒有?」

梅友竹冷笑道:

「當然沒有,梅某一生從未揭過別人的隱私!但今天又另當別論了!」他沉聲道。

「你的前夫是高麗國第一高手『金鷹』申榮基,雙雙來到中原,當你見了岳家驥之後,突生出牆之念,申榮基忍無可忍,道出你的見異思遷,你竟惱羞成怒,以『櫻花爪』把他害死,這件事本極秘密,可是你要知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那一夜恰巧有個偷兒在外面窺視……」

「櫻花仙子」陰聲道:

「不錯,申榮基確是死在本姑娘的手中,你梅友竹既然揭開此秘密,本姑娘絕不殺你,以免予人殺人滅口之實!但活罪難免……」

梅友竹曬然一笑,道:

「梅某雖是不學無術,尚不至如此無能!你只管出手!」

岳家宇十分驚惶,看來象這樣美麗高貴的女人,竟是一代毒物,而且與他的爹爹還有一段戀史,不由義忿填膺,大步走到場中,向梅友竹換拳道:

「梅前輩,此婦既能毒手弒夫,實為武林敗類,人人得而誅之!不要對她講武林規矩,前輩若不見外,晚輩願和前輩聯手試試看!」

宋象干一掠而至,抱拳肅然道:

「晚輩也算上一個!」

「我也有一分。」白琬掠至岳家宇身旁,成包圍之勢,把「櫻花仙子」夾在當中。

梅友竹乃是當今武林有數高手,雖知不敵,也不能與幾個小輩聯手對付大敵,連連搖手道:

「幾位小友盛意可感!只是本人此為,旨在秤秤此女的斤兩,成敗絕不計較,你們三位先退下去!」

岳家宇肅然道:

「梅前輩何等身份?把這一陣讓與晚輩和義兄如何?」

梅友竹沉聲道:

「此女非比尋常!豈能等閑視之!」

「櫻花仙子」冷笑道:

「還是梅友竹有自知之明,你等若是不信,不妨四個聯手試試看!」

白琬自獲得金佛上的絕學之後,功力大增,近日又有進境,自不免心高氣傲,立即向岳、宋二人使一眼色,竟首先發動,向櫻花仙子拍出一掌。

岳家宇剛才嘗過苦頭,深信白琬也非敵手,立即提足「一元罡」,又施出那一式絕學,而宋象干也不敢怠慢,眨眼工夫劈出三掌。

這三人同時出手,其勢道絕不在「勾漏三殘」之下,「櫻花仙子」也不敢大意,身子一幻,紫影穿掠流泄,十指如鉤,「櫻花爪」銳風生嘯,方園一丈之內,四面八方都是爪影。

三少之中,以宋象乾的武功略差,但相差極微,三人全力施為,絕招出盡,卻仍然感覺爪影紛紛,防不勝防。

梅友竹輕蔑地看了跛子一眼,沉聲道:

「你等三人忍心看他們血濺當場么?」

瞎子和聾子面有愧色,連忙走到跛子身邊,但這時場中已打到決定階段,岳家宇上身片褸無存,長嘯一聲,身形飆起,以雷霆萬鈞之勢,力劈三掌。

宋象乾和白琬也同時以同歸於盡的打法,只攻不守,連人帶掌撲上。

梅友竹大驚,大喝一聲,掠入場中,而瞎子和聾子也相繼撲到,各以全力向「櫻花仙子」施出一招。

一陣「蓬啪」之聲過後,三少的身體在無儔狂飆中打了幾轉,才向四周跌去。梅友竹連退三步,聾、瞎二殘退了五步,坐在地上,而「櫻花仙子」卻仍站在原地,身形搖搖,面孔青紫,「咕嚕」一聲,鮮血狂奔,腳前殷紅一片,終於跌坐地上。

這是曠古以來,最令人驚心動魄的一搏,六個一流高手以全部功力合擊一人,也僅將對方擊傷,而這六人之中,尚有二人被震坐地上,這等絕世奇學,不禁使梅友竹心頭駭然。

「櫻花仙子」抹去口角的血漬,對梅友竹冷峻道:

「梅友竹,本姑娘知道,剛才這六人之中,若是沒有你和這姓岳的小子,其餘四人不會是我的敵手!本姑娘自來中原,這是第二次敗績,但敗得十分光榮,終有一天,我要以世上最殘酷的手法殺你們二人!」

梅友竹哈哈大笑道:

「原來今夜的慘敗並非第一次!如此說來,梅某不能不佩服第一次擊敗你的那位高手了!」

「不錯,他的武功,確有獨到之處,中原武林高手千萬,本姑娘只服他一人,因為他在第二十一招!擊敗了本姑娘……」

梅友竹等人不由駭然,剛才合六人之力,也僅能使她輕傷,那人第二十一招擊敗了她,且能使她心服口服,身手之高,簡直不可思議。

「櫻花仙子」冷冷地瞅了岳家宇一眼,道:

「你等六人之中,武功最奇的,是那個丫頭,但她天賦有限,無法發揮,目前已到了頂點,公子的武功招術,精奇不足,磅礴有餘,氣勢如虹,有本國武士道神,乃是最危險的人物,但是……」她曬然一笑,道:

「本姑娘不會讓綜株幼苗長成,就會撥去!」

她回頭對跛子沉聲道:

「你承認是世上最丑的人么?」

跛子猶豫了一下,不安的點點頭,道:

「世上天生奇醜之人,本人敢誇第一,後天毀容又當別論了!」

「好吧!你可以跟我走了!」

「櫻花仙子」緩緩伸出右臂,眉宇間泛出一絲微笑,媚態橫生,美而不盪,若非已知她是個弒夫的毒婦,誰也不會相信此婦心如蛇蠍。

跛子看了瞎子和聾子一眼,尷尬地向她走去。

聾於大吼一聲「回來!」跛子悚然止步,吶吶地道:

「三哥……人生聚散……早有定數……小弟一出娘胎,就是這份醜惡之態……受盡了白眼……聽慣了譏諷!有一段時間……我曾想以自己的手,毀掉這個醜惡的生命……但是……」

他那奇醜的臉上,突然現出激動之色,仰天狂笑一陣,道:

「姑不論仙子是否真正喜歡的,象我這等被世上唾棄的俗物,能獲得仙子青眯,即使只有片刻相處,一夕交談,吾願已足!大哥和二哥可以罵我背信棄義,也可以斥我異想天開,老而失節,但小弟不欲置辯,因為各人命運不同,機遇各異,小弟自成人以來,就有一個近乎妄想的抱負,天下人把我看成丑俗之物,甚至不值一顧,我決定以行動證明,予以報復,終有一天,我要和一位絕世美人在一起,哪怕是為她執鞭拾凳,也在所不顧,只想叫那些勢眼的人看看,這世界之上的美人,也有不討厭這俗物的……」

此言一出,除了「櫻花仙子」毫無表情外,其餘諸人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驚駭地楞在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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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形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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