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但這些話出自世上最醜惡的跛子之口,確是事實而非夢幻,院中一片死寂之後,突聞瞎子沉聲道:
「仙子,你真會喜歡一個世上最丑的人么?」
「櫻花仙子」眯著美眸,冷冷地道:
「世上美與丑,只有不盲者可以分辨,你怎知他是世上最丑之人?」
瞎子愴然道:
「凡是盲目之人,聽覺和雙手觸覺十分靈敏,數十年來,老夫與二弟三弟朝夕相處,僅以雙手就可以摸出他們面目的形態及身軀的高矮胖瘦,況且,每於午夜夢回,老夫常常聽到三弟囈語,語氣忿慨凄涼,勿非是詛咒命運,為何對他獨薄,有時也詛罵那些勢利眼的世人,為何光注重一個人的外表?因此老夫常常一夜不眠,暗吞凄楚之淚……」
瞎子的面孔抽搐一陣,若非雙目全盲定會流下淚水。
「櫻花仙子」臉上仍無表情,冷漠地道:
「本姑娘不妨告訴你們,我豈會喜歡他!只是本姑娘此心已死,今生不再痴戀任何一個男人,相反地,我要以天賦的姿色,向那可厭的男人報復!」
「報復!」瞎子一生未近女人,自不知女人的心理,茫茫地道:
「和一個世上最丑的人在一起,就能報復別的男人?」
「不錯!」「櫻花仙子」曬然道:
「本姑娘深知男人的心理,自私自利,貪得無厭!他們玩膩了某一個女人,就一腳踢開,不屑一顧,但若那女人再找別的男人,他又不甘心!」
瞎子無法了解這種心理,吳明夫婦和梅友竹等人,卻不禁暗暗點頭,認為有理,但梅友竹地冷冷一笑,道:
「梅某並不否認,世上有些男人有此通病,但並非所有的男人都是如此,你只是看到眾生相病態的一面,而未看到正常或健全的一面,只因你生性陰險,心地狹窄,稍受挫折即無休止的報復……」
「櫻花仙子」冷峻地道:
「也許你說得不錯!本姑娘涵養有限,既然忍不下,就要報復!設若我和一個世上最丑的男在一起,那些自詡為風流倜儻,到處留情的男人,必定大為不忿,妒嫉萬分,但又無可奈何,因為他們不敢動我的念頭,必要時我可以吊吊他們的胃口,到了緊要關頭,再把他們一腳推開……」
瞎子面色一冷,厲聲道:
「三弟,你聽到沒有,她只是利用你,而非喜歡你,說得正確點,她只是把你當作玩物,一旦玩夠了,你的下場則不難想象!」
梅友竹肅然道:
「不錯!此話出自她的口中,千真萬確,跛子應該迷途知返,急流勇退……」
哪知跛子毅然道:
「本人心意已決,即使如此,已達到數十年來的心愿,她利用我,而我也是利用她,雖然雙方都不是欺騙對方而是欺騙自己,但卻是出於自願,與人無尤。」他向聾、瞎二人抱拳道:
「大哥,二哥,你們就權當我跛子已死,而且已與你們斷絕關係,今後遇上,雙方也不要打招呼,因為我知道已不配和你們稱兄道弟了……」
話已至此,一切勸解都是徒然,就憑跛子剛才一番話,他並非不知對方不喜歡他,也知道雙方都在欺騙自己,卻無法自拔。
「櫻花仙子」再次伸出雪臂,跛子上前扶住,一美一丑,站在一起,可以看出造物者的偏心,十分刺眼。
「走!」「櫻花仙子」輕輕一帶,兩人騰空而起,越過兩重板屋,消失在曉霧之中。
剩下諸人在院中發怔,聾子淌下淚水,瞎子氣得混身顫慄。
吳明夫婦對聾瞎二人道:
「二位不要傷感,一時失常,不足為慮!二位若能尾隨其後,相機進言,他終將醒悟!與二位復交。」
瞎子頹然道:
「吳大俠伉儷的安全,已因曹典的逃走而泄露了秘密,今後必須遷地為是,我兄弟二人承大俠看重,本思終老相隨,略盡綿棉,不意節外生枝,變生肘腋,現在只得暫時告別了……」
吳明慨然道:
「事已至此,二位理應再履扛湖,以期說服跛子。二位必須立刻起程,恕吳某不能遠送了!」他吩咐玀玀女人取出一包黃白之物,交與聾子,二人依依告別,離谷而去。
吳明把「聖手潘安」請入屋中,並取出一套衣衫為岳家宇換上,慨然道:
「這件緞質長衫,還是我結婚時做的,雖然藏了數十年,仍然嶄新,想起那時的行為,不禁慚愧無地……」
梅友竹道:
「一個人在年輕時,可能行為失檢,這並不足為奇,其實也是一種好現象,不失檢不知名譽的可貴!不走邪路不知邪路的危險,老來走上正路,才不會變,所以『蓋棺論定』那句話是有道理的。」
重擺酒席,一直吃到天亮,依吳明夫婦,要留岳家宇住上十天半月,但岳家宇大仇未報,武林中擾攘未已,岳家宇堅欲成行,兩老也不便勉強,只是岳家宇放心不下,因為曹典漏網,龐起必定傾巢而出,前來殺之滅口。
岳家宇還有一種顧慮,他與白琬,今生不能結合,多留一日,自要多惹麻煩,剛才「櫻花仙子」把他擊入屋中,落入白琬懷中,由白琬神態看來,她仍未死心,這也是他必須馬上離開的原因,他凄然道:
「義父母,晚輩希望二位立刻離此,到家師司馬龍那裡去,可保無虞!」
梅友竹連連搖搖手道:
「不要了,龐起不敢再動吳大俠的念頭,梅某敢以生命作保!」
岳家宇肅然道:
「梅前輩有何證據,龐起不敢?」
梅友竹微微一笑,道:
「因為龐起的上司有此命令,龐起豈敢違背。」
岳家宇茫然道:
「梅前輩一定知道那位主兒是誰了?」
梅友竹神秘地道:
「大概不出三個月,你就會知道他是誰了?到那時候,你和他是恩是仇,是敵是友。恐怕你那時也弄不清楚!總之,吳大俠伉儷在此,安若泰山,不必離開。」
吳明夫婦在此安居十餘年,自也不願離開,但岳家宇仍不放心,道:
「梅前輩之言,晚輩自然相信,但武林中雲詭波譎,人心難測,難保無人前來騷擾,不過,有吳姑娘在此保護,即使有之三五個普通人物,也不易得手,萬一來了高手怎麼辦?」
梅友竹肅然道:
「不錯,吳姑娘武功高絕,在年輕一輩中,算是佼佼者,象龐手下那些人物,三五個休想討了好去!岳少俠可以放心走了,況且聾瞎二殘此去中原,不管能否找回跛子,短期內也必能返回此谷……」
岳、宋二人在吳明夫婦千般叮囑之下,跟著梅友竹離開了勾漏山,向北進發。
岳家宇肅然道:
「有一件事,晚輩必須鄭重向前輩請罪,就是關於黑暗別府中的事……」
梅友竹搖搖手,道:
「你不必說了,我完全知道,那是因為佩佩在半月前遇見了我,已告訴我一切經過!」
岳家宇歉然道:
「晚輩為了救兩位女友,才甘願聽他指揮,想不到都是一切奇奇怪怪之事,但不知那老化子是誰?」
梅友竹顧左右而言他,道:
「中村鈴子武功之高,在中原來說,能與她相頡頑的屈指可數,也不過三二人而已,只可惜走了偏激之途,今後將為武林帶來災禍!」
岳家宇肅然道:
「她的武功是傳自扶桑抑是學自中原?」
梅友竹道:
「她的看家絕學『櫻花手』,是傳自東瀛三島,輕功得自高麗國高手申榮基,內功傳自中原,三種武學都是不傳之秘,集於一身,自然非同小可,只可惜她心地窄狹,無法發揮至大至剛之效用,加之女流之身,無法大成,設若是一位資質上好的男性,那……」
兩小不由駭然,也有些不服,中原武林,任由化外之民來騷擾,這是中原武林中人的恥辱,有志之士,應該發奮圖強,爭一口氣,岳家宇肅然道:
「晚輩深信她此番手下留情,不然的話,晚輩恐怕早已血濺勾漏山……」
梅友竹點點頭又搖搖頭,道:
「我不否認她能殺死你!但你的潛力也大得驚人,剛才我若不及時說你父親的名字,分散了她的精神,你固然岌岌可危,而她也可能重傷!」
宋象干肅然道:
「義弟真有這等功力么?」
岳家宇謙遜地道:
「晚輩當時已盡全力,前輩的話,恐有褒獎之意!」
梅友竹肅然搖搖頭,道:
「錯了!中村鈴子說得不錯,你才是危險人物,照目前情形,只要再苦研一年,大概就可以和她抗衡了!也許不到一年,只要另有機緣,就可以一鳴驚人。」
宋象干肅然道:
「梅前輩,您還未說出那老化子是誰呢!」
梅友竹展開輕功,哈哈大笑道:
「小子們,咱們比比腳程如何?」
岳家宇聳聳肩,道:
「前輩對那老化子總是避而不談,顧左右而言他,不知有何顧慮?」
梅友竹微笑道:
「到了地點,我就是不告訴你們,你們也會知道!而且此去路途雖遠,必有好處。」
宋象幹道:
「不知有多遠?」
梅友竹淡然道:
「一來一去大約有這個數字……」伸出一個指關,續道:
「腳程快慢,短距離無法測驗,可貴的是長途追趕,始終不懈!」
岳家宇道:
「一千里路,若全力賓士,三天可達——」
梅友竹曬然道:
「千里之遙,豈能算是長途追趕?我是說一萬里!」
「萬里?」兩小同時吃了一驚,岳家宇苦笑道:
「本國疆界雖大,由此出發,不論去東方,南方,西方或北方,都不到萬里,不知是什麼地方?」
梅友竹肅然道:
「此去西藏拉薩約四五千里,一來一回豈非萬里!」
岳家宇肅然道:
「若僅為了比賽腳程而來回奔波萬里,似屬……」
梅友竹點點頭道:
「當然,要比賽腳程,在中原也是一樣,何必遠去邊陲!不過此去拉薩,有重要任務,在你來說要想報仇,則非去不可!」
兩少見他一本正經,絕非危言聳聽,不能不信,岳家宇此番勾漏山之行,對自己的功力已有相當自信,他以為自己的仇人必在西藏拉薩,和宋象干一商量,決定一同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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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薩有三大寺院,第一座為哲蚌寺,(哲譯為米,蚌譯為堆,原意為米堆形寺院)。此院為黃教始祖宗喀巴八十弟子之一的嘉樣曲吉所建,為達賴喇嘛第二、三、四輩坐床之地。
該院壯麗雄偉,金碧輝煌,教權勢力,大過西藏其他寺院,喇嘛眾多,滿清入關后,該院僧眾定額為六千五百五十人。
該寺組織最高為大經堂會議,內有堪布六人,鐵棒喇嘛二人,破張得已一人,(清延派遣管理達賴財產者),習蘇二人,其次為倉扎四人。
倉扎之下為康村(指集合人民群居之意),倉扎以下是密村(為人民部落集合而成)。密村以下為喇嘛,負責清潔倒茶之責,三年期滿后,由考第一名之學長領導,到拉薩市向貴族商人募化,返寺后邀請堪布,鐵棒聚餐,以後即戴帽入寺,為正式喇嘛,經堂中有其座位。
第二寺院為色拉寺(色拉意為指將繁雜物堆集一處),喇嘛有五千二百三十人。
第三為噶登寺(噶登為三十三天,即極樂世界之意),此寺建於距拉薩約八十里之俄克里山上,高約一萬二千餘尺。
以上三寺,組織龐大,不及細述,僅能略述教學部四大學院,為顯法與密宗二大部。
以上所述,不過是三大寺院的概略,自不免掛一漏萬,因限篇幅,就此打住。
此刻,俄克里山上,已被夜色籠罩,象一個碩大無比的原始怪獸,雄據原野之上,噶登寺即建於此峰頂上。
在此山的次峰之後,有個小山谷,被噶登寺堪布劃為禁地,非經許可,寺中喇嘛不準擅自入谷,事實上這禁律傳自第三輩達賴喇嘛,原因何在?恐怕連寺中堪布和鐵棒喇嘛也諱莫如深。
雖是不準入谷,但經由谷口時向谷內窺,卻無法禁止,有些好奇的喇嘛,常於深夜課隱在谷邊偷看,有時他們會看到數十隻巨鶴,谷中飛翔,最小的也比普通白鶴大一倍有餘。
同時,自谷中蒼鬱的林隙下望下去,隱隱可見一座高大的石像,聳立谷心,因年代久遠,象身黝黑,雙目泛出湛藍光芒,既神秘又恐怖。
他們所知道的如此而已,白鶴和巨像代表什麼秘密?那些巨鶴為何不棲於別處?而且怎會那麼大?無人能答此一問題,大概也只有達喇賴嘛一人了。
峰頂噶登寺中鼓樓上傳來報時鼓聲,已是三更天了。
沙漠中氣候變化無端,白天著單衣尚熱,夜晚冷風砭骨,日夜之間,有如夏冬之分。
自峰頂刮來罡風,在谷中樹梢上呼嘯,有如千軍萬馬,衝鋒陷陣,又好象怒海驚,匯成驚人動魄的天賴之音,令人打心底升起一股寒意,感覺大自然的威力,非人所可抗拒。
就在這時,谷口處出現了三個喇嘛,一老二少,一行鶴行鷺步,施展絕頂輕功,小心翼翼地向谷底掩去。
這三個喇嘛,正是半月前比賽腳程的梅友竹和岳、宋兩少他們到達拉薩附近,相差了三天,岳家宇因路上須等待宋象干,因而晚了三天。
三人匯合后,兩少才隱隱看出,非但不是為了比賽腳程,也不象前來報仇,而是到一處絕地去涉險。
對於冒險犯難,兩少絕不皺眉,但想探問此行的目的,梅友竹只是搖頭不答,卻聲言禍福各有一半,並徵求二人之意,若不願涉險,仍不為晚。
兩少自然不會退縮,就這樣買了三套喇嘛衣裝,再經梅友竹一番化裝三人竟變成道地的西貝喇嘛了。
也許此谷自被劃為禁地之後,從無一人進入此谷,巨松偉柏,都在數圍之上,荒草沒頂根本無路可循。
加之有一種奇大的芒刺,只要沾到衣上,很難弄掉,而且堅韌無比,十分扎手,三人全身皆是,有的竟透衣而入,刺破了皮肉。
奇怪的是,谷中如此荒蕪,了無人跡,卻無一隻野獸,也許是那些巨鶴在此,任何猛獸都不敢接近之故。
梅友竹領先分草而行,有時自草梢上飛掠,卻嚴禁出聲。
此谷並不太深,僅半里之遙,已可望見谷底一座巨大石像,高約五六丈,斗如磨盤,目若藍色燈光,原來雙目中鑲有兩顆奇大的藍寶石,在黑夜中仍射出暗藍的光芒。
仔細望去,這石像原來是個女人,這個少女著西藏衣冠,髮辮盤於頭頂,赤著雙足,姿態很美,只是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梅友竹四下看了一陣,然後以傳音之密對二人道:
「此谷中據說有三十餘只巨鶴,力能搏虎裂豹,普通高手,只要遇上兩隻休想活著出谷,你們要特別小心,不可弄出聲來!」
他指著石像前一個巨大的鐵環,肅然道:
「據說能將那巨大鐵環套在石像頭上者,不但不責擅入此谷之罪,且能獲得兩件好處,第一,獲得絕武學的機會。第二,可獲知一件武林秘密,可能還有一件,反正都是武林中人夢寐以求之事……」
岳家宇心中略有不悅,想不到萬里奔波,僅是為了冒險獲得武功和秘密,而且聽梅友竹的口氣,對這件事並不太清楚,即使是真的,第一件獲得一次機會,而且並非直接獲得武功。
岳家宇雖然仍不滿足自己的武功,但因離開師門已久到現在連真正的仇人是誰還不知道,此番勾漏山印證之下,雖敗於「櫻花仙子」,卻和「勾漏三殘」打成平手,也可以說略勝一籌了,已經可以堂而皇之找那魔頭報仇了。
他本以為仇人在這裡,或者在此可以獲知仇人的線索,哪知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心中不悅,表面上就現出不豫之色。
「小子,你應該高興才對,坦白地說,若換了別人,給老夫叩二十四個響頭,我也不會帶他來,況且,一旦應付不好,連老夫也有殺身之禍!」梅友竹肅然道:
「告訴你吧!要想報仇,你的武功差得尚遠,照你目前的進度,最快尚要三年……」
「三年!」岳家宇不由駭然,由此可知,梅友竹似乎已知那仇人是誰,也深知那魔頭的功力,他現在連一年都不願再等,三年時間,在他不啻三十年之遙啊!
然而,他有無比的決心,一年不成,再苦練兩年,兩年不成,也只有三年,況且他不能隨便學別人的武功,至於程九臬,至於雷士亮和裴志豪等人的一招武功,乃是奉師命而行。
他想起爹爹昔年,為了不學別人的武功,寧折不彎。也許殺身之禍由此而起,他絕不能辱沒父親的英名,更不能改變父親的作風,他肅然道:
「梅前輩,您是一番善意,晚輩只有感激,但晚輩有個原則,除非師命,絕不擅自學別人的武學!尚請前輩原諒……」
梅友竹暗暗點頭,心中自是十分讚歎,卻微微一笑道:
「若是司馬龍的意思呢?」
岳家宇肅然道:
「晚輩初離師門時,家師並未言及此事……」
梅友竹面色一沉,道:
「難道你懷疑老夫在欺騙你?」
「晚輩不敢!」岳家宇肅然道:
「不知前輩何時遇見家師?」
梅友竹不耐地道:
「既然不敢懷疑老夫,閑話慢慢再談,現在就過去拿起那個鐵環,套在那女像的頭上,石像之間,直徑約三尺五六,那鐵環直徑約三尺七八,只比那石像之間大一二寸,而且鐵環重逾百斤,五六丈之上尚有罡風,這種技巧本不算稀奇,可是必須估量鐵環重量,以及風力,再決定用力多少,那就太難了!況且,只要一次套不中,鐵環與石像相碰,必定發出極大的聲音,那三十餘只巨鶴,立即飛出,重者被其撕裂,輕者遍體鱗傷,還要受此谷主人的處罰……」
宋象干駭然道:
「如果套中石像人頭呢?」
梅友竹道:
「套中石像,巨鶴絕不加害,但是,希望不大……」
岳家宇心想,既知希望不大,又何必萬里迢迢前來冒險?
哪知宋象干毅然道:
「家宇,讓我先試試看——」
岳家宇一把拉住他,肅然道:
「還是讓我來吧。」
而此刻宋象干已舉起鐵環,一套不中而出現巨鶴,他準備以性命相搏。
罡風掠過石像頭頂,發出尖銳的聲音,令人心頭髮顫。
宋象干一身喇嘛裝,在罡風之下「獵獵」作響,連他的身子也被帶得搖搖晃晃,只見他連續施了三四次,出手向石像頭上套去。
此刻岳家宇的心弦綳得緊緊地,只要一拉就會折斷,只聞「當」的一聲,那巨大鐵環在石像頭頂上跳動一下,掉在石像肩頭上,接著一聲大響,落在地上,在此同時,岳家宇一掠而至,站在宋象干身側,沉聲道:
「不要怕,生死存亡,小弟與你同當!」
宋象干不由大急,道:
「快去!小兄視死如歸,切勿以我為念!你若不聽話,我死也不能瞑目,快去藏起來……」
他大力一推,岳家宇未防他這一手,竟踉蹌跌出七八步,就在此時,不知哪裡飛來兩個巨鶴,電掠而至,兩翼大張,足有一丈,全身雪白,頭頂殷紅,鐵啄鋼爪,勢不可當。
宋象干身形一挫,向上劈出兩道罡風,哪知此鶴非比尋常,巨翼一拍,掌勁化於無形,其中一隻左翼斜掃,狂飆乍起,草木齊飛,連草根也被罡風拔起。另一隻趁宋象干無法張目之時,疾掠而下,鋼爪一伸,抓著脖子長唳一聲,凌空飛去。
岳家宇剛剛掠至,已經遲了一步,不由仰天悲嘯一聲,就要去追,梅友竹又把他拉住,沉聲道:
「巨鶴抓去,並未立即加害,可能尚有生機,現在你只有一條路可走!」
岳家宇猝然掙開,面色一寒,厲聲道:
「我義兄若是死了,等於被你殺死,從現在開始,你別管本人之事!」
梅友竹微微一笑,道:
「吾輩中人,必須臨危不亂,才能幫一番大事業,你若能套中石像之頭,馬上就可以見到,也許還能及時救他一命,設若仍不幸失敗,必有巨鶴前來抓你,到那時候,豈不和你那義兄死在一起?這正是求仁得仁之路,不妨三思……」
岳家宇忍下滿腔悲忿,撿起鐵環,仰天悲呼道:
「象干,不論我能否套中,都要和你在一起……」
他調息一下,使真氣平和,力量平衡,抖手向石像頭上套去。
「當郎郎」一聲,那鐵環在石像頭上轉了七八個圈子,「錚」地一聲,套在石像頭上,在此同時,又是兩頭巨鶴,挾著無儔罡風凌空飛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