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岳家宇套中了石像,正在驚喜若狂之時,乍看兩頭更大的巨鶴猛撲下,不由心膽皆裂,提足「一元罡」,兩臂大張,拍出兩道罡風。
「呼呼」兩聲,兩頭巨鶴被震得翻了個身,卻未受傷,斜掠而下,單足柱地,向岳家宇點頭悲唳,聲如哀泣,動人心肺。
一般人常把「九天鶴唳」作為凄涼的悲鳴,如今親臨其境,果然不假,不由驚駭交集,向梅友竹望去。
梅友竹面色肅然,走到兩頭巨鶴身邊,道:
「白鶴,我知道你們必有悲痛之事,所以作此哀鳴,而我們來此,也無惡意,你們可以帶我倆去見谷主嗎?」
兩頭巨鶴眨眨眼,居然有兩滴淚水,長唳一聲,展翅飛起,其一頭抓住石像頸上的鐵圈,取了下來,把鐵圈仍放在石像座前。
兩頭巨鶴同時蹲下來,向梅、岳二人點點頭,低聲鳴唳。岳家宇本是一腔怒火,可是此刻看出兩鶴十分通靈,而且必有慘痛之事,不由產生同情之感,對白鶴道:
「我那義兄被你們夥伴抓去,有沒有被害?」
兩頭巨鶴同時搖搖頭,悲唳一聲,以長啄指指他們的背部,表示二人坐上去。
梅友竹肅然道:
「怎麼?梅某說過,生死有命,早已註定,命不該絕,自能覆險如夷,上去吧!它們要我們騎上去呢!」
二人躍上鶴背,巨翅乍展,「刷」地一聲,斜掠而起,雖僅五六丈之高,一個罡風迎面撲來,差點把他們掀下鶴背,趕緊抓住鶴毛。
只是在天空中滑行,已到了地頭,在一個洞口旁落下。二人躍下鶴背,跟著白鶴向洞內走去。
此洞奇大,高約三四丈,寬約兩丈五六,走了三五十步,發現洞壁上有些較小的石孔,原來那是巨鶴的窩巢。
洞中流水淙淙,極為寂靜,好象是無人跡。洞壁上流淌著清泉,流入許多小孔中,然後順壁淌下,向洞外流去。
洞壁上有一些虯松,狀如龍蟠蛇踞,引人幽思,正所謂「老鶴巢邊松最古」。加上一個「靜」字,令人遠離塵器,頓生出世之念。
兩頭小鹿自洞內馳出,舔著二人的衣襟,然後蹦蹦跳跳,到壁邊飲著泉水。
轉過一道彎,壁上生滿了青苔和一些淡紅色物體,乍看好象木耳,卻呈珊瑚色,十分鮮麗,雖不知為何物,卻令人喜愛。
前面已達洞徑盡頭,遠遠望去,有個水池,池中生有一些從未見過的奇草,有紅色,有碧綠色的,有的是純白之色,好象池中有物體射出光芒,使那些不同顏色的奇草,互相映照,鮮艷奪目。
走到池邊,梅、岳二人不由同時微噫一聲,原來池水不深,大約丈余,可以看到水底的水草及砂石。在那些高大的奇草中央,坐著一個裸體女人,長發象水草一樣,聳立在水中,雙目微睜,可以看到她的眼珠呈海藍之色。
這是一個少女,鼻子很高,細眉小嘴,皮膚白嫩如霜,一雙乳峰高挺,似比中原女子的高得多多。她的身材頗高,坐在水底,發梢堪堪觸到水面,雙手放在兩膝上,似呈打坐姿式。
岳家宇道低聲: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她就是此洞主人?」
梅友竹電目四掃,這才看出迎面壁上鑒有密密麻麻的小字,上面生滿了青苔,是以不易看清。
仔細望去,上面這樣寫著:
「余荷蘭人也!家母十七歲與父分離,單身來到藏邊,本欲攀登聖母峰,蓋家母乃本國著名女爬山者,不意身孕七月,胎動早產,生下小女子后故於母峰腰。
斯時正值達賴喇嘛三世,因朝山膜拜,發現家母遺體及小女子,仍代為葬母及收留小女子,但因格於教規,不能隨居寺院,乃雇一褓母,安置此洞之中撫養,並將此谷劃為禁地。
小女子七歲時,有一位奇人跨鶴而來,皓首白眉,長髯及腹,自稱是中原武林遣老,身負絕學,願收小女子為徒,並遣走褓母,兼負教養及授藝人之責。
小女子十二歲時,奇人離谷一月,帶回一個少年人,名叫左世保,年方十五,人品頗為俊逸,奇人誇稱右世保資質之佳,世上少有,乃收歸門下。
從此,小女子有了伴侶,武功精進,也學會了中原語言,當然,與左世保也發生了情感,然而,當左世保十八歲時,奇人突然停止傳他絕學,卻暗地授於小女子,當時頗為不平。
某夜,奇人聲言欲見達賴喇嘛,明日始能返谷,奇人走後,左世保套問小女子,奇人有沒有暗地傳我武功,小女子據實以告,並將絕學傾囊相授。
該夜四更左右,奇人突然折返,發現小女子私授武功,大由大怒,並細說左世保的罪狀,原來左世保本身已負上乘武功,再投奇人門下,目的有二,第一是偷藝,其次是趁機盜取達賴喇嘛一件寶物,至於對小女子,全是假情假意。
當時左世保自知不敵,伏首認罪,並請奇人原諒,奇人愛他資質過人,破例不究,但卻要考核他一段時間,若在考核期中不再犯過,奇人決定繼續傳他武功。」
「哪知在考核期將滿,奇人對他已經信任之時,趁奇人不備,猝下毒手把奇人擊傷后,逃出此谷,小女子後悔不及,當奇人之面宣誓,為贖自身罪孽,十年不出此谷,十年後再去找那左世保為奇人報仇。
但奇人卻予以拒絕,他說左世保為人,外善內惡,城府極深,此去江湖,必為一大禍害,除去此賊,是他本人的責任,傷愈之後,囑我自禁此谷十年,若在十年之內,除了寺中的喇嘛之外,有中原年輕人入谷,就可以擇人而事,囑畢自去,留下白鶴與我為伴。」
「小女子深知此人極為失望,乃深深自責,決定此生不出此谷,五年過去,自感紅顏將近,人生無味,乃將谷心一塊大石,雕鑒成小女子的形態,冶鐵成環。置於石像之下。」
「交待白鶴,凡是擅自進此谷,企圖不善者,殺勿赦。若來人無不良企圖,可任其套那石像,套中者若年在三十以下,是為吾婿,由白鶴授予奇功。」
「小女子苦守此谷,閑觀白鶴翱翔升降之式,心有所悟,苦研五年,以二十隻巨鶴操演各一姿式,完成一套掌法,威力之大,不可臆測,演成之日,囑巨鶴守谷等待奇人,凡是套中吾像者,年在三十以下,即為吾夫,並由巨鶴演出掌法相授,但以一次為限,憑其天資,能學幾招算幾招。」
「一切就緒,進入此池,以十餘年所學之無上心法,使軀體不腐,坐化水中,為證此身清白,不著片縷,此乃本國(荷蘭)之風俗也。」
「吾郎必為年輕俠土,當在意料之中,此非小女子危言聳聽,亦非未卜先知,蓋靜居此谷,心如止水,深悟人生至理,年輕之人有冒險犯難之心,俠士有一絲不苟之意,設非正大光明之輩,不敢冒被鶴殺傷之險入谷,此其一,若非心無雜念,臨危不亂之人,豈能於罡風吸嘯之際,將鐵圈套上小女子石像之頸?凡此種種,皆證明吾婿必是少年俠士,必地光明之輩。」
「知我遭遇,朗君必有以憐我,但你我人天永隔,小女子不克奉巾侍節,只得保存遺體以示深情,請郎君赤著上身抱我出水,以示肌膚相接,已有夫妻之實之意,靈鶴一見此情,即知小女子心意所屬,必將順序飛出,操演掌法,以報郎君,事後請將小女子遺體葬於石像之旁,並留碑記,小女子將於陰間翹首相待郎君,百年之羽化成雙,小女子谷中蘭絕筆。乾隆某年某月某日。」
岳家宇眼眶早已濕潤,不由長嘆一聲,道:
「這真是一位奇女子!晚輩當遵囑行事……」
梅友竹肅然道:
「理應如此!你看那是誰來了!」
岳家宇回頭一看,只見宋象干自洞壁石孔中鑽出來,微笑著走過來,道:
「義弟受驚了,想不到那巨鶴已通靈,並未加害小兄!不知二位在此看什麼?」
岳家宇一指池中遺體,宋象干不由掩口不迭,再看過石碑,駭然道:
「家宇,你有沒有套中那石像?」
岳家宇慨然道:
「套中了!小弟自當依囑辦理,以慰芳魂!此女艷與乾隆某年,算來已有三十餘年,軀體竟能不腐,足見修行有素。如果活著,如今已是五十許人了。」他慨然道:
「但她死去之時,才二十歲左右,小弟認她為妻,似無不當……」
他脫下長衫及內上衣,赤著上身,「卜通」一聲,跳入池中,沉入水底,把屍體抱了起來,躍出水池。
池水泛骨生寒,岳家宇身上起一層雞皮疙瘩,但他懷中的裸體女屍,身上的肌膚又涼又滑,歷三十餘年而絲毫不腐,除了她的內功已臻化境之外,池水奇涼,大概也是原因之一。
此女細腰隆臀,曲線凸浮,長長的秀髮,順著岳家宇的右肩拖到背後,涼涼的還有一種痒痒的感覺。
這雖是一個少女的屍體,但同性相斥,異性相吸,這是人性使然,岳家宇赤著上身,雙方肌膚相接,也不禁心頭砰然。
但他絕無邪念,只感覺此女身世蒼涼,情操極高,一個化外女子,有此節操,實是令人肅然起敬。就在此時,只聞一陣「撲撲」之聲,自壁孔中鑽出十二頭巨鶴,飛出洞外。
梅友竹點頭肅然道:
「果然不假,你現在必須出洞看那白鶴演掌法了!」
岳家宇抱著谷中蘭的屍體,領先走到洞外,只見十二頭巨鶴,排成一行,單中柱地,彎過長頸把頭插入翅膀中。
岳家宇看看谷中蘭的面部,其如白雪,輪廓極美,五官生得亦很相配,只有那一雙藍色的眼睛,乍看起來,有點別緻。
那一雙奇大的乳峰,抵在他的胸膛上,並不象僵死的屍體,有軟綿綿的感覺。
這少女身上最大的特徵,是皮膚白,細腰,大腿修長,肌肉勻停。再加上奇大的雙峰,實在撩人遐思。
一聲長唳,第一頭巨鶴展翅掠起,長頸緊縮,雙腳一伸一縮,似象蓄勢待發。
接著第二頭貼地掠起,兩翼一扇,砂飛石走,長頸一伸,雙腿疾抓而出,而此刻第三隻相繼飛起,筆直上沖,雙翼收斂,巨啄如椎,好象要啄天上的星星。
第四隻單足跳出三步,躍起一丈來高,才展翅飛掠,然後斜撲而下,有如護小雞的蒼鷹。
第五隻象左橫飛,第六隻向右橫飛,第七隻雙翅下,卻不飛起,作搏鬥之狀。
第八隻、第九隻以及十、十一、十二隻、各具一姿,絲毫不同,但有一點頗使他驚異,其中有兩個姿式,和他近來自創的略同,因此,這兩個姿式一看就通。
但十二頭巨鶴接連飛起,動作奇快,這雖是一些武功招式,卻是由一些扁毛畜牲施出,而且深奧無比,若非心無旁驚,悟性既高反應又快,恐怕一招也不記得。
況且這些巨鶴也十分聽話,完全照少女囑言行事,多一遍都不肯再演,相繼大岳家宇頭頂四周盤旋三匝,數聲長唳,掠入洞中。
梅友竹對宋象干肅然道:
「小干,你記住幾招?」
宋象干苦笑道:
「晚輩勉強能記住兩招,還得再苦練很久才能完全領悟!」
梅友竹點點頭道:
「也算不錯了!」他又對岳家宇道:
「你呢?成績應該好些才對!」
岳家宇肅然道:
「晚輩僅能勉強記八招,其餘四招是無能為力了……」
「八招?」宋象干駭然道:
「義弟,你真是天縱之才,小兄自嘆不如!」
梅友竹長嘆一聲,道:
「武林中人,姿質最為重要,俗說乖子看一眼,傻子看到晚,真是一點不錯,那位奇人若非看中此女姿質,豈能找上門來授她武功?設若那賊子左世保不是一代奇材,那奇人也不會引在他犯錯之後,仍然原諒他,終至引狼入室,差點送了性命,所以這少女所演的十二招武學,可以說窮天地造化,盡萬世之至理,能記八招,已是極限,我深信左世保當年無比成就!」
他微微一嘆,續道:
「你們猜猜,老夫記住幾招?」
岳家宇肅然道:
「前輩當在八招之上……」
梅友竹苦笑道:
「說來慚愧!老夫只記住四招……」
岳家宇肅然道:
「依晚輩猜想,前輩若非不願他人的武功,定能記住八招以上!」
梅友竹搖搖頭道:
「老夫雖有這種想法,但若認真強記,也不會超過六招!坦白地說,當今之世能於瞬間記住八招奇學的,在一般人來說,在這肌膚相接,名份已定情形下,即生遐思,亦不算為罪過,但他絕對沒有,反之,若稍設遐想,非但記不住八招恐怕連三招也有問題,這是在老夫佩服他的主要原因。」
宋象干大聲道:
「前輩之言確實不錯!若換晚輩,亦做不到心如止水,雜念不生之境!」
岳家宇謙聲道:
「前輩過譽了,只因其中有兩三招與晚輩自己苦研的招式武功略有相似,是以佔了便宜!設非如此,晚輩只多也能記四五招。」
他肅然道:
「左世保獲得絕世武學,竟能傷了那位奇人,雖是出其不意,施以暗襲,也足證他確非泛泛,但他離開此谷之後,迄今三十餘年,似未聽過左世保之名……?」
梅友竹哂然道:
「依我猜想,他傷了奇人之後,自知奇人不死,必去找他,若想明裡動手,當然不是奇人敵手,大概已經更名換姓了!」
岳家宇抱著屍體,走到石像之前,洞中飛出一頭巨鶴,和在三人身旁,兩爪齊扒,土石橫飛,不一會就現出一個大土坑,然後站在坑旁低聲悲唳。
一個畜牲竟能如此忠心,曆數十年而不衰,真是羞萬物之靈了!三人不由唏噓不已,把谷中蘭埋葬。
岳家宇在梅友竹的催促之下,就地苦研三天三夜,終於把這八招練熟。並定名「鶴形八掌」。
這種掌法的威力到底有多大呢?只能這樣說,梅友竹和宋象干都不敢接實他的掌力,要想硬接,大約須在三丈之外,至於招式變化方面,梅、宋二人因為前兩三式略見梗概,尚能勉強化解,自第五式之後,連梅友竹也不免手忙腳亂。
萬里奔波有此奇遇,可謂不虛此行,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功力有多高?是否能與仇人相頡頭?
谷中蘭墓前,堅立了一座石碑,上面的字跡,是岳家宇以指功寫的:
「亡妻谷氏中蘭之墓」。左下方是:
「夫岳家宇敬立」字樣。
這是一樁奇異的婚姻,若算上谷中蘭的冥壽,大約五十齣頭,而岳家宇只有十八歲。
但谷中蘭坐化之時,也只有二十多歲,因此,在岳家宇的心目中,谷中蘭是一個少女,而非雞皮鶴髮的老嫗。
此刻,三人正在谷中蘭墳前憑弔,即將離去,岳家宇肅然道:
「梅前輩,現在晚輩才知道,你迢迢千里遠去勾漏,並非找中村鈴子印證武功,而是為晚輩解困,萬里奔波,比賽腳程,也非由衰之言,分明早已準備成全晚輩,但不知梅前輩怎知此谷中的一段秘聞?」
梅友竹肅然道:
「自佩佩處得悉,你是一個見色不亂的君子后,私心竊喜,也為岳家驥憂幸,且獲悉中村鈴子跟蹤到了勾漏,我素知她心地狠毒,且她昔年曾失意於情場,對令尊頗有恨意,不得不兼程趕到勾漏,至於此谷中的秘密,乃是聽到一個老人說的,我猜想那老人定是那位奇人,只是當時未曾想到而已!但聽那奇人的口氣,似乎仍未擒住他的歹徒!」
岳家宇深施一禮,道:
「晚輩再次向前輩賠罪,因晚輩初來此谷於義兄遇難時,曾對前輩誤會而出言不遜!」
梅友竹道:
「那算不了什麼,也足證你深重情感!性情中人,理應如是,這正是人性可愛的一面。」
宋象幹道:
「前輩曾說,到了地間之後,就知道那老化子是誰了……」
梅友竹面色一黯,道:
「依我猜想,他應該是岳家的真正仇人!」
岳家宇斗然一震,愣了半天,才吶吶地道;
「這不大可能吧!晚輩雖未弄清他的武功到底如何?但有一次他以小巧工夫折服了『紫面金剛柳鶴圖』,所以知他必定大有來歷,設若他是岳家的仇人,他要殺我,恐怕有十個岳家宇也早就完了……」
梅友竹搖搖頭道:
「這只是老夫猜想而已,尚待事實證明,因為在表面看起來,他處處幫你,而且還救了你兩位女友,無論如何,你也不會想到仇人就是他!」
岳家宇正色道:
「他如果確是岳家真正仇人,為何要處處幫晚輩?莫非仍是陰謀?」
梅友竹微微搖搖,道:
「這就難說了!他人心中所想之事,老夫怎能知道?不過依老夫猜想,以及觀察他近來所作所為之事,我只能往好處去想,我認為那是一些贖罪的行為……」
岳家宇冷冷一哼沉聲道:
「岳家四十一口,仇深似海!縱容龐起奴役武林,排除異己,殺戳十餘年,罪孽之深,罄竹難盡,豈是市恩討好,略施小惠而能贖罪的?」
梅友竹慨然嘆道:
「事實卻是如此,但個中恩怨,也許並不象局外人所知那樣簡單,所以我曾說過,你們之間到底是敵是友,是恩是仇?恐怕一時也弄不清楚!」
岳家宇揮拳切齒,厲聲道:
「此仇不報,枉為人子。一個人做了蹈天大罪,僅憑些小恩惠,就想贖罪賣命,豈非夢想!」
「可是……」梅友竹慨然道:
「老夫只是就事論事,絕不偏坦任何一方,僅以他救活了萬、紀二女這件事來說,你能說不是恩嗎?須知萬、紀二女之傷,並非他本人及部下所傷,而且她們的絕症,除了他之外,當今武林無人能治……」
岳家宇冷冷地望梅友竹,道:
「梅前輩息事寧人之意,晚輩不便歪曲,但是……」他悲忿道:
「晚輩感覺,梅前輩忽略了十八年前岳家四十一口受難的悲痛!」
梅友竹似有難言之隱,愴然搖頭道:
「事實絕非如此!其實老夫和令尊雖非平輩,卻因慕他的耿直及俠名,私交甚厚,岳家慘禍,對老夫來說,如同身受!只是昔年之事,不便深究……」
岳家宇忿然道:
「除非家父昔年行為失檢,確有取死之由,反之,前輩的話,失去了公正的立場!」
梅友竹長嘆一聲道:
「走吧!反正這件事已到攤牌的時候了,由於你的功力驟增,誰也無法再隱瞞下去,不過……」
他突然正色道:
「人與人之間,恩仇糾結,極難分解,但你必須理解一件事實,昔年他殘害令尊及岳家數十口,也總該有個理由吧?假如這理由充分,而只是發覺手段稍毒一些,事後後悔,及毅然立功贖,廣行善事,你又該如何?設若你對這些根本不加考慮,瘋狂地報復下去,其後果……」
岳家宇駭然道:
「如此說來,家父昔年對他確有不可原諒之處了?前輩既知道雙方仇恨的關鍵,何不痛快說出來!」
「走吧!」梅友竹肅然道:
「以老夫的看法,由你自己去體會,比較更妥當些!只希望你在處理這件事時,要平心靜氣設身處地,切勿失之偏激,當能化干戈為玉帛……」
說畢,領先向谷外奔去,岳家宇一顆心直往下沉,他不相信父親會做出人天共憤之事,卻又不信梅友竹是信口雌黃之人。
他望著谷中蘭的石像及一堆新墳,長嘆一聲,跺跺腳向谷外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