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誤中奸人計 互語釋前嫌

第八章 誤中奸人計 互語釋前嫌

高雄回頭一看常護花,距離不過三丈,他立時叫起來:「姓常的,我們怎樣了?」

常護花道:「往北走,你先走,我跟著來。」

高雄叫道:「你先走,老子押后。」

常護花笑罵道:「你輕功沒有我的好,這個節骨眼上再爭下去,大家都不用走的了。」

高雄嘟喃道:「小子就是看小老子塊頭大,跑不動。」猛地大喝一聲,一隻桌腿一陣衝殺,將才堵上的五毒門弟子硬硬迫開,再衝出一個缺口,疾奔了出去。

那些弟子一面追前,一面拿暗器,常護花也就在這剎那凌空落下,劍一劃,截住了那些要施暗器的弟子。

那些弟子只見眼前劍光耀目,顧不得施放暗器,忙揮動兵器抵擋。

孫傑丘-雙雙搶至,劍棒齊來,丘-一面大呼:「快追!」

常護花沒有再阻截那些五毒門弟子,只是迎著孫傑丘-二人的兵器退了開去。

孫傑丘-二人急追。

三人的輕功都在那些弟子之上,眨眼間便已越過那些弟子,那些弟子本待追上去以暗器襲擊高雄,但如此一來,只恐誤傷孫傑丘-,扣在手中的暗器如何發得了出去。他們只有拔步追前去,卻很快便已將常護花四人遠遠拋下。

高雄輕功雖然沒有常護花孫傑丘-的好,勝在前面沒有人阻截糾纏,可以全力奔跑,加上他氣力充沛,所以越跑越遠。

常護花與孫傑丘-邊戰邊跑,雖然拋下那些五毒門弟子,亦逐漸被高雄拋離。

常護花看在眼內,終於道:「兩位前輩上當了。」

孫傑一怔,立即明白過來,說道:「你其實是要我們二人將其他人隔開,好使他們的暗器發不出來。」

常護花點點頭道:「晚輩現在也該走的了。」

孫傑道:「我絕不懷疑你有能力擺脫我們。」

丘-接著說道:「江湖上的朋友稱讚你的武功,是年輕一輩之中最好的一個,現在看來,果然不錯。」

孫傑又道:「我們也不會否認你的武功在我們之上,但不管怎樣,我們都不會因此退縮,而你即使跑得了今天,也未必跑得了明天。」

常護花道:「兩位……」

蓀傑冷截道:「事已至此,你除了殺掉我們,沒有其他辦法了。」

丘-接道:「還要殺盡五毒門所有人才成。」

常護花搖頭道:「我絕不以為五毒門是一個如此不講道理的門派。」

丘-道:「我們若是不講理,也不會跟公子談這些。」

孫傑冷冷的接道:「公子雖然沒有傷害過一個五毒門的弟子,將五毒門的仇人從五毒谷中救出來,已經是有意與五毒門作對,依我們五毒門的規矩,已非追公子的頭顱回去不可。」

常護花嘆息著,說道:「這件事兩位根本不能夠作主,兩位到現在依然如此固執,看來談也是白談。」

三人已經停下手,常護花這句話出口,丘-的軟劍立即刺到。

常護花封住來劍,不等孫傑的鐵棒攻到,身形已暴退。

孫傑一聲喝打,左手一揚,十二點寒星追射常護花,那邊丘-身形拔起,四道寒光亦從袖裡射出,射向常護花的要害。

常護花身形凌空翻滾,間不容髮,將暗器閃開,雙臂一振倒掠上一株樹上。

孫傑丘-左右齊上,暗器先出,常護花不等暗器射到,便身子倒縱出去,一條鉤繩同時從他左袖內射出來,飛射三丈,釘鉤進一株高樹的橫幹上,他將盡的身形借繩子之助,再往前射出,而且更急勁。

孫傑丘-雙雙已上了常護花方才置身的樹上,暗器不停,追射前去,但都不能夠追及常護花的身形。

常護花一盪遠逾六丈,上了另一株高樹,接將鉤繩收回,再次飛身射出。

一射一盪又是九丈,孫傑丘-輕功再好,亦難以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掠到那麼近,眼看迫不及,不由得怔在那裡。

這時候天色已暗下來,樹林中尤其陰暗,常護花身形再一個起落,身形便消失不見。

孫傑目光緊接一閃,嘟喃道:「這個小子身手可真敏捷。」

丘-點頭道:「而且膽大心細,所以那條鉤繩才用得那麼準確。」

孫傑道:「我原是有些懷疑,憑他一個人怎能夠從五毒谷將人救走,現在看來,在他來說又不是一件怎樣困難的事情。」

丘-道:「聽說這個人已經加入龍飛座下,已經成了個御用殺手。」

孫傑點頭,道:「御用殺手,都必須經過嚴格的訓練,負責訓練他們的五個高手之一,就是唐門的老祖宗,我們的暗器不能將他留下來,是意料中事。」

「難道我們就此罷手?」

「哪有這麼容易的事情,頭兒既有命令,不惜任何的代價也要將他留下來,要他說出鐵甲人的下落。」

丘-目注孫傑道:「我們已經盡了力量。」

孫傑道:「那個高雄的出現是一個意外。」

丘塋道:「這種人最是麻煩,完全不管是非黑白,只要對眼,認為是俠義的所為便於起來。」

孫傑道:「老弟你這又錯了,換是你我在方才的環境,也一樣會站在常護花那邊。」

丘-一怔,大笑道:「想不到真的有這種才見面便不惜為對方賣命的人。」

孫傑捋著鬍子,道:「老實說,我也很欣賞這種血性漢子。」

丘-道:「可惜他已是非死不可。」

孫傑道:「這實在可惜得很。」

丘-道:「我們應該追下去的了。」

孫傑道:「他們走不了的,沿岸的船隻已經得到命令,不得泊近,也不得接載任何人,倘若真的北上,正好與南下的頭兒相遇,往東逃,我們一部分的人也正由那邊包圍過來。」

丘-道:「也是說我們只要往前搜搜就成了。」

孫傑道:「這附近沒有大樹,那個姓高的輕功不好,常護花除非撇下他,否則一定逃不過我們的搜索。」

丘-笑道:「他當然不會將高雄撇下,一個人逃命去的。」

說話間那些五毒門的弟子已然追到來,孫傑丘-從樹上躍下,隨即吩咐各人往前搜索。

孫傑只是要他們小心,那也是事實,他們已經在附近布下天羅地網,常護花要擺脫他們的追蹤截擊,並不是一件易事!

樹葉已盡落,即使在林子里也不容易找到躲藏的地方,何況在乎地!

又何況常護花還與高雄走在一起。

高雄的輕功不好,魁梧的身材更惹人注目,常護花與他一起,無疑背著一個大包袱,而他卻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將這個包袱丟下的!

因為他到底是一個俠客!

※※※※※※

夜漸深,冷月高照,山坡之上風寒徹骨。

高雄卻敞開胸膛,卧在山坡上的一方大石上,一些寒冷的感覺似乎也沒有。

常護花坐在一旁,神情看來,也很輕快。

他追上高雄之後,再往前走出了差不多一個時辰的路才停下來。

在追上高雄之前,他曾經掠上一個較高的山丘,遙遙看見孫傑丘-一夥一字兒搜索過來。

他並不奇怪,可是他仍然想不到,五毒門的人出谷之後分為兩路,一路正遙遙向他們逃走的方向兒截過來,他們若是繼續往前行,一定會遇在一起!

走了差不多一個時辰的路,高雄還要走下去,常護花卻建議停下,他雖然不知道再前行將會遇上五毒門的人,卻知道再走下去,走倦了,萬一遇上什麼變化,沒有足夠的精力應付,並不是一件好事。

高雄並沒有反對,一臉笑容,看來什麼都不在乎,連生死一樣沒有放在心上。

往石上一倒,他渾身的肌肉便鬆弛,連精神也顯然的鬆弛下來。

常護花看在眼內,不由想起了那個做獵人的朋友花豹,他們看來是那麼相似。

花豹身材雖然沒有高雄的魁梧,行事作風卻完全一樣,比一般人口中的俠客也更像俠客,結果倒在天地會的圍攻下。

高雄現在開罪的雖然是五毒門,但絕無疑問,又是墜進天地會的陷阱中。

常護花並不是認為五毒門這樣做有什麼不對,一個喪失了兒子的父親,當然會不惜犧牲,全力去追查殺害兒子的兇手,何況毒神只有那一個兒子。

他只是希望毒神能夠給他時間去搜索足夠的證據,證明那其實是司馬縱橫的詭計,最理想當然就是毒神,因此而與他們方面聯手,對付天地會,對付司馬縱橫。

就是毒神沒有意思與他們合作,他仍然希望毒神能夠等到天地會消滅之後,才對那個鐵甲人採取行動。

他完全可以肯定,司馬縱橫這樣做一定有他的目的,毒神鐵甲人兩方面的爭執,說不定會帶給他什麼好處。

在眼前這種局面,司馬縱橫實在沒有理由另闢戰線,招惹其他麻煩,所以,挑撥五毒門與鐵甲人方面相爭,最後的目的,也一定是為了對付朝廷,對付龍飛。

常護花雖然不明白鐵甲人與毒神兩方面拼下來,到底會帶給自己方面什麼損失,但這種危機能夠消除,當然是先行消除的好,所以他實在不希望與五毒門方面再發生任何誤會。

所以他希望能夠儘力取得孫傑丘-的諒解,讓他有機會先使毒神明白有這件事情發生,完全是由於司馬縱橫的安排。

他自信只要毒神冷靜下來,自己又能夠提出相當證據,應該可以將毒神說服。

孫傑丘-的態度,無疑已足以表現毒神的心意和決定。

殺子之仇不共戴天,毒神已動員五毒谷全部力量搜尋那個鐵甲人雙雙的下落。

五毒門門規之嚴厲江湖上人所共知,孫傑丘-不肯妥協,早已在常護花意料之中。

所以一知道孫傑丘-的身份,他已準備開溜,高雄的出現,只是令他提早了行動。

不過,他仍然盡了力,希望能夠以比較溫和的方法解決這件事情。

結果雙方還是免不了大打出手,他也已盡了力,避免不必要的傷亡,但混戰之下,意外的傷亡畢竟難以避免,這當然更加深雙方的仇恨,再次遇上,五毒門的弟子一定會不再打招呼,全力集體攻擊!

他們的武功雖然不太好,所用的暗器卻是毒藥暗器,挨上了可是麻煩得很。

現在他要做的當然就是擺脫五毒門的追擊,不是為了那些毒藥的難以應付,完全是為了避免更大的傷亡,也因此,他打定主意,稍作休息以後便起程離開!

他休息的只是四肢,思想並沒有停下來,令他想不通的只是一件事。

五毒門既然知道是他救走了那個鐵甲人雙雙,為什麼不派人去截擊,為什麼一路上他甚至沒有發現被人追蹤?而倘若真追蹤下來,為什麼又不知道雙雙的下落?

楓林渡的截擊,時間上也無疑慢上了很多,這惟一的解釋就是發現他救走了雙雙的另有其人,是這個人將消息送到五毒門。

若是無意,這未免太巧合,有意的話,這個人應該就一直跟蹤著雙雙,才會知道這許多,但他竟然是一無所覺。

由此可見那個人的身手應該就是非常輕靈矯健,對追蹤方面的技巧也應該是甚有研究——

司馬縱橫!

常護花突然想起了司馬縱橫,是司馬縱橫安排陷阱,誘雙雙前去五毒谷殺人,會不會他亦追蹤前去五毒谷?

常護花幾乎立即肯定,司馬縱橫當然對雙雙或五毒門有企圖,才安排了這個陷阱,就是一旁監視,也不是件奇怪的事。

司馬縱橫當然不會無條件將一個消息送給五毒門,難道他安排這一切,就是要從五毒門得到什麼好處?

是什麼好處?

這一點常護花當然完全不能夠肯定。

※※※※※※

高雄終於張開了眼睛,看看常護花:「你不是休息?」

常護花笑笑:「這難道不是。」

高雄打了一個「哈哈」道:「老子沒有什麼值得驕傲的,就是睡覺,這件事,要睡便睡,由頭至腳,自里至外,都能夠完全鬆弛,什麼心事都能夠暫時丟開。」

常護花道:「我可沒有這種本領。」

「有人說這是一種福氣。」

「這應該是的。」

高雄愉快地笑起來:「老子所以長得這麼高大,身體這麼強壯,有人說,這是主要的原因。」

常護花打量了高雄一眼:「也許是的,到底是不是我可以替你問問一個人。」

高雄奇怪道:「天下間難道還有什麼人好像老子這樣子?」

常護花道:「你是我生平看到的第二個這樣高大的人。」

「不是第一個?」高雄好像有些兒懷疑。

常護花道:「也許你還沒有聽過,那位前輩雖然有名,卻已經退隱多年。」

「是哪一位?」高雄急問。

「金剛卜巨!」

高雄怔了怔:「老子好像聽說過這個姓名。」

「他是華山派的掌門人。」

「哦——」高雄想了想:「不錯,是他了,不知哪一個跟老子說的,那個卜巨好像天神一樣,而且一身十三太保橫練功夫已經登峰造極,刀槍不入!」

「這是事實。」常護花看一看高雄:「若是我沒有看錯,他應該還要高你一二寸。」

高雄一手摸著腦袋,嘟喃道:「以你目光的銳利,應該不會看錯的,可是老子仍然不免有些兒懷疑,要知道在此之前,老子所見最高的一個,還不到老子的耳朵尖!」

常護花笑道:「看來我要找一個機會讓你們見一見的了。」

高雄大喜:「最好不過。」

常護花道:「我相信,卜老前輩看到你一定會很高興。」

高雄道:「能夠看見一個比老子更高的人,老子也一樣高興得很!」

常護花沉吟接道:「也許他會要你做他的徒弟。」

「徒弟?」高雄一怔。

常護花道:「他一直就在找,希望找到一個身材與他差不多的年輕人!」

高雄搖頭道:「這個人看來腦袋不大靈活,要收徒弟怎麼一定要收一個身材跟自己差不多,難道矮的人就練不好那一門子的武功?」

常護花道:「不是練不好,只是不能夠更上一層樓,登峰造極。」

高雄一怔道:「又有這樣的武功,身子不高便會練不好?」

常護花道:「那是佛門的金剛氣功。」

「金剛氣功?」高雄又是一怔道:「以老子所知,那是外功中的內功,內功中的外功,亦是天下第一硬功,早已失傳的了。」

常護花道:「卜老前輩走遍天下,才從塔雨寺活佛那裡找到了一半,又花了差不多十年在布達拉宮求得了另外一半。」

高雄道:「聽你這樣說,倒像是真的了。」

常護花微笑:「卜老前輩已傳了給我,但並不認我這個徒弟。」

高雄目光一亮,看著常護花。「怎麼,你懂得金剛氣功?」

常護花點頭道:「我認為更加適合你練,只要你願意,卜老前輩一定會收你這個徒弟,問題只是在……」

高雄大笑道:「能夠學到金剛氣功,老子就是做他的侍徒也是甘心,只是好像他這種前輩高人只怕未必會看上老子這種魯莽的笨小子。」

常護花道:「你擔心怎樣謝我這個媒人好了。」

「老子請你喝好酒。」高雄咽喉在響動:「老子知道有一地方,釀的酒——」

下面的話尚未接上,夜空突然一亮,爆開了一雜色繽紛的煙花。

高雄語聲一頓,才回過頭去,另一支煙花已然在相反的方向爆開來。

常護花目光一轉,道:「你要請我喝好酒得先闖出這兒。」

高雄道:「還要擺脫五毒門的追蹤,才能夠喝得舒服。」

常護花道:「當然,只是並不易!」

高雄說道:「看那些煙花,他們是南北包圍過來,我們可以在他們會合之前,向東西兩面突圍離開。」

常護花笑問:「你以為他們會不會考慮到這方面?」

高雄一怔道:「難道南北兩面都是虛張聲勢,東西兩面才是實力所在?」

常護花道:「不管到底如何,那並非孫傑丘-的人,分開兩面包圍過來則是可以肯定。」

高雄道:「他們的消息倒是靈通得很,我們往南逃,也許好一些……」

常護花道:「由五毒谷動身,到這裡來,可以分成南北兩路,我看孫傑丘-必是這兩路之一,以我所知,他們一直就藏在楓林里。」

高雄道:「也是說,他們乃是接到了消息,盡全力將你在楓林里截下來。」

常護花道:「所以他們一早將橫渡撤走。」

高雄嘟喃道:「難怪老子等了那麼久也不見有橫渡泊岸。」

常護花道:「往乘橫渡的行客想必都已被他們中途截下勸返。」

高雄道:「他們後來也曾跟老子談及,要明天才有橫渡,老子卻是懶得奔來跑去,準備在酒家中睡一夜,大概他們看見老子塊頭大,才沒有強攆老子離開。」

常護花道:「他們應該設法將你弄走的,現在就只需應付我一個人。」

高雄笑起來道:「五毒門那些小子就是不將老子看在眼內,老子早就想教訓他們一頓的了。」

常護花道:「這又是你的機會了。」

高雄道:「老子一下要他們知道厲害,以後遠遠看見便快快滾開。」

常護花目光一轉:「我還在奇怪,孫傑他們怎麼不急急追來,原來前面有同夥前來接應。」

高雄道:「我們總不成呆在這裡。」

常護花搖頭道:「這個地方不錯是可以居高臨下,五毒門的弟子無論從哪一個方向攻來都絕對逃不過我們的眼睛,可是一些掩藏的東西也沒有,他們若是四方八面衝殺上來,我們立即便陷入包圍中。」

高雄道:「我來就是這樣子,我們該往哪一個方向開溜?」

常護花沉吟道:「還是原路闖出去的安全。」

高雄一想,叫起來:「不錯,那邊只有那兩個老頭兒,其餘的全都是蝦兵蟹將,嘍羅小卒。」

常護花道:「而且他們一字兒搜索過來,實力分散,我們只要小心一些,黑暗中不難躲開他們的搜索,萬不得已,還有一個辦法。」

高雄追問:「又是什麼辦法?」

常護花道:「我們可以挖一個地洞藏起來,待他們經過之後才離開。」

高雄奇怪的看著常護花,道:「想不到你有這許多古古怪怪的念頭,這個辦法雖然很不錯,只是——」一頓才接道:「老子總是覺得有些兒不夠光明正大。」

常護花突然一笑道:「這本來就不是一場光明正大的較量,為了避免更多無辜的生命遭遇殺害我們只有躲開去。」

高雄好像有些明白,嘟喃道:「老子只是不習慣。」

常護花道:「你只要記著五毒門乃受人利用,全都是無辜的便成。」

高雄點頭:「他們都是笨蛋。」

常護花道:「應該說是那個利用他們的人太過狡猾,事先又有了一個周詳的計劃。」

高雄道:「所以我們就只有見一步走一步。」

「現在該走了。」常護花隨即站起身來。

北面荒原上,這時候已閃起了無數點火花,常護花一眼瞥見,正奇怪來得這麼快,急風一陣吹來了驟雨般的馬蹄聲。

常護花一怔,道:「我們現在既挖不成地洞,也趕不及離開了。」

高雄振臂大呼:「這乾脆就跟他們一拼好了。」

常護花嘆了一口氣:「我們還是要避免跟他們衝突。」

高雄一怔道:「你又有什麼主意?」

常護花道:「奪馬。」

高雄抓抓頭,道:「聽你的。」

說話間,馬蹄聲又近了很多,常護花放目望去,沉默了下來。

雖則仍然有一段距離,他已經清楚看見那些騎土乃是手掌燈籠,一字兒奔來,每一個與另一個之間,絕不會超過三丈的距離,兩旁綿延開去,彷彿無盡。

以這種距離,除非突然有意外發生,否則常護花高雄二人要不被發現,實在是沒有可能的事。

高雄看著常護花,雙手一攤,道:「怎樣了?」

常護花道:「我們就仰卧在這裡等他們衝到來。」

高雄點點頭,身子往後一倒,仰卧在山坡的一方大石后,常護花亦在一旁卧下。

馬蹄雷鳴,迅速接近,七八騎快馬直衝上山坡,在常護花高雄左右迅速奔跑。

燈光及處,馬上的人立即發現了常護花高雄二人,也就在那剎那,常護花高雄一齊彈起身來。

常護花身形最快,箭也似射向旁邊的那一騎,鞍上那個五毒門的弟子一眼瞥見,驚呼一聲,尚未來得及出手,臂膀已經被常護花一把抓住,整個身子旋即被常護花扔了出去。

常護花一抓一扔,另一隻手已經截住了韁繩,將那個弟子的坐騎勒轉,騰出的那隻手接著拔劍出鞘。

那個弟子扎手紮腳的飛出了數丈之外,撞在另一個弟子的身上,兩個人一齊倒翻出去,滾跌在地上。

空馬「希津津」悲嘶,繼續往前奔。

與之同時,高雄亦已經上了坐騎,他用的方法沒有常護花那麼巧妙,只是一下撲前,右拳將馬上的那個五毒門弟子擊飛,左手一把抄住韁繩。

那匹馬怎敵他力大,硬硬被他勒住、勒轉。

被他擊飛的那個弟子也飛出數丈,撞在另一個弟子的身上,再擁著那個飛墜馬下,口吐鮮血,倒地不起。

他用的力道也不知比常護花大多少,隨即飛身上馬向來騎相反的方向奔出。

常護花斜裹奔上,緊跟在高雄身後。

那些五毒門的弟子這時候已紛紛將來騎勒轉,追向高雄常護花二人,一支白色煙花接在常護花高雄頭上射過,在黑暗的夜空中爆開,流星般四散。

一團團的燈光旋即向煙花開處移來,黑夜中有如無數流螢飛聚,煞是好看。

高雄看在眼內,似乎一些也不在意,敞開胸襟,迎著撲面的急風大笑不絕。

常護花雖然欣賞這個人的豪氣,在這種情形下,卻也實在笑不出來。

那些五毒門的弟子在後面窮追不捨,保持一定的距離,遠遠的那邊,傳來了一陣的竹哨聲,顯然又有另一批五毒門的弟子看見了煙花趕來。

回應的竹哨聲接連從追在常護花高雄後面的五毒門弟子中響起,一聲接一聲傳開去。

常護花聽得清楚,知道五毒門傾巢而出,一時間卻也想不出有什麼應付辦法,只有催騎不住往前奔。

也就在這時候,一騎遠遠的斜斜向他們衝過來。

馬是青聰駿馬,鞍上的是一個戴孝的少婦,正是唐聰的妻子柳依依。

她的騎術出奇的好,那匹馬也顯然是千中選一的駿馬,如飛奔來。

常護花沒有在意,突然在意,側頭望去,那一騎看來還是遠遠的,眨眼間已到了高雄的旁邊,急喝一聲:「小心——」

高雄已發覺,已小心,一看是一個女人,揮手道:「好男不與女斗,快滾!」

語聲甫落,依依距離高雄已不足三丈,素手一揚,三顆白色的丸子射向高雄。

高雄閃開了一顆,還有兩顆,他也知道五毒門的毒藥暗器厲害,不敢硬接,只是以衣袖拂去,衣袖一拂上,那顆白色丸子便爆開,爆出了兩團七色煙霧,罩向高雄的面門。

高雄呆了呆,已吸入少許,立時一陣頭昏目眩,知道中毒,急忙運起內力,與之同時,那匹給七色煙霧罩著的坐騎已然悲嘶一聲,發狂奔前。

依依一騎接向常護花衝來。

常護花脫口一聲:「七絕追魂散!」飛騎急追向高雄那邊。

依依馬快,迅速追近,手一擺,又是三顆白色的丸子射來,常護花在鐵甲人雙雙口中已經知道七絕追魂散的形狀、厲害,不等丸子射到來,身形已離鞍射出,人劍飛虹般射向依依。

三顆白丸子間不容髮在他的身上射過,他避得既險,劍用得更險,依依實在想不到這個人竟然以這樣好方法來化解她的七絕追魂散。

她動念未已,劍氣已迫近眉睫,當機立斷,倒翻開去,雙手交替,同時射出六顆白丸子。

好一個常護花,劍即時一沉,竟然就以劍壓在馬鞍上,斜懸著身子,左手緊接一穿,抱住馬脖子,隨著這匹青聰駿馬奔向前去。那六顆白丸子在常護花頭頂上空相撞爆開,但那匹青聰駿馬那剎那已奔出了三四丈,風向又不對,爆開的七絕追魂散完全起不了作用。

常護花緊接一轉,騎上了馬鞍,三枚以機關發射、梭形的毒藥暗器同時射到,卻都被常護花一劍擋下。

在承德行宮,他已經受過嚴格的暗器訓練,再經過唐門「千手無情」唐百川的指點,無論收發暗器都有相當成就,能夠奈何他的暗器已實在不多。

依依好像也知道奈何不了常護花,射出的三枚毒梭,身形一著地,立即發出了一聲尖嘯。

那匹馬應聲人立,便要停下,但給常護花手往脖子一拍一推,又往前奔去。

依依雖然是馬主人,懂得如何使喚那匹馬,常護花御馬的本領都是出於龍飛指點。

龍飛能為落日牧場的女婿,御馬的本領得自場主真傳,無論怎樣兇悍的野馬到了他手下,都有本領迅速將之弄得貼貼服服。

這也成了承德行宮的其中一項訓練,龍飛要求每一個殺手都懂得很多種應變的本領,在任何環境之下都能夠完成任務,脫離險境。

常護花從來就不以為這些本領是多餘的,也同意龍飛「越懂得多越安全」的論調,事實這一次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黑暗中不錯看不清楚,聽聲辨位的本領,使他準確的將射來的暗器擊落,馬雖然服從依依的指揮,但情緒方起變化,便已在常護花的動作下穩定下來,繼續奔前。依依看在眼內,怔了怔,發出第二聲尖嘯,這一次,那匹馬甚至一點反應也沒有,馱著常護花繼續前奔,迅速消失在黑暗的荒野中。

五毒門的弟子左右奔至,燈光及處,七絕毒煙飄來,忙一旁讓開。

依依即時喝一聲:「給我馬——」

在她旁邊經過的一個弟子忙從馬上躍下來,依依身形同時拔起,掠上了馬鞍。

「中了七絕追魂散,看你們能夠跑到哪兒。」依依嘟喃著催騎奔前。

那匹馬只是比一般好一點的馬,這時候也已到了極限,催促也沒有用的了。

※※※※※※

高雄奪來的只是一匹比一般好一點的馬,可是中了七絕追魂散,毒性迅速的發作,所有的潛力,全都被激發出來,奔跑的速度也當然比平時迅速得多。

常護花現在所騎的雖然是千中選一的駿馬,一時間竟追之不及。

高雄那匹馬簡直已瘋狂,一面狂奔一面悲嘶,高雄死命抱著馬脖子,雙腳夾緊馬腹,才沒有給拋下來。

他雙眼圓睜,目光卻變得有些散漫,七絕追魂散的毒性雖然已被他用內力迫住,那種昏眩的感覺,仍然一陣陣波濤也似在他的心頭不住衝擊,他能夠不掉下來,已經是他的本領。

那匹馬奔了一程,終於緩下來,猛一頭撞在路旁的石上。

血怒激,馬頭裂開,猛一弓,橫摔在地上,高雄亦再也把持不住飛摔了出去。

他著地打了幾個滾,掙扎著坐起身子,雙手捧住了腦袋。

常護花一騎迅速奔至,一下勒住,在高雄身旁躍下,一把扶住了高雄的肩膀。

高雄雙手捧著腦袋,搖了幾下,目注常護花,嘟喃道:「那到底是什麼毒藥,這麼厲害。」

「七絕追魂散。」

高雄道:「老子內功也算很不錯的了,居然也不能夠將之迫出來。」

常護花急問:「你吸下了很多?」

「才那麼一點兒,他娘的,老子現在就像是坐在搖籃里,不住的搖動。」高雄又把頭一搖:「這滋味比醉酒還要難受,你這個小子怎麼一下子變成了兩個。」

常護花苦笑:「快上馬——」一把將高雄從地上扶起來。

高雄腳步踉蹌,打了一個旋子,一面嘟喃道:「天地都在轉,好厲害的毒藥!」一頓揮手道:「你小子快走,有老子擋著,誰也走不了過去。」

常護花沒有回答,突然出手,連點了高雄身上三十六處穴道。

高雄完全躲不開,卻仍能說話,道:「你快走,別帶著老子這個包袱。」

常護花一把將這個包袱拿起來,擱在馬鞍上,身子一縱亦坐了上去。

高雄又嚷道:「帶著老子你很難逃得過去……」

常護花笑了笑:「你是否要我將你的啞穴也封住?」

高雄怔住,常護花也沒有再說什麼,催騎繼續奔前。

那匹馬雖然馱著兩個人,並沒有慢上多少,確是百中得一、千金難求的好馬。

常護花實在不想將這樣的一匹好馬跑得太快,最主要卻不是愛惜這匹馬,認為這匹馬比高雄的性命更寶貴,而是他看出,以這匹馬現在的速度已足以將五毒門一夥遠遠拋下,在他的前面,又還有老長的一段路要走,若是他用得適當,這匹馬應該可以幫助他走盡這段路,必要時還能夠再幫助他脫離險境。

再要找到一匹這樣的馬固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既使一匹普通的馬也未必能夠找得到,沒有馬代步,目前對他們來說,非獨辛苦,而且危險。

憑由那匹馬奔出了半個時辰,看著已露出疲態,常護花便將馬停下來,在一旁樹木上系好,接將高雄抱下來。

高雄一張臉紅得有如火焰,一雙眼睛睜得老大,卻已變得一點神采也沒有。

常護花細看他一眼,還未開口,高雄已搶先問道:「還好吧?」

常護花道:「臉稍紅一點兒。」

「就像個塗上胭脂的新娘子?」高雄居然還笑得出來。

常護花道:「你怎會想到新娘子?」

高雄笑笑道:「心跳得太厲害了。」

常護花探懷取出一個玉瓶子,倒出一顆藥丸,說道:「我這裡只剩下這兩顆藥丸了,你先服一顆。」

高雄道:「你哪兒來的解藥?」

常護花道:「這不是解毒藥,只有五毒門的人才有七絕追魂散的解藥,我這兩顆藥丸只能夠暫時阻止毒性蔓延。」

高雄道:「藥力消失了,毒性還是要發作?」

常護花道:「那要看你的運氣了,若時運氣好,在藥力消失之前,我們也許便能夠去到那兒。」

「哪兒?」高雄追問。

常護花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找到去你便能夠痊癒過來。」

高雄有點兒明白地道:「你從來沒有到過那兒?」

常護花頷首:「目前我們也只有到那兒去。」

高雄嘟喃著接道:「看來你跟那些人也不怎樣熟悉。」

常護花道:「這沒有關係,總之他們一定會替你療傷就是了。」

高雄道:「不要太麻煩才好。」

常護花道:「你不會是這麼婆婆媽媽的人吧。」

高雄大笑道:「老子什麼也不管了,拿葯來。」

常護花將藥丸拍進高雄的口內,隨即解開了高雄身上十八處穴道。

高雄將葯咽下,真氣運行,將藥力化開,接將那股毒氣全部迫在一起,面色這也才稍為回復正常。

又過了一會,他才道:「可以了。」

常護花應聲將他上身的穴道再封上,接將他放回馬鞍上,牽著那匹馬往前行。

周圍仍然一片靜寂,五毒門的人早已被他們一騎放離,遠遠拋下。

※※※※※※

儘管看不見,也知道很難追得上那匹千里馬,五毒門的人仍然不住催騎追前,尤其是依依,催策得更急。

一陣狂追,一匹又一匹健馬脫力倒下,依依的坐騎亦終於倒下來。

她躍下,雙手握拳,現出前所未有的憤怒,那些在附近墜馬、向她走過來的五毒門弟子看在眼內,一個個噤若寒蟬。

急風中突然又傳來了尖銳的竹哨聲,依依一聽,露出了喜悅之色,身形接一動,向竹哨聲來處掠去。

才掠出十來丈,一團光便從前面山坡後轉出來。

那是三十六個手掌燈籠的中年人,左右擁著一輛四馬大馬車飛騎奔來。

毒神也趕到來了。

※※※※※※

馬車在依依身旁停下,毒神陰沉的語聲從車廂內傳出來:「常護花的人呢?」

「在前面,我們追不上。」

「還有什麼馬能夠快得過聰兒那匹千里追風?」毒神的語聲透著詫異。

依依嬌面一紅,道:「千里追風給那個姓常的詭計奪走了。」

毒神輕「哦」一聲:「那就難怪你們追不上了。」

「他們其中有一人卻中了七絕追魂散。」

「是常護花。」

「不,是一個魁梧的大漢,與常護花一齊襲擊我們,也許是龍飛的人。」

「那是西河一條龍高雄。」毒神顯然已接孫傑丘-方面的消息:「這個人一向好管閑事,才會插手這件事,與常護花龍飛等一點關係也沒有。」

依依道:「這麼說……」

「你放心,以常護花為人,一定不會丟下這個人,若是我推測不錯,現在常護花一定在將這個人送到那兒去。」

「那個鐵甲人那兒?」

「只有那兒才能夠保得住高雄的性命。」毒神接著吩咐道:「你不要著急,我們一定會追上他們的。」

依依無言點頭,毒神接吩咐一聲:「上路。」

馬車立即往前疾駛了出去,三十六個中年人左右跟上,卻迅速被馬車拋離。

毒神口雖說不要著急,事實還是很著急。

依依隨即從那些弟子取過另一匹馬,追前去,這一次,她沒有將馬放盡。

有毒神在前面追,還有什麼她不放心的?

※※※※※※

天終於將大亮,常護花牽著那匹馬走在梅林中,高雄仍然俯伏在馬鞍上,卻已經陷入半昏迷的狀態中。

梅林中朝霧凄迷,冷風吹過,淡淡的帶著花香,還有幾聲馬嘶。

常護花入耳驚心,急將那匹馬勒住,目光卻是往左面望去。

一個人即時從那邊的梅樹叢轉出來,整個身子都罩在黑色長袍里,一個頭亦被黑皮袋束起來,只露出一雙眼睛——

毒神!

常護花的右手握在劍柄上,左手接扣著三枚暗器,盯穩了毒神,眨也不眨一下眼睛。

毒神轉身停下,背負雙手,目光落在常護花面上,冷冷道:「常護花——」

「老前輩。」常護花抱拳道。

「不敢當。」毒神接問:「聽說你要跟我見一見,談一談。」

常護花道:「不是現在。」

「可是我已經來了。」

常護花道:「那只有希望老前輩能夠平心靜氣,讓我將話說完。」

毒神道:「一個人不能夠時刻保持冷靜,很難將暗器練好。」

常護花道:「老前輩乃是江湖上頂尖兒的暗器高手,我擔心老前輩不能夠平心靜氣,的確未免過慮。」

毒神道:「你不必這樣捧我。」

常護花道:「這是事實。」

毒神冷笑道:「我退出江湖的時候你大概還未出道,你知道什麼?」

常護花道:「我卻是絕不懷疑一個人的話。」

「誰?」毒神有些兒詫異。

「唐百川唐老前輩。」

毒神一怔,道:「你認識。」

常護花道:「還承他錯愛,在他那兒學到了一些收發暗器的本領。」

毒神上下打量了常護花一遍:「聽說,唐門掌門受聘於承德行宮,負責訓練龍飛屬下殺手的暗器功夫。」

「這也是事實。」

毒神道:「有他訓練你們難道還不成功?」

常護花道:「唐老前輩不是負責訓練暗器,乃是與卜巨老前輩一起保護當今聖上。」

「金剛卜巨?」

「正是——」常護花說道:「有他們兩位坐鎮宮中,我們才沒有後顧之憂,放心全力去對付天地會。」

毒神點點頭,忽然問:「你可知道我怎樣稱呼唐百川。」

「唐老前輩在兄弟之中,據知排行第三。」

「不錯,他是我三叔,也是我惟一心服的一個長輩。」毒神繼續緩緩道:「他為人一向不拘小節,也從來不接受禮教俗例的拘束,喜歡幹什麼就幹什麼。」

「現在也是的。」

毒神接道:「當年我離開唐門,他是惟一沒有反對,而且加以鼓勵的人,他也就叫我別管那許多,自己喜歡幹什麼就什麼。」一頓接問道:「你當然也知道這件事。」

常護花搖頭:「不知道。」

毒神厲聲說道:「你難道不是因為知道我只服這一個長輩,所以就拿他出來,要我放你一條生路嗎?」

常護花淡然一笑道:「晚輩絕沒有此意。」

毒神冷笑,突然拂袖,十二點暗器射向常護花。

常護花一眼便看出那是唐門暗器中最難練的「十二連環」手法,十二枚暗器看似同時射出,實則先後與距離速度都不一樣,看似平凡,實是並不簡單。

能夠練成這種手法的人並不多,練到毒神這地步的人相信不出三個。

那十二枚暗器飛出丈許,竟然成一直線,相撞在一起,「叮」的一聲,再分開,與方才所射的方向完全改變,分襲向常護花的十二處要穴。

常護花的身形這才動起來,「折腰步」,「拈花手」,拈住了射來的第一枚暗器,接變「朝陽式」,將那枚暗器吸在第二枚暗器之上。

第二枚暗器這一吸立時濺開,撞在第三枚之上,兩枚暗器一分,撞向第四第五枚,「叮叮」聲中,十枚暗器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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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血京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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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誤中奸人計 互語釋前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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