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 章
美色令人迷,財制動人心;既然有巨萬金珠可挖,聞風而來,希望渾水摸魚,分一杯羹的人,必定不少。
有時候,為了百十文錢也肯拚命的人同樣多,何況有價值連城的珍寶?李宏達既然表明了暗中保護吳錦全的態度,麻煩增多自是意料中的事,未來所面臨的兇險,恐怕比吳錦全還要多。
他不在乎兇險,隨時準備接受兇險。
任何人都有弱點,只是自己不容易發現而且;即使發現了,也不願意承認。
他的弱點就是杯中物;至少吳錦全認為這是他的弱點之這一覺他睡得好香甜,不知時光消逝,不知外界發生了甚麼事。
直到黃昏將臨,房中幽暗,仍不見他有任何動靜,連負責照料的店伙也感到詫異,怎麼客人大白天閉上門,大半都毫無聲息?莫不是客人遭了什麼意外吧?
負責監視的人,自然也疑雲大起。
負有特殊任務的人,霍然感到事態不尋常,疑心他已偷偷離開了。
房后是一座小院落,堆放雜物的無人居住廢小院,比陵火巷寬不了多少,窄小的院門上了鎖,連店伙也極少進內走動。
內間的小窗,就開在小廢院這一面。
事實上,今天已經有人在小廢院進出了。
小窗僅尺余見方,只能算是透光的通風扎。那位叫蔡長河的人高大魁偉,竟然能從小窗進出,會縮骨功絕技已無疑問。
李宏達也會縮骨功,所以早就安排小窗作為逃避災禍的退路,沒想到卻被蔡長河搶先使用了。
縮骨功其實名不副實,骨是不可能自行縮小的,因此也有人稱之為疊骨功,當然骨也不可能疊起來。
其實,只能說身軀的筋肉因長久苦練而拉長了,顯得特別柔軟而控制自如,可以縮小到最大限而已,再加上一些技巧,就可以通過窄小的空間,說穿了並無神秘可言,但可得下苦功不斷地鍛練,稍一偷懶筋內就會僵化,站大狗洞也無能為力啦!並不是每個人都可以練成的。
兩個灰衣人飛越丈余高的牆,幽靈似的進入小廢院,一個無聲無息地到了小窗旁,凝神傾聽裡面的動靜。
一個貼在儲物間的牆角下戒備,提防店伙進入與是否有其他的不意情況發生。
貼在窗旁的人傾聽良久,似乎有點不耐,向同伴打手式來示意地卸下了窗扇,正想扭頭招呼同伴,突覺脖子一涼,鋒利的匕首已橫在喉下了。
「你在幹什麼?做賊?」身後傳來陰惻惻令人毛骨怵然的低沉而清晰語音。
「請……請不要……有……有話好說……」青衣人駭極求告,不敢有任何移動。
「現在,在下正在等你說。」身後的人語氣更冷森。
「我……我只想知……知道房內的人怎麼樣?」
「裡面是甚麼人?」
「一……一個叫李……李宏達的人。」
「你與他有仇?」身後的人追問。
「沒有。」
「為甚麼?」
「有……請人要……要知道他……她的動靜。」
「誰?」
「我……」
「你不算打說嗎?」
「我說,我說。」
「我在聽。」
「曹……曹輝祖。」
「哦!黑道大毫獨臂無常曹輝祖?」
「正……正是他。」
「你說謊!」根在喉下的刀鋒壓力突增:「獨臂無常與李宏達無仇無怨,素不相識,你竟敢抬出獨臂無常的名號來唬我!」
「我發誓。」青衣人驚恐地叫:「在……在下確…確是聽曾前輩原指……指承,來偵查姓李的動靜……好……好半天毫無聲息,所……所以想進去看看,看……是否出了意外……」
「獨臂無常沒有派你們前來偵查的理由,哼!」
「聽……聽說他……他在替……搜魂公子辦事,在……在下不知他到……倒底與李宏達有何過節!」
「你是搜魂公子的人?」
「在……在下不……不認識搜魂公子。」
「你貴姓大名呀?」
「在下……姜……姜威。」
「哦?頗有名氣的耳根神姜威姜老兄,久仰久仰!」
「在下……甚……甚麼都說了,請高抬貴手……」
「在下很少抬手。」
「請……請放我一馬,尊駕高名上姓……」
「周一了,這名字對你這耳報神有何意義嗎!」
耳根神渾身一震,開始發抖。
「陰司三煞的大……大煞周一了……」
「不錯,見了我的人,一了百了。李宏達是我周一了的晚輩,你閣下居然敢……」
耳報神猛地將頭全力向後仰,希望能避免割喉的厄運,同時右肘後攻,想一下拉斷身後人的右肋骨,以減輕對方右手運刀的勁道,臨危拚死自救。
可是,一切都嫌晚了。
刃口一作,咽喉立刻被割斷,大煞周一了六就提防這一著。
窗內傳出彈指聲,人有從內面將竊裝回原位,夜來了,客房內漆黑。
醉卧的人仍無動靜,而店中卻人聲吵雜,落店的人紛至沓來,店伙忙得不可開交。
通道中的燈籠發出黃色的光芒,對面和左右鄰房,旅客們在店伙的此領下進住。負責照料這幾間客房的店伙,王番兩次想叩擊李宏達的房門,但又一而再放棄了。
終於,他的房門拉開了。
「小二。」他睡眼慢松高叫:「我要燈,要茶水。」
「來啦!客官。」從對面客房快步出來的店伙急急答應:「請稍候,馬上就送到。」
不久,店伙掌著燈籠入室。
來的不止一個人,而是兩個,另「個是位有一雙水汪汪明眸,眉目如畫的標緻小姑娘,捧著茶盤跟在店伙後面。
店伙用燈籠的蠟燭點亮了茶油燈盞,小姑娘笑盈盈地將茶具一一放舀桌上,收拾桌上的剩菜碗筷;午餐的食具還沒撤去呢!
他坐在床口,目不轉瞬地注視著正在忙碌的美麗小姑娘,眼中有奇異的光芒。
這是吳錦全所看出他的第二個弱點:英雄難過美人關。
他曾經摸過奪命一位春的料手,曾經唱過淫褻的小調;這是正太君子不屑為不敢為的不正常行為。
「小二,這位姑娘是貴店的店價嗎?」他終於向店伙問小姑娘的來歷:「在下沒有女眷呢!」
通常店中有幾位中年婦人,照料與旅客同來的女眷,單身男客,皆由男店伙照料。
「我叫小春。」小姑娘出奇的大方,一面將碗筷放入后伙攜來的食匣,一面向他微笑回話:「是吳公子特地派來照料李爺的,我不是店裡的僕婦。」
有意思,吳錦全派女人來照料他,而且是年輕美麗的小姑娘,妙極了。
投其所好,這一招是相當高明的。
他第一眼就看出小春不是店裡的人,穿著打扮和氣質一看但知。湘潭小地方,連大房人家的千金小姐,也很少穿絹制的水湖綠春衫百把羅裙。
人在衣裝固然不錯,但金縷衣富在醜八怪身上反而更難看。小春不但衣裙出色,人更出色,美得令人心動神搖。
「哦!原來如此。」他得意的邪笑:「小春,吳公子怎麼不叫奪命一枝春來?」
小春斟了一杯茶,捧著茶盤輕盈地向他走近,蓮步較移中幽香陣陣飄到,淡淡的脂粉香,加上姑娘們春情發動期的清新誘人肌香,令人想入非非。
「暗!李爺心目中原來只有一個奪命一枝春。」小春落落大方中湧起三兩分羞態,白了他一眼,這種少女風情特別具有魅力。「請用茶。不怪李爺對我不滿意,鄭大姐的確風華絕代叼稱江湖奇女,我傳活回去改派她來好不好?」
「呵呵!小春,你真會說話,我如果對你不滿意,那我一定是白痴。」他取過茶,順手色迷迷地在那吹彈得破的粉頰上,輕輕地捏了一把:「你是個可人兒,含苞待放,我見猶傳。那天殺的奪命一枝春,卻是一枝毒桃花。」
他眼神中有情慾,但舉動卻缺乏狂熱;至少在這時的暗室中該有原始獸性的表現。像醉,卻又是清醒的。
「李爺,你好像宿酒未醒。」小春輕扶著被捏處羞態可掬:「我去為你準備醒酒場來……」
店伙已經收拾妥當走了,室中已無外人。
「笑話,三五斤酒算得了什麼?是午酒,不是宿酒。」他舉杯就唇,暫不喝茶:「小王爺派來來侍候我,他的意思是……」
「得看你的意思,李爺。」小春紅潮上頰,水汪汪的媚眼向他傳出綿綿情意,伸出茶盤待候接他的空杯,等於是催他喝茶:「反正你如果不要我,我就走。」
「你要侍候我多久產「仍然得著李爺的意思。吳公子是我的主人,對主人我必須絕對服從。現在,你就是我的主人。」
門外人聲吵雜,腳步聲來來去去。
「喂!小二。」他向房門叫喚,房門來三是虛格著的。
小春本能地轉首向靨門瞥了一眼。
「李谷,有事訪吩咐我。」小春轉向他嫣然一笑。」我餓了,要酒菜、要飯。」他將空了的茶林放入小著手中侍候著茶盤:「這這人是天生的酒囊飯袋,人嘛!生得牛高馬大,肚子一空甚麼都別變了。」
「我這就去吩咐店伙準備。」小春瞥了空杯一眼,嫣然煙笑:「李爺很小心,好半天試出茶中沒有異物,這才放心喝下。」
劉、心些總是好的,我與小王爺有利害衝突,防人之心不可無。」
「也防著我?」
「那是當然。」
「你總不能時時提防,我一直就暗儲在你身邊。」
「包括上床?」他擁笑著問。
「我……俄說過,你是主人。」小春羞紅著臉,捧著茶盤轉身向桌旁走,弦外之間足以令人興奮若狂。
放下茶盤,小姑娘順手將茶油燈挑亮了些。
這種燈構造很不方便,燈台又重又高,上面的鐵制燈盞卻是活動的,一碰就會掉下來。
盞內盛有條油,芯用燈心草五根,經常要添油,取動行走,風一吹就媳,光度又不怎麼亮,唯一的優點是比松明經濟,再就是亮度可以自由調整,如果改用桐油;光度會帶紅色。
「別忘了要店伙叫酒。」他大聲說。
「酒不易防,李爺。」小春轉向他凝視,媚目中有奇異的光彩。
「樣樣都要防,豈不防不勝防?呵呵……我決定暫時鬆散一下。我與小王爺雖然有利害衝突,但在寶物未出土之前,我還有利用價值,料想小王爺沒有陷害我的打算,你說對嗎?
對面,小春也完全變了樣,一雙大辮已散,成了個披頭散髮的女鬼。衣衫已完全脫落。
只剩下胸圍子,一雙裸露本來羊服白天似的手臂,卻泛出銀灰色的怪光,手掌似乎增大了許多,十指發出令人恐怖的銀灰死血色光芒,伸縮不定有如烏爪。百把裙也裂了不少縫,露出內窗的同樣破裂長褻褲。
「傳說中的萬剮功。」他用走了樣的嗓音說:「你…你……好惡毒……」
「他的手伸出了,指尖首先變色,然後延伸到手掌、手臂,片刻間,他一雙手臂已變成碧玉色。
小春的雙手也完成進攻的準備。
不祥的氣氛充溢全室,奇異的暗流令人心悸,似乎鬼氣衝天,氣溫急劇下箏。
一聲怪嘯,他抖管急進,掌爪紛落。
燈火搖搖,火焰陡然變成慘綠色。
碧玉與銀灰色的怪手作激烈的糾纏,空間里氣流發出音爆,漫天澈地全是掌影爪痕,打擊聲一陣陣爆起。
全力相搏,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人影終於倏然分烈,打擊聲徐青裊裊。
「砰!」幾乎全裸的小春,飛撞在左面的青磚牆壁上,反彈落地,似乎屋宇搖搖。
他也撞上了右面的牆壁,右肩所接處,青磚裂了八塊之多。
這瞬間,房門被撞開了,黑影撲入。
內間門也有人影掠出。
小春反彈而起,發出刺耳的怪聲,向他衝進。
「燈火,有鬼!」他厲叫,右掌遙擊文外的慘綠色油燈,右手迎向撲來的小春抓出。
「啪!」他左爪變掌,拍中小春那高聳隆起的左胸。
小春的雙爪,又撕裂了他的胸襟和長褲,肌肉留下顯明的爪痕。
從門外沖入的共有兩個人,先沖入的人被眼人的人一掌拍在背心上,沖勢加劇,恰好與從內間里掠出的人影撞上了,雙方皆不假思索地出手族擊,重重地撞成一團摔倒在地,都受了傷掙扎難起。
小春一聲怪叫,身形倒飛,恰好把從門外沖入的第二個人撞倒,身形倒翻一匝,突然消失在房外的走道底部,一閃不見。
燈水竟然不會被他勁烈的掌風擊滅,仍閃動著慘綠色的光芒。
多摒住呼吸……」他大叫,身形一悶,向下栽被撞倒的第二個人身手十分靈活,一滾而起,搶近一把抱住了他。
「燈火……有毒……」他虛弱地叫,焊條一軟。
扶住他的人,是個嬌小的黑影,立即把他扛上周,衝出房外去了。
從內間揀出而被人撞倒的黑影,聽清他「摒住呼吸」的叫聲,身形急滾,一腳掃飛了木桌,燈火倏滅,身形貼地射向房門,踉蹌追出厲叫:「放下他,放……」
而第一個沖入的人影,再也起不來了,背心先受到致命一擊,又與從內間掠出來的人相撞受到急攻,倒下時心脈已絕。著打扮。正是那位店伙。
店中的景象觸目驚心,就要毀帳滅,牆碎柱松,木桌塌倒,長凳成了碎片。
好一場驚心動魄的奇功絕學雷霆交擊,兩敗俱傷。
雙方都有人接應,接應的人有死有傷。
不知經過了多少時光,他終於醒了,神智一清,睜開眼便覺陽光刺目。
「謝謝天,你終於醒了!」熟悉的悅耳語音入耳。
他眨動雙目,終於完全睜開了。
一張秀麗的面龐出現在他眼前,他看到那雙飽含焦灼的充滿智慧明眸。
「蔡姑娘。」他軟弱地說:「我是不是已經僵死了?」
他發覺自己不能移動手腳,說話也十分吃力,喉都似乎肌肉抽緊,發聲困難。
「這……今爺……」小玉姑娘眸子里有淚光:「你好……好像失去活動能力。」
「氣血運行遲滯,我……」他有點窒息的感覺:「我恐怕要……」
「不要灰心,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自己醫治……」
「不可能的,蔡姑娘。」他慘然一笑:「我會治一些疑難雜症,也對金創學有專精。但這不是病,不是傷,是毒,而我對毒所知有限。蔡姑娘……」
「我叫小玉。」姑娘搶著介面:「你比我大,叫我小玉就好了。家父與二爺爺正在縣城打聽,打聽那個油燈里施毒的人,一定可以找得到錢索的,家父也看出是毒,加上你叫出燈火有毒的話,所以料中了。」
「哦!令尊是……」
「家父蔡長河,你們見過的。」
「哦!那位氣度雍容的前輩。」他恍然:「謝謝你冒險搶入房中把我救出來,你冒了萬平風險。」
「你是說……」
「那女魔練了傳聞中的萬剮邪功,運功時全身寶刃難傷,是殭屍功的旁支異功之一,攻擊時掌斥齊施,剎那間可以相對方劈撕成碎片。如果當時你與她交了手,我真不敢想像結果。」
「我並不真的怕她。」小玉說:「我被她的背部撞中,那是我驟不及防,變生倉促,應變不及。真是萬剮邪功?」
「大概錯不了。哦!我昏迷多久了?這是是……」
「八個時辰,已經是午間了。這裡是湘潭江右岸的一處隱秘河灣,我們在船上,南部付徐里便是易欲河鎮,這兒距縣城不到十里地。」
「在船上?難道怪有點搖晃的感覺,我還以為魂魄正在陰間里飄蕩呢!」
「你還笑得出來?」小玉白了他一眼。
「要我哭?哭改變得了情勢嗎?」他苦笑:「小玉姑娘,我不同意大丈夫有淚不輕彈這句話,但哭解決不了問題卻是至理名言。船上……。
「是我家的小船,船上只有一位陽叔照料。家母在岸上戒備,家父和二爺爺在縣城偵察,查那個女人和店伙的底細。」
「查不到的,店價是扮裝的,好像已經被你打死了。那女人身懷絕技,扮妖媚的女人暗算我,必定有周密的準備,難以查她的底。
晤!我覺得這個自稱小春的妖女。似乎有點面熟,就是想不起在何處見過她。奇怪,她為何要計算我?」
「我和爹娘落腳在你的右鄰房,想了解你到底與吳錦全有何牽連。」小玉勝一紅:挪鬼女人進你的房,你的嗓門又大,房門又是虛掩著的。李爺,你對女人一向總是那樣惡形惡像的嗎?」
「我浪跡天下,見過各式各樣的人。在刀山劍海中打滾,在血腥中留存,在陰謀中周旋。出生人死,在我是家常便飯,習以為常。五年,小玉姑娘,這一千八百多個日子就是這樣度過的。
「我幾乎一眼就可以看出誰是敵人,也把所有的人看成敵人。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暴力對暴力,陰謀對陰謀。那一種敵人,就該用那一種手段對付。
「對付小春那妖女,用對付聖女的態度去對付,會失敗的。
姑娘,我可曾對你有不禮貌的輕浮舉動?」
「你"…-」小玉又白了他一眼,粉險前紅。
「我不眼就看出你和你二爺爺不是平凡的人。」他淡淡一笑:「但我不得不懷疑你們的意向,至少我認為你們可能會妨礙我的事。可否請令堂來船上談談!」
「你的意思……」
「我有不少同伴。」他說:「在內間潛伏的人,是我的一位長輩,不知道他……」
「他追我,被家母引定了。」小玉說:「他好像受了傷,被我擊中背心扮店伙的人,撞中他時可能臨死噬傷了他。」
「我的同伴不少,我得與他們取得聯繫才行。」他淡淡說:「我死了,他們會送我的屍體回故鄉。」
「不要說這種不吉利的話,不要聽。」小玉的鳳目又有了閃閃淚光:「家父可能去找張姑娘。」
「找張姑娘?」
「是的。」小玉姑娘點點頭說:「雲華山莊的張碧瑤姑娘。
飛雲神龍是少林的俗家門人。暗中在為反清復明奔走呼號。少林的八寶紫金奪命丹不但是金創至寶,也有拔毒的奇效,所以……」
「沒有用,除了找到那妖女的獨門解藥,任何靈丹仙藥也無能為力。你們找她,必定被她所連累,搜魂公平是捏殺反清志士的執行人,他已經發現雲華山莊……」
「我不管,就讓技魂公子把我蔡家列入反黨好了,救你卻是當前急分。我先喂你一些保元的湯藥,再請家母上部商量。
你全身是瘀傷和爪痕,至少該制止瘀傷惡化,那妖女的萬剮功好惡毒可怕。」
小玉取來羹湯。小心翼翼用奶匙喂他進食。
他渾身發僵,瘀傷和爪痕倒不太嚴重。
小玉母親一進船,他吃了一驚。
是在星山出現,用輪迴大法對付他的中年村婦。
「伯母……」他訕訕地說:「在星山,非常對不起。」
「不要介意。」蔡夫人柔聲說:「錯的是我。玉丫頭說你怎麼怎麼了不起,我一時犯疑,所以跟蹤你。如果我不見機撤走,後果一定很可怕,是嗎?」
「小侄……」
「看了客房惡鬥后的遺迹,真可怕,你和那妖女拚斗的奇功,委實令人毛骨驚然。那妖女真的練成了萬剮功?」
「恐怕是的。」他說:「比玄門罡氣要厲害教信,寶刀寶劍也必須等她耗去三五成其力才能傷她。她是我出道以來,所遇上的最可怕勁敵,再加上她會用媚葯和毒藥,日後與她再次相逢,還不知鹿死誰手。」
「李大哥。」小玉權自然地改變了稱呼:「能不能豬出一些那妖女找你的原因?會不會她是你的仇家?」
「是吳錦全派來的人。」他肯定地說:「我已經拒絕了吳錦全合作的要求,所以他就派人……」
「似乎不可能。」蔡夫人眉頭深鎖:「拙夫今晨派人傳來訊息,昨晚你受到襲擊時,吳錦全正在衡山客棧召見他的得力臂膀。
「其中有兩個千嬌百媚的女人,顯然他打算用美人計來對付你。事發之後,他派出大批人手,搜尋你的下落,追查計算你的店伙和那妖女。
「那假店伙的屍體……」
「在店伙人房查看之前便失了蹤;地下有吐血的痕迹,人必定死了,小女一單已震斷了他的心脈。」
「那就很難追查妖女的去向了,她近期可能暫時躲起來,因為她也受了傷,雖然傷並不重。當我發覺毒已入體發作,氣血遲滯,將呈氣散功消現象時,曾經給予她重重一擊,可惜已無法發揮全力了。
「我必須與我的人取得聯繫,不然,湘潭將成為血肉展場,情急之下,他們會不顧一切,向所有的人用武力報復的。」
「好,我去走一起,把連絡的方法告訴我。」蔡夫人點頭應允,再向小玉叮嚀:「丫頭,千萬小心,不可上岸亂跑。
「吳錦全的人正在追查李爺的下落,妖女的黨羽也必然地大搜四郊,必須躲得穩穩地,決不能惹麻煩。」
城內城外,各方人馬偵騎四齣,目的是找尋失蹤的李宏達。
衡山客棧中的吳錦全,對尋找李宏達的事頗為熱心,一方面是好奇,另一方面是因為失去一位暗中的得力幫手而惋惜。
第三個原因是正在調兵遣將準備收服李宏達,而李宏達卻離奇失蹤,失去收服一個強勁對手的機會,失改感讓這位自負驕傲的小王爺顏面無光,所以他熱心地追查事實的真象。
但午後不久,吳錦全被即將到來的大事分了心,不得不把追查李宏達的事暫時擱在一邊了。
兩名年近花甲的人,踏入了店門。
不是落店的時光,店伙們並未在意,而剛從帳房內出堂的店東禿龍劉南天,卻吃了一驚心中叫苦,要來的終領會來。
他急步搶出,推出剛上前招呼的一位店伙,向兩位不速之客抱掌施禮,笑笑說:「兩位客官來的好快。在下店東劉南天,請二位移駕三進客院,在下領路。」
「閣下認識我?」為首的人冷冷地問。
「江山雖改,卅余年,兩位相貌仍依稀可以看到昔日的風采,所以不算陌生。」禿龍笑得相當勉強:「角木鉸在後面相候,兩位是不是要見他呢?」
「姓吳的也在?」
「在」
「請領路。」
「請隨在下來。」
已有人先一步向內報訊,但在花廳接見來客的只有吳錦全、角宿、吳忠三個人。
劉南天將人領八天井,便告罪追走,知道自己不配留在一旁看結果。
角宿出現在廳口,抱拳說:「亢兄、井兄,久違了,請廳內一敘!」
亢兄、並兄是克金龍和井木稈。甘火星宿甘八個悍匪,自認為是天上的星宿,把凡間的姓名都拋棄了,在作亂期間他們從不使用真實姓名,其實也是為了伯官方的人來查他們的底累。
以李自成來說,官兵就曾查出他的底細,派米脂縣令邊大綬(長白),帶了百名官兵西勇到三峰岩,挖掘李自成的祖(李海)父(守忠)墳墓,附近的墳墓都遭了殃,全部骸骨掘出焚燒,山木代組,山脈掘斷以破王氣。
李守忠的墓中,有長了頭角的白蛇一條;李海墓中,有黑碗一個,綳用黑光正順袋盛的吳激朝廷。
兩骨骸骨黑如墨,骨節間爭如青銅,生黃毛長五六寸,額生白毛六七寸;時為崇債十五年正月初十日。執行人是米脂縣令邊大綬,主事的人是陝西總督軍門汪喬年。
被挖祖墳畢竟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所以大亂期間,悍賊們的綽號洋洋大觀,很少使用真名實姓。
李自成的侄兒李過綽號一隻虎,而當時綽號稱一隻虎的停寇恐怕不止十個,費貞發揮刺虎的故事中,這位貞女所刺的一隻虎,決不是李過。
亢宿和井宿繞左面的走郎而過,臉色難看已極。
「角兄,你真會始舉老朋友。」亢宿陰森森地說:「想當年……」
「過去的永不會再來,兄弟」。角宿苦笑:「改朝換代了,人總得活下去,是嗎?人家是有備而來,早晚會找上門去的。
咬已在信上陳明利害,希望諸位諒我。吳公子在廳中相候,有話咱們當面說好不好?」
踏入廳門,吳錦全安坐在交椅上,神色頗為傲慢,僅冷冷地頷首招呼「你就是吳錦全?」亢宿站在堂下問,態度也冷漠陰森,敵意極濃。
「正是區區在下,你們坐。」吳錦全大刺刺地抬手:「在下是懷了善意而來,兩位請不要誤解在下的誠意。
「在下與諸痊一樣,對血腥有偏好,但畢竟年代不同了,嗜血並不是甚麼好德行,所以請諸位前來面談。」
「如果在下不願與你談呢?」亢宿冷笑著問。
「你不會不願的,昨天類金狗和鬼金羊的下場,會讓你願意的。」
「你把他兩人怎樣了?」
「一個被殺,一個拒絕合作,居然想逃走,被分了屍。」吳錦全說的毫無感情,似乎死了兩個人平常得很。
「如果你死了,該沒有什麼好談的吧?」
「對,可惜的是我不會死,至少在我活夠了之前不會死,你等不到這天的到來。」
一聲冷叱,克宿和井亢幾乎同時動手。亢宿是三把飛刀,井宿發射三把小飛叉,分別射向吳錦全和吳忠。
吳錦全連坐得四平八穩的身軀也懶得移動,左手一伸一振,三把鋒利的飛刀被他一把抓。
吳忠站在一旁,伸食中兩指虛空連點三指,三柄小飛叉在五六尺外發出被金石擊中的情嗎,翻騰著墜地。
「給他們一點顏色徐徐臉。」吳錦全將飛刀丟在腳下,沉著臉發訟:「他們給臉不要臉,哼!」
吳忠身形疾閃,毫不顧忌地向亢宿衝去。
「哼!」亢宿鐵拳迎面來一記黑虎偷心,力遭空前猛烈,暗勁如山涌。
吳忠倏然止步,拳擊中心口,竟然沒發出著體的聲音,似乎市中棉花上,胸口也沒撼動分毫。而亢宿的手卻被吳忠扣住了。
「噗!」吳忠的右膝,重重的撞在完宿的小腹上。接著而來的打擊有如暴雨打殘花,掌劈拳飛密如驟雨。
最後是重重的一腳,在電光石火似的剎那間,亢宿足足挨了十記以上的重擊,最後被踢得飛拋而起,撞向撲來搶救的井宿,兩人跌作一團。
不等兩人爬起,吳忠到了,一腳踢在井宿的左脅下,再一腳踏住下襠真力徐發。
「哎育……」並宿發狂般厲叫。
亢宿狼狽地爬起,昏天黑地暈頭轉向,叭叭兩聲脆響,又挨了兩記耳光,仰面再次倒地。
吳忠放開腳,一把爪起充宿,在小腹上搗了兩拳,再信手將人摔出,摔倒在井宿的身上。
「憑你們只有幾斤蠻力,只有一顆殘忍好殺之心的強盜潑賊,敢在公子爺面前張狂?簡直是壽星公上吊嫌命長,活膩了。!,吳忠冷冷地說完,再踢了兩人一腳,方若無其事地退回原處冷然屹立。
「兩位,不要自討苦吃了。」角宿黯然勸解:「鬼宿被分屍處死之前,已拍出你們曾經派人傳信給其他弟兄,約定在縣城集結,明暗間對付吳公子。
「兩位,那不會有好處的,長上長下長槍大朝拚命。咱們也許足以攻城掠地,但拚個人武技。咱們毫無機會。認命吧!兩位。」
「你們那種干軍呼號,萬馬奔騰的年代已經過去了。」吳錦全冷冷地說:「識時務者為俊傑;你們如果不識時務,在下全毫不遲疑地處死你們,湘潭的百姓,會為你們的死歡呼雀躍好幾天的。」
「你……你到底要怎樣?」亢宿躺在地上有氣無力的問。
「要你們死心塌地為在古效忠。」
「你……你閣下是……」
「不要問在下的來歷。總之,不論公私方面,在下可以有絕對的權勢,要你們上天堂或者下地獄。」
「角兄,你……你怎麼說?」亢宿爬起來向角宿問。
「兄弟已向吳公子發誓效忠。」角宿說:「呼們所要做的事,是把昔日的弟兄找出來辦事,查出箕宿的下落,查出從京師帶出來的珍寶理在何處。
「大順皇帝將珍寶交由箕宿處理,執行人由昆宿和危宿負責。只要找到他們三個人,咱們的徐生便可安然度過。」
「箕宿隱身在明月山。」亢宿無可奈何地說:「這是五年前在下得到的消息,現在不知他還在不在……」
「你願意走一趟明月山嗎?」吳錦全問。
「由不了在下願不願意,對不對?」
「對,完全對。還有,你們還來了些什麼人?記住,在下要的是忠心耿耿的人,誰要是撒謊或是心存反叛,哼!他得死!城內城外,在下的眼線密布,你們的人除非不來,來了就絕對逃不過眼線的監視,一舉一幼皆在控制下。你只要說半次謊,我就不要你了。現在,據實回答。
「參水猿、尾火虎、柳土障全來了,」亢宿乖乖吐實:「婁金狗和鬼金羊是早一天到達的,在下來時他們已遭到不幸了。
「之外,還有小紅狼、掠地虎、滿天星、九條龍、黑殺神五個人,將在最近幾天趕到,他們躲在雪峰山一帶,所以要晚些日子才能趕來。至於他們願不願意合作,得看你能不能降服他們了。」
「讓我來擔心好了,你只要在一邊冷眼旁觀就行。現在你們可以走了,有事我會派人通知你們的。」吳錦全滿意地揮手趕人。
一名大漢匆匆入廳,行禮說。「有三個人在後面求見唐姑娘,其中一人叫原信。長上是否要去看看?」
「原信廣吳錦全追問。
「何太師手下八勇將之一。」吳忠介面:「當初郝搖旗手下的降賊,有一半改由原信指揮,甚得賊兵擁戴,這人很有用,」
「好,我去看看二」吳錦全欣然說。
角宿領著行走不便,被打得疼痛難當的亢、井二宿告辭,匆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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