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殺機再起

第二十五章 殺機再起

夜,雨已停,風不止。

我和楚夢跟著苗女阿音終於離開了恐怖地黑水村,一路向南直奔湘西子午河,想必此刻劉龍槍背著沈牟白已經到達了河畔。

黑水村村南是一片茂密地樹林,月光透過樹木之間的縫隙零星地灑在路上。雨過之後的道路略顯泥濘,眾人深一腳淺一腳地沿著小路向黑暗最深處走去。

蒼穹下,黑水村陷入一片死寂。

遠遠地看去,誰又會想到這座村落前一刻的瘋狂,不知我們離開后那裡還會發生些什麼。

我的眼眶忽然有些濕潤,淚水漸漸模糊了雙眼。

我彷彿又看到了劉中正老人彌留之際的眼神,它們充滿了孤獨與悲涼。老人窮盡半生在荒原中守護著那個神秘地唐四,這份執著和忠烈是否真的有意義,我不敢妄斷。但每當想起老人黯然地躺在枯井的密室中長眠,他的名字和他所說的每一句便會在我的腦海中浮現。

劉中正老人,安息吧……

路越走越長,時而有說笑聲傳出。楚夢和阿音好像很是投緣,一番互通姓名后,便各自露出相逢恨晚地樣子,你來我往談起心來。

我心說這世道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兩個年輕女子碰到一起不「八卦」都難!

看著兩個女子熱情洋溢地攀談,我只得作無言狀,眼前的情景那裡像剛剛死裡逃生,倒有點兒像出去郊遊的意思。不過言談間,楚夢說出的話看似無心,卻句句點在一些事情的要害上。相比楚夢的城府老練,阿音就顯得稚嫩多了。經不住楚夢的幾番套問,阿音就一五一十的把心裡話全部說了出來。

阿音的話證實了楚夢在祠堂時的推測,她和她那個水鬼叔叔果然是唐門中人。

楚夢沖我詭異地一挑柳眉,再次小使手段打開了阿音的話匣子,讓這小姑娘講起了有些傷感地往事。

阿音出生在荒原以南的異族山寨,那裡由不同族群混居而成。她跟父母範屬苗族,如果細分的話應該是白苗一族。她自幼命苦,家裡貧寒,父親為了給剛剛生產的母親補身體出寨打獵,結果葬身荒原野狼之口。母親艱難地拉扯著她,可在她五歲的時候由於操勞過度一病不起,終於病逝。只有五歲的小阿音抱著母親的遺體哭了三天,直到遺體開始腐爛。後來鄰居聞到臭味兒跑過來查看,才知道了她家的慘事。同寨的人幫小阿音料理了母親的喪事,經過各個族長商議決定每家每戶輪流撫養小阿音。

於是一到飯點兒,衣衫襤褸的小阿音就捧著瓷碗挨家挨戶的去吃飯,那樣子形同乞丐。儘管這樣慘淡求存,時間一長各家各戶也開始有了異議,畢竟那時糧食還是比較緊缺的,多一口人吃飯就多一份累贅。小阿音倍受冷眼,最後竟到了各家各戶對她閉門的地步。

同寨人的冷漠,對於一個柔弱的小女孩兒來說無疑是滅頂之災。求存無門,加上饑寒交迫,小阿音昏倒在父母的墳墓前。

冥冥中,蒼天似乎也憐憫起這個孤苦地小女孩兒。一位神秘老者正好從荒原經過救起了她,並破唐門百年門規將她收入門下授業,阿音也因此成為唐門自創派以來第一位女門徒。由於小阿音天性活潑可愛,深得老者歡心。同門師兄弟也對這個小師妹關愛有加,就連一向以冷漠刻薄著稱的水鬼也極少為難她。

當然昨晚水鬼突然跳出來斥責阿音,我估計多半是因為這個有些大嘴巴的小師妹泄露了他的**。

至於阿音口中所說的爺爺恐怕就是她的授業恩師了,而當我和楚夢問及老人名字的時候,走在前面的阿音笑著回過頭很是隨意地說出了四個字:「唐門——唐——四!」

我和楚夢都不由一驚,想不到被人口口傳誦地唐四先生竟然是阿音的恩師。不過阿音接下來的話,更令我和楚夢目瞪口呆。

阿音說道:「三天前,師傅忽然把我和水鬼叔叔叫去,讓我們日夜兼程趕到黑水村,說一群唐門叛逆秘密押運著一個感染了埃什麼病毒的女子進了村子,不久后那裡將發生一場浩劫。」

「是埃博拉病毒吧?」想不到這個唐四先生竟然也知道埃博拉病毒,看來這個人真是博通天下之事。

「呀!」阿音柔弱的背影怔了一下,卻並未回身,只是邊走邊拍著小腦袋說道:「沒錯,就是埃博拉病毒!瞧瞧我這腦子,怎麼總是記不住東西…師傅說過的話,我轉眼就忘記了。一會兒我找個本子把它記下來,回去就不怕師傅問了。哈哈!阿音真聰明!」

我和楚夢相視一笑,這小女孩兒可愛倒是可愛,就是有點兒缺心眼兒……

「臨行前,師傅再三叮囑,讓我們儘力控制事態的發展,如果實在無力回天,就把蕭逸先生和一個叫劉龍槍的男人安全地帶回去。可我們趕到黑水村的時候,發現一切都已遲了。那個叫凡六的老頭已經把屍蠱植入了攜帶埃博拉病毒的女人身上,然後屍蠱和病毒蔓延了整個村子,所有村民都變成了受他控制的活死人。後來你們被他捉住,我本想立刻出手救你們的。可水鬼叔叔說……」阿音猶豫了一下,回頭看了看楚夢,低聲繼續說道:「說村子里來了兩個神秘高手,不知是敵是友,不可輕易暴露身份,便拉著我暗中觀察事態發展。見你和一個老爺爺逃出來,水鬼叔叔就暗中跟了過去,後來潛入枯井中送去兩顆蠟丸……」

阿音每說一句話便不安地看楚夢一眼,好像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會激怒她。

楚夢倒是依舊一臉微笑,好像渾然未曾察覺阿音的異樣。但她如此鎮定,卻更加說明了在這個女子心中有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小妹妹,直到現在你還沒有告訴姐姐,你是怎麼讓那些活死人倒下的呢?」楚夢笑盈盈地問道。

阿音臉上一紅,說道:「其實也沒什麼啦,那些村民雖然被屍蠱和埃博拉病毒弄成了活死人,但他們並不是完全的行屍走肉,腦子裡還有一絲殘存的意識。娘親雖然很早就離開了我,但我還是從她那裡學到了一些東西的。我記得小時候同寨的一位大叔患了瘋病,每次發作的時候娘親就給他吹笛子。娘親告訴我那是我們白苗族世代相傳的『安神曲』,對神智清醒的人沒有任何作用,但卻可以讓峰巔的人睡覺。當時我看情勢危機,也想不出好法子救你們,只能冒險試一試,沒想到那些村民還真買帳!」

我恍然大悟,原來那些倒在地上的活死人不是死了,是睡著了。阿音所說的「安神曲」和心理學上的催眠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安神曲?」楚夢低聲重複了一句,好像想起了什麼,她叫住阿音說道:「小妹妹,你娘親有沒有向你提起過你們是白苗族那宗的族人?」

阿音轉過身,神色黯然地搖搖頭說道:「娘親離開時,我只有五歲,就算說過,我也早不記得了。」

我看著神色複雜的楚夢,低聲問她:「你問人家這些作什麼?」

楚夢笑了笑對我和阿音說道:「沒什麼,我只是好奇而已。好了,我們走吧。」

說完,楚夢上前拉起阿音快步前行,只留下我一個人傻傻愣在原地。

適才楚夢為什麼突然打聽起阿音的族群,她到底在想什麼?

「你愣在那裡作什麼,還不快跟上來!」楚夢遠遠地對我喊道。

眼見兩人身影在黑暗中漸漸地模糊起來,我也不敢再猶豫,滿懷疑慮地跟了上去。

接下來的路程,好像成了楚夢和阿音的答辯會。或許是在荒原里長大的緣故,阿音對外面的一切都很好奇,一個勁兒的抓著楚夢的手問這問那,最後竟然問電視是什麼東西,弄得我在一邊直流汗水。

「楚夢姐姐,你知道得真多。有機會你帶我出去看看,好不好?」阿音懇求地看著楚夢。

楚夢伸手理了理阿音鬢角的髮絲說道:「你這丫頭,倒真是個鬼靈精,說了半天原來是想讓我帶你出去呀!呵呵,這個我倒是沒有什麼問題,只怕到時候你師傅不讓。」

「不會的,師傅很疼我,他一定會答應的。」阿音雙眸中閃出無限憧憬的目光,喜悅之情不言而喻。

我暗自搖頭,這年頭還真是無知者無畏,楚夢是何等底細都沒搞清楚就敢如此重託,這小姑娘真不知道是無知還是太過單純。不過細想一下,不久前我不是也只憑藉著那魂牽在夢境中的感覺才信任楚夢的嗎?也許人在很多情況下,並不是靠理智去解決問題,更多的還是直覺。

月光隨著腳下小路不斷地延伸漸漸微弱,直到視野中的光明被黑暗完全吞沒。

阿音依舊走在最前面,這個苗族少女對黑暗似乎沒有任何恐懼。她在黑暗中準確地撥開擋在身前的雜草,跳過路上突起的石塊,時而還會回頭提醒我和楚夢不要被橫在地上的樹枝絆倒。

楚夢走到我身旁低聲說道:「你發現沒有這小姑娘竟能清晰地看到黑暗中的事物,以我推測她八成是生了一雙夜視眼。」

楚夢所說正是我心中所想,於是同樣低聲回應道:「呵呵,英雄所見略同。」

小路蜿蜒曲折,彷彿永遠走不到盡頭,累得我兩條腿直哆嗦。幾天幾夜的死裡逃生把我肚子里的食物早就消耗殆盡,此刻再也支撐不住了。

我叫住阿音有氣無力地說道:「小姑奶奶,我們到底還要走多久啊?我都幾天沒吃飯了,照這麼走下去,我不餓死也得累死啊!」

阿音轉過身指著不遠處的黑暗說道:「蕭逸先生,你再堅持一下吧。那棵大樹後面就湘西子午河了,過了河就是我們住的地方,到時候我給你吃的。」

大樹?

我凝視著前方那片黑暗看了一會兒,當下確定了適才楚夢的推測。看來這八千六百里大荒原內還真是藏龍卧虎,奇人奇術層出不窮。

儘管有阿音在前面引路和不時提醒,但我和楚夢還是數次險些滑倒。為了防止意外,我和楚夢只得手拉手緩緩跟隨。

當楚夢的手滑進掌心的一剎那,我心頭忽然泛起一陣溫暖,彷彿我們彼此的手本該就是那樣緊握著的。

楚夢用拇指的指甲在我的手背上輕輕地劃出一條半弧,指間傳達著莫名的親密,還有誘惑……

我心說她這不是誘人犯罪嗎?她不會是想趁著夜黑風高對我意圖不軌吧。雖說咱是文化工作者,可這意志也不是特別堅定。萬一弄出個晚節不保,我一世的英明不就付之流水了。不行!我得堅持!可誰他娘的堅持得住啊。

楚夢感覺到我的異樣,她說:「你怎麼了?」

我低聲說:「指甲……」

「哦!」楚夢笑著說道:「我指甲癢了,在你手背上磨磨,弄疼你了嗎?」

「沒,沒有,你磨!你磨。」我額頭一陣汗水,想不到我的手竟然給人家用來矬指甲。

我還未從尷尬中擺脫出來,卻發現走在前面的阿音忽然停下腳步,她挺直身子一動不動地望向不遠處的黑暗。

與此同時,楚夢也好像感覺到了什麼,一閃身擋在我的身前。

雪白地狐皮衣在黑暗中閃爍著奇異地光芒,那光芒聖潔得令人窒息。

黑暗的深處,傳來斷斷續續地悶響。

阿音轉過身指著聲響處低聲地我們說:「樹后好像有人在打架?我們過去看看,好不好?」

我和楚夢不約而同地點點頭,然後三個人尋著聲音悄悄走了過去。

阿音伸手小心翼翼撥開擋在身前的樹葉。縫隙不大,但剛好夠我們三個看清外面的一切。淡淡的月光下是一片河灘,一條黑油油地大河無聲地流淌著,河面上泛著無數磷光,河對岸是綿延得看不到盡頭的山壁,山體足有千仞。

「你們快看!」阿音指著河灘上密密麻麻的黑影低聲對我們說道。

我探頭看去,整顆心立時揪了起來。

是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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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西異事之十二懸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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